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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西域东行记

来源:网络 时间:2017-08-29 15:25
  纪晓岚西域东行记作者:陈继光篇首短语  天上有个银河系,是肉眼能看到的最大的宇宙星系。  法国大文豪雨果曾说:“愿银河也给它编编号,它们大多了……”  中华民族有十一亿人口,是地上的银河系。我以总题为《地上的银河系》,以采摘灿烂的中华星系中的星星与星座。分《当代篇》、《历史篇》、《地域篇》与《学术篇》。
两种文字写了一部《异域录》,纪晓岚曾读过这部书,对上尔扈特身在异城,心往中华的赤诚之心十分感动。乾隆二十一年(公元1750年),土尔扈特的阿玉奇还遣使臣吹扎布到热河行宫觐见乾隆,表示“非大皇帝(乾隆)命,安肯自为人臣仆。”然而,沙俄一直逼迫土尔扈特,乾隆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沙俄迫令土尔扈特要派一万骑兵参加到俄国军队,并要当时的上尔扈特台吉渥巴锡送儿子到彼得堡作人质。渥巴锡召集各路台吉密商,决定“全部族归顺清朝。”于是渥巴锡于乾隆三十五年一月(公元1770年)率3万3千多户,17万人马分三路东进,一路上与围截的沙俄军血战……
  乾隆接到土尔扈特冲破艰难险阻归诚祖国的奏报后,非常重视,即令亲王固伦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驰驿前往伊犁候迎”。
  这时,陈白云又发问:
  “你知道舍楞么?——他也与土尔扈特渥巴锡一起归来……”
  于是,一个谜团被点破了。
  舍楞曾与阿睦撤纳一起以假投诚诱杀过平北将军班弟与鄂容安、副都统唐喀禄,唐喀禄是凌若海的姻亲,班第又是巴彦弼的族兄,巴彦弼、凌若海与舍楞是生死对头,阿睦撤纳与舍楞逃往沙俄境内后,一直藏匿,阿睦撤纳病死后,舍楞又追随异国,如今随渥巴锡一起回归,巴彦弼与凌若海肯定反对。怪不得,前不久,巴彦弼与凌若海亲往伊犁、塔城一线,调动二万精兵在边境布阵。舒赫德一来,撤去重兵,井令“不得虞起边衅”。乾隆还下旨,在舒赫德在新疆时,边庭的一切布防、调动、指挥都由“舒赫德统筹节制主其事。”
  这无形中夺过了巴彦弼的兵权。
  巴彦弼是镇边将军兼伊犁将军与乌鲁木齐将军;负责整个新疆的边防,北起奎屯山口、喀拉斯、哈巴河、吉木乃、和布克赛尔、塔城、裕民、博乐、玛纳斯河、伊犁河谷、吉木萨尔、昭苏、库车、轮台、乌什、喀什、疏附旱三角等,纵横千里,统率数十万军马。
  提督俞金鳌则管辖吐鲁番、鄯差、巴里坤、哈密。星星峡、敦煌、玉门关、嘉峪关等地。
  这“不得虞起边衅”,是直冲着巴彦弼而言了。
  乾隆又单独召见了俞金鳌,这更加剧了巴彦弼的疑虑。
  舒赫德来后又驻在提督府,密信又是舒赫德与俞金鳖联名呈乾隆,屏已彦弼于外。
  连宣布纪晓岚东还也很神秘,只说是驰驿东还,看来他这次东还莫非也和土尔扈特回归事也有关联?
  纪晓岚感到,他也好,巴彦弼也好,连提督俞金鳖与舒赫德也好,不过都是乾隆棋盘中的一个“子儿”,可充作攻子,也随时可弃可扔。
  乾隆这位皇上,兼有铁石心肠与宽宏大度,历来采用恩威并加,纪晓岚就亲身经受过来自这两方面的待遇。
  巴彦弼来自八旗,是亲王贝勒之后,更了解乾隆的性格,当受到这样的冷遇,风声鹤唳,就更为疑惧。因此当得悉纪晓岚身上带有密信,就千方百计也要截获,以了解乾隆与舒赫德、俞金鳌的幕后的真实意图,采取应变对策。
  纪晓岚也不知这封信内写些什么?他当然不敢启封,这是犯砍脑袋罪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巴彦弼要亲信凌若海扮成玛哈沁模样来劫走这封密信。但任何事不会天衣无缝,眼梢上的一颗痣,暴露了凌若海的真相;陈白云的几句话,点破了谜团。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这几年,对巴彦弼也很了解,如果真要夺走巴彦弼的兵权,并处以极刑,把这只老虎逼到悬崖边上,巴彦弼是决不会顺从的。这位将军,也不会带上亲信叛往异邦,这是个极端的爱国主义者。有可能会举兵抗争,这个巴彦弼在士兵中很有威信,振臂一呼,万人云集,这样整个西北就不太平了。别说俞金鳌不是他的对手,在清廷的将军中,像巴彦弼这样智勇双全的人,也不是很多。
  一边是土尔扈特人万里归来。
  一边是巴彦弼疑虑重重形成对抗。
  乾隆又最不能容忍违抗他意志的人。
  形势严峻到了一触即发。
  只要再多走出一小步,将边衅不断,征战不休,千百万士卒、平民将生命涂炭。
  纪晓岚蓦然心中升起了一种庄重感与庄严感。他被卷入到这个风暴之中,但也无形中把他推到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对局势的稳定起关键的作用!
  这时他感到遗憾的是,不能再与巴将军豪饮畅叙,晓以远谋。巴将军不能再走错一步棋。他想把这个想法对陈白云说说。篝火边已经不见了陈白云的踪影,不知何时,又神秘地消失了。
  就在这时,又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嗖、嗖、嗖,纪晓岚眼前只见寒光似的凡王流星射来,他的头顶上,胯于两边,品字形地飞插上了三把飞刀,利刃的锋口,紧紧地贴着他的肌肤,一丝令人心悸的凉意,直透到脊椎……第九章 力挽狂澜
  纪晓岚再一次陷入险境。贴着脑袋的三把锋利的飞刀,这是来自对方的最后通牒,是以死相威胁的最后警告!
  又来了一拨什么人?
  夜深了,那些人又都穿着黑衣靠,与黑色的夜溶为一体。篝火也已黯淡下来,微弱的火光照着这些黑影幢幢的人影。奇怪的是,这些人既没有来找他,也不靠近他,然而显得十分忙碌,奔来跑去,穿梭一般。
  借着篝火的余光,看到这伙人把金马等人一个一个捆绑起来,抬进了帐篷,接着,又把施祥、玉保。刘琪也抬进了帐篷。
  现在该轮到他了。
  纪晓岚等待着。
  没有人来靠近他,仿佛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这时,纪晓岚不安起来:他们莫非先将其他人处死!
  心里一阵悸动,口里涌上了一股苦胆汁味。
  如果这些人遭难,这都是因为他的连累。他连累了施祥、玉保、刘琪,也无形中害了金马等原来是来保护他的人。
  他想呼喊,不要伤害,千万不要伤害这些无辜者!
  这伙不速客,又倏然消失了。
  夜,寂静的夜。静得令人恐怖。静得能听到山的呼吸。山的蠕动。树林的撼动。树叶的抖动。
  他记起自己七岁时,也有同样的一次心理感受。
  那是一伙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为首的叫李金梁,是闻名冀中的巨盗。正是新年,他是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正月初七生,这天正好是他七岁的生日。他穿着簇新的衣褂,项上一只纯金锁,这是一只仙鹤金锁。这是他的祖父母给他佩挂的吉祥物。相传,在他出生的时刻,有两只丹顶白鹤,飞临到他降生的屋宇上。因此,从出生后,就给他佩上了金鹤饰,——这里面也包含着企盼吉兆的意思,因为情代的官服,文官绣鸟,武官绣兽,最高的一品文官,宦服上绣的是鹤。又因为他生在正月初七,这是个大吉之日、相传我国历法中,从元日起,元日为鸡的生日,二日为狗,三日为豕,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因此正月初七,又称人日。他的父亲纪容舒像屈原在《离骚》中所吟的:“皇览揍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即父亲看见我有这样的生日,他便替我取下相应的美名)给他取名为纪陶,字晓岚,又字春帆。
  这天,他由家人陪同,由献县纪家庄到沧州舅家去拜年。纪晓岚从小调皮,在途中,他甩开陪同的人,拍着可爱的那匹小白马欢跑,结果跑到了一座大坟山,被李金梁手下的喽啰们擒住,绑在一座大墓前的松树上,颈上的金鹤锁也被摘去了。
  坟场中阴风惨惨,他看着那大大小小的坟冢,看着那纸钱灰在空中飞飘,想到自己被孤零零地捆绑在松树上,只觉得山在晃动。坟在摇动。树在抖动。
  过了一会,为首的一员壮汉在一伙人的簇拥下,来到这大墓前,在石供桌上,摆开了大碗酒,大块肉,放怀豪饮。其中有个汉子,喝着酒,还取过飞刀,嗖嗖地瞄准了纪晓岚,飞刀呈品字形插在他脑袋的近旁。——跟今天飞插在他头畔的利刀一样。
  大盗们哄笑着呼喊:好飞刀!
  那汉还要再次投掷,被为首的壮汉制止了,——他后来得知,这人就是李金梁。
  李金梁问他:
  “小孩,你怕不怕?”
  尽管纪晓岚的心忐忑地猛跳着,他灵机一动,大声地说:
  “我不怕,——!”
  众盗都注意起来。
  “我不怕,——我知道你们都是些好人……”
  众盗满意地听着。
  “你们不是强盗,而是侠士。”
  众盗兴奋。
  “我看过水狮传,——你们就是水泊梁山上的英雄好汉一样的人物。”
  众盗大兴奋。
  “请大哥大叔们松开我,也让我与侠士好汉们一起喝上几杯,——别看我人小,我还是很能吃能喝的,不信,你们试试!……”
  这些大盗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灵巧,这样浩然,还很有些侠气的幼童。
  李金梁一挥手,于是松了绑,在他面前也放下了一只大海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酒。
  纪晓岚壮着胆,端起海碗,仰脖,一饮而尽。
  李金梁等大盗们都瞠目了。
  其实纪晓岚本没有这酒量,他感到,只是这样他才能从大盗们手中脱身。另外,他感到这伙大盗,特别是为首李金梁很有些侠气,——他对有侠气的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
  第二碗下去,已经天旋地转。
  李金梁对纪晓岚十分友好,不仅把金锁给他挂上,还赠送给纪晓岚一只狮子玉琚珮。
  在纪晓岚醉倒前,他只说了句:
  “好大哥们,以后,我再跟你们好好痛饮……”
  李金梁果然好好地把醉倒的纪晓岚抱送回纪家。
  那只狮子玉珮,如今仍系挂在他那腰绦条上。
  不知道这一次,他是否也能逢凶化吉……
  这时,树林中走出了几个人,左右两个黑衣人用刀逼着纪晓岚,两个人给他松绑,他的两只胳膊仍然被紧紧地捆着。他被蒙上了眼睛。被这些人架着走了好一阵,这显然不是往帐篷去。不知他们把他单独绑架到何处。只听得,脚底下一会是脚踩树叶声。一会是淌水声,一会是在岩石上七高八低地行走。最后来到了一处。揭开了遮眼布。
  这是个很大的山洞,一伙蒙面人的手中擎着松明,八字形站立两厢。中间有一张石桌,几张石缵,上面坐着一个脸上涂着浓浓黑彩的人。
  “纪购,——那封给皇上的密信,你究竟藏在哪田子”
  纪晓岚透过松明的光,仔细辨认,发觉那人就是凌若海。在凌若海自己未亮出真相前,无论如何不能点穿,以装作不认识为好。
  “那封信,已经被你们取走了。”
  “不是你的这封信,是另一封给皇上的密信……”
  纪晓岚曾在今晨急就了三封信,一封能马夫人,一封给明玗。还有一封就是给乾隆的信。
  他草就了一一封给乾隆的信,目的是,一是他在山洞中听到议论到密信,引起了警惕,他就用自己的这封信来桃李代僵,而且故意将自己这封致乾隆的信藏在贴身内衣中,而将俞金鳌与舒赫德呈乾隆的密信夹在《西域志》内,放进书本中。一旦从身上搜去他写的致乾隆的信,对方以为已经得手,必然驰马急送给幕后的主谋人。但没想到,凌若海就在这近处已经拆阅,可见这凌若海粗中有细。
  纪晓岚写这封信的另…个目的,他从额楞与额鲁特相对立,已经推测出,事情已关连着将军府与提督府。他在信中除了开头写上两句感遇圣恩赐环东还外,还颇有心计地着重写了两段:一段是称王提督俞金鳌的话,而另一段,则为巴彦弼讲好话。在信中称巴彦弼是一员难得的良将,量敌谋策,智勇双全,如此等等,最后还说,巴彦弼确是使西北边睡安定的因素,圣上选此良将,真乃天之睿智。纪晓岚在最后还没忘了稍稍添上一笔,也为凌若海美化了一二句。
  这封信,不论是落在巴彦弼还是俞金鳌手中,都不会产生对纪晓岚的恶感;还会有一种慰心的满意。
  其实,纪晓岚自己知道,这封信,他根本不是给乾隆看的,而是准备着给巴彦弼或俞金鳌看的。
  纪晓岚他写这封信,也并非只是出于弄些机关。手段,除了一为保护密信,二为保护自己,还考虑到在已彦弼与俞金鳌已经剑拔弩张,走向极端之时,起些缓解心理的作用。
  纪晓岚对这两位边庭大臣,确也很有好感,他如被乾隆召见,也确有为这两位将军进些赞词的想法。
  “纪购,——我问你,那封……”凌若海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那封,由俞金鳌、舒赫德联名呈皇上的信,你,你藏在哪里……”
  说没有这封信,这是骗不了凌若海的。他们既已千方百计追踪而来,早就得到了确切的情报。
  交出这封信,将违背军纪。还要冒极大风险。如果俞、舒在这封信中说了许多不利于巴彦弼的话,巴彦弼看后,控制不了,点燃边疆烽火,则后果无法收拾!
  他思索着如何来回答。
  这时,几个黑衣人进来,其中一人手中又持着两封信,凌若海撕开一看,又扔在一旁。纪晓岚知道,这是他给马夫人与明玗的信。可见他们连施祥这些人的身上都一一搜查过了。
  这时,凌若海抽出佩刀,厉声他说:
  “纪购,——你到底把信藏在哪里?”
  纪晓岚仍然未答复。
  凌若海挺着刀逼了上来。
  纪晓岚了解凌若海的脾性,一旦上了火,他是随便什么人都不饶过。
  只听有人边走边说:
  “不要难为纪大人,请收起兵器。”
  纪晓岚一看,居然巴彦弼也赶来了。
  巴彦弼走上前来,亲自解去了捆绑在纪晓岚身上的绳索,并请纪晓岚也一起在石凳上就座。
  “纪大人,委曲了……”
  纪晓岚颔首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太计较。——他被捆绑多时、胳臂与手腕仍然麻木,一时还抬不起手来致意。
  “纪购兄,我现在的处境,想必你也有所察觉……”巴彦弼说着激动起来,“我不能被人家任意宰割,我不能蒙在鼓里,我要知道,他们对我到底要走到哪一步!”
  巴彦弼愤怒中夹着枪然:
  “晓岚;现在是轮到你帮助我了!”
  巴彦弼一句纪大人,一句纪陶兄,一句晓岚,称呼得很尊敬,也很亲切,当然,此刻是有求于他。意思很明白,巴彦弼想得到那封密信,从中了解情况,采取对策,掌握主动。
  纪晓岚也很清楚,那封信是不能交给巴彦弼的。
  他换一个角度来谈这个敏感的问题。
  “将军,你一向镇定自若,有什么事,要显得如此烦躁?”
  “换了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也会这样的。”巴彦弼说,“土尔扈特人来归顺,——这件事你是知王的,——这事正如圣上所说,是我大清强盛,使人们乐以归顺。然而,舍楞这个叛徒,也一同归来,而且至今这舍楞还是土尔扈特族的台吉之一。这是个奸诈之徒,当年曾以伪降诱杀我数员名将,这次同归,情属可诈,说不定又是诈降。我建言需重兵镇边,虞防不测,并将舍楞就地擒获正法追祭忠魂,然而,有人却以为我是故意挑起边衅,是逆圣上旨意,夺我兵权,撤我边防,屏我与土尔扈特人接触之外,种种迹象,似还要对我采取更为严厉的措施!我镇边多年,出生入死,使觊觎者不敢染指,保我大清西陲之安宁。现在,居然为一员可耻的叛徒,宁抛忠诚之守将,——你想得通么!……”
  “已将军,我来乌鲁木齐这几年,将军为人我不必多说,我曾在呈圣上的信札中写着。”纪晓岚看到巴彦弼颔首,知道他的那封信巴彦弼也看过了。纪晓岚略为停顿后又说,“若将军愿听我直言,我将为将军陈‘三夫’与‘三得’……”
  巴彦弼示意愿听。
  “将军,对圣上与大清来说,土尔扈侍归顺事大。舍楞事小这是一:舍楞的归顺是真投顺,还是诈伪降,圣上考虑是必居其一,归诚为主,而将军考虑是必然伪降,这是二:这三,凡自行投顺,悔罪归来,与擒获不同,应予赦免以往罪行,而将军以为罪不当赦……”
  “以我之见,将军该明里大张旗鼓准备迎接上尔扈特归顺,暗里悄然在边境布防,防止诈变。对舍楞,把其人的以往罪行向各部讲透,让下属与各部落广为了解其人,这是对舍楞最好最厉害的防范,同时,又宣布因其归顺可恕赦其罪。——倘将其治罪,非但不足以扬威,抑且贻笑于各部落。如恕其罪,则示诚于各部落,又可动摇尚在异国的那些流子,上可以顺圣意,下可以得民望,又可让各部落看到将军之胸怀……”
  巴彦弼沉吟着。
  纪晓岚继续说。
  “将军可以想像,土尔扈特十万余人马日归,必将仍安排在天山与阿尔泰山间游牧。这地域正属伊犁将军管辖地。以将军目前的情绪,圣上如何放心得下把伊犁将军之重任仍属将军。如果将军这事处置得当,不但伊犁将军仍属将军,而且还可以借土尔扈特回归之势,扬将军之威,之能,免西北边陲之动乱,将军又建名垂青史之功勋。——况且,舍楞仍归将军管属,若其确是伪降,以后处置也为时不晚……”
  巴彦弼沉吟着说:
  “恐晚了……”
  “现在土尔扈特尚未抵达我边境,为时还不晚,成也在将军,失也在将军,请将军三思,力挽狂澜。”
  纪晓岚见巴彦弼有回环之意,就继续建言:
  “现在虽然圣上谕旨边防兵备暂由舒赫德节制,但舒赫德临时统筹,真恐边军不听他的指挥,若将军按愚弟之策向舒赫德大人坦诚进言,舒大人必然仰仗将军,松弛戒心,不会再走极端……”
  纪晓岚说着,又一个主意掠过心头,他诚挚地说:
  “我在乌鲁木齐这几年,将军待我不薄,定当报效,我还有一策,供将军定夺,既然舒赫德与俞金鳌有密信上呈,将军何不也呈上一信……”
  巴彦弼眼睛一亮。
  “如信得过,已将军这封信我也愿一起呈圣上,——到时,我并可陈言……”
  连凌若海的眼睛也亮了。
  “巴将军,事不宜迟,可速起一札。”
  于是,燃亮松明,已彦弼、凌若海,纪晓岚又来到一耳洞,一一原来,这座山洞是借天然的洞府,开避作为军事暗塞,一一在边庭的军事术语中还起了个富有点诗意的名称,叫做“卧兵城”。士兵们则更喜欢用俗称,叫做“夜猫儿洞”。这些暗塞,只有镇边将军等少数几员管机密的将领知道,不轻易暴露。
  三个人在深洞内边议边书。书成后,凌若海取来三个酒杯,斟满了酒,然后给巴彦弼递上了匕首。巴彦弼在手臂上刺了一刀,将血滴入三只酒杯中,凌若海,纪晓岚也依次刺臂滴血,然后举杯同饮。
  此时,巴彦弼深感纪晓岚为人诚挚而又策略深远,又设身处地为巴彦弼谋想,不由激动地说:
  “纪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请。”
  “如纪大人不弃,我愿与你结为金兰之交。”
  “凌若海也欣然说。
  “小弟也愿与两位兄长结拜。”
  又给纪晓岚出了一个难题。
  如推辞,则泼了巴彦弼的冷水,还由此怀疑他出的这些策略是否真诚;如同意,则又陷入结盟之嫌。
  纪晓岚说:
  “蒙两位将军器重,深感情深谊长,我竭愿与两位兄长肝胆相照,不过,如果现在结义,传至京城,到时我为兄长向圣上建言,是出于私交乎,还是公论,——将徒增旁人疑虑,反而使好事不谐……”
  巴彦弼与凌若海也认为纪晓岚考虑得有道理。
  纪晓岚又解开了一道难题。
  就在纪晓岚庆幸已把保护西北安宁的钥匙掌握在手中时,又起了一个波折,当他回到帐篷,解开施样、玉保、刘琪,在那辆书车上却不见了那封密信。他再次翻遍书车,也没有那部《西域志》与那封密信的踪影。翻遍各个车辆也仍然无影无踪。
  没想到有了巴彦弼这封信,又失去了俞金鳖与舒赫德那封信。这样,连巴彦弼那封信也无法递上,否则,舒赫德来日到京城,还以为他纪晓岚故意做了手脚。
  他原以为已力挽狂澜,这时却又风涛惊起!
  天可见怜!
  忽听几声狗吠。
  事变之后,他连他心爱的小黑犬也忘记了。
  又听得几声嘲歌。
  陈白云也在帐外。
  纪晓岚出帐篷。
  陈白云骑在瘦骡背上,燃着清须,正在与小黑犬逗乐。
  陈白云将小黑犬抛向草地,然后学着纪晓岚的嗓音:
  “咦——!”
  小黑大四儿前足直立,向纪晓岚点首摇耳,如同在请安。
  “吼——!”
  这四儿就地打滚,可爱而又逗人。口中卸着一样东西。
  小黑犬来到纪晓岚面前,将口中叼着的物件送到纪晓岚手中。
  就是那部《西域志》。
  打开书,那封密信仍妥然地夹在第108页上。
  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
  纪晓岚爱抚地抱起了小黑犬。
  陈白云又讲了一个惊险的插曲。原来,在混战之时,额楞与额鲁特却撇开众人进了帐篷,两人都赶到书车前去争夺这部书。——当时纪晓岚在藏书时虽然机密,但仍被这两人偷偷看在眼里。——这两人为争夺这部书互相厮打起来,黑犬四儿乘机叼起《西域志》就跑。额楞与额鲁特停下厮打,连忙一起追赶。直追到了风岭的旋风口。这两人平素对地形很熟,追得眼红了,忘记了危险。这风岭的旋风口,又名大风飞沙。旋风来时,天昏地暗,凤如怒涛,而且像大海的潮汐。先是由北往南刮,过后又由南往北刮,一呼吸,天风怒涛。人马过时,要乘旋风的间歇,如躲避不及,必须将车辆用巨绳捆在一起,人伏卧在车底下,尽管这样,旋风来时,车辆仍被掀动颠簸得如大海惊涛中的航船。这个机灵的小黑犬诱他们到风口,立即贴地卧在岩石间。两人奔来,忽然被旋风卷起,直上云天,直送到数百里外。当时,正刮由南往北旋风,如两人命大,也许已送往二百里外的昌吉县……#p#分页标题#e#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这几年中,曾亲自问过被旋风卷飞过的人,一是军校雷庭,一是特纳尔格遣犯徐吉。他们都在旋风口被一卷数百里。据雷庭与徐吉述称,被旋风卷走时,如醉如梦,身子旋转如车轮,目不能开,耳边如同万鼓齐鸣,口鼻如有物拥蔽。——《庄子》曾云:“大块噫气,其名为风”,这旋风口刮的就是天地间的最暴泪的“大块噫气!”
  风也助他。
  犬也助他。
  天也助他。
  地也助他。
  人也助他。
  他才渡过了这惊涛骇浪。
  进得帐来,将金马等人用解药复醒。
  金马(以后就称金铁城了)护送纪晓岚到了哈密。临别,将自己那匹千里良马“锦膊聪”,送于纪晓岚。这“锦膊聪”,鬃毛厚密,披毛飘逸,健美异常,在马的两肩膊处,左右各有一块像锦缎也似的斑毛,相传是宋代名马“锦膊聪”的后代。
  陈白云直送到嘉峪关,挥泪相别,互王后会有期。
  乾隆三十六年六月(公元1771年)纪晓岚经过万里驰骑,回到京城。
  乾隆传旨,着纪晓岚回家团聚三日篝,即去热河行宫陛见。
  数年相思,万里远别,与家人团聚的情景不必细说,当晚,合家团圆,纪晓岚感慨万千,终于赢得了风平波静。他的爱妻明汗,这时,赋诗一首,其中最后几句是——
  把酒,
  握手
  从今后,
  那得无风又无雨。
  明汗明慧而又明智。
  等待纪晓岚的是更大的风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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