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4日,我们乘032次号航班从北京飞往多伦多。大约飞了六七个小时后,飞机上突然开始广播寻找医生,因为有位危重病人需急救。我一听急救就兴奋起来,这岂不是彰显中医急救术的大好时机?平时已有无数人跟我说,中医虽然好,但仅限于治疗慢性病,急症还是西医快。这几乎成了人们关于中医的共识。同行的王总和赵总都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你行吗?
空姐带我到一位华裔老人前面,只见他脸色煞白,有气无力。他今年七十四岁,上机前吃了些蘑菇,登机后先从左胸开始痛,后来疼痛停留在胃脘一带,不断加剧,直到胃痉挛,不停地呕吐,呕吐物已经装了六个纸袋,全是黑褐色的粘稠之物。机组人员手忙脚乱,他们从未在机上见过如此重病,担心他脱水,给他喝水、喝药,但喝什么吐什么。我观其舌苔,发现舌尖很红,苔厚色深,下唇发乌。我诊断为急性食物中毒,引发已有的肝胆和肠胃病。当务之急是排除症状,即止痛、止呕。我决定用针灸,并掏出随身携带的针。
等等,机长对我说。他让我填写了一张表格,这是用来保护被加拿大航空邀请急救病人的大夫用的。我填完表格,机长说要等待地面有关部门同意后方可治疗。十几分钟后,机长抱歉地说,由于通讯不畅,暂时未能与地面联系上。病人显然已经等不及,疼痛难忍,马上又要呕吐了,他说自己以前扎过针,知道针灸没危险,强烈要求我立刻为他治疗,一切责任由他自己负。机长见状,同意我立刻治疗。我就取左侧内关、足三里、太冲扎了三针,因为患者痛从左胸开始,我估计肝胆亦有问题。过了几分钟,见效果不明显,我赶紧取针,换了三个穴,之后找到肺经上的一个痛点入针,再针脾经之公孙及右腿胃经的足三里。只过了几分钟,老人就面带笑容说,感觉好多了!我稍稍捻针又刺激一次,老人又说,基本上不痛了,也不想呕吐了!
站在一旁的空姐们见状很惊喜,马上奔走相告,视为奇迹!她们和机长为患者折腾了几小时,白水、烈酒、胃药以及所有急救措施都用上了,始终无效,而我的治疗总共才十几分钟,而且只用了三根针。大家一边议论,一边想问老人是不是要喝水,哪知老人已经安然入睡。大家的心更踏实了。我却忙开了,空姐们纷纷轮流来找我看病。她们由于职业关系,大多患有失眠、腰背痛和妇科病,有几位还找中医治疗过。她们一致认为我的疗效更好,理由是亲眼见我治病立竿见影。她们还告诉我,如果这个患者被送进医院治疗,病人身上会首先被插满各种抢救设备,然后还要抽血、验尿、输氧等等,总之治疗还未开始就会折腾病人一番,令其身心受损。
这让我想起了山西的中医李可先生,他能让县医院的急诊室完全由中医掌控,因为中医治疗急症比西医好。其实只要是真正的中医,不仅治疗慢性病有效,治疗急症也比西医更快。有人可能会说这一个例子不能说明问题,那么我建议你找到真正的中医进行实况考察,相信结果只会让你更吃惊,因为我云游考察的情形就是这样。当然,如果你只找正规的中医院和中医学院的毕业生看病,恐怕你得出取消中医的结论也不奇怪。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病人醒来告知,感觉很好,恶心、疼痛等症状已经全部消失,机组人员就更放心了。老人继续安睡,我才回座。飞机抵达多伦多后,上来一组带着轮椅和各种仪器的急救人员。我走出机舱前,老人已经神态自若,满面笑容,不断挥手跟我感谢、道别。
在北美期间,已有不少加拿大航空的人预约到北京来找我看病。我抵京次日上午就治疗了一位加拿大航空的空姐。从她那里我才知道,那天机长见病人生命垂危,准备在阿拉斯加的机场降落。她感慨地说:"你成了我们机组最后的'救命稻草'。"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加拿大航空公司首席医疗官贝克里斯的信,他对我为加拿大航空机组和全体乘客的及时帮助表示由衷的感谢,并代表公司赠送了我一个表达心意的礼物:一万公里的会员里程。
一天傍晚,我被好友徐瑛和黄克俭叫去和一帮文人骚客吃饭,跟各路大仙神侃一晚后,写了两页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解读提纲,便稀里糊涂被邀请参与李安团队,为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策划撰稿。李安虽然生活在美国,但他对中国传统文化充满了真挚的感情,事实上,他本人就是这个文化孕育出来的高人,为人和作品充满了中国文化的特质:包容、温和、谦逊、中庸,但如水的温柔中却充满力量、独立不羁。在他的心目中,中国文化如同大地一样,充满包容、吸纳、孕育的特征,所以被他称为"地母文化"。
之后我有幸在李安的直接指导下工作,详听他解读太极与阴阳的导演细节,,方知导演的文化底蕴能将视觉画面带来何等不同的境界!在策划奥运开闭幕式期间,大家一直在为如何解读中国传统而争论不休。如果连中国文人、艺术家们都对阴阳五行和天人合一茫茫然,还如何向外人展示?策划奥运成了大家对中国传统追溯、想象、归纳和论证的契机。我发现,中医和中文一样,已经成了诠释中国传统最生动的工具之一,因为中医兼具儒释道三家之精神,而且从形式到内容,从形而上到形而下,中医都与人类的世俗生活紧密相连。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就在这段长期住酒店搞创作的日子里,我收到一封《股色股香》读者的电子邮件,读来甚感有缘。我们在电话里一聊也投机。待到见面叙谈,才发现此人是个和尚,名叫乐后圣(释新德合什)。和尚怎么会读我的小说《股色股香》?原来他非一般和尚,而是从庙里走出的隐士,他对金融和文化产业都很精通,中国第一本关于奥运产业的专著也是他写的。他多年当兵,又多年出家,现在心出家而身不住庙。他既精通佛、道、儒和西方宗教,也精通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医,并在这些领域出版过专著。我们有缘相见,是因为他从小说一书中发现了一个挣扎求道的灵魂。还没聊几句,他就看着我笃定地说,你虽然与佛有缘,但你与道也有缘,而且你的前世修过道。我笑问何以见得?他说我读《股色股香》时就有种感觉,现在一看你的面相更证实了我的判断。他还具体指出了我从前修道的几个地方。我一听更觉好奇,于是我们谈笑甚欢!他当即让助手从车上拿了一套他主编的《道家精华丛书》赠我。和尚赠道书,你说奇不奇?
我们俩对儒释道甚至基督教都没有偏见,所以投缘。我们都认为大道归一,法门不同,天人合一是东方文化的显著特征,正好弥补西方文化的缺陷,这正是我们要在奥运会开幕式上弘扬的主题。我问起他遁入空门的经历,原来也是一段传奇。继续谈下去,还发现我们居然是老乡,我们童年赶集的地方是同一个古镇,叫刘家场。分手的时候,他说我应该把胡子留起了,我问为什么?他笑曰:道人要有道像!于是我好奇地留起了胡须,没做任何修饰。久不见面的朋友一见我果然问:你现在怎么长得像个道士?
数月后,我一个人在美国的偏远小镇过年,突然接到和尚的电话,他问我在忙什么?我说在写一本小说。他问是哪方面的?我说是关于中医的。他一听乐了,说他刚刚写完一本书,也是关于中医的,书名叫《医道》。这下我乐了!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我们第一次见面只有一个多小时,还未曾论及医道,没想到殊途同归。于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以论医道为主。我们都认为医中有道!中国文化就是"道"的文化,儒释道和诸子百家讲的都是这个道。我们深感我等不幸,也幸!皆因我们生逢中国转型的伟大时代。
和尚认定我与中医有缘,吾命即通医达道,建议我沿着自己前世修道的地方去云游,最好沿途住庙,大概的路线是武当山、长阳中武当、鄂西、湘西、南岳衡山、北京白云观,他说我自然会在途中找到我的中医缘。有人说,这种话岂不是天方夜谈,能当真吗?可是我岂只当真?我二话没说,背着行囊就上路了!而且完全按照他指定的路线。就这样,我以云游的方式,身体力行地投入到复兴中医的"虚幻"事业中。
漫游和云游仅一字之差,但云游更有中国特色。云游乃古风,是古典文章和武侠小说里常见的风景。既是云游,就得有云的特征:缥缈不定,随机而动,顺其自然。我买了张火车票就走了,对沿途的食宿和日程没有任何安排,一切听天由命。先到武汉,在弟弟家小住几日,然后买了去武当山的车票。那是一列早发的列车,包厢里只有我和一个漂亮的少妇。大概都因为早起赶车,我们很快躺在各自的铺位上睡着了。
晃兮忽兮中,列车喇叭通知: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达武当山站。我起身望着窗外绿油油的田野和起伏的山峦,心中充满遐想:宫殿、金顶、太极拳、道士……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告诉友人已经到了武当山脚下,马上就要进山了。放下电话后,我开始整理背囊。这时,对面的女人问道:
"你要上武当山吗?"我说:"是!"她又问:"你是第一次上武当山吗?"我依旧简短地说是。"有人接你,给你安排住处吗?""没有!"我说,"因为我是云游,所以还不知住哪里,只能随遇而安,听天由命。"
我们就这样聊开了,原来她姓刘,去十堰出差。当她得知我从前也到处出差,现在却一个人闲云野鹤般云游的时候,立刻充满好奇。她说我看上去像个道士,尤其是我的胡子。我这才想我已经按照乐后圣的指点留起了胡须。我笑道:"一位和尚说过,我的前世就是个道士。"她说:"那你去了武当山就更应该住进道观呀!"
我说是啊,可惜道观里头没熟人,人家大概不会收留我。没想到刘女士眼睛一亮,说她有位朋友是武当山下来的道士,姓曾,目前也在各地云游,没准他可以帮忙。说完她拿起手机就拨通了电话,简要介绍了我的情况。对方让她等一下,说先安排好了再打过来。我顿时心潮起伏,对这突如其来的缘分充满期待。十分钟后,对方的电话来了,详细告之我下车后谁来接我上山,到了紫霄宫再找谁安排入住道观内。道士还说,他过两天也上武当山,可与我同游武当。我一听心花怒放,难道这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奇缘?这时武当山站已经到了,我赶紧向刚刚认识的刘女士道谢、告别。
下午,在一片蒙蒙细雨中,我被曾道长的朋友带入了蓝瓦铺顶的紫霄宫,烟熏火燎,只见烧纸钱的香炉前,一个赤脚道士正在细雨中忙着烧纸钱。我想起今天是清明节,江北还很冷,山里更冷,不知他那双赤脚如何抗寒?我在屋檐下给曾道长介绍的张道长打电话,始终没人接听。急中生智,我给省政协的一位老领导打了个电话,他是我的忘年交,书法专家。他一听我的情况,就介绍我直接找武当山道协的李会长。给李会长打通了电话,可他人却在山下,让我找紫霄宫的李主任。李主任热情接待了我,问我愿住东宫还是西宫?西宫吃荤,东宫吃斋。我当即要求住进东宫。
昨天还在喧闹的都市,今天已住进了紫霄宫,一切仿佛还在梦中。首先让我欣喜的是,终于吃到了向往已久的庙里的斋饭。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因故没接我电话的张道长。她是位坤道(这是对女道人的统称)。张道长见我已经住下就放心了,让我有事就找她。我的住房很简单,普通的平房,里外两间屋共放了四张床。清明时节,细雨如丝,寒湿袭人,山中道观之夜静得出奇。我躺在被窝里读着《黄帝内经》,感觉像回到了古代。
第二天早晨,我寻着密集的唱念和锣鼓声去了紫霄殿。我静静地看道姑们做法事,在院子里练太极,然后跟着钟声去饭堂吃早餐。饭后我问张道长哪些去处可看。她建议我从紫霄宫的后门小路上山,有个太子洞值得一看。打开伙房后门,果然是一条蜿蜒的山间小路。走完小路,是一级级石阶。顺阶而上,只见一个古老的牌楼,上面"太子洞"依稀可见。继续前行,终于在悬崖上看到一个被装饰成门的山洞。洞内的对联是: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长明万载灯。
守洞的是七十多岁的贾道长,在一旁忙着做饭、收拾的正是我刚进山门时看见的赤脚大仙。他们热情邀请我一块吃饭,我说已经吃过,就跟他们一起聊天。一聊方知,他们个个都是一身仙气。
贾道长和赤脚大仙
先说贾道长。他笑称自己八十年代得了一大堆盐,多得没处放。我说太多了就送人呗!他说不是吃的"盐",是肝炎、肺炎、胃炎这些"炎"。他说这些炎中西医治疗都无效,折磨得他日夜睡不眠。我问病从何来?他说因为他当恶人太久。我说你慈眉善目,怎么也不像恶人啊?他说自己当年是队里的治保主任,专管坏人坏事和扯不清的乱事,那时对治恶人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比恶人更恶,否则镇不住恶人。后来他不想干这一行了,就声称得了病。可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找他,躲也躲不开。最后他真有了病,就是他说的一堆"炎"。
他的病很怪,就是不能吃肉,一吃肉就上吐下泻,连荤油、鸡蛋都不能沾。这病怎么治呢?该去的医院都去了,都治不好。他认为最大的病因是住的地方不清静,想来想去,感觉只有庙里最清静。于是想到武当山出家。
他从宜城老家步行前往武当山,昼夜兼程,脚上走起了泡。走了五六天,终于抵达武当山。庙里想先看看他的决心,让他干活试试再说。他当治保主任时间长了,干活不行。脚起了泡,翻地时不能踩铁锹,痛得他只流泪,咬牙勉强干,挑大粪满担走不动,他就拄着拐杖挑半担,后来渐渐适应,干脆不穿鞋,赤脚下地干活了。说来神奇,他的病好了,所有的"炎"没了,他从此再也没回过家。他出家已有二十多年,在太子洞也住了九年,年满七十五,耳不聋眼不花。他的体会很简单:越吃苦越幸福;爱岗敬业即替天行道,老老实实做啥悟啥。
再说那个赤脚大仙,原来姓张。因其方言很重,只能大致了解其来历。他似乎在一场灾难中与父母离失,从此浪迹天涯。他身上挂着一个五台山显通观的牌子,上面有一张他赤脚站在雪地的照片,反面写着他78年发的大愿,大意是为了世界和平和人类和谐,他决定赤脚三十年。二十八年来,他果然春夏秋冬都赤脚,风雪无阻。他走的是清修之路,经常露宿山洞、屋檐、树下,吃的是人家不要的剩汤菜,但一直身体健康,双脚仿佛铁铸一般,毫无冻伤、创伤。虽然有人看不起他,认为他傻、怪,但我以为他是真正的修行人。世上能侃佛论道的人多人牛毛,赤脚大仙这样实修苦练之人却凤毛麟角。
我问贾道长登武当金顶之路,他说上山有几十里路,建议我先侦察一番,明天再登山。我决定继续上路,走着走着,入了迷,干脆一气登上了金顶。在金顶给朋友打了几个电话,又抽了个"大吉"的签,便回头下山。又来到紫霄宫。贾道长听说我在寻找中医高人,就告诉我紫霄宫里有两个道医,一个是祝道长,这几年一直在写一本医书,刚刚写完。另一个是王道长,也是这里的武术师,还通易经和风水,文武双全。
能反观内视的道长
那天晚上我下山回屋,正在屋里洗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敲门而入。我赶紧起身迎客。没想到来人正是贾道长提到的道医祝道长。我知道贾道长没有手机,也不太可能专门下来通知祝道长,难道祝道长会神机妙算?他开门见山说,我知道你从远方来,对中医感兴趣。我也不用多介绍我自己,你先读读我写的这本书,我想说的全在这里。说完留下书就走了。我当晚挑灯夜战,在被窝里读这本薄薄的《人体十二经络揭密》。
我一边读一边拍案叫绝。这是一本奇书,叙述了作者由求医而求道,由读书而实证,由禅定修身到反观内视,进而发现经络运行彼此对称的全部过程,并由此而将天人合一之理念升华。令人惊奇的是,他所看到的经络如同电视屏幕一般清晰,而且一直按经络图所示的方向运动。从《黄帝内经》到李时珍时代,对经络的反观内视还仅见于记载和传说,这是我首次见到现代人对人体经络如此清晰的反观内视。
从古至今,无数人对《黄帝内经》中十二经络的出、入、根、溜、注的许多看似矛盾的描述感到迷惑不解,但却无法求证。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他通过反观内视不仅实证了经络的存在、走向、出入点及其规律,而且在后来的行医过程中,他将此规律运用自如,效果奇特。
人生无常,而无常正是在不可抗拒的命运中显现的。
继续进入鄂西的武陵山区,我对中医的考察和对楚文化的考察合而为一。这是策划奥运开闭幕式而催生的副产品,我们曾激烈讨论过长江文明与黄河文明。长江文明基本上融合在楚文化之中。我和好友相约搞两次长江文明考察。而这片区域正好在乐后圣指点我云游的路线上。
热心楚文化的忘年交杨斌庆和老友魏晓平加入了云游的行列。杨是湖北省著名书法家,曾任省政协副主席,晓平是戏剧导演,曾旅居法国多年,于是云游更加丰富多彩。沿途我们看到了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竹简、最优美的丝绸和漆器,然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随州编钟,这是中国礼乐文化的典型象征。楚文化中巫风盛行,巫与医紧密相连,而楚巫保存较好的部分都在鄂西和湘西土家族、苗族的文化中,土家医、苗医也在其文化变迁中与儒释道相融和,变成了中医的一部分。
龙山是当年湘西剿匪的地方,我在这里发现了小儿科推拿专家向永生。一问背景,果然又是非科班出身。他家五代行医,他从小就跟父亲学到了小儿推拿绝活,可避免儿童打针吃药!云游到永顺时,我终于碰了一个科班出身的中医彭振华,问他哪个大学毕业的?答曰:南京航空学院。从做航空机械改行做中医,跨度之大,令人遐想。原来他的本事也是跟巫、医双全的父亲学的。继续聊下去,我发现这又是个与向永生一样充满心酸的故事,因为他的民族医师证刚刚被县里没收了,不是因为医术不行了,而是政策突然改了。他和县里的一批行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中医突然成了非法行医,真让他们欲哭无泪,只能联合起来写信伸冤。
在与这位中医闲聊时,他不经意地提到另一位靠点穴治病的人,叫李仕平。说他不用药治病更快,我顿时来了情绪,赶紧让他当场就给李仕平拨通了电话。第二天,我就坐车到了酉水河畔李仕平的家门口。李仕平和我一见面就异常热情,把我的面相一看,就开始动员我与他合作。我说你不用劝我,因为我云游到此就是来找你的。他不解,我就将和尚发给我的短信给他看,上面清楚地写着我应到湘西的几个地方寻访民间中医。李仕平顿时大惊,说他一辈子就在这几个地方活动,感叹天外有天!
从此我住在他家看他点穴,听他讲江湖上的故事和病例。他家是个五层楼,一层猪圈,二层四间房是病房,住了几个偏瘫的病人和家属。他们都是抬着进来的,现在都可以走动了。我说我很想看他如何从头到尾抢救病人,结果第三天,亲眼目睹他抢救一个急性中风的病人,并当场录像。病人已经昏迷不醒,大小便失禁,眼睛充血,血压巨高,医院表示无力回天,家属才将病人抬来。他的抢救处理在医院看来肯定像开玩笑:只用手指在病人身上点了几下,病人就当场苏醒,意识有了反应,前后不过几分钟。第二天早晨再点穴几分钟,病人已经能说话、吃饭,第三天早晨再点穴几分钟,病人就下地走路了,到这时总共累计的点穴治疗时间还不到一小时。病人一星期后完全康复出院,我第二年去病人家回访,发现她不仅没有任何后遗症,而且继续在老年腰鼓队活蹦乱跳地打腰鼓。中医点穴治病,原来可以如此简单有效!
老李自幼习武,在湘西的河流上跟各类奇人怪杰学了不少江湖绝技,其中有武术、医术,也有巫术,他甚至向监狱里放出的国民党军统特务偷偷学习。他点穴治病的绝技就是从武术的点穴中渐渐演化发展而来的,他已经用点穴治好了很多中风导致的偏瘫和心脑血管疾病。他的病人大多被抬着进来走着出去,而且几乎全是在医院治疗无效而退出的"垃圾病人"。
回到北京,我就开始对李仕平进行宣传推广。我不仅将国内的病人,而且将美国、台湾和香港的病人陆续带到湘西,令李仕平倍受鼓舞。后来我将几十个由外国针灸师组成的国际中医代表团带到湘西考察,包括澳洲的"冲浪道人"沃利。为进一步推广点穴法,李仕平执意让我跟他学医,因为我云游未完,没敢贸然答允。后来他又几度来电催促,让我赶紧开始学点穴。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跨入了中医江湖。
今年的春节与往年不同,我不仅云游异乡,而且开始了学医生涯。这是一种新游戏:一边学医,一边读书,一边练气功。气对医者极为重要,所以我每天早晨起床后先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练气功。点穴须用手指,站桩练手指的气感,可一直要练到手指能感到呼吸的脉搏。练气是东方式的实证方式,而且必须在活人身上实证。
师带徒学医是直接在临床实践中学习,中国的传统技艺几乎全是用此法传承,琴、棋、书、画、戏、武等等,无一例外。我学习的第一天就直接在师傅身上点穴,他也在我身上点,以便我体会。由于种种原因,学习进度极慢,每天真正学习点穴的时间大约只有几分钟,但我早晚跟着他在病房中临床观察半小时。这样我每天学医的时间合计也不超过一小时,其余的时间都自由支配,我比在家有更多的时间。
大年三十前一天,我跟师傅一起划船去看望一位在酉水上漂泊的孤寡老人,给他送了年货和钱。老人因高血压和脑动脉硬化长期头晕眼花,一位徒弟用点穴为他治好了病,不仅免费治疗,还在过年前给他送来年货。老人热泪盈眶,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独自一人从常德闯荡到此二十多年,至今仍说一口常德话,那条破船就是他的家。老人站立船头的孤影,倒映寒水的孤舟,加上我这个孤独漂泊的心,真是一种恍惚凄美的意境。老人和我,还有我们的内心世界和外部风景,似乎就是对"闯荡江湖"四个字的生动写照。
一个月以后,我学完了点头部穴位。至于身上的穴位,师傅让我跟着他儿子们学。我和几位小伙子每天嘻嘻哈哈地互相点穴,尽管身上的穴位比头上多,我还是很快学会了,就差临床实践。李仕平教的穴位中有一部分是名不见经传的奇穴。中医有言:奇穴治奇病。我越发体验到中医之奇,奥妙所在,不仅靠学,更要靠悟!江南的山水和气候让我重新体验了儿时对大自然的感觉,湿漉漉的,充满地气,绿色中透着一股灵气,那是一种久违的亲切和感动。
大年初三,我从一辆破旧的面的中迎来了好友程迈越。他对一个从前和他一样搞投资的家伙在乡下学医过年充满好奇和热情,所以专程从深圳坐火车到湘西来看我。赶巧的是对我半信半疑的弟弟和对我充满信心的武当山道长,因为他们不约而同,正好在我第一次临床治病那天到达湘西。他们亲眼目睹了我独立点穴调理中风病人的全过程。
病人在县医院被当作心脏病治了5天后,病情恶化,从病床上摔下来后半身不遂,嘴眼歪斜,经邻居介绍转来这里。师傅说这病人归你治,正好考考你的学医进展。那天我穿着白大褂,比平时更像医生。经过我两天的点穴调理,中风老人的血压和歪斜的嘴眼就基本恢复正常,五天后即能缓慢行走。弟弟一直认为我四处云游是不务正业,现在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顿时又惊又喜。道长则自信地对他说,我早说了,这就叫天医命!10天后,我点穴治疗的病人就能自如地行走了。大家开玩笑说,这个七十岁的老人就是我点穴治疗偏瘫的处女作。
面对病人家属充满感激的目光和话语,我默默地对自己说:人生充满无常,但也充满神迹。我们既是人也是神,既是佛又是魔。一切在乎一念!于是我比病人和他的家属更加充满感激!我感激他们,感激上苍,感激一切!
一旦出现瘫痪病人,家庭的和谐就被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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