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九把刀系列之爱情,两好三坏
来源:网络
时间:2017-08-19 15:48
爱,九把刀系列之爱情,两好三坏自序有些人的翅膀,总是特别耀眼。早上六点四十五分,我正在前往苗栗的普快火车上,前往阿拓的告别式途中。十月十九日晚上,阿拓在嘉义中正大学的联外道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四天后,远从法国回来的拓妹见了阿拓最后一面,阿拓在近千名朋友与读者的祝福下,轻轻张开了骄傲的羽翼,留下遗爱人间的眼角膜。阿拓是我认识很久的读者,也是极少数常见面的网
爱,九把刀系列之爱情,两好三坏
自序
有些人的翅膀,总是特别耀眼。
早上六点四十五分,我正在前往苗栗的普快火车上,前往阿拓的告别式途中。
十月十九日晚上,阿拓在嘉义中正大学的联外道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四天后,远从法国回来的拓妹见了阿拓最后一面,阿拓在近千名朋友与读者的祝福下,轻轻张开了骄傲的羽翼,留下遗爱人间的眼角膜。
阿拓是我认识很久的读者,也是极少数常见面的网友。由于他酷爱装熟的热力,与我正构思的虚拟角色不谋而合,因此在故事《等一个人咖啡》中担纲主角,用诚恳到绝倒的笑容维系住故事的每个环节,让里头所有人物绽放出十倍耀眼的光彩。在网络张贴《等一个人咖啡》结局的那夜,创下KKcity站有史以来最多的人潮。
从阿拓一推进加护病房,数百名网友忙着祈祷、集气、用念力传送能量时,我心中的错愕与荒谬吞噬了其余过剩的情绪。直到我穿上防护衣,走进加护病房握住阿拓的手的瞬间,整个画面才勉强真实起来。
常常有人用批判的语气说,小说里的催泪情节与现实落差甚大,将主角送进生死关头不过是廉价的手段,博取廉价的同情。我很同意这点,甚至在挽救自己的爱情时,发誓要让所有的爱情故事都能有美好的结局。但人生并不是几个章节的起承转合,有多少遗憾与叹息。
在这样“想很多”的情况下,完成了探索爱情的“两好三坏”。人生并不是一连串有待解决问题的集合,这样的面对方式太辛苦。我也不认为人之所以来到这个世上,就有固定的习题需要修炼这样高雅的轮回论。人生更不能简单化成与上帝间的九局棒球赛,这不过是小说的比喻结构,是作者反刍自我后的价值呈现。
很有可能,爱情是人生中最无法受到控制的变数,这正是爱情醉人之处。
但什么是爱情?
当有人试着告诉你这个千古问题的答案时,那不过是他所体验过的某种滋味,或是故作忧伤的勾引姿态。
爱情是许多人人生的缩影。答案有浪漫,有疯狂;有刻骨铭心,有轻轻触动;有生死相许,有背叛反复;有成熟,有期许成熟。每个人想寻找的答案都不一样,因为每个灵魂都无比独特。每个人最后寻到的答案不一样,因为恋爱需要运气。二十岁以前,我坚贞笃信努力可以得到任何爱情。
何其天真!二十岁以后,我醒悟到大部分的爱情,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在下意识的第一印象中,将异性进行“恋爱机会”的评分,从此定调。
但恋爱除了运气,还有更多的努力填补其中,充满汗水、泪水的光泽与气味。
所以爱情的姿态才会如此动人。
在《爱情,两好三坏》里,我反复掏空所有,对自己交互诘问,去落实角色,去吹动情感,不论是悲伤叹息,或是幸福微笑,让虚拟的故事充满真实人生里豁尽全力的帅劲,是我对正在云端、忙着跟天使装熟的阿拓的招呼。阿拓,在天上也要过得很出色哦!
楔子
手心流汗。
面无表情的上帝已站在投手丘,向我投出两个好球、三个坏球。紧紧握着球棒的我已别无选择,只能眯起眼睛。九局下。
我的人生是出局结束,或是上垒继续,就看最后一次击球的瞬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放弃。
即使那是个没有观众、没有掌声的球场。
“你是右撇子,所以右手握在左手上面棒子才抓得稳,肩膀放轻松,下巴缩进去,两只脚可以再打开一点、再低一点,把屁股勇敢地翘出来,像恰恰舞一样。最后,眼睛不要盯着球,要直视投手的眼睛。”他说,双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为什么?”我问。
“这不是你跟球之间的对决,而是打者跟投手间的胜负。”他的呼吸吹到了我脖子上。
还记得那呼吸暖暖的,暖暖的。
第一局
一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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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天台顶楼。
阴郁厚实的云朵吞噬了整座城市,空气中的黏稠湿气渗透进她的皮肤里,随时都可能下雨,或更致命的,持续这样不上不下的模糊状态。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自杀。
躺在小雪脚边的技安扭蛋恐怕也是一般心思。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小雪坐在天台上,双脚在半空中划水。
她没办法不注意水塔旁边,一个左手还吊着点滴的中年男子颤巍巍地晃行着,男子的眼神流露出某种坚决。
大概是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吧,小雪的左手腕上出现第二条刀疤后的隔天,她也在天台上目睹一个患有抑郁症的母亲将出生不久的小娃娃丢了下去。小雪还记得自己甚至帮那位母亲读秒,不过数到三的时候那位母亲就失控了,提前了两秒将婴儿摔落。但那尚未起名的婴儿,应不会介意少活了那两秒吧?小雪心想。
无论如何,这个城市已经疯狂了。
每次自己在思考自杀这个非常简单,却又被大家刻意复杂化的问题时,就会有人捷足先登,或是阴错阳差扰乱她的计划。中年男子看似死意坚决,但从他不忘扶着左手上点滴的动作来看,他还对这个世界存有很大的希望。
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走到天台边缘,看着十五层楼底下的火柴盒世界。
“自杀啊?”小雪随口问。
中年男子咬着牙,突然大叫:“不要管我!我要自杀是我的事!谁都拦不了我!”
“哦,我也没要管你,只是身为自杀界尚未成功的前辈,想提醒你几件事。”小雪淡淡地笑着,双脚悬空轻踢。
天台风大,略瘦的她好像随时会被刮下楼似的摇晃。
“要提醒我还有家人吗?好啊!我要自杀!他们人在哪里?!在哪里?!”中年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开骂,“我这么低声下气跟地下钱庄借钱,还不就是为了他们!”
小雪摇摇头,用专业的语气解释:“绝不能跟想要自杀的人说的三件事里,提醒家人的存在可排在第一位。”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问:“为什么?”
小雪看着乌黑的云层,说:“提醒自杀者还有家人要照顾,等于叫他将小孩子或老婆先杀掉后再自残,这样就一劳永逸了。你说对不对?”
中年男子无言,低下头来。
“两年前,我经商失败……”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想娓娓道出自己的辛酸故事。
“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要跳就跳吧,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小雪打断中年男子的话语,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真正想自杀的人,是不会罗里罗嗦的。
最接近死亡的人的眼神,也不会是刚毅坚决地寻死,而是疲懒、了无生机、可有可无地活着的灵魂抽空状态。“那你……”中年男子怏怏地站在一旁。
“我只是想提醒你几件事。”小雪淡淡地说,“如果你要自杀,可不可以别跳楼?如果你死后想捐出内脏,一跳楼整个内脏都摔烂了,不能用了,还会给医院楼下的扫地阿姨带来很大的困扰,人家一个月才赚两万八,凭什么给人家添这种麻烦?况且从这边看下去,喏,急诊室就在我的脚底下,说不定你这团肉酱还会挡到救护车进进出出。”
“对……对不起……”中年男子感到困惑。
“还有啊,如果你一定要自杀的话,也不要烧炭或吃安眠药,因为这两种方法都会让你的内脏衰竭,死掉以后同样没办法给有需要的人用,你知道现在肝癌患者等一个健康的肝要等多久吗?心脏有问题的人等一颗好心脏要等多久吗?失明的人等眼角膜要等多久吗?”小雪一边说,一边拆开左手上的白色绷带。风一吹,那白色绷带飞翔在灰灰浊浊的半空中,突兀,却美丽得似一缕点缀。
“割腕吧,如果你一定要选的话。”小雪凝视着手上三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中年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女孩子原来是疯的。他心想。
“不过得专业点,一次就给他成功。别像我,割腕后竟然还打电话给男朋友,这样子当然死不成,还把浴缸弄脏了。”小雪抚摸着前天才烙印下的、第三条还未完全愈合的疤痕。中年男子倒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离这个女孩子越远越好。“如果你对跳楼始终情有独钟,又不肯把内脏留给别人,我建议你找个冷僻一点的地方跳,在市中心跳不只容易被警察拉住,还会被媒体SNG直播。”小雪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白灰继续道,“你知道每天打开报纸、打开电视,怎么算平均都有五个自杀的相关新闻吗?这样整座城市不垂头丧气的才怪。”小雪走近中年男子一步,男子本能地往后一跌,摔倒在地。“你……你别过来!不要过来!”男子慌乱地说。小雪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
这男人刚刚还自认为站在死亡的边缘线上,自己难道比死还可怕吗?“我只是得了缺乏幸福的病。”小雪吐吐舌头,丁丁当当地打开安全门下楼。
ˇ2ˇ
雨要下不下的,坏了许多人逛街的心情。
“不如就好好下场大雷雨吧。”阿克看着玻璃自动门外每个心不甘情不愿拿着雨伞的行人。
阿克把玩着手上当红的MP3随身听iPod,雪白的机身、银色的机背,跟一旁皓白的笔记型计算机iBook正好配成一对儿。
在这间偌大3C家电卖场中负责最叫好不叫座的麦金塔使用者区,阿克觉得其实很有挑战性,至少产品都是顶尖的,无论造型,无论机器内在,督是世界领先的旗舰规格。只是自己不够好,还不够了解产品,或者,还不够了解消费者。
“哇,你看,这台计算机屏幕可以这样随便拉耶,好像有个脖子哦!“一个女孩拉着男朋友到赢得多项年度设计大奖的桌上型计算机iMac前东摸西摸,两人玩弄着活动式屏幕的机关。阿克笑笑,没有立刻走过去,也没有盯着他们看。
有些消费者纯粹抱着好奇心,并不希望有卖场人员过来、用一堆专业术语打扰他们。当然了,若他们待在麦金塔区超过五分钟,阿克就会带着微笑走过去,教教他们关于麦金塔苹果计算机平易近人的一面。
但有个人可不这么认为。
“在这里上班,有没有自觉啊?客人来了就要尽到解说的责任!”孟学双手插着口袋,像背后幽灵一样在后面喝令着阿克。阿克吐吐舌头,转过头微微鞠躬。这个叫孟学的品管经理他可惹不起。
“在卖场工作,如果连小小的工蜂角色都扮演不好,小心明天就卷铺盖走路。”孟学瞪着假装羞愧的阿克,在大庭广众之下似乎骂上了瘾。
微胖的店长走了过来,想缓和个几句,却照样被孟学瞪开。“阿克,有空的话过来帮我盘点仓库。”
一个穿着高跟鞋、戴着无边眼镜,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女人拍拍阿克的肩膀。
她是这个卖场的营销企划,也是阿克暗恋了整整一年的女人——文姿。
“没问题。”阿克当然这么说,不管孟学还没训斥够就跟着文姿闪到仓库里。
仓库的灰尘还是很多,不管怎么拍怎么扫,只要三天不留神,灰尘跟蜘蛛网就会爬满整个幽暗的空间,还有一股不是很讨厌的霉味。
“刚刚又挨骂了?”文姿说。
“嗯,孟学是品管部的经理,那么大一只,怎么就这么喜欢管我这个小职员,真想不通。”阿克帮忙点货。
“他是公司大股东的独生子,所以他在骂你的时候,你负责站好就对了,别顶嘴,知道吗?”文姿假装抄抄写写,其实她要点的货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就搞定了,她只是借此从孟学前支开阿克。
“嗯,习惯了,就跟以前我刚进公司、你负责带我的时候,你也很喜欢找我麻烦,我总是乖乖地让你骂个够。”阿克笑笑。“我找你麻烦,是因为你老是心不在焉。”文姿反驳,阿克也正好将几个空箱子弄倒。
“都无所谓啦,反正你现在对我也没有以前那么凶了。”阿克失笑,索性蹲下将箱子折扁。
“明天,我生日。”文姿突然开口。
“我……我记得啊,我已经买了你最喜欢的趴趴熊大布偶当生日礼物。”阿克有些慌张。
“哪有人提前把礼物说出来啊!这样哪有惊喜?”文姿昏倒。“啊!对不起!”阿克更慌了。
“算了,这样刚好。”文姿松了口气。“什么意思?”阿克不解。
“连你这种笨蛋都知道我喜欢趴趴熊,你想其他人会不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总共收到了二三十只趴趴熊,烦都烦死了,再喜欢都会腻的。”文姿埋怨。
“那怎么办?”阿克紧张,难道要把已经买好的趴趴熊丢进旧衣回收筒安乐死?
“送我特别一点的礼物啊!”文姿抿着嘴道。
“例如呢?变种的粉红色趴趴熊?”阿克搔搔头。
“我——不——要——趴——趴——熊。距离我的生日还有十四个小时,你自己好好想,用力地想。”文姿走到仓库外。“是。”阿克歪着头。文姿停下脚步,转头。
“要用想打出全垒打的力气去想,知道吗?”文姿摆出一个棒球打击姿势。
“是,全垒打。”阿克笑了。
ˇ3ˇ
“阿克,明天文姿生日,你要送什么啊?”
店长发现孟学已经走远,笑嘻嘻地朝阿克走了过来。“我买了只趴趴熊,大概这么大。”阿克双手张开。
“很普通啊,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文姿喜欢趴趴熊,说不定她明天会收到十几只,那就一点都不稀奇啦。”店长摇摇头,用怜惜的表情看着阿克。
“那怎么办?她刚刚也这么说。”阿克敲着自己脑袋,苦恼地说。“哦?”店长很好奇。
“她还说,要我用挥出全垒打的力气去想别的礼物。”阿克看起来很苦恼。
“怎么办?这个问题,就要问施主你自己啊。”店长推了推黑色胶框眼镜。
“你觉得,选女生生日那天告白,成功的几率会不会比较大?”阿克有些局促。
整个卖场,就只有店长知道阿克喜欢文姿这件事,店长自然成为阿克恋爱进行曲的惟一军师。
而且店长是个乐天派的Gay,不管对男生或是女生的想法,店长都能精细地拆解、剖析、解释给恋爱智商零蛋的阿克听。根据店长独自发行给阿克的最新一期“文姿恋爱情报”里提到,担任营销部企划的文姿也喜欢阿克的几率首度超过五成,让阿克大感振奋。
“根据统计,至少大两成。”店长捏着阿克的脸颊,说,“不过你也太自大了吧,居然把自己列入全垒打级的生日礼物?呵呵。”“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时机嘛。”阿克难为情地说,“要我在情人节或是圣诞节或任何说得出名字的节日告白,说不定也会有其他人跟文姿示爱啊,那得跟很多人竞争,我稳失败的。不如挑个冷门一点的时间。”
“小子,女孩子的生日一点儿也不冷门。”店长莞尔,指着卖场里的办公室,说,“我敢打赌,孟学也会趁明天告白。”阿克瞪大眼睛。
“品管部经理也喜欢文姿吗?”阿克张口结舌。
“是啊,标准的黄金单身汉,有车有楼,情场鬼见愁。”店长看着呆若木鸡的阿克。
“文姿平时凶巴巴的,那种黄金单身汉干吗跟我抢!”阿克觉得天旋地转。
“干练的女人自然有她迷人的神采,驯服这种女人是男人的天性。”店长看着手中的卖场传单。
“才不是这样。我喜欢文姿,是因为她其实很可爱,很善良。”阿克摇摇头,走向那对情侣。他们已经在麦金塔苹果计算机前研究许久,是该出马介绍产品的时候了。
店长颇有兴味地看着阿克,办公室的百叶窗也拉下了一小格,一双细长的眼睛也正端详着阿克。文姿。
文姿是卖场的营销企划,负责的事务可说直指整个卖场运作的核心,她以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升到这个重要的位置,除了一纸企管硕士的文凭,敢于跟男人竞争的决心更是关键。
许多同事都觉得她气焰太盛不好亲近,惟独阿克是个特殊的例外。一年前文姿带着刚进门的阿克,说有多凶就有多凶,一下子叫阿克在一个小时内将一货车的电视给搬好,一下子叫阿克熬夜盘点库存,颐指气使的。但这家伙竟然没反抗过,也没愁眉苦脸过,甚至还会到网络上背几个笑话说给文姿听。然而文姿并没有因此对阿克产生认同,反而有些憎恶,简单说就是缺乏男人的骨气。一点脾气也没有的男生是绝不讨人喜欢的。只有一次,阿克坚持要请一整天假排队去看职棒总冠军赛,她才见识到阿克也有执著的一面,而且是相当重度的棒球成瘾。“要不然,你也干脆请假吧!我带你去看,不要整天闷在冷气房里,连月经都会乱掉的!”阿克为了请假,竟然抓住她的双手口不择言。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月经?”文姿脸红,但口气还是凶得吓人。“月经乱掉就糟糕了!只有总冠军赛才救得了你啊!”阿克急迫大吼,“店长!帮我们两个一起请假!”
然后文姿就这么茫茫然地被阿克拉到球场,用十倍的价钱买了两张黄牛票,还排了三个小时的队伍,腿都快站断了。“我要回去了。”文姿当时只觉得好累。
“有没有搞错!象牛大战耶!以后看不到这两支球队打总冠军赛怎么办!”阿克居然飞快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就像一副铁铐。
几个小时后,蔡丰安的再见安打让黄色的彩带洪水般泻进场内。“太神啦!”阿克在肃杀的兴农牛队加油区里不顾一切地狂吼。依稀,自己的双手好像也跟着举了起来,振臂欢呼着。然后自己渐渐的,就对阿克凶不起来了,文姿也不大清楚是为了什么,如果说自己竟喜欢上一个不甚力求上进的傻瓜蛋,那真是荒谬透顶。
“明天阿克会送我什么全垒打级的礼物呢?”文姿看着百叶窗缝隙中,正兴高采烈为客人介绍麦金塔使用接口的阿克。文姿回到座位上,将咖啡粉倒在纸杯里。该不会还是只趴趴熊吧?那样的话,我一定装不出高兴的脸色。文姿心想,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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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要怎么跟文姿告白啊?有没有好好演练过?”店长啃着便当,跟阿克蹲在卖场用来进货的后门口。
“早就对着镜子演练好几百遍了。”阿克自信满满,捧着便当猛扒。
“你完蛋了你完蛋了。”店长摇头叹气。
“为什么这样说?”阿克不信,哼哼说道,“今年球季开打,有谁会相信恰恰打击率会超过四成?结果呢?‘中华职棒’第一人啦!”
店长不语,只是窃笑。
“干,说啦!”阿克用筷子刺店长,“不然把你的排骨吃掉哦!”“镜子里的人会回嘴吗?”店长用筷子护住便当盒里的排骨。“是不会。”阿克应道。
“镜子里的人会瞪你,让你不知所措吗?”店长的筷子飞快地夹走阿克的卤蛋。
“是不会。”阿克感觉不对劲。“完毕。”店长嚼着卤蛋。
“那怎么办?听起来我肯定会搞砸一样?”阿克如坐针毡,主动夹了一块卤肉放到店长的便当里。
“不够哦!”店长严肃地摇摇头,说,“你对文姿的爱只值一粒卤蛋加一块卤肉吗?”
“我没肉了啦!下个便当我请。”阿克说完,见店长打了个呵欠,只好继续追加,“下下个跟下下下个也是我请。”
“嗯,这才像话。”店长推推黑色胶框眼镜,说,“根据民明书坊去年出版即创下一百次印刷纪录的《女人啊!别再把我甩》一书中,记载了全名为“搭讪地狱百人斩”的告白速成法,传说中每个完成这种练习的人,不是变成情场鬼见愁,就是沦落为情场无耻男,天堂地狱,一线之隔。”“说吧。”阿克合上便当。
“如果你能够赶在跟文姿告白前,在街上、公交车上、捷运上、戏院里、公园里或任何一个地方,搭讪一百个女生,这样就能完全消解你心中的羞耻感,狂增经验值,对喜欢的女生告白起来无往不利。”店长啃着卤肉说。
“真的假的?有没有搞头啊?”阿克抓着头发。
“当然有搞头!搭讪过一百个女生,你还会感到害羞吗?”店长问。
“应该不会吧。”阿克更用力地抓着头发。
“经过搭讪地狱的特训,礼义廉耻在你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剩下越磨越灵光的告白技巧。”店长正色道,“去吧,下午我特许你请假,太阳都快下山了,搭讪地狱是不等人的。”
“不过要搭讪一百个真的太赶了,怎么说都不可能成功啊。”阿克愣住。
“如果要加快速度也不是没有办法。”店长神色凝重。“说,下下下下个便当我也请。”阿克咬牙道。
“搭讪五十岁以上的欧巴,一次抵两次;搭讪身边有护花使者的女生,一次抵三次;搭讪被黑道大哥搂着的烟花女子,一次抵十次。”店长竖起大拇指,“加油!保准你丧心病狂!”阿克傻眼,将空便当盒丢进垃圾桶里。
店长指着十公尺外,一位站在红绿灯前等待过马路的女孩子。“等等,万一我搭讪成功了怎么办?”阿克脚踏出一步,突然发问。
“小子,那或然率海零啊。”店长双手都竖起大拇指,笑着。“小姐!小姐等等!”阿克跑到上班女郎身边,气喘吁吁。红灯。
“对不起,我赶时间。”上班女郎连正眼都没有看他。
“不好意思我不是要推销也不是要做问卷,我只是……”阿克说着说着,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搭讪法。依旧红灯,上班女郎皱着眉头。
“请问我有没有荣幸牵着你的手过马路?”阿克满头大汗,伸出手。上班女郎终于好好看了阿克一眼,但却是用一种端详外星球生物的表情。
“你是不是有神经病?”上班女郎反诘。
“我……我这样会很唐突吗?”阿克摇摇欲坠。
“全台北就是你最唐突,你有在吃药吗?”上班女郎瞪着阿克。“没……没有。”阿克脸都快烧起来了。“你应该开始吃。”上班女郎迈开步走了。绿灯了。
第一个搭讪对象,弄得阿克神经差点崩坏掉。
拿起口袋里的原子笔,在手心上画了一个“正”字的第一横。他心想,幸好店长提供自己这个搭讪地狱练习法,要不然明天的告白铁定因为肾上腺素乱分泌导致不知所云失败。
“振作!阿克!”阿克拍拍自己滚烫的脸颊,为自己打气,“还有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不振作可不行!”
“小……小姐,不好意思,我刚刚捡到一千块钱不知道怎么花,请问你愿意跟我一起看电影吗?”阿克满脸通红,傻愣愣地蹲在“国小”门口一个七岁小女孩面前。
“可是我只能看普通级的耶。”小女孩早熟地拨弄小辫子。“是吗?最近有什么卡通片?”阿克沉思。
“喂,不要骚扰我女儿,小心我叫校警抓你!”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突然出现,气呼呼地瞪着阿克。
“抱歉,我肯定来得太早了。”阿克赶紧逃跑,在手心上添了一笔。
“司机,请问你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晚饭看场电影好不好?午夜场也可以的。”阿克投下十五元硬币,紧张地低头问。“同学请看这边的标语,请不要跟公交车司机聊天,会让我分神。”一个欧巴握着方向盘,冷淡地指着门上的标语说,“况且后面有那么多放学的高中女生,你可不可以振作点去邀她们?不要来骚扰我!”
“是是,不好意思。”阿克连忙道歉,假装没听见身后一堆高中女生不停地大笑。
阿克在手心上添了两笔。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可不可以借你的女朋友看一场电影?这样问会不会很冒昧?”阿克搔搔头,神色扭捏地站在一对情侣前。西门町,头发染成金黄的女孩傻了眼,手中的甜筒差点摔下。“你说呢?”理着庞克头的男孩皱起眉头。
“好像是有点冒昧,那下次吧,打扰了。”阿克微微鞠躬,在手心上添了三笔。
“等等,你不是要借我的女朋友去看电影吗?”庞克男孩拉住阿克。
“不好意思,不用了。”阿克却惊讶庞克男孩眼中的善意。“没啦,五百块,纯看电影。五千块,看电影加上宾馆。”庞克男孩拍拍阿克的肩膀,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阿克吓倒了,一看金发妹,年纪不到二十的她正开心地挥挥手,推销着青春年华的自己。“还是算了。”阿克赶忙逃走。这个城市真的生病了。
看着手机上的电子时钟,八点半。
手心上的画的记号,十一个正字,合五十五次搭讪经验。“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为了搭讪废寝忘食。”阿克吃着阿忠面线,觉得自己越是乱搭讪,就越像个机械人,或者更精确地说,一台冷笑话制造机。
阿克叹气,注意到一个西方巨乳娘站在一旁吸面线,还背着一个大登山包。
“唉。”阿克苦笑,“爱情之神啊,请睁大眼睛正视我的努力吧,让我早日脱离去死去死团万年VIP的行列,从好人俱乐部除名啊!”
一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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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还保持得跟五天前一样。
打翻的水杯破片还躺在地上,冰箱里的优格布丁过期了,垃圾桶微微发臭,浴缸上还留着干涸的红色。十七个小鱼缸里,虚弱的小鱼有气无力,载沉载浮。
房间默默地告诉小雪,在自己因割腕被送医院急救后,她的宝贝第二任男友不只没去看她,就连这房间也没进来过。一次都没有。
“太忙了吗?”小雪自言自语。
但弹子房的围事能有什么忙法?有人来找茬儿?有客人为了抢美眉大打出手?
“还是剑南出了什么事?”小雪紧张起来,在和式桌底下翻找到早已没电的手机,慌乱地插上电。嘟——嘟——嘟……
“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跟谁在通电话?”小雪纳闷着,然后她想起了半年前在大陆掀起议论热潮的电影《手机》,里头解剖了几个关于用手机偷情的秘密,其中一个是“在开机的状态下将电池拔掉,来电者听到的并不会是没有信号,而是通话中”。
小雪皱着眉头。不,这家伙没那么精打细算,认真说起来,剑南根本没什么大脑。
然而在断断续续拨了半刻钟后,小雪不禁犯起疑来。
“王八蛋,死剑南,到底是在跟谁通电话?”小雪愤愤地说道,站了起来。
十几个小鱼缸,十几对饥肠辘辘的眼睛正张望着,摆弄着尾巴。“喂完了鱼再去找你算账!”小雪踢倒和式桌。
小雪拿起柜子上的干鱼粮小心翼翼地撒进鱼缸里。几天下来没有清理鱼粪,水都浊了,现在又倒下饲料,待会儿鱼儿吃饱了一定得好好清理这些鱼缸不可,不然这些原本就生病了的小鱼,恐怕会熬不下去。
小雪工作的水族店里有个规矩,只要有小鱼生了病,不管是白点病、烂鳃病、鱼鳔病、脱鳞症,无论难治易治都得第一时间捞出,以免感染到其他健康的鱼,然后立即全面换水处理。生病的鱼如果是昂贵的品种,例如红龙或鱼,在捞出后都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顾直到病愈,然而一般的小鱼只要出现任何症状,被隔离后绝难逃过安乐死的命运。
“老板,可不可以将生病的鱼送给我?”小雪当初是这么开口的。“小雪,你要生病的鱼做什么?”老板打了个呵欠。
“生病的人互相照顾,会好得比较快。”小雪将病鱼包进袋子里,灌入纯氧。
从此以后,小雪的房间就成了病鱼的加护病房。在小雪的照料之下,有一半的鱼都会健健康康回到水族店。或许它们都是小雪的希望,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一个好人,无论如何都会坚守在自己旁边,安抚自己的情绪,照顾自己随时被阴暗包围的灵魂。
“一定要好起来哦。”小雪笑笑,手指伸进水中,让小鱼亲吻她的指尖。
弹子房依旧烟雾缭绕,这年头的年轻人好像不叼根烟就酷不起来的样子。男人们一手抓着推杆,一手捧着年轻辣妹的屁股,两者缺一不可。
“剑南呢?现在不是他的排班吗?”小雪环顾整个弹子房,就是找不到她的男友。
所有人面面相觑,小雪每次来找剑南都不会有好事。何况她的左手里,正捏着一颗技安扭蛋!
“我问你们剑南呢!”小雪用力一拍撞球桌,所有人的心都跳了一下。
“嫂子,剑南哥他……他出去跟人谈判了!可能要……”一个脸上刺了个“耻”字的喽勉强应声。
“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吧!请嫂子先回家等等吧,剑南哥大人做大事,总是这样的。”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喽打着哈哈,搔着头笑道。
“谈判?他去谈判怎么不带着你们?他以为他是铜锣湾扛霸子陈浩南啊?骗我!”小雪充满杀气的眼神扫射着众人,大家讪讪低头不敢跟她四目相接。
小雪的第六感一向很敏锐,她注意到一个死台妹的眼睛若有似无地瞟向男厕,她手中的技安扭蛋顿时破裂。
“拿来!”小雪抢过一根推杆,气冲冲地走向男厕。
“嫂子!那是男厕!女厕在另一边啊!”死喽们慌慌张张地想拦住小雪,但小雪杆子用力一挥,大家只好全闪开。
小雪走进男厕,小便斗区没有人,随即低头检查大号区的门缝底下有没有脚。
果然,剑南惯穿的一双靴子正在里头抖动。
隐隐约约,还有另一双红色的长筒靴正不寻常地晃着。“混蛋!”小雪用力踢开厕所门。
坐在马桶上的剑南大叫了一声,像蛇一样攀附在剑南身上的陌生女子吓得跌落,两人看到鬼般惊慌不已。
“谈判谈到抱在一起!我就知道转到技安扭蛋一定不会有好事!”小雪愤怒不已,手上的球杆疯狂砸在剑南身上。
剑南猝不及防被打了好几下,陌生女子则趁隙逃出厕所。“够了吧!贱货!”剑南回过神来,裤子还没穿上就抓住往头顶挥落的杆子,狼狈至极。
“骂什么骂!你这台死自走炮!我自杀住院你看都没看过我!”小雪歇斯底里地咆哮,“在这里跟女人鬼混!一点良心都没有!”“贱货!我没良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知道!”剑南光着屁股,死命抢回杆子。
厕所门口全是看好戏的猪朋狗友,瞧得剑南满脸发烫。这下子糗出得可大了,以后叫他怎么在这些喽面前摆出大哥的风范。
“去死吧!”剑南怒极攻心,一巴掌往小雪脸上摔落,打得小雪整个人错愕倒地。
剑南用膝盖折断球杆,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小雪大吼:“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烦!跟你在一起除了做爱还不错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爽的!真贱啊你,居然还巴结我这样没良心的家伙!”
小雪哭着,整颗心沉进无底的流沙里,越沉越无法呼吸,压在身上的沙子越来越重。
技安扭蛋在地上快速转着、旋着、嘲笑着,直到剑南一脚将扭蛋踏碎。
“整天只会将扭蛋挂在嘴边的臭女人,是永远得不到幸福的。”剑南拉上裤子,冷冷地俯看着无助的小雪。
小雪号啕大哭,哭得连围观的喽们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三……”小雪抽抽咽咽地呢喃着。
剑南本来已要踏出厕所,停下脚步,回头瞪着崩溃中的小雪。“三个坏球了……”小雪将脸埋进身体里,蜷了起来。
“是啊,上帝再对你投一个坏球,妈的你就全部完蛋了!”剑南嗤之以鼻,“整天就光会说这些,去!迟早你会被下个男人打进垃圾桶!”剑南瞪着大伙离开,只剩下越来越虚弱的小雪。
ˇ6ˇ
“小姐,请问你该不会碰巧没看过《哈利??波特Ⅲ》吧?”“这位死台妹,你看,我的手一直在跟我哭诉它二十年来都没被女人碰过,你能不能帮我安抚它一下?”
“同学!介不介意跟一个正好买了两张电影票的时代青年看场《蜘蛛人Ⅱ》?”
“这位欧巴请留步!虽然我已经错过你的人生二十……不,三十年,但能不能请你陪我看场老少咸宜的《史瑞克Ⅱ》?”
“卖蚵仔面线的熟女阿姨!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午夜场电影正在召唤着你和我啊!”
浸泡在橙红夜色里的台北街头,阿克两眼无神地进行着搭讪地狱特训。
一次又一次,熟女、欧巴、洋妞、女警、台妹、留着长发的怪异男子,阿克尽情抛弃逐渐可有可无的羞耻心,眼皮也越来越重。正字记号爬满了半个手心,算一算,还有二十个搭讪缺额。“真如店长所说,虽然只是练习,但我居然连一个雌性动物都没搭讪成功。是缺乏丸酮的关系吗?还是……”阿克靠着路灯摇摇晃晃地傻笑,“我真是神选的,命中注定担当去死去死团万年VIP中的超级VIP?还是神有意要我加入BL的王道?”阿克很想点根烟忧郁上几分钟,可惜他不会。
大部分能让男人看起来更酷的事物,发油、古龙水、高级红酒、刺青、烟乃至权力,阿克都没有天分。勉强说起来,也只有棒球能让他看起来有冲劲一些,或更像个傻子些。
“再搭讪十个,就去棒球打击练习场流流汗吧。”阿克拍拍自己的脸,振作精神。
面对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快速直球,击中球心的豪迈声音,总是能振奋阿克疲惫不堪的灵魂。
ˇ7ˇ
地下道的灯管又坏了,忽明忽灭,更增添城市底部的神秘气息。吹笛人有气无力地吹奏着不知名的进行曲,反正脚边的铁罐一天都没什么进账。
乞丐无聊到唱起黄梅调,卖口香糖的妇人坐在轮椅上看过期的八卦杂志。
“你的意思是,小女子今天会有偏财运?”
一个打扮嘻哈、穿着鼻环的年轻女孩坐在小小的算命摊前,满脸不屑。
“是啊,你的掌纹就是清清楚楚地这么告诉我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半路出师的中年男子捏着女孩的手掌,心中赞叹着年轻女孩的皮肤真是滑嫩,招摇撞骗的神坛用的那套“阴阳双修”说词,不晓得自己有没有机会用上。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哪来的偏财运?要签乐透也超过时间了。”嘻哈女孩将手抽了回去,在自己裤子上揩了揩。
“呵呵,要不,我正好尿急,你帮我顾个摊子,我到附近的麦当劳解个手,你算命的钱就不跟你收了。”算命先生笑嘻嘻地说,“这样也算偏财运吧?跟你说我很准的。”
“也好,你快去快回哦!”嘻哈女孩跷起腿,看看表。
算命先生将桌上的铁盒子打开,将几张红色钞票放进口袋里才离去,边跑还边回头向嘻哈女孩挥手。
“好恶心啊!”嘻哈女孩厌恶地看着算命先生的背影,吐吐舌头。嘻哈女孩百无聊赖,从背包里拿出一沓昨天才从网络上购买的二手塔罗牌,随意摊放在桌上,看看附近没有什么人注意,索性坐到算命先生的位子上,煞有介事地玩了起来。
“说不定有一天我将塔罗牌练会了,也来摆个摊子?”嘻哈女孩随意翻弄着纸牌,口中念念有词,“算命打工,应该是炫到不行吧?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发展成连锁店?啧啧……”踢踏、踢踏、踢踏、踢踏……
高跟鞋清脆的踢踏声从地下道右方传来,那充满节奏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阴暗的窄小甬道,最后悄悄停在嘻哈女孩的面前。嘻哈女孩忍不住抬起头来,是一个穿着时髦套装,身材姣好的上班女郎,女郎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长发遮掩不住白皙动人的脖子。
“打工吗?”上班女郎微笑,眼睛里的好奇大过于其他。“不……不是……”嘻哈女孩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今晚的业绩不怎么好?”上班女郎看着桌上空无一物的铁盒,又看了看排列凌乱的塔罗牌,莞尔道,“塔罗牌摆摊算命,很新潮的想法,要继续坚持理想哦!”
嘻哈女孩本能地点点头。被当做老板实在蛮神气,腰杆不禁打了个直。
上班女郎却拉开椅子坐下,让嘻哈女郎吓了一大跳。
“我当你第一个客人吧?让你好好练习。”上班女郎微笑,想起自己大学时也曾在路边摆摊卖衣服的往事。
“这……”嘻哈女孩脸红了,许多想法在脑子里跌跌撞撞,一时语塞。
“给个价值一百块的意见吧,别紧张。”上班女郎掏出一张百元钞,放在铁盒子里。
“要问什么?爱情?事业?还是健康?”嘻哈女孩脑子一片混乱,手上却不停翻转着桌上的牌,十分熟练似的。“爱情吧。”上班女郎装出期待的表情。
“请你……请你随便掀一张牌。”嘻哈女孩无法判断上班女郎懂不懂得塔罗牌的玩法,只好孤注一掷。
上班女郎点点头,故作考虑地选了张牌,翻开。
“嗯,这张牌的意思……”嘻哈女孩沉吟着,随即掀开另外四张牌。
上班女郎其实不懂塔罗牌,但也瞧出嘻哈女孩的手法颇生疏,难怪没什么生意。
“今年你的生日,会出现真命天子……然后……”嘻哈女孩皱起眉头,歪着脑袋。
“然后呢?”上班女郎心中微微一震。
“然后他会向你告白。”嘻哈女孩很笃定地说,梭哈了。上班女郎提起公文包站了起来,满脸掩藏不住的笑意。“同学,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上班女郎笑道,“你算得准不准,再过几个小时就会知道了。”“啊!”嘻哈女孩嘴巴张得老大。
“希望你误打误撞得精彩。”上班女郎转身离去,高跟鞋的声音似乎更加轻快了。
那是一种心情飞舞的明亮节奏,任谁都听得出来。
嘻哈女孩呆呆地瞧着上班女郎离去的背影,隐没在地下道的左端。嘻哈女孩又看了看铁盒里的一百块钱,好像做梦一样。“我真有偏财运?真……真不可思议!”嘻哈女孩将钞票放进口袋里,胸口还在怦怦乱跳。刚刚真是太紧张了,真不晓得自己怎么有勇气话唬烂。
嘻哈女孩深呼吸调整紊乱的情绪,突然听到一连串琐碎、有气无力的脚步声从地下道左端渗透过来。
她往左一看,一个绑着马尾辫、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女孩,正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靠近。
脚步声无精打采到了令人眩晕的地步,好像不是自己有意识地行走,而是被远方的巨大黑洞所拖引着,随时都会趴倒在地上似的。
女孩嘴里呢喃着:“三个坏球……三个坏球……我连打击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城市多的是行尸走肉,但会不停地重复这句经典的女孩,只有一个——小雪。
嘻哈女孩灵机一动,赶紧唤住了被黑洞拖引的小雪。
“小姐!等等!你……你的脸色不太好哦!”嘻哈女孩皱起了眉头。
“这谁都看得出来吧?”小雪停下脚步,嘻哈女孩这才看清楚小雪的脸上都是泪痕,眼睛都哭肿了。
小雪揉揉眼睛,又要开步走,嘻哈女孩赶忙起身招呼:“要不要算算命,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的!”
小雪像个幽魂,身体摇摇晃晃:“我今天背透了,如果你再说一些欺负我的话,我会大暴走的……”
嘻哈女孩一脸在所不辞:“请放心!本摊的特色就是……只说好听的话!”
小雪无助地点点头:“那好吧。”坐了下来。
“那么,你想问什么?工作?爱情?课业?还是问身体健康?”嘻哈女孩暗自祈祷算命先生的尿拉得久些。
“我想问,明天我会不会又转到技安扭蛋?”小雪哭丧着脸,“我转到小丁当扭蛋的几率有多大?”
嘻哈女孩感到极度错愕,哪有人问扭蛋的问题,恐怕连正牌的算命师傅也回答不出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不过……”嘻哈女孩正想将桌上的牌重新洗一洗时,小雪突然开口了。“这桌上的牌的意思好吗?”小雪问。“还不错。”嘻哈女孩道。
“那我直接用它的意思可以吗?”小雪的声音充满求救的信号。“也…也不是不行,不过……”嘻哈女孩有些傻眼。
“行就可以了,我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好理由。”小雪双手合十。“那么……这位小姐,你今年生日的时候,会出现一位真命天子跟你告白,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嘻哈女孩快速讲完,生怕算命先生突然回来。
“真的吗?”小雪突然打起精神,眼睛绽放光芒。“真的,千真万确。”嘻哈女孩的语气坚定不移。
“我明天生日!太好了!救星这么快就来了!”小雪喜极而泣,站了起来。
嘻哈女孩下巴都快掉下。
真这么邪门?一分钟之内遇到两个同一天生日的人!
“谢谢你!谢谢你!”小雪从口袋里掏出张百元钞,放在桌上的铁盒子里。
“不客气。”嘻哈女孩愣愣地收下钞票,看着小雪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地下道右端,跟刚才神魂俱灭的样子判若两人。
嘻哈女孩深深吸了口气,完全无法思考刚刚自己做的事到底对不对。但不管怎样,这种真命天子出现的预言应该都是无害的玩笑吧?她不知道,尤其第二个女孩惊喜的模样让她着实内疚,希望明天真有奇迹降临在她身上吧。她祈祷。
第二局
二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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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
恋爱指数,不明。
闹钟响起前,阿克早就坐在床上酝酿情绪一个多小时了。“今天要告白了。”阿克抱着趴趴熊,嘴里含着牙刷。
真正上场时,可不能像昨天那样一路失败到底啊。不过厄运这种东西就像骨牌效应,起头一个倒栽葱,往往导致满盘皆输的局面。
“保佑我,趴趴熊!”阿克对着趴趴熊叫喊着,用力抱着,好像要将里头的棉花挤爆似的。
公交车上,不安的情绪似乎开始发酵,毕竟玩笑与实战可是两回事。阿克抱着大趴趴熊,想让肥大的海绵稀释紧绷的情绪。深呼吸,揉搓掌心,都是焦躁的汗水,昨晚留下的记号似乎抹去大半。
但他可是将告白地狱的次数算得清清楚楚。九十九。
“再一个,再一个就百人斩了。”阿克瞥眼看着一旁拉着吊环的女孩。
女孩笑嘻嘻地正在打手机,眼神里都是浓情蜜意,似乎不好打扰。再远一点,几个欧巴提着菜篮大声互相寒暄,询问哪间超市的豆芽菜最便宜。
“不行,欧巴一个算两个,告白过了头要是得重算怎么办?不行,不能冒险。”阿克放弃,转移注意力看着窗外。
马路上男男女女,有的脚步匆促,有的神色焦虑,连许多应该展颜欢笑的学生也皱着眉头,这个世界似乎忙碌过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有闲情逸致期待恋爱,又有多少人碰巧没有烦恼的事缠身,也打算在今天跟心爱的人告白呢?
如果今天有一万个人准备告白,有几千或是几百人会成功呢?如果能事先知道关于告白或然率的答案,或许就能将成功率推算到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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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看着怀里的趴趴熊,它没有嘴巴,显然不能告诉他答案。西门町。
这里是女孩常去的公仔玩意店,里头有最流行的夹娃娃机、大头贴机,还有女孩最需要的扭蛋机,还有一个全台北市最没本钱裸露上半身、却老是不穿上衣的胖胖老板。
胖老板正看着电视新闻,还没到中午,记者就报道恒春的气温已经飙到三十七摄氏度,这块土地简直快发烧了。
“仓仔老板,换十个十元。”女孩走到柜台前,拿出一张百元钞票。
“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跑哪里玩啦?”仓仔老板一手拿着小型电风扇嗡嗡嗡地吹着自己,一手打开收款机。“医院。”女孩指着左手上的伤疤,吐吐舌头。
“医院好不好玩?”仓仔老板笑笑,换了十个铜板给女孩。“不好玩。”女孩转身,脚步飞快。
“祝你今天扭到那只胖蓝猫,技安恶灵退散啊。”仓仔老板挖着鼻屎笑笑。
女孩蹲在一台外表最陈旧的扭蛋机前,双掌合十默祷。“扭蛋之神,请赐给我无往不利的小丁当,或是恋爱运气一流的宜静。”女孩睁开眼睛,投下三枚硬币,右手一转。冬!女孩的眼睛亮了,是个小丁当。
“谢谢扭蛋之神,我一定不会放过今天的好运气。”女孩深呼吸,吻了吻圆形的扭蛋。
车门打开。阳光将刚刚下车的阿克耀得几乎睁不开眼,阿克下意识地拿着大趴趴熊挡住刺眼的阳光。头低低的,避开行人道上的一坨狗大便,却撞上了什么。
“哪有人这样走路的啊?”被撞倒的,是个绑着马尾辫的女孩。“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练凌波微步……”阿克歉然,弯下腰想一手将女孩拉起。
女孩皱眉、拍掉阿克递出的手,将一个刚刚遗落的扭蛋拾起,小心翼翼地吹着上面的灰尘,好像十分宝贝似的。女孩站起来,就要离去。
阿克灵机一动,随即打起精神。
“同学,你相信大自然是很奇妙的吗?”阿克叫住女孩。“大自然?”女孩转头。
“阳光,空气,水。生命三元素的那个大自然。”阿克比画出胜利手势。
“你在讲什么五四三?”女孩的头歪掉。
“大自然很奇妙,总是先打雷后下雨不会先下雨后打雷的,所以我们这样邂逅一定有意义。虽然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不打紧,国父也是革命十次才成功,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一起研究研究。”阿克乱七八糟地说完,最后还不忘露出比周星驰还白痴的灿烂笑容。女孩却愣住了。
“在你生日的时候,会遇见一个真命天子,向你告白。”
地下道的奇妙预言撞进女孩乌云重锁、堆满技安扭蛋的脑袋里,发出粉红色的幸福光芒。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那手铐反射的阳光刺得阿克别过头去。
却听见喀嚓一声。
阿克感觉手腕凉凉的,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跟女孩的左手铐在一起。
“手铐?”这下换阿克的头歪掉了。
“全名是‘爱的小手铐’。”女孩认真地说。女孩的名字叫做小雪。
这是阿克与小雪的邂逅。一个棒球笨蛋,与扭蛋女孩的爱情故事。
ˇ2ˇ
“喂,我刚刚做的只不过是无聊男子的爆无聊搭讪,又不是性骚扰,没必要把我铐进警察局吧?!”阿克被小雪拖着走,路上行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让阿克很想死。“我叫小雪。”小雪回头笑笑。
“小雪同学,可以停一停听我说句话吗?”阿克苦苦哀求。小雪依言停下脚步,用很稀奇的表情看着阿克。阿克这才看清楚女孩的模样。
稻穗颜色的短马尾辫,清澈的大眼睛,在阳光下格外有朝气的淡淡雀斑,微翘的上嘴唇,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可爱女孩,好teen一族。
“干……干吗?”阿克有些呆掉。
“我在等你的名字。”小雪看着阿克手中的趴趴熊。
“阿克。”阿克直觉不想说出全名,却也临时掰不出假的。“阿克,我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吃饭,最后还要一起研究研究邂逅的意义?”小雪笑着说。
“邂逅……的意义?”阿克呆掉。
“就大自然很奇妙那个啊?”小雪笑。
“不会吧,你是认真的吗?”阿克有点眩晕。“《蜘蛛人Ⅱ》听说很好看。”小雪想了想。
“喂,我要上班,而且我今天要……”阿克举起趴趴熊,说,“送一位朋友生日礼物啊!”
小雪愣了一下,却笑得更开心了。
“谢谢你。”小雪顺手拿过趴趴熊,在它的黑眼圈上亲了一下。“谢三小?这只熊……”阿克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祝我生日快乐。”小雪搂着熊,心想,这位真命天子真是准备周到。
ˇ3ˇ
电子卖场里,文姿有些落寞地看着门口。
阿克迟到了两个多小时,既没请假,也没电话,难道是生病昏倒在床上了?亏她兴致勃勃地期待昨夜地下道的爱情预言实现,偏偏预言的主角根本没有现身。
文姿看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拨个电话给阿克。“别着急。”店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文姿身边。
“我看起来很着急吗?有什么事好着急的?”文姿不以为然,冷淡地说。
“那家伙昨天特训了一整天,大概是体力透支睡过了头。不过放心啦,今天看你的面相,乖乖的不得了,恋爱的运气很强哦!”店长啧啧地说道。
“无聊!”文姿火速转身进办公室,不想让店长发现她其实笑得很开心。
然而,孟学却挡在办公室前,捧着一束雪白的香水百合,自信地看着文姿。
店长心里暗呼不妙,阿克这小子竟让这黄金单身汉抢了先机。“生日快乐。”孟学递上鲜花,文姿淡淡收下,没有说什么。“不喜欢吗?”孟学也不生气。
在这个卖场里,身为大股东独生子的孟学惟一没有凶过的人就是文姿。
当初文姿刚进卖场时,带文姿见习一年的也是孟学,令人不解的是,文姿对孟学的态度始终冷冰冰的,没有特殊的好感。“那么少,谁会喜欢?”文姿随口说。
“我想也是。”孟学笑着表示同意,看着手表。
两点整,卖场的自动门丁丁当当打开,文姿听见身后阵阵惊呼声。一转身,十几名不同花店的送花小弟鱼贯进入卖场,朝着文姿走来,文姿根本来不及反应,怀里、脚边通通塞满了她最喜欢的香水百合。文姿有些透不过气。
“每天见到你,我才能想起自己为什么呼吸的理由。”孟学说,还是一贯自信无比的笑容。
文姿觉得有东西在眼里打转,但她很清楚,那些让她视线模糊的东西不是因为喜悦而存在。她闭上眼睛,让眼泪流下。“店长。”孟学将文姿轻轻搂在怀里。“是!”店长这才从壮观的花景中醒来。
“我们两个下午跟晚上都请假,没问题吧?!”孟学说,店长当然点头如捣蒜。
地下道的爱情预言像一道可怕的符咒,啪的一声贴在文姿的额头上。
原来真命天子不是阿克,而是眼前这位自命不凡的男人?
ˇ4ˇ
小雪大概累坏了,电影一开始没多久就在阿克的肩膀上睡着了。阿克不是没想过要偷偷闪人,但要在一个陌生女孩的身上搜寻手铐钥匙,实在太猥亵也不礼貌。说起来也是自作自受,说要吃饭看电影毕竟是出自自己的嘴巴。
阿克无奈地摸着口袋里的手机,手机的背后缺了一大块,电池整个被小雪拔去了。
“看电影不能打手机,跟漂亮的女孩子看电影,更是要百分之一百的专心。”小雪在睡着前是这么说的。
所以阿克连一个简单的短信都无法传出去,只看着应该在文姿手中的趴趴熊,躺在身边这位怪怪的美少女怀里。
幸好电影很好看,大概是阿克看过的电影里排行前五的好片吧,所以电影开演十分钟后,观众的大笑声就夺走了这个棒球笨蛋试图想跟观众借手机的力气。
而小雪一直到电影快结束时,才在最后一场感人的爱情戏中醒来,然后以光速哭得稀里哗啦。“怎么办?”小雪哭着。
“什么怎么办?”阿克慌了。
“这么好看我前面都没看到怎么办?!”小雪哭得很惨,“你怎么都没叫我起来看?你一定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打算跟我看两场电影对不对?”
“两场?”阿克完全当机,觉得踩进陷阱的不是小雪而是自己。十分钟后,电影散场,但小雪却铐着阿克,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电影《史瑞克Ⅱ》的等候区。
“大小姐别玩死我了,我今天真的有事啊,如果我不能赶回公司,我的人生恐怕就飙出轨道了!”阿克的灵魂摇摇欲坠。“你这样说真失礼,好像跟我在一起很痛苦似的。”小雪摇摇头。“至少把手机电池还给我吧?”阿克哀求。
“喏!”小雪拿出她的手机,将电池毫不犹豫地拆下,递给阿克。“我要的是我的!”阿克解释。
“你的我保管,我的你保管,约会的时候都要一心一意,很公平。”小雪说。
阿克闷透了,索性放弃,任由小雪将自己拉去买爆米花桶。“跟我约会,就让你这么不开心吗?”小雪嘟起嘴。
“不是,只是……我们根本就不熟,而且我又是烂A片里纯情羞涩一辈子都没福分碰女人的那种小男生,你这样让我很困扰。”阿克捧着两个大爆米花桶,看来晚饭是不用吃了。“真命天子又不是陌生人。”小雪咕哝。
“什么真命天子?你连我的名字都只知道阿克两字就跟我来看电影,我当然是陌生人,跟陌生人约会是很危险的,被卖掉怎么办?”阿克振振有词。
“只有两个字不行吗?好吧,我叫小雪,苏晓雪,晓是破晓的晓,不过我喜欢小一点的小。”小雪自我介绍。
“我叫阿克,克难的克,克服的克,巧克力的克,全名是李麦克,不过不是开霹雳车的那个李麦克。”阿克碎碎地念着,其实他才不是叫李麦克,他叫李克,就两个字。“你蛮喜欢说废话耶。”小雪笑了出来。
“小……小雪,既然我们都自我介绍过了,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可不可以解开手铐?我又不会逃跑。”阿克提议,摇晃着手上吸引众人异样目光的手铐。
“幸福都是这样鬼鬼祟祟的,不抓紧一点,很容易就溜走了。”小雪反而高高举起左手,向周围的人展示与阿克爱的小联结。阿克羞愧地低下头,完全想不出摆脱这个古怪女孩的方法。此时,有一双敏感的眼睛,正站在十米外看着这一切。“阿克?”文姿简直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趴趴熊被一个笑嘻嘻的马尾辫女孩给抱住,而那个呆里呆气的阿克与马尾辫女孩亲昵地铐在一起,一副初恋小情人的样子。
“要进场!”孟学拿着一桶爆米花跟两杯可乐走过来。文姿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一杯可乐。
“对不起,刚刚柜台那边人很多,你没等太久吧?”孟学问。“不会。”文姿淡淡地回应,将手轻轻靠在孟学的手背上。孟学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小信号,毫不犹豫地握起文姿的手,虽然他也不晓得文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释放出他梦寐以求的信息。
“我喜欢你。”孟学握紧文姿的手。
“我知道。”文姿能说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那一幕,她的眼睛也无法从远远的前面那对轻靠在一起的小情侣身上挪开。
几分钟后,戏院里所有人被《史瑞克Ⅱ》搞笑的剧情逗得哈哈大笑时,文姿却捧着肚子笑到流眼泪,流个不停。而阿克身边的小雪,又再度睡着了。
恋爱需要的运气,在一次不该出现的地下道错身中,似乎被顽皮的丘比特给彻底掉包了。
“你确定要睡觉?!”阿克推推身边的小雪,相当无奈。“嘘……”小雪将食指摆在唇上,睡得很香甜。
二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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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电影,依照约定,还得吃个饭才能摆脱眼前的缠人女孩。等一个人咖啡,台北分店。
大概是受到了店名的吸引,两人来到这间没有人认识的咖啡店,阿克随意点了饭吃。
“电影看完了,饭也正在吃,小雪,你家住哪个方向?等一下送你坐车,从此一拍两散。”阿克用左手扒着烩饭。
“这间店的菜单好特别哦,上面的咖啡单写着随便取名随便做,真的可以随便点吗?”小雪研究着菜单,好像没听见阿克说的话。
“我哪儿知道,这又不是重点。”阿克叹气,“手机电池可以还给我了吧,喏,这是你的手机电池,不欠你的了。”将小雪拆给他的电池放在桌上。“服务生!”小雪举手,连带举起阿克被铐住的右手,阿克真想拿个什么东西砸死自己。一个高挑的女服务生走过来,嘴里还叼了支笔。“这里什么咖啡都有吗?”小雪问。
“上面都说了随便取名随便做,不保证好喝但保证贵是一定的。”女服务生顿了顿,看了看手铐,说,“刚刚从监狱逃出来吗?”“不好意思,其实是我被绑架了。”阿克忍不住碎碎抱怨。“我在跟美女讲话的时候,最讨厌男人插嘴了。”女服务生指着阿克面前的烩饭,说,“你这盘饭的钱乘以二。”阿克大惊,遇到奇怪的黑店了。
“我叫阿不思,这位小姐呢?”女服务生淡淡地问。
“小雪。”小雪笑笑,“我要一份真命天子之爱情咖啡,他要一份永挚不渝之爱情咖啡。”
“等等,我才没有要一份什么永……”阿克慌忙阻止。
“没问题,马上来。”那位叫阿不思的女服务生转头就走。阿克看着小雪,她笑嘻嘻地看着阿克,没有回避他忍耐快到极限的眼神。
“阿克,你不帅。”小雪说。
“我也跟我妈说过了,她说她生了就算数。”阿克没好气地说。“不过你有颗很善良的心。”小雪认真地说,“一般人被我这么乱缠,早就失去耐心,即使要把我拖进警察局或是毒打一顿,也不惜将手铐给打开。可是你不一样,陪我看了两场电影,我睡着了你也不生气。”
阿克被小雪的眼睛看得很不自在,只好低下头去扒饭。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他只是不习惯生气,现在被小雪说他善良,之后要再发作只怕更难了。
“所以,阿克,看这边。”小雪拿起手机,将背后的镜头对准阿克。喀嚓!
“照我做什么?萍水相逢的留念吗?”阿克动念,其实这样的萍水相逢要是别发生在文姿生日这天,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不是,是要传给我的前男友,告诉他我交了一个好男人,他会保护我,爱惜我,不让我受委屈。”小雪顿了一下,继续说,“然后叫他去死。”手指按着手机键盘。
“原来你是跟男朋友在怄气。”阿克反而松了口气,“我一直觉得奇怪,我这么白烂的搭讪法怎么可能钓到你这么漂亮的女生,原来你是想借跟我约会让男友吃醋。”小雪摇摇头,放下手机。
“一个在我自杀住院时,还会在外面跟女人纠缠不清的烂男人,一点也没什么好恋栈的。”小雪露出左手腕上的伤疤,那伤疤一直被手铐遮住,阿克自然没有注意。“那你对我……”阿克愣住了。
服务生阿不思端着盘子走近,递上两杯模样奇趣的咖啡。“小雪,你的真命天子。”阿不思优雅地为小雪搅拌咖啡,丁丁当当十分好听。
小雪尝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奶泡好醇,还有巧克力的小颗粒藏在奶泡下面上不来,不过巧克力有些苦涩。”小雪又喝了口,脸色更是惊喜,“下面沉了好浓的蜂蜜,却不会太甜,好香好浓,跟巧克力颗粒混在一起一点也不奇怪,巧克力也不苦了。”
“这就是真命天子。”阿不思优雅地说,“给人温和的第一印象,刚开始相处时却会让对方尝到苦涩,过了很久两人才会了解到,回忆沉淀了甜蜜的一切,之前的苦涩也会变成人生最香醇的一部分。”
小雪舔着嘴唇上的奶泡,叹道:“真舍不得喝完。”
阿不思只是微笑不语,也许她还是个爱情哲学家吧。
“说得那么多,真有那么好喝?”阿克忍不住拿起眼前的“永挚不渝”端详再三。
这咖啡没有奶泡载浮其上,黑沉沉的,一点清澈的感觉都没有,触碰杯子,还是烫的。阿克深呼吸一闻,却丝毫没有咖啡的味道。
“难道是返璞归真的化境?没有咖啡香气的咖啡?”阿克尝了一口,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这味道好熟悉,但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咖啡!
“等等!这是烧仙草吧!”阿克叫住正转身的阿不思。阿不思回头,没有回避阿克质疑的眼神。“是啊!”阿不思直截了当。
“是啊?是啊什么!”阿克震惊。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永挚不渝的爱情,只有看起来很像,但骨子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东西。所以,当然也没有这种咖啡,只有看起来很像,喝起来却是两回事的烧仙草。”阿不思边说边回到了柜台。
“喂!那这杯烧仙草多少钱啊!”阿克大声问道,声音都在颤抖。“三百六,喝不完罚两倍。”阿不思淡淡地讲解完毕。
“太贵了吧!”阿克尖叫。
“给你这个梦,还算很便宜了。”阿不思点了根烟。小雪笑得很开心,阿克却完全傻了。今天果然是被奇怪的爱情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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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咖啡店附近,“市政府”捷运站前。“你自己一个人住吗?”小雪问。
“嗯,我老家在南部,退伍后一个人在台北租房子工作。”阿克反问,“你呢?等一下要坐到哪一站?”他心想,是时候结束这场噩梦了。
“木栅线的科技大楼站。你呢?”小雪说。
“木栅线的麟光站。手机电池?”阿克边说边伸手。
小雪从包包里拿出从阿克手机拆下的电池,阿克接过,立刻装上手机。
“你不会差一点忘记还有手铐吧?!”阿克又晃晃右手。“我想去你那边坐一下。”小雪说。
“不行,我今天晚上有事。别了!快把手铐给打开!”阿克很果断。
“你看。”小雪将自己的手机拿给阿克看。
彩色屏幕上是封打开的多媒体短信,上面是一个凶恶男子的照片,下面一行字写着:“婊子,敢叫我去死?信不信我过去扁你一顿!”
“他是谁?干吗要揍你?”阿克不解,将手机还给小雪。“他就是我前男友,暴力中毒的小流氓。”小雪眼睛含着泪水,“都是我跟他炫耀你的存在的关系,这下完蛋了,他一定会去我家等我,把我揍死。”
“不会吧?小两口吵吵架,犯不着动手动脚的吧?”阿克隐约地觉得大事不妙。
“他一定会把我剁成八块,然后丢到八个地方,就跟他对待以前女友的手段一样。”小雪突然哭泣,蹲在人行道上,阿克不得不跟着蹲下。
“以前的女友?一样的手段?”阿克感到荒谬。突然,小雪的手机响了。
小雪接通,躲在一旁不知道碎碎念些什么,但阿克可以清楚地看见小雪的脸色充满了惊恐。应该是那个凶残的男友吧?”阿克,杀人凶手要跟你说话。”小雪突然将手机拿给阿克。阿克踌躇了一下,耐着性子接过。
“喂?”阿克不明局势,说不定小雪刚刚是在话唬烂。
“操你个大机掰!你叫什么名字?混哪里的?大哥是谁?有没有种出来跟我单挑?敢动我的女人?你是不是嫌小鸟太长?”电话那头的剑南骂得凶狠,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瘪三。
“除了最后一句有点创意,其他都是抄电视上的耶?”阿克挖鼻孔,哼哼。
“干!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戗!你大哥是谁还不快给我讲出来!”剑南破口大骂,身为瘪三的他相当在意对方的靠山是哪位。
“我大哥是赏金一亿的海贼王蒙奇??鲁夫,你自信打得过他的橡胶拳的话,今天晚上两点半,二二八公园靠门的公厕见,不砍不散。”阿克挂掉手机,却见小雪脸色更惊惧了。
比起电话那头遥不可及的流氓,近在眼前的小雪真是一枚走路核弹。
“阿克,你的住址可不可以给我,我想在死前哀求我前男友,贴张邮票在我的额头上快递给你,让你永远记住我可爱的模样,让你永远都忘不了今天我们有过一次美好的约会。”小雪哭得很凄厉,拿出手机要记下阿克的住址。
“好了好了!越说越远了,都扯到外层太空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阿克无可奈何,他可不想收到一颗贴着邮票的头。“收留我一个晚上。”小雪擦着眼泪。
ˇ7ˇ
阿克的房间不怎么乱,因为他是个很简单的人。
小小二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除了一张靠窗的床、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柜、一盏橘色小台灯、一台几乎只用来看新闻与职棒转播的电视外,就是几本散落在地的旅游杂志跟一些破旧的棒球用具。
地上矮矮的和式桌上,放了一张阿克与文姿的旅游合照,盖着照片的玻璃擦得闪闪发亮。
“好热哦!”小雪脱下鞋子,迫不及待地跳上榻榻米,用手扇着风。
“是很热,早知道就买个大西瓜回来吃。”阿克说,赶紧脱下鞋子,免得被小雪拖倒。
小雪蹦蹦跳跳的,好奇地东看西瞧。
“陈金锋的签名球耶!”小雪在书柜上发现一个端坐在架子上的棒球。
这个棒球虽然有些破损,却有蓝色的麦克笔题字其上。小雪小心翼翼地拿起签名球,却发现锋字被涂改过,底下有一层厚厚的涂改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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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自己签的,本来我还以为锋是山峰的峰,后来发现了才改过来。”阿克看着与小雪之间的手铐,刚刚搭捷运时真是丢脸死了。
小雪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喀嚓一声打开手铐,阿克活动手腕,总算是松了口气。依照今晚的惊恐程度,如果这小妮子竟然说钥匙不见了也不奇怪。
“好好笑哦,干吗自己签陈金锋的名啊!”小雪把玩着球。“那还用说,我想要陈金锋的签名球可是拿不到,干脆自己签。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是陈金锋。”阿克打开窗户,让夏天的凉风吹进来。
小雪将趴趴熊放在角落,踩在床上与阿克一起看着窗外。“阿克喜欢棒球。”小雪说,看着阿克粗厚的手掌。
“一般般啦。”阿克看着手掌上的茧,那可是他常去打击场练习挥棒的成果。
“我第一任男友是棒球好手哦,最后还得到大联盟的测试邀请。”小雪跳下床。
“真的假的?哪一个?”阿克惊讶。“假的。”小雪呵呵笑。
“无聊。”阿克没好气地答道。
阿克从床底下拉出一箱保久乳,说:“我这里没冰箱,所以都喝水跟保久乳,不介意吧?”
小雪没有说话,看着和式桌上的照片,嘟起嘴,指着照片。阿克拿着两罐巧克力保久乳蹲在一旁,递了一罐给翘嘴的小雪。“哦,那是我跟我喜欢的女孩去年一起去花莲旅行的照片,她虽然很凶,可是很漂亮吧?其实呢,我今天本来是打算跟她告白的。为了告白成功,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就铆起来搭讪,我们店长说,如果能连续搭讪一百个女孩,就可以得到势如破竹的告白勇气,所以,这就是我们今天邂逅的真相。”阿克帮小雪插下吸管,一讲起文姿他就高兴起来。
“原来误打误撞的,我们两个就在一起了,这个女的还真是我们之间的红娘。”小雪恍然大悟。
“这是什么结论啊?”阿克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女的还真幽默。“你都带我回家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在一起是什么?害小雪好大心。”小雪天真无邪的表情。
“大什么心,是你哭着哀求我收留你一晚的耶!”阿克大惊。“巧克力奶好好喝。”小雪吸着吸管,竖起大拇指,完全忽略阿克说的话。
阿克大骇,这女孩该不会是一意孤行的妖怪吧!
“小雪很累,要睡了。”小雪打着呵欠,将干瘪的利乐包放进垃圾桶里。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完全误解我的意思了!”阿克伸手过去拉小雪。
“太快了。”小雪摇摇头,径自爬上阿克的床。“太快什么?”阿克不解。
“我们才刚刚在一起,还不到可以在室内手拉手的进度,更不到我用身体付房租的阶段。我睡床,你睡地板。”小雪正色说道,这番话更吓得阿克的手像触电般缩回。
灯熄了。阿克睡得离床远远的,生怕被冠上“人面禽兽”的雅号,然后登在《苹果日报》的头版。
但阿克却睡不着。他的心里挂念着文姿生日,他不得已缺席,可是手机里却没有任何文姿留下的短信,难道在她的生日里,他是可有可无的盲肠?
阿克侧着身子,慢慢输入:“文姿,生日快乐,请原谅我今天有事耽搁了,明天我一定将生日礼物补上。”小雪翻来覆去,好像睡得不怎么舒服。
“这里这么热,怎么连电风扇跟冷气都没有啊?”小雪受不了,坐起来,将凉被踢到边。
“窗户才开不久,慢慢地就会凉起来啦。”阿克说。“你不怕蚊子?”
“这里五楼耶,蚊子还没飞上来就喘死了。”
小雪看着窗外阳台外的月光,好像有什么事没能想起。“我今天忘记买蛋糕了。”小雪突然叹气。“今天真的是你的生日?”阿克狐疑。
小雪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一直看着月光。风吹来,真的还蛮凉快的。
“阿克,你转过扭蛋吗?”小雪看着阿克,阿克不知所措。“转扭蛋做什么?我不收集那种东西。”阿克直说。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一种专属于自己的运气占卜法,而属于我的,就是快要销声匿迹的小丁当扭蛋。”小雪静静地说。“听不懂,再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专属于你自己的占卜法?”阿克有些好奇。
“两年前我妈妈生病住院,有一天我在医院附近无聊地转了颗扭蛋,结果打开来看,是个技安,当时我右边的眼皮抽动了几下,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小雪顿了顿,淡淡地说,“结果我回到医院,我妈就陷入昏迷,当天晚上就过世了。”“会不会只是巧合?”阿克小心翼翼地问。
“三年前,我跟我第一任男朋友交往,他是我高中语文老师。”小雪幽幽地回忆,“有一天下课,我们在西门町约会,吃完饭转个扭蛋玩玩,打开,还是个技安。”“结果呢?”阿克问。
“结果第二天校长收到黑函,我们的师生恋终于曝光,我男友只好自动辞职维护莫名其妙的校誉。”小雪平淡出奇的语气,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然后我们就莫名其妙地分手了。”“真有点邪门。”阿克同意。
“后来我开始用每天转到的扭蛋角色对照一天的运气,发现转到技安就代表厄运临头,转到阿福就代表会犯小人,转到大雄就代表今天我需要贵人相助,转到宜静就代表今天有恋爱的运气。”小雪看着手中的小丁当扭蛋,“而今天,就在遇见你的前一分钟,我扭到了代表无限好运的小丁当。”
“免费看了两场电影,吃了无数爆米花,吃了一顿晚餐,最后还被好心人收留过夜,的确是无限好运啊。”阿克打了个呵欠。“我想,遇见你,一定有很重要的意义。”小雪认真无比,“就像在棒球比赛快结束时,第九局,两人出局,身为最后一名打者的我面临最关键的场面时,你突然变成投手手套里最后那一个球一样。”
“越讲越奇怪了,什么第九局?什么我变成球?”阿克觉得有些头晕。
“我人生里,已经错过了两次重大的好事,遭遇三次可悲的坏事,换算成棒球比赛里的术语,就是两好球三坏球的局面,而你,既然是在小丁当扭蛋之神的祝福之下与我相遇,就一定是我所能把握的,最后一个好球。”小雪看着躺在地上的阿克,一个善良又耿直的大男孩。
“也是我绝不能再次错过的幸福。”小雪的脸庞在银色月光下,格外的清丽皎洁。
美得让阿克都瞧得呆了。
“把人生比喻成棒球怪怪的。不过,小雪,如果再一记坏球的话,就轻松保送上垒了。”阿克试图找出更好的解释。
“阿克,再没有别的打者了。一旦被四坏球保送上垒,人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小雪深沉地说,然后躺下。
过了许久,小雪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想来是睡沉了。
然而阿克还在咀嚼小雪说的话。小雪的人生哲学隐含在自我诠释的扭蛋里,虽不切实际,却又带着点悲伤的荒谬,带着点与她年龄不相衬的自我幽默。“小雪,加油!”阿克说着,然后也睡着了。
第三局
三局上
ˇ1ˇ
早上阿克醒来时,小雪已经不在了。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阿克看着空荡荡的床,怀疑昨天发生的奇幻邂逅是不是真的。
“怎么连一张说再见的字条都不留?”
阿克一边刷牙,一边寻找小雪昨晚存在于房间的所有蛛丝马迹。垃圾桶里有两只被压扁的保久乳利乐包,折好的凉被,枕头上一根细细长长的头发,被移动过的“伪”陈金锋签名棒球,共计四个。
“还真有点他妈的怅然若失。”阿克一边漱口一边想,自己也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否则一个月出来聊一聊、各付各的,似乎也不错。
阿克笑笑,自己似乎希望她的人生能越来越好,虽然只是一场各自误判的萍水相逢。
阿克抬起头,看着浴室镜子,这才吓了一大跳。额头上有一个用口红画的爱心,还涂满!”妈的!”阿克骂道。
ˇ2ˇ
一进到卖场,就遇到满脸困惑的店长。
“你昨天跑哪儿去了?手机也不开,我怕你因为翘班被孟学骂,所以还帮你签了假单,你可别自己穿帮啦!”店长一向是站在阿克身边的。
“谢了,我昨天碰到妖怪了,所以被封印在奇怪的世界里跑不出来。”阿克穿上员工制服,很快将自己昨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店长专注地听完,并没有露出“听你在放屁”的表情。“原来如此。”店长点点头。
“就这四个字?原来如此?你不觉得荒唐?!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是别人跟我说我是铁定不相信的。”阿克自嘲,看见文姿远远地走进办公室。
“对了,昨天文姿的生日……”阿克嗫嚅道。
“孟学果然跟她告白了,还送了好几束香水百合,文姿感动得差点就哭了!”店长叹道,拍拍阿克的肩膀,“你跟文姿之间啊,就是缺了点爱情的运气。”
“爱情的运气?那是什么?能吃吗?”阿克坚定地说,“爱情是靠努力的,如果一切都讲运气,爱情还有什么好感人的?”
“啧啧,你这小子从哪里背来的句子。”店长笑笑,招呼客人去了。阿克想,无论如何都要跟文姿澄清误会。一有这个念头,阿克就毫不犹豫地走向卖场深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文姿正在跟卖场总经理作汇报,阿克只得站在门口等待。
汇报的内容似乎是卖场跟上游的电器公司下单的数字有误,造成超额进货了一百台冷气机。但上游公司依照合约,只能接受三十台冷气的全额退货,其余七十台卖场本身得自己消化。而文姿正是拟定一套全新的冷气销售企划,打算在一个月内解决冷气机的库存压力,毕竟夏天只剩下两个多月,接下来就进入砍价猛烈的秋天了。
“在窗型冷气约占五十台、小型分离式冷气约占二十台的情况下,这个数字约与原先卖场库存的比例相符,我认为虽然时间上有压力,但仍要走访各大卖场如爱买、家乐福、大润发、顺发、灿坤等,当然也包括路边的随机抽样访谈,实地对冷气消费者进行问卷访谈,了解消费者与潜藏消费者购买冷气关键的考虑因素在哪里,才能做出最精准的特别企划。”文姿有条不紊地解释,阿克在门外暗自赞赏着。
“很好,那么你估计需要多少时间可以完成问卷调查?”卖场总经理问。
“问卷我已经拟定好了,请总经理过目。总共需要两百份有效问卷,大约三到四天时间去进行,如果可以从卖场调派一个门市人员跟我合作,包括最后的统计回归模型的建立,共需五天的时间。”文姿说,并将问卷放在卖场总经理的桌上。
总经理点点头,看着品管经理孟学,示意他给点意见。“很好,就这么做吧,至于跟文姿合作问卷的人选,我想从一般的门市销售人员中调派并不适当,依照我自己……”孟学正想毛遂自荐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阿克冲了进来。
办公室所有人错愕地看着闯入的阿克。“我!”阿克举手,满身大汗。“你什么?”卖场总经理瞪着他。
“我想跟文姿一起做问卷访谈!”阿克紧张地说,“我想向文姿学姐多多学习,我想对将来实际销售相关产品时会有宇宙战舰那么大的帮助,所以请让我参加这次的市场调查。”所有人听了阿克这番不三不四的自荐,都笑了出来。“文姿?”卖场总经理笑着,示意文姿自己决定。文姿冷冷地瞪着阿克,阿克心中强烈地不安……糟糕!昨天我的缺席,文姿真的生气了!
“你会统计软件吗?”文姿冷冷地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却早就知道。
“会!在大学的时候,我一共有三个外号,一个叫统计软件超人!一个叫不可思议的统计学魔人!一个叫宇宙统计协会会长!”阿克胡言乱语,其实他连统计软件的名称都叫不出来。“就他吧。”文姿收拾着文件,冷冷的。
ˇ3ˇ
汽车引擎盖上的热气将街上空气扭曲变形,城市的上空一片无瑕的蓝。
连云都给烤散了。
到了下午五点,这热气还被困锁在台北这个盆地里,反复地蒸着这个城市,蒸到阿克恨不得背一台冷气边走边吹。地球快毁灭了吗?阿克胡思乱想着。
“后悔了吗?还是待在卖场比较凉快吧。”文姿淡淡地说。那表情、那语气几乎回到了一年前,她刚带阿克实习时凶巴巴的模样。
“没这回事儿。”阿克笑嘻嘻地帮填问卷的路人撑阳伞。几个小时了,从中午做问卷到下午五点,这还是文姿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其余的时间,阿克就是一个劲儿地重复说着昨天发生的荒诞故事。
其实文姿早就相信阿克了,相处了一年,她深知阿克这家伙的个性。
阿克就像一个只会投快速直球的硬汉,不管打击者挥了几次全垒打,他还是无法投出勾引打者乱出棒的变化球。
阿克就是如此耿直。所以阿克编不出这么荒唐的故事,何况那副手铐,她昨天是亲眼见过的。
但文姿还是有些生气。她气阿克为什么不强行将手机电池抢回来,为什么不强行拖着那个叫小雪的怪女孩到锁店,把那副怪异的手铐给打开,更气阿克为什么不拒绝那怪女孩要求庇护一晚的可笑要求。
“文姿,我已经可以一个人做问卷了,你不用在我旁边示范了。”阿克指着对街一间便利商店,说,“你到里面吹冷气休息一下,翻一下杂志吧,我做好街头部分的问卷后再去找你,然后一起吃晚饭。”
阿克笑嘻嘻的,他的体贴一直跟别人的体贴不一样。
阿克的体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是“阿克关心文姿”,而不是“阿克想让文姿觉得他关心她”。两者看似只是字句上的重新组合,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不用了,两个人一起做,速度快两倍。”文姿冷冷地说,背着阿克的脸却笑了出来。
其实,要是阿克是那种会强行将手机电池抢回来、强行拖着那个叫小雪的怪女孩到锁店把手铐给打开、拒绝庇护一晚的那种男孩,她恐怕也不会喜欢上阿克。
要知道,帅气的男孩满街跑,才华横溢的男人不会少,多金的男人个个老,狗腿女人的滑舌不可靠。像阿克这种无法阻止自己善良特质作怪的男孩,却是大海一帆。“文姿你真好。”阿克笑笑。
“好什么?你欠我的礼物呢?”文姿瞪着阿克。
“啊!忘记带来啦!”阿克傻眼,今天早上匆匆出门,竟然忘了把趴趴熊带上!
“也好,再欠我一个蛋糕。”文姿冷冷地说,“昨天我一口蛋糕都没吃到,自然得落到你头上。”
“嗯,没问题!那今晚我们就啃蛋糕当晚餐吧!”阿克笑笑,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一小时后,两人终于做完今天份额的问卷,于是到糕点店里挑了一个文姿最喜欢的黑森林十二英寸蛋糕。
“你爱吃这么甜的蛋糕,身材还这么好。”阿克啧啧称奇。“蛋糕到哪里吃好呢?”文姿故意这么问,看着街上远处。“我知道有间店可以带蛋糕进去吃,就在附近而已。”阿克提议。“好,那我的生日礼物呢?”文姿伸手。“不是说我忘记带出来了吗?”阿克不解。“所以呢?”文姿又开始生气了。
“所以……我明天再拿给你?”阿克试探性地问。“为什么不今天去你家拿?”文姿有些着恼。
这家伙真不会把握机会,非要女孩子将球做得这么没有面子吗?”我家?我家没冷气也没电风扇,现在回去一定超热,要是在里头点火柴,说不定砰的一声就会大爆炸!”阿克老实说,不好意思地傻笑。
“那趴趴熊呢?你说的那间店正好放着要送给我的趴趴熊吗?”文姿快脸红了,这老实头竟然逼她自己说出那些话。
“对哦!好啊,那就去我家吧!”阿克恍然大悟,文姿简直气结。阿克拎着蛋糕,指着前面说:“好巧,我家也在附近,前面拐个弯,再拐个弯就到了。”文姿瞪了他一眼。
这一点都不是巧合,那是文姿早就从员工数据中得知阿克的住处位置,于是故意挑了间距离阿克家很近的蛋糕店。接近爱情蠢蛋的好男孩,正需要这样聪明的女孩搭配。
ˇ4ˇ
阿克家在五楼,没有电梯。
所以阿克足足有五层楼梯的时间慢慢发现,跟自己喜欢的女生逐渐靠近自己房间所代表的意义。
到了三楼,阿克想起自己还没跟文姿告白,他的背上突然冒出大量的汗液。
到了四楼,阿克很想打电话给店长,及时问问他的意见,譬如今晚是否适合告白这类的问题。于是阿克停下脚步。“怎么了?你家不是住五楼吗?”文姿问。
“我……我想打电话给店长一下。”阿克有些局促。
“打给他做什么?”文姿不明白,这两个人最近在中午吃饭时老是鬼鬼祟祟的。
“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所以,我……我想打电话问他一下。”阿克慌乱的时候,连谎话都没办法编。
“你,有话要跟我说就跟我说嘛,干吗问店长。”文姿居然也感到紧张了,耳根子渐渐发烫。
不论她再怎么用精明干练这四个字掩饰,她终究还是个期待恋爱的小女人。
“嗯,说的也是。”阿克的脸都红了,转身继续走上楼梯。到了五楼,阿克小租屋的门前。
“文姿,我……”阿克的声音有些颤抖,站在门口,在背包里搜寻着钥匙。
“有话,进去再说吧。”文姿深呼吸。难得的,她紧张得有些呼吸不顺。
这是幸福的预感吧?她心想,左手食指跟拇指搓得好紧。“嗯,进……进去再说。”
阿克好不容易找出钥匙,但还没将钥匙插进锁孔时,门把手却自己慢慢转动起来。
两人诧异地看着门渐渐打开,一个可爱的女孩站在门后,挥挥手。
“听到脚步声,就知道你回来了,阿克。”是小雪。小雪笑得很开心。
阿克在瞬间呆立成石膏像,文姿更是完全愣住。
文姿的眼角瞥见小雪的背后,和式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烛光摇曳。
“你……你怎么……”阿克结结巴巴,眼前几乎一黑。
“带朋友回来也不先跟我说一声,我好把房间收拾一下呢。”小雪轻声埋怨。
阿克感觉到,一种接近灵魂的东西好像要从自己的鼻孔喷出去了。
“我明白你要对我说的话了,可以了。”文姿淡淡地说,转身下楼。阿克想冲下去唤住文姿,却听见手腕上一声喀嚓。那声音很熟悉,仿佛昨天也听过了的那么熟悉。
“爱的小手铐,亲爱的。”小雪笑嘻嘻地举起手,阿克也举起手,不得不的那种。
“亲爱的个大头鬼,你怎么进来的!快把手铐打开!不然我朋友会误会的!”阿克大叫,文姿的高跟鞋声却渐渐急促,快消失在这栋楼里。
阿克管不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界限,仓促地往小雪裙子上的口袋摸去。
“你干吗吃我豆腐!”小雪急忙闪开,但阿克可是跟她铐在一起的连体婴儿,两人在地板上滚个不停,僵持不下。
“快把钥匙交出来!”阿克快生气了,小雪只好掏出一把钥匙,高高举起。
“说你爱我!”小雪说道,将钥匙握在掌心里。
“不要!”阿克伸手要扳开小雪手掌,想抢走钥匙。“那就跟它说再见!”小雪大声说道。
“什么?”阿克愣住,只见小雪将钥匙抛出窗外,划出一道银色弧线。
阿克看看手铐,看看小雪。完全无法理解的妖怪!”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阿克惨兮兮地道。“装你。”小雪快速地在阿克的鼻子上吻了一下。
ˇ5ˇ
楼下的路灯打开了,小小的房间却还残存着对下午温热的记忆。两人将桌上的蛋糕吃得连渣都不剩,因为的确很好吃。一条鱼在小鱼缸里悠游,病恹恹的,小鱼缸摆在和式桌上,两人就这么看着病鱼吃完了蛋糕。
“你怎么进来的?”阿克看着手机发呆。
他连续打了七七四十九次,但文姿的手机就是不开,大概完全不想理他了吧。
“我去敲四楼房客的门,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忘记带钥匙了,问他能不能请房东帮我开个门,就这样,房东最后看我可爱,还把钥匙留给了我。”小雪说,手指轻轻拨弄小鱼缸里的水。这女孩,不,这个妖怪,真是个睁眼说谎的高手。
“那这条鱼是怎么回事?”阿克问,“它好像生病了?肚子有点鼓起来?”
“是生病了,如果继续摆在水族店里的大缸里,一定会传染给其他的小鱼。”小雪幽幽地说,“所以我就把它捞起来啦,想单独把它治好再放回缸里。我医鱼的成绩很好哦,只有真的病得很重的小鱼才会死掉。”
“看不出来你也有可爱的一面嘛。”阿克随口说。眼睛看的,还是没有回应的手机。
“所以这条鱼就寄放在阿克这里,如果阿克能医好它,就能通过爱的小考验,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阿克要加油哦!”小雪正经地说。
“我又不知道它得的是什么病,就算知道我也不晓得怎么治啊。”阿克说,心想其实这样也好,要是这个妖怪说的是真的,养死了它就可以摆脱纠缠,也不赖。#p#分页标题#e#
“这条鱼得了白点病,是初期,只要定期换三分之一的水,再配合每次约二十分钟的药浴,就可以慢慢康复了。这条鱼蛮强壮的,如果阿克你给它爱的话,它很快就能回去大缸里,跟大家在一起了。”小雪说。
“是哦。”阿克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
阿克虽然鲁钝,但可不是笨蛋,他怀疑这个女孩今天晚上是否又要用奇怪的理由借住在自己这边。
“阿克,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小雪说,“我认识一个在地下道用塔罗牌算命的女生,她的特色就是只说好听话,我想你现在一定需要这个。”
“不了,心情不好时,我只要流流汗就好了。”阿克看着窗外。“好色哦!”小雪突然红了脸。
“呸,好色个屁!我是指打棒球。”阿克赶紧澄清,“我认识在棒球打击练习场负责锁门的朋友,无论多晚我都可以去那边练习挥棒,流流汗,回来就好睡觉了。”“那我们去吧。”小雪笑着。
“戴着手铐怎么去?去了也打不成。”阿克瞪着窗外,那妖怪就这么把钥匙丢出去了。
“说到手铐,阿克,你好像不怎么担心手铐的事。”小雪问,谁都看得出来阿克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我去跟别的房客借榔头,把它的锁心捶坏就好了。”阿克喃喃自语,毫不在意。“你要捶坏爱的小手铐?”小雪惊讶。
“不然呢?当一辈子的连体婴儿吗?等到你要洗澡、上厕所时就知道惨了。”阿克淡淡地说,他昨天就这么憋尿憋得很痛苦。“不行!”小雪斩钉截铁,“我不想吓你,但用暴力打开爱的小手铐会招来厄运。上次有个人用电锯锯开手铐,结果隔天他就拉肚子拉到死。死,是真的死翘翘的那个死!”
“少来了。”阿克却感到一股寒意,这个妖怪真是深不可测。“打开爱的小手铐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钥匙,一种则是爱的通关密语。”小雪说,“现在钥匙没了,只好说通关密语才能打开了。”
“说啊,我等着。”阿克感到很荒谬。
“要一起说才有效,而且要闭上眼睛。”小雪很认真,举起手,“说,我们要一起幸福。”
“太……幼稚了吧!”阿克愣住。
“闭上眼睛哦,准备好了吗?一、二、三!”小雪看着阿克。阿克无奈地点头。
“我们要一起幸福!”小雪与阿克一齐说道。喀嚓一声,手铐真的解开。
阿克讶异地看着小雪,小雪神秘兮兮地收好手铐。“你真的是妖怪!”阿克张大嘴巴。
“走吧!你说过手铐解开了,就一起去打棒球的!”小雪起身,笑嘻嘻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的?”阿克努力回忆。
“说谎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小雪拉起阿克的手,“上次我有个朋友说了谎,结果早上醒来嘴里居然含了一大把针,差点没噎死他。”
“那针是你塞的吧。”阿克感到很恐怖。
三局下
ˇ6ˇ
新庄的棒球打击练习场。
晚上快十点了,零零落落的挥击声,有的嘹亮清脆,有的沉闷低荡。
小雪戴着头盔的样子,好像更俏丽了?阿克心想,忍不住想起那鼻尖上的一吻。
那一吻真是快速绝伦。
虽然有如闪电,但阿克鼻尖上软软的触感好像还存在着,或许是因为吻在鼻子上的关系,小雪嘴唇的味道格外忘不了。
“干吗发呆啊,教教我怎么打啊。”小雪看着一旁发呆的阿克,说,“在想刚刚那一个吻啊?”
阿克惊醒,这个妖怪真不是盖的,连读心术都会了。
“你初学,从最低的时速九十公里开始吧,要不然就算棒子蒙中了球,球万一打在靠近手的地方,手腕也会痛到快炸掉。”阿克说,指着对面的投球机,“慢慢来,看准了再打,大约每隔五秒就丢一个给你,也可以参考机器投臂收缩的时间。”小雪点点头,有模有样地举起球棒。球啵的一声飞来,她却吓得立在一旁。
“放心,你站得那么远,K不到你的。”阿克站在铁丝网后面挖鼻孔,心想:原来这个妖怪也有害怕的东西啊?啵!球又笔直飞来,但小雪慢了两拍才挥出棒子。
“球都落地了还挥个屁,看准了再挥啊。”阿克弹出鼻屎,正中小雪的头盔。
小雪气呼呼地回头瞪着阿克,一转回头,第三个球又呼啸而来。不用说,又没打中。
就这样,二十个球都投完了,小雪一个球的边都没沾到。“可恶!”小雪气呼呼地看着阿克。
“是,我是看不下去了。”阿克笑道,只要一闻到棒球的味道,他就觉得相当自在。
阿克走到时速一百四十公里的投球机前,拿起球棒,叫小雪躲在身后的铁丝网外。
“仔细看好了,挥棒没有所谓真正的打击姿势,只要能击出球,就是好姿势,自己舒服就行了,王贞治的金鸡独立、漫画里的螃蟹横行、小笠原道大的武士刀斩击、铃木一朗的钟摆式打法,都行。”阿克说,投下代币。举起棒子,晃晃脖子。
球喷来,简洁有力的破空声,快得连站在铁丝网后面的小雪,都感觉到一股飒然球威。
阿克直率一挥,球棒与球儿差了一个指头的距离错身而过,小雪大叹可惜。
“然后啊,肩膀要放轻松,力气才放得开。”阿克吐了一口气,朝第二个球挥去,姿势很大,挥棒的力道自然很猛,却与球儿再度擦身而过。
但阿克挥棒所刮起的风,却让小雪打了个冷战。
心想,阿克的力气好大。万一揍起女人,一定超可怕。“下巴缩进去,集中力会加强,两只脚打开一点,星爷在《少林足球》里说的对,一句话,腰马合一。”阿克身体下沉,朝第三个球挥去,球与棒子擦撞出命运火花的时刻再度落空。“如果不挥那么大力,说不定就打中了呢。”小雪在后面说道。“或许吧,但那样的挥棒一点魄力都没有,所以没有意义。”阿克又猛力挥棒,仍旧没有击中。“没有意义?”小雪不懂。
“是啊,用没有赌上什么东西的双手抓紧棒子,力气绝对不够,力气不够就只能敲出安打,但安打这种东西啊……呵呵,就算敲出一百个安打也凑不出全垒打啊。”阿克用力一挥,又落空。这次跟球的位置差得老远。“安打还不够好吗?”小雪问。
“不够,那样的距离还不够让所有的人将脖子抬起来,弯到不能再弯,就只能看着球飞啊飞啊飞啊,直到飞出整个球场外。”阿克越说越兴奋,“全垒打才是真正的无敌,所向披靡。你知道邦兹在打破全垒打纪录时,有多少人在球场外的湖边划着小船、戴着手套,等着捞取飙出球场的全垒打吗?!”
阿克这么说着,还是没有忘记抡起全身力气挥棒。只是又吃了一个K。
小雪感到很讶异,她以为阿克常常到打击场练习挥棒,一定是个很强悍的打击手,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分钟里阿克什么球都没真正挥到,只削中了好几个向后冲得老高的擦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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