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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灵之舞

来源:网络 时间:2017-08-26 16:46
《黑灵之舞》作者:李西闽[全]小说简介:《黑灵之舞》中的主人公李梨和妻子张蓝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丈夫李梨对不同的异性都有着强烈的欲求,甚至刚刚与妻子性爱之后,又与世事懵懂的女孩豆丫发生关系,这使得张蓝产生了一种无奈的绝望。他们决定离婚,但他们还决定在离婚之前一起到泰国度假。  当他们住进普吉岛宾馆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一系列恐怖的事情。在风光旖旎的P岛,他们看到

《黑灵之舞》作者:李西闽[全]

      
    小说简介:
      
    《黑灵之舞》中的主人公李梨和妻子张蓝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丈夫李梨对不同的异性都有着强烈的欲求,甚至刚刚与妻子性爱之后,又与世事懵懂的女孩豆丫发生关系,这使得张蓝产生了一种无奈的绝望。他们决定离婚,但他们还决定在离婚之前一起到泰国度假。
  当他们住进普吉岛宾馆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一系列恐怖的事情。在风光旖旎的P岛,他们看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那个神秘的女人是谁?她为什么总是在夜晚舞蹈?莫名其妙死去的弗兰克的尸体究竟有多少恐怖的魔力?还有那个魂一般游动的孩子,深夜里传来的女人的哭声和树林里夜鸟的惊叫……
  现实生活中有不少这样的夫妻,他们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但他们又自认为是相爱的,都觉得对方在个人生活和心灵中无可替代。事实果真如此吗?小说最后引出的一个谋杀事件——最后的程徳咏与丢失了“红舞鞋”的“黑灵”万苇之间的谋杀和被谋杀关系给出了答案,物质与爱情之间是紧密相连的。当物质成为了爱情的媒介和替代品,那么,现代人的精神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作者简介

  李西闽,著名作家。中国新概念恐怖小说的领军人物和倡导者,被《南方人物周刊》等媒体称为“恐怖大王”。1966年11月出生于福建长汀农村。他有暴躁的脾气,柔软的肠子,勇敢的心,恐怖的大脑。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部队服役21年。出版和发表《好女》《死亡之书》《七条命的狗》等文学作品200多万字。2000年开始恐怖小说创作,先后出版恐怖小说《蛊之女》《血钞票》《尖叫》《死鸟》多部,在国内外产生影响,成为中国恐怖悬疑文学的先行者。《血钞票》《尖叫》等被改编电影。最新的恐怖小说《拾灵者》《崩溃》即将出版。
 
序章

 
 
  从曼谷到上海的航班午夜起飞,这是泰国航空公司的航班。这个航班上的旅客基本上都是上海到泰国旅游返回的人,虽然去年印度洋的海啸让人心存恐惧,但是泰国的海岛风光和民俗风情还是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这从飞机上的座无虚席就可以看得出来。旅客们虽然满脸倦意,眼皮浮肿,可是飞机上仍然充塞着各种嘈杂和高谈扩论,似乎每个人还在回味着让他们难忘的泰国之旅。

  飞机起飞后,整个机舱里气氛还十分的热烈,人们相互议论着所见所闻。只有经济舱里第十三排A和B座的一对青年男女没有说话。他们相互依靠着,闭上了双眼,也许他们是太累了,需要睡觉了。身穿传统泰服的空姐面带笑容,穿梭来往,热情地为旅客们服务着。周到的空姐也没有忘记给那对睡觉的青年男女的披上了毯子,在披上毯子的瞬间,那个空姐微笑了一下,她似乎听到了他们睡觉时发出的鼾声。

  飞机在一片黑暗中穿行。在飞机还没有起飞的时候,有人闻到了一种难闻的异味。刚刚开始,那种味道似有似无,也分辨不清是什么味道。所以,就是闻到了这种味道的人,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最多轻轻地嘟哝一声,什么臭味?也许是哪个旅客把鞋子脱了吧,有些人纵使自己的脚臭,他们也不会顾及别人的嗅觉。又或者是谁吃过榴莲,他(她)的嘴巴里和身上还有榴莲的味道。不过这种难闻的味道一开始是若隐若现又很顽固的持续着,没人说得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

  飞行了一个小时后,黑夜逐渐吞噬了一切,包括旅客们意犹未尽的聊兴。飞机上的灯暗了下来,旅客们在吃完晚点后纷纷睡去,飞机上此起彼伏地出现了不同韵味的鼾声。经济舱里第十三排A和B座的那对青年男女没有吃晚点,他们似乎太累了,从飞机起飞时就开始睡觉,食物的香味和旅客们的说话声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他们神态安详,相靠而眠。这样的旅客对于空姐他们来说是很常见的,其他旅客也不会去关心陌生的人,所以这对年轻男女并没有在飞机上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飞行了两个小时后,第十四排A座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她拉了拉上身的衣服,试图能掩盖住自己凸起的肚子,可是这一拉把她的上身拉出一个完美的米其林轮胎广告。她试图把她肥硕的身体挤出那个窄小的位置,一不小心她的手抓到了前排的头发,女人说了声对不起,前排没什么反应。

  女人成功地挤出座位,走到了飞机卫生间的门口,拉开了卫生间的门,突然卫生间里的灯暗了一下。女人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进去。她关上了门的时候卫生间里的灯突然灭了。女人心想,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或者是电力不稳吧。果然,不一会,灯又亮了。

  女人完事后边洗手边朝镜子挤眉弄眼,她在赏视着自己脸的各个侧面。镜子里的她,脸上的皮肤白嫩而光洁,看上去很有弹性,和她身上臃肿的肉产生了极大的对比,她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在镜中还算端正的脸。女人低头洗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一根细长的头发,那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她自己没有留那么长的头发。头发服贴地粘在她的手指上,女人把那根头发拉起来,放在了水池里,洗完手,她朝镜子笑了一下,可是镜子里的她却没有一丝笑容,女人一惊,凑近镜子,那张镜子里的脸居然不是她自己的,那张脸的皮肤同样白嫩而光洁,却更加年轻而秀丽。女人吓了一跳,那张脸的嘴唇动了一下,仿佛要和她说什么。她赶紧朝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这间狭小的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女人转头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苍白的脸和惊慌失措的眼睛。

  女人自言自语说了一声,难道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

  接着,她就走出了卫生间的门。

  飞机上出现的那股奇怪的异味更加的浓郁了起来。旅客们对这股异味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大都进入了梦乡。

  女人慢慢地穿过走道,她看到一个男人嘴巴大张着,鼾声如雷;一个小女孩靠在她妈妈的怀里在梦里轻声嘟囔,还有那对坐在她前面的青年男女,他们的头侧着挨在一起,飞机上的灯光很暗,她没有看清他们的脸,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女人的打扰。女人想着刚才在卫生间里镜子里出现的那张脸,她好像似曾相识。那是谁?谁会出现在她刹那的失神里?她想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同伴说话,但她看同伴已经睡着了,就打住了说话的念头。女人原来准备去卫生间后回来好好睡觉的,结果她回来后却再也睡不着觉了。这个晚上几小时的旅程对她来说是痛苦的折磨。

  女人刚刚闭上眼睛,眼睛里就出现了镜子里的那张白嫩而光洁的脸。她叹了口气,就打开了头顶的小灯,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其实这本杂志她从上飞机开始翻了两遍了。她决定从头看起,不漏过一篇文章和一幅图片。胖女人看了一会杂志,她抬起了头,环顾了一下左右,然后用鼻子呼吸了两下。没错,是有一种奇怪的味。她觉得这种味道很特别,说不出的难闻。上飞机时,女人也闻到过这种异味,但那时这种异味还不是很重,只是淡淡的一缕飘过去。女人克制着自己,她尽管不习惯这种异味,但是她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这个飞机上的所有人都在忍受着这种味道,谁也没有办法把它清除。她忍耐着,并且自嘲地笑了笑,她突然想到飞机不可能因为这种异味而迫降,停止飞行。

  女人感觉到异味越来越浓郁,好像她自己在逐渐逼近异味的源头。她用一只手捂住了鼻子,尽管如此,异味还是从手缝中顽固地透进来。女人显得有些烦躁,她不停地换着二郎腿,还不时地扭扭腰。她其实很悃了,这个时候无法入睡对她而言是最无情的折磨。女人用力地翻了一下书页,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突然醒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赶紧对他说,对不起!她说完后,男人又把头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胖女人想问他闻到异味没有,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男人似乎又睡过去了。

  其实不只是女人闻到了这种异味,飞机上的人基本上都闻到了,不过大多数人太悃了,顾不了这异味了。飞机上的空姐们也闻到了这股异味。她们在过道上轻轻地走动起来,好像要找出异味的来源。可她们很细心地找了几遍,没有发现什么。让她们奇怪的是,这股难闻的异味似乎分布在飞机的任何一个地方,十分的均匀,让她们根本无法找出异味的来源。

  女人想吐,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这种异味让她想起了腐肉的臭味,那种腐烂了很久的肉,带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难道这飞机上有人带了什么动物的肉,那肉腐烂了?这不可能,机场安检那一关就通不过。胖女人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她对腐肉的味道最反感了。她正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突然飞机颤抖起来。

  飞机剧烈颠簸着,像是要散架一样。

  女人乘坐飞机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强烈的颠簸。她紧紧抓住扶手,手指发青,她心里说,见鬼了,在卫生间看到镜子上陌生人的脸,又闻到难闻的异味,现在飞机又要散架一样,真是见鬼了,怎么会这样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飞机的强烈颠簸让飞机上的人几乎都醒过来了。广播里机长一遍一遍地说着话,他说飞机碰到了强气流,让大家不要慌张,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机长的话并没有让旅客们平静下来,他们神色惊慌地说着话,仿佛飞机马上会在黑暗的空中解体。和嘈杂的机内截然相反,窗外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空难是让人恐惧的,尤其在这样的深夜里,尽管大家都很紧张害怕,但是他们都不会把空难这两个字说出口,他们只是在内心祈祷着,希望安全回家。

  女人感觉不到那异味了,也许是她的注意力转到飞机的颠簸上来了,飞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比异味要残酷一亿倍,在飞机的安全问题上,那异味又算得了什么呢?女人和大家一样的担心着,她的同伴也醒了,同伴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死死地抓住女人的手,她感觉到同伴的手湿漉漉的,那是吓出来的汗吧!奇怪的是,坐在女人前面的那对年轻男女还是无动于衷,他们似乎睡得很沉,飞机上发生任何事情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女人看不到他们的脸,她只能看到他们相互倚靠的头,她没有心情来关心他们,可是看着他们相互倚靠的头,女人突然间想起了那根粘在她手上的长发。

  一个孩子在飞机的颠簸中大哭起来。然后又一个孩子跟着哭闹起来。

  孩子的哭声弄得乘客的心更加的慌乱了。

  就这样,乘客们在慌乱恐惧中渡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在一次剧烈的上下震动后,飞机突然平静了,平静地没有一点声音,甚至听不见发动机的声音。飞机里也突然安静了,孩子的哭声也突然消失了,只有乘客们沉重的呼吸声,直到机长告诉大家已经通过了强气流区域,乘客们才松了一口气,大家又纷纷睡过去,这时已经是零晨四点多,再飞两个多小时就应该到达目的地上海。没有人注意那难闻的异味。女人的同伴也重新睡去了,女人想和她说什么,但是女人才说一句话,她的同伴就没有理她睡觉了。女人在飞机平稳后又闻到了腐肉的臭味,她可以想象那是一块什么样的腐肉,那腐肉一定烂得不成样子了,说不定还生满了蛆。想到这里,胖女人就受不了了,她的五脏六腑被那异味搅得难受极了,她知道自己要吐出来了,便朝卫生间快步冲去。

  女人在卫生间里狂吐着,她狂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身后是不是还站着一个人,或者说镜子里会出现一张陌生的脸。女人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光了。她用水漱了漱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她用卫生间里的香水往自己身上不停地喷着,她想,这香水的味道或者能够冲淡那难闻的异味。此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那一声叹息是那么的真切,她可以感觉到叹息声中透出的悲凉。女人浑身冰冷起来,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镜子里是她自己苍白浮肿的脸,可是仿佛间她看到有一丝长发在眼前漂浮,女人揉了揉眼睛,长发消失了,她匆忙走出了卫生间……

  飞机准点在上海浦东机场落地。

  飞机在霞光中停稳后,旅客们就纷纷的站起来,打开行李箱拿着东西准备下飞机。女人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而且受了不小的惊吓,飞机停稳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要下飞机。她要马上离开这架飞机,这飞机上一定有什么不祥的东西,那股异味让她实在忍受不了。当女人提着行李挤向机舱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十三排A和B座,那对年轻的男女还在沉睡着,竟然没有人叫醒他们,告诉他们飞机已经到上海了。她发现他们的脸死灰死灰的,沉睡中没有一丝表情,让她惊讶的是,其中的那个年轻女人长发披肩,而那张脸像极了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女人差点没有叫出来,她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就走出了飞机,匆匆逃离这个不祥之地。出了飞机后,女人就闻不到异味了,可是她的脸还是舒展不开来……

  乘客们都下了飞机,只有那十三排A和B座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继续沉睡。一个空姐走了过去,她在叫醒他们,可是她怎么叫也叫不醒他们。几个空姐围了上来,她们中的一个推了那对男女一下,那两人就突然倒了下来……

  那对年轻男女已经死了!飞机上竟然有两个死人,那奇怪难闻的气味也是死尸散发出来的……从这两个死者的护照上看,他们是上海的一对夫妻,他们是在十天前出境去泰国旅游的。经法医鉴定,他们其实已经在两天前就死了。奇怪的是,在曼谷出境的地方没有查到任何他们的资料,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上飞机的记录。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上飞机的?没有人知道。这是一桩无头无绪的疑案。没有人可以破译的无头无绪的疑案。
 
 
第一章

 
 
  李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奇怪在哪里?他突然想,这次重新踏上泰国的土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者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长在了他胸口的肉里,有些隐隐作痛。

  上海已经是金桂飘香的晚秋,到了泰国,却还是夏天。李梨和张蓝刚刚走出普吉岛机场,一股带着异国情调的热浪迎面扑来,他们闻到了热带水果的香味。他们的皮肤像是被抹上了层海水,他们都感觉刚才还清爽的皮肤变得有点黏。接站的是一个华人,他高举着写着张蓝名字的牌子站在出口处。张蓝和李梨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华人。李梨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下,李梨的眼睛慌忙避开,这个华人眼睛里有刺?李梨好像看到的不是刺,而是一条虫子,华人眼睛里有一条虫子。李梨不敢把这个感觉告诉张蓝,他这段时间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觉,不知道有什么预兆。华人把他们带到了一辆本田轿车旁边,把他们的行李放好后,就让他们上了车。那个华人告诉他们他的中文名字叫陈博。现在是晚上7点35分。本田轿车从普吉岛机场往海边的喜来登饭店驶去。

  李梨和张蓝坐在车的后排座位上,张蓝的手自然地放在了李梨的大腿上,李梨的手握住了张蓝的手,张蓝的手冰凉。张蓝把头侧放到李梨的肩膀上,甜甜地朝李梨笑了一下,李梨也笑了笑,不过,他笑得有些勉强。李梨的内心隐藏着什么,张蓝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她看上去是一个幸福的妻子。

  泰籍华人陈博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一路上边开车边不停地说话。通过他的话,李梨和张蓝知道他爷爷的爷爷就来到泰国创业,陈博出生在泰国,一直没有去过中国,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祖居地在中国广东的潮州。李梨和张蓝都没有去过潮州,所以对他问的关于潮州的问题没有办法回答。陈博也没见怪,活泼的他又问起别的问题。比如上海的一些问题。张蓝对上海的问题倒是没有什么障碍,回答得十分的流利。李梨很少说话,他上车后一直心神不定地看着窗外闪过的灯火,他看不到陈博的表情,也看不到张蓝的表情,更无法看清他自己的表情。李梨突然觉得,每一个人的活着的表情是那么的重要!李梨认为张蓝今天的话特别多,他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张蓝说太多的话了。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李梨突然想到了去年的12月28日,他和张蓝在看电视新闻,新闻里正在播报印度洋大海啸的消息。李梨记得张蓝当时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碰到像海啸那样的大灾难,李梨会不会舍身救她。李梨当时回答是肯定的。张蓝冷冷地笑了笑,说他是在说假话。李梨也笑笑,他没有和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人只有到了那最危险的关头才能作出自己的决定。……此时,李梨听着他们说话,他想到了海啸。他想问一句,现在那些遭受过海啸摧残的地方还有没有海啸过后的痕迹,那些人心里还有没有关于海啸的沉痛记忆。但是他没有问,因为他根本就插不上嘴。李梨甚至想,海啸会不会在他和张蓝的这次旅行中再度发生?

  从普吉岛机场到喜来登饭店也就是半小时的路程,陈博和张蓝说着说着就到了。李梨和张蓝下了车,把行李拿下来后,陈博就和他们告别,开车走了。陈博走时,还给他们留下了名片,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情要帮助的可以找他。陈博的热情和友好让张蓝心里暖暖的。李梨却有点疑惑,陈博为什么要这样热情?这不仅仅是和他的职业有关系吧?

  他们顺利地办完了入住手续住进了酒店。酒店的客房宽敞豪华,他们都很满意,流露出喜悦的神色。李梨一放下行李,就把自己投进了松软的大沙发里,李梨闻到了熏衣草的香味,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张蓝环顾了一下房间,脸上漾着笑意,她看着享受的李梨,觉得他此时特别像个孩子。

  李梨坐在沙发上用轻松的口气对张蓝说,蓝,你先洗个澡吧,然后一会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张蓝点了点头,从皮箱里拿出了换洗的内衣内裤,进了盥洗室。

  李梨看得清楚,张蓝拿出来的是黑色的蕾丝花边的内裤和胸罩。李梨心里抽动了一下,张蓝黑色的内裤和胸罩像片乌云遮住了阳光,他脸上喜悦舒服的神色消失了。李梨曾经问张蓝,为什么她喜欢穿黑色的内衣裤,张蓝的回答是,因为它和她的灵魂一样!李梨叹了一口气,未来会怎么样,他不愿意多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充满了不确定性。

  李梨点燃了一根烟,使劲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他听到盥洗室里传来的水声。他可以感觉到热水滑过张蓝细腻的皮肤声音,那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李梨吞了口唾沫,有些苦涩。他闭上了双眼,如果……这个世界上那有什么如果呢?如果这个词是多么的让人乏味和无聊。他又使劲地吸了口烟,长长地吐出蓝色的烟雾,烟雾飘飘缈缈,像李梨此时的心情,他不清楚张蓝此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他好像一直没有弄清楚过张蓝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张蓝漂亮,能干,至于其他,李梨不得而知,他不知道自己和她的两年零三个月的婚姻生活是怎么过来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十分的可悲。

  李梨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李梨的第一反映是张蓝的尖叫,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到盥洗室的门口,焦急地问道,张蓝,你怎么啦?

  盥洗室里只有水声传出,张蓝没有回答。此时,李梨听不到水滑过张蓝细腻肤肌的声音了,张蓝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李梨的心七上八下的,他不希望看到张蓝发生什么事情,他又问了一声,张蓝,你没事吧!?快开门!

  张蓝还是没有回答。里面的水声还在继续,水声似乎在慢慢的把张蓝淹没,也在慢慢地把李梨的灵魂淹没。里面已经没有张蓝的声音,李梨的心被水声无情地蹂躏着,疼痛而且焦躁,甚至恐慌。

  李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猛地撞开了盥洗室的门。

  张蓝倦缩在浴缸的一角,两眼睁得很大,却很木然,浑身颤抖,这显然是受惊后的表情,而且是吓坏了。浴缸上面淋浴的莲蓬还在沙沙地喷着热水。

  李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张蓝吓成这样,就是他进来后,张蓝也好像无视他的存在,继续沉缅在巨大的惊恐之中。李梨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他根本就不希望看到张蓝如此的情景。

  李梨赶紧走过去,关切地问道,蓝,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快起来!

  他看到张蓝的脖子下挂着一个小象牙挂坠,这东西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它来自何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李梨十分茫然。

  张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嘴唇蠕动着,显然,她的内心还被是极大的惊吓折磨。李梨马上用浴巾裹住了张蓝的身体,把她抱出了盥洗室。张蓝在李梨抱起她后,双手紧紧地箍住李梨的脖子,李梨的呼吸困难起来。李梨忍耐着把张蓝抱到了床边,轻轻地放在了那张看上去十分洁净和舒服的大床上。这时,张蓝的双手还没有从李梨的脖子上松开,李梨的脸憋得通红,他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放开手,没事了!

  张蓝好像还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双手越箍越紧,张蓝是不是中了什么魔法?李梨没有办法,他只好用自己的双手使劲掰开了张蓝的双手。李梨直起了身,吐出了一口气。

  李梨用浴巾轻轻地擦干了张蓝的裸体,然后上床抱着她,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她,说,蓝,我在呢,不要怕,什么事情也没有的,蓝,你放松,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我在呢……

  李梨的手轻轻地在张蓝的皮肤上游动,配合着温柔的语言。张蓝的身体在李梨的抚摸中渐渐放松了紧绷,她的大脑也在李梨的柔声细语中松弛开来。张蓝就是一个受惊的孩子,而李梨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李梨觉得如此,和往常的任何一次抚摸都不一样,开始时一点情欲的味道也没有。

  张蓝在李梨的抚摸下渐渐的恢复了常态,她的口里吐出了两个字:蜘蛛!

  什么?

  蜘蛛!

  李梨和张蓝生活了两年多,他知道张蓝害怕蜘蛛,他说,蓝,不要怕,我在呢,你放松,告诉我,蜘蛛在哪里,我去把它杀了!

  等张蓝缓过神后,李梨放开了张蓝,跑进了盥洗室里。他在盥洗室里仔细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根本就没有蜘蛛的影子。盥洗室里异常的卫生和干净,怎么会有蜘蛛呢?一定是张蓝看花了眼。李梨又回到了床上,他拥抱着张蓝说,蓝,什么也没有,你不用害怕,真的什么也没有。

  张蓝说,我真的看到一只蜘蛛,很大的蜘蛛,有一个手掌那么大。

  张蓝说话时,眼睛里又流露出惊恐的色泽。李梨又抱住了张蓝,他的手在张蓝光洁细腻的皮肤上游动着,他温存地说,蓝,不要害怕,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

  张蓝也抱住了李梨,她颤抖地说,你不要放开我,我怕!

  李梨深情地说,我不放开,永远不放开!

  张蓝的身体温热起来,他的身体也臊热起来。此时,李梨感觉到了张蓝身体的某种渴望,他此时的抚摸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经过惊吓后的张蓝渴望通过李梨的进入来缓解她内心深处的困难,李梨也有了冲动,他没有想到这种冲动来得这么快。很长时间了,他们没有这样的冲动了,李梨的手放在了张蓝潮湿的部位……他们于是相互在寻找对方的嘴唇,他们交溶在一起……他们被突然而来的激情燃烧完后,张蓝就沉沉地睡了。看着睡着了的张蓝,李梨心里难过极了,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他真的不知道。就在他们来泰国之前,他们就认为他们的爱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们一起来泰国,是双方约好的最后一次出游,而且约好像度蜜月一样旅游一次,然后回国后就去办离婚手续。李梨的心酸酸的,他和张蓝走到这一步,并不是他可以想象得到的。他的内心里还是抱着一个希望,就在张蓝进入盥洗室时他看到她拿的黑色的蕾丝花边的内裤和胸罩,他的内心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因为那是李梨送给张蓝的生日礼物……他情不自禁地吻了熟睡中的妻子的唇一下,张蓝的嘴唇有点凉。

  张蓝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8点多了。

  她发现李梨不在床上了,张蓝心里一抖,李梨会到哪里去?自从踏上泰国的土地,张蓝就发现自己对李梨有了一种依赖感,尽管她尽量的不表现出来,但是她无法掩饰自己的神色。其实,他们每一次到陌生的地方,张蓝都会对李梨产生这种依赖感。张蓝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在房间里搜寻李梨的影子。房间里没有李梨。

  张蓝下了床,她来到盥洗室门口,迟疑了一下就推开了那扇门,盥洗室里静悄悄的,还是没有李梨,张蓝本能地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只蜘蛛,那只巨大的蜘蛛让她不寒而栗,她使劲地关上了盥洗室的门。她不相信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蜘蛛是一种错觉!

  李梨会去哪里?张蓝有些气喘,现在,她发现自己特别需要李梨在自己身边,不想他离开一秒种。此时,也可以这么说,在她这十天的泰国之旅中,李梨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都是那只蜘蛛闹的,张蓝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会突然发生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也害怕那只巨大的蜘蛛会突然出现。如果那样,她会被再次击垮。在她眼里,蜘蛛是不祥的,它或者会带来预想不到的灾祸,她不希望蜘蛛再次出现,也不希望灾祸降临。张蓝想到蜘蛛,脑海里总会浮现起那一幕:她看到了那只蜘蛛,它挂在一棵树的蜘蛛网上。那是棵香樟树,就在街道的边上,她看到那只蜘蛛差点叫出来,那只蜘蛛动了动,好像看着她,要告诉她什么秘密。她害怕它,害怕看到它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匆匆地逃离,就在她走出不到十米远,她就听到了撞击的声音,声音大而沉闷,她回过了头。她的脸顿时扭曲了,她叫出了声。她看到就在她刚才站的地方,那棵香樟树的下面,一辆大货车撞在了树上。如果她不逃离,她一定被撞死了!蜘蛛?为什么她看到蜘蛛就会出现问题?她不希望看到蜘蛛,永远也不想看到!对她而言,蜘蛛是灾祸的信使,她不知道蜘蛛还给别人带来了什么想象不到的事情。

  张蓝大喊了一声,李梨——

  怎么啦——

  李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李梨的声音刚落,张蓝就看着他撩开厚厚的窗帘从外面的阳台上走了进来。李梨还抽着烟,他看着窘迫的张蓝,轻柔地说,蓝,怎么啦,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在阳台上抽烟呢,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张蓝的脸顿时红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脸红了,一种羞涩,一种尴尬。她说,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张蓝就穿衣服去了。李梨的出现,她的内心平静了许多。

  他们在这里还有一天的时间,明天,他们就要到另外的地方去,至于到那里去,他们还没有确定,但是他们是一定要到一个小岛上去的,普吉岛只是他们一个过渡的地方,一个中转站。张蓝边穿衣服边和李梨讨论去别处小岛上的事情。按照他们的经验,他们应该到普吉镇去找个能够把他们带到某个小岛上去的小旅行社,然后通过他们决定去哪里。

  张蓝穿了一件印着粉红色菊花花朵的吊带裙,然后进了盥洗室,张蓝进去时还有些犹豫,她看到李梨一直跟着她注视着她,她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李梨就站在盥洗室门口微笑地看着妻子,他心里说,李梨,你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的陪张蓝玩,要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陪张蓝尽情地玩,让她快乐你自己才能快乐,这次和张蓝出来,是一次机会,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来了。

  张蓝梳妆完后朝门口微笑站着的李梨笑了笑,她的手上拿着防晒霜,她的手朝李梨扬了扬。李梨明白,张蓝要他给她涂防晒霜了,李梨就走了进去。李梨在给妻子抹防晒霜的时候,他的心里鼓荡着一种情绪,最后,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妻子。张蓝让他抱着,不一会,李梨听到了张蓝轻轻的一声叹息,他还听到张蓝轻轻地说,梨,我们去吃早餐吧,吃完我们去普吉镇,好吗?

  李梨放开了妻子,他们走出了盥洗室。他们简单地带上了必须带的东西,就走出了房间的门。一出房间的门,他们就看到了灿烂的阳光和不远处迷人的海,一切夜晚里的阴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相视一笑,仿佛他们美好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从喜来登饭店到普吉镇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以往李梨和张蓝来普吉岛旅游,他们会用一天的时间在普吉镇购物,然后到另外一个海边小镇芭东去吃海鲜。他们购物的品种很多,有工艺品,也有普通的生活用品,比如胸罩内裤之类的东西,这里的物品都要比上海便宜许多。但是他们今天没有购物的欲望,尽管到了普吉岛后,李梨提醒了张蓝,要不要去买东西,但是他这个提议被张蓝轻描淡写地否决了。张蓝说,还是去找个旅行社吧。

  李梨听从了张蓝的话,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听张蓝的话的,他听张蓝话的时候就像是张蓝养的一条小狗。

  普吉镇是个热闹的地方,很多旅游的人在这里购物和找当地旅行社去别的岛上游玩或者去出海潜水什么的。这些小旅行社的价格相对来说要便宜得多。一般的旅客都在普吉镇转来转去,一家一家旅行社谈,最后找价格最合理的那家旅行社签下游玩的合同。李梨和张蓝也不例外,他们到了普吉镇后就开始了转悠。他们找了几家后,都觉得不太合适,而且去哪个小岛上也定不下来。他们就在街上走着。

  李梨突然说,是不是给陈博打个电话,问问他。

  张蓝眨了眨眼睛说,哪个陈博?

  李梨笑了笑,你真健忘,就是昨天晚上到机场来接我们的华人司机呀。

  张蓝喔了一声。她过了一会说,你看着办吧。

  李梨弄不明白,张蓝昨天在车上和陈博说了那么多话,怎么那么快就把他给忘记了呢。

  李梨想起陈博眼睛里的那条虫子,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了手机,给陈博打电话。李梨在拨电话的时候,张蓝看到一个女人在不远处审视着自己,那个女人好像也是个中国人,她可以感觉到那女人的脸十分的漂亮。她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红色的T恤把她的脸衬托得像一朵花。张蓝看了她一会就把目光移开了,可是,她觉得那女人的目光一直还在注视着自己。她还看到女人的后面跟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脸十分模糊。李梨拨通了陈博的电话,他是按陈博留给他的手机号码拨的,陈博的手机里传来奇怪的音乐声,这好像是泰国的一种民族音乐,听起来诡秘和悠远。怎么,陈博不接电话?李梨耐心地等待着陈博接电话,但是陈博没有接。

  李梨郁闷地对张蓝说,陈博不接电话,他留给我们的电话会不会是假的,可他不像是个骗子,他为什么要留假电话给我们呢?

  张蓝本来想把那看着她女人告诉李梨的,她看李梨焦急的样子就没有说,她只是说,他不可能留假电话给我们的,你再拨看看。

  李梨点了点头,他打开手机继续拨起了陈博的电话,那奇怪的音乐声继续响起。

  张蓝不经意地转过头,往女人的方向望去,女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孩子也没有了踪影,她的心里突然感觉到若有所失。这种感觉怪怪的,让她无所适从。

  李梨终于听到了陈博的声音,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李梨把自己要去某一个小岛上住几天的想法告诉给了陈博,陈博很痛快地告诉他们没有问题,陈博首先给他推荐了P岛,然后告诉李梨一个地址,让他们直接去办就可以了,只要说出他陈博的名字,那里的人会像对待自家人一样对待他们的。李梨听得心里热烘烘的,打完电话,他就拉着张蓝的手去陈博告诉他们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离他现在的位置并不远,走十分种左右就可以到达。张蓝走出了几步,又往刚才那个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还是没有再发现女人,她心里空落落的。女人是谁?她是脑海里出现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问题,他们要去哪个岛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了。女人已经深深地把张蓝吸引住了,她是个谜,让张蓝陷入的一个谜!

  可对李梨来说,去哪个岛还是最重要的问题,因为找一个好的或者差的岛来完成这次渡假对他来说或者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他不希望到一个太差或者很一般的岛上去,那样会影响他的情绪。可是刚才陈博说的P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他在给陈博打电话之前问的那些旅行社,都没有提到这个岛。他好像对这个岛有些印象,在印度洋海啸之前,P岛还是很多旅游爱好者们常常挂在嘴边的的一个渡假圣地,印度洋海啸后,P岛就从人们的嘴巴里淡出了。他想,陈博一定不会给他推荐一个很糟糕的地方让他们去的,想到这里,他的内心释然了。

  他们按照陈博指引的路线来到了那家旅行社。那是一家叫天堂的旅行社。

  天堂旅行社在一条小巷子里,这条小巷行人稀少,似乎和热闹的普吉镇格格不入。整条小巷就这一家旅行社有店面,其他房子好像是当地人的住宅。天堂旅行社的招牌写的是中文,所以十分好认,他们很准确地找到了这个旅行社。李梨和张蓝站在天堂旅行社的玻璃门外面,他们好奇地往里张望。

  张蓝说,这么偏的地方,不会是黑店吧?

  李梨被张蓝的话提醒了,他想,张蓝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店开在这里会有谁来呢?难道真是黑店?他凭什么就这样相信那个只有一面之交的陈博?想着想着,李梨就有些心虚了,他们站在那里,不敢推开那扇门。

  张蓝提心吊胆地说,李梨,我们还是走吧!

  李梨没有说话,他在考虑着什么问题。

  就在他们内心忐忑的时候,那扇玻璃门开了,走出一个青年女子,她满脸笑容地用汉语对他们说,你们是陈博的朋友吧,请进来吧。

  青年女子的笑容让他们有了些信任感,他们还是心怀着疑虑进了天堂旅行社。他们一踏进天堂旅行社,一股冷气就朝他们扑面而来,天堂旅行社的空调开得太冷了。天堂旅行社的面积很小,二十多平方的地方放了好几张办公桌,每张办公桌前都坐着一个工作人员。青年女子很热情地请他们坐在了门边的两个木头沙发上,还给他们泡了两杯闻上去很香的茶,可他们都不敢喝,生怕里面放了蛊毒。青年女子给他们介绍着他们这里的游玩的项目,她长得普通但是声音却异常甜美,这甜美的声音渐渐的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李梨在青年女子介绍完后,就把自己的想法对她全盘托出。李梨把话说完后,青年女子去接了个电话,她在和电话那端的人说话时,声音还是十分的甜美,也许这个女子从小就是喝蜜糖长大的。

  在青年女子接电话的时候,张蓝突然看到天堂旅行社的玻璃门外面站着一个女人,透过玻璃门,她看到了那张美丽的女人的脸,她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在街上审视她的女人,张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她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个女人好像有种力量,把张蓝的心控制了。张蓝还十分惊诧这个女人的身材如此之好,像是画出来似的。她还看到了那个孩子,在女人身后的不远处站着。这次,张蓝看清了他的脸,他白皙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幽蓝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无辜的样子,这是个白人的男孩子。张蓝没有过多地考虑那个白人的孩子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她的注意力还是在那个美丽女人的身上。那女人站了一会就离开了。张蓝走了出去,往巷子的两头看了看,她竟然没有发现那女人的影子,女人怎么消失得如此之快?而且那个白人孩子也消失了。张蓝叹了口气,心迷意乱地回到了屋里,重新坐在了木头沙发上。此时,青年女子已经接完了电话,她回到了他们的面前。

  青年女子还是满脸的笑容,还是甜得淌蜜的声音,她对他们说,刚才是陈博打来的电话,他很关心你们,希望我们安排好你们,不要让你们在旅游中留下什么遗憾。

  听了她的话,李梨的心情开朗起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妻子张蓝变得魂不守舍。青年女子也给他们推荐去P岛。她用甜美的声音描述P岛的美丽时,李梨听得有些呆了。听完她对P岛的描述后,李梨问张蓝,你看,我们是不是就去P岛呢?

  张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急促地说,你定,你决定吧!一切你拿主意,我听你的安排。

  就这样,他们决定去P岛。他们交完钱,签好合同走出天堂旅行社时,发现天上灿烂的阳光不见了,满天的乌云翻滚,要下雨了。他们知道,现在这个季节,是泰国的雨季,可天变得这么快,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原来李梨和张蓝决定晚饭到芭东去吃的,因为那里的海鲜不错,价格又便宜。但是他们没有去芭东,而是直接回了喜来登饭店。张蓝说她的头有点痛。李梨觉得张蓝好像要生病了,是不是泰国的天气太热,她一下适宜不了感冒或者中暑了?李梨要她去医院看看,张蓝说不要紧的,回去休息一会就好了。李梨没有坚持,他知道张蓝的脾气,她不想做的事情,李梨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况且,他们出来时带了各种各样的药,如果实在不行就回去给她吃药。

  他们回到饭店后,张蓝喝了点水就躺在床上睡觉,李梨要去给她按摩,张蓝推开了他,说,你让我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一会就好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李梨端了一杯茶来到了阳台上。他坐在阳台的靠椅上边抽烟边喝着茶,边想着一些该想或者不该想的事情。

  阳台正对着酒店的游泳池。此时正是黄昏,一场大雨过后,天又晴朗起来,西天的云彩斑斓,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晚霞。游泳池里,有些人在戏水,那些欢乐的男女们传过来的笑声让他羡慕,以往的时光里,他和张蓝也是这样的。他希望这次出来和张蓝还是想过去一样快乐,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同,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那对恩爱的夫妻了。他长叹了一声。难道爱情真的不能长久?难道爱情就是一包速食面?他看到一个身材修长胸部很大穿着比基尼的金发女郎站在游泳池边上搔首弄姿,他是眼睛直了,他吞了一口口水之后,他嘴巴里吐出了一个字,靠!接着,他把目光从那金发女郎的身上收回来,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内心罪恶的根源。他一直没有和妻子说出他内心的那个秘密。

  晚霞消失之后,就完全的进入了夜晚。应该说,这里的夜色也是迷人的,微熏的海风带来了食物的香味,他知道,那是海滩上烧烤海鲜的香味,李梨觉得肚子饿了,他真想马上把妻子叫起来,去美餐一顿。可是,他必须等待,如果他此时去把妻子叫醒,妻子会不高兴的,如果他自己一个人去吃饭,他的妻子同样也会不高兴的,他不希望这次出游让妻子不高兴,无论怎么样,他都希望这是一次愉快的假期。当然,这只是他的美好愿望,至于在这些天里会发生什么,他是没有办法预料的。

  李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走进房间,拿起了手机,匆匆地走到了阳台上,他看见了来电的号码,那是他不熟悉的号码,这会是谁呢?此时,他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他把手机放在了阳台的茶几上,任它响着。他这次出来时就说过,谁找他他都不管,他就是要好好的陪张蓝。手机的声音停了下来,李梨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害怕有人打扰自己。可是,不一会,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的心又提了起来,手机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人类的负担,自从有了这鬼东西后,人就变得不自由了,你在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可以被人找到,简直是无处躲藏!手机的叫声又一次停止了,不过,不一会又响了起来……李梨的心情被手机的铃声弄得糟糕透了。他一把抓过手机,接通了电话,他恶声恶气地朝手机说,你他妈的谁呀?!手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没有人回答他。他又朝手机嚎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李梨气急败坏地把手机关机了。

  就在这时,李梨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是谁呀?你走到哪,她们就追到哪呀!

  李梨回头一看,张蓝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李梨朝她尴尬地笑笑,你起来了,睡好了吗?对了,刚才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接通了,就是不说话,可能是打错电话了吧。

  张蓝狐疑地看着他,笑了笑说,是吗?

  李梨点了点头说,是的。

  张蓝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不用紧张,你什么也不用怕,反正这次旅游结束之后,我们也结束了,其实人生就是一次莫名其妙的旅行,你说是不是?

  李梨知道她话里有话,他没有反驳她什么,不说话了。

  张蓝拉了一下他的手说,不要这样,真的没有什么的,走,吃饭去吧,我知道你一定饿了,对不起呀,让你等着。

  李梨关心地问道,你的头还痛吗?

  张蓝笑笑说,不痛了,走吧!

  他们没有在酒店的餐馆吃饭,酒店的餐馆太贵了,做的菜还不一定好吃,他们不习惯浪费太多的钱。他们来之前就在网上了解到,在海边有一家当地人开的大排档,做的海鲜不错,而且价格也不算太贵。李梨和张蓝准确地找到了那个没有名字的大排档,因为它就在喜来登饭店海水浴场的旁边。

  李梨和张蓝找了个地方坐下,这里有很多游客在这里吃饭喝酒,有各种各样的世界各地的人,当然也有中国的游客,中国人现在像蝗虫一样到处都是。他们点了一条清蒸海鱼,还点了一个咖喱鸡,再加一个青菜。服务员是个胖胖矮矮的本地人,她问他们要喝点什么。

  李梨笑着对张蓝说,听说这里有他们自酿的葡萄酒,很不错的,是不是来一点?

  张蓝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她也笑了笑说,那就来一杯吧。

  李梨就点了两杯他们自酿的葡萄酒。他们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边听着从海那边传来的涛声,边说着话。他们都希望保持着一种良好的心态面对对方。李梨边说着话,边用眼光去瞟他左前方那张桌子上喝着酒的白种女人,他知道,她就是他在阳台上看到的游泳池旁边的那个性感美丽的金发女郎。张蓝似乎也看见了一个女人,也是美丽的女人,不过,那个女人和她一样的肤色,她坐在很边的一个角落上,她什么也没有点,只是注视着张蓝。张蓝心里突然颤抖了一下,这个女人不就是她在普吉镇看到的那个女人吗?她是谁?张蓝真想过去和她说说话,可是女人在大排档的服务员上菜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次张蓝没有看到那个白人男孩子。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张蓝的脸红润起来。这里他们自酿的葡萄酒还真不错,醇厚可口。李梨想再喝一杯,但是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金发女郎还在和同伴喝酒,看得出来,她很狂放,李梨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火星,他心想,明天要是在P岛能够碰见她就好了。他这个念头不敢让张蓝知道。他们手拉着手,像渡蜜月的恋人一样在海滩上散了一会步就回到宾馆房间去了。

  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李梨没有让张蓝一个人洗澡,他们俩在一起洗了一个澡。李梨知道,他们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洗澡了。在洗澡的过程中,开始他们都有些拘束,后来他们就相互的抚摸起来,他们的肤肌相亲相爱着,很快地,他们的身体里燃起了欲望之火,他们也觉得只有这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对夫妻,于是,他们很快地从浴室到了那张大床上。张蓝快乐极了,因为她今天没有看到那只大蜘蛛。

  完事后张蓝就沉沉地靠在李梨的臂弯里睡去了,张蓝有个习惯,作完爱就要沉睡。一般情况下是男人作完爱后沉睡,他们俩是颠倒过来了。李梨听着妻子张蓝轻轻的鼾声,他心里涌起了柔情蜜意,他的眼睛湿了。明天会怎么样?如果张蓝能够和他这样一生都快乐下去,该有多好。李梨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突然,张蓝惊叫了一声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惊问道,蓝,你,你又怎么啦?#p#分页标题#e#

  张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蜘蛛,没错,是一只大蜘蛛,它趴在一个女人的脸上,我看到了,看到了!

  李梨这才知道张蓝做了个恶梦。他赶紧抱着张蓝,抚慰着她说,蓝,没事,没事,你不要怕,有我呢,我就在你身边,亲爱的,你不要怕。

  张蓝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趴在李梨的怀里,那只大蜘蛛和那个她在普吉镇和吃饭时看到的女人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尽管她知道此时在李梨的怀里是安全的,但是她不知道这次旅行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的内心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种危险,可她没有说出来。明天他们就要去P岛,P岛会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他们呢?

  张蓝希望自己在李梨的怀里安稳地一觉睡到天明。张蓝有写日记的习惯,她记起来了,今天还没有在手提电脑上写下今天的事情呢,她想爬起来写,但是她身体怎么也不想动弹了,她心里说,明天再补写吧!尽管她不想动弹,但是她刚才恶梦中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她看到在一个透着蓝光的幽冥地方,那个她见到过的美丽女人躺在一张床上,那只蜘蛛趴在女人的脸上,女人一动不动,好像在沉睡,蜘蛛像是在吸取着女人的膏脂,也好像在吸取着女人的生命和灵魂……这时,张蓝看到了那个白人男孩子,他的脸阴沉着,他的眼睛里出现了焦虑的神色,他站在女人的旁边,他对张蓝喃喃地说,你看到我妈妈了吗?我妈妈怎么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妈妈为什么不带我离开这里?告诉我,妈妈在哪里?她是不是还记得我?张蓝不知道这个白人孩子在说什么,她正在疑惑的时候,她看到白人男孩子哭了起来,他边哭边用手抓挠着泪水打湿的脸,在他的抓挠下,他脸上苍白的皮肤一小块一小块地掉落下来,露出鲜红的渗着血汁的肉……白人男孩子朝张蓝叫起来,你不要,不要靠近她,不要,不要靠近她……

  张蓝的头在李梨怀里拱了拱,李梨轻声说,蓝,睡吧,没事的,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放松些,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张蓝若有所思地问,李梨,你还记得那个双头神婴吗?

  李梨反问,什么双头神婴?

  张蓝叹了口气,难道你忘了?我们第一次来泰国,在曼谷的时候,去小佛寺看到的那个双头神婴?

  李梨记起来了。那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双头神婴,他不明白为什么张蓝会突然说起他来。李梨想起了那次去小佛寺的情景。小佛寺距离曼谷市中心约一小时车程,是在偏僻的郊区。小佛寺虽然说名字里有个小字,可它高耸的外观让人感觉到庄严肃穆。穿越过宽广的中庭后,就看到一间低矮小屋;一群黑猫在小屋外面看着来人,它们的眼睛里透着诡谲和神秘。走进小屋,就看到了供奉在这里的双头神婴。这个双头神婴其实就是个连体的死婴,被泡在玻璃箱的药水里。李梨看到他,心里就抽紧了,他不敢正视他,双头神婴让他不寒而栗。他十分担心这个双头神婴会突然朝他睁开四只眼睛!据说,多数死去的婴儿,一般会被安放到寺院里安葬,很少会将婴儿的尸体浸制,存在玻璃箱内给人供奉。除非,有婴儿灵体怨魂不散,对家人或高僧托梦,这就代表这个婴灵很有灵性,寺院才会考虑供养,使其永远拥有不灭之身。然而,约十几年前,这对还未分裂完全的连体男婴,在未出世时就胎死腹中,当时他们的父母与医生,在得知腹内死去的婴儿,原来是一个身两个头时,确实令他们大吃一惊;在医生动手术将这具双头婴从母体中拿出来后,其父母在一年内相继死去。因此,有人认为双头婴是恶灵化身,所以就将其尸体送往佛寺,准备安放。不久后,闻风而来的信众,皆带来各种玩具、童衣,以及各类零食来奉祀;小屋内还备有中、泰、马来文的诗签,以便让信众求神卜卦。泰国的阴神很多,双头神婴就是其中之一,虽传说灵验无比,但还是尽量不要乱求愿,因为求了就一定要去还愿,否则会招来横祸。有人曾经因为希望生子而去求拜双头神婴,之后就生了儿子。这件事传开之后,前来拜双头神婴的人就愈来愈多。李梨记得,当时他匆匆地走出了这间小屋,他来到门口,发现张蓝还没有出来,他看到,小屋门口的那些黑猫还是用诡谲神秘的眼睛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李梨从那以后就到那里都很少进寺庙什么的,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特别是对那些未知的神秘的东西。

  李梨搂紧了张蓝,睡吧,亲爱的,不要想太多了,双头神婴和我们没有关系,忘记他吧。

  张蓝不说话了。她心里想,难道真没有关系了吗?她想起了在双头神婴面前许的那个愿,那是在李梨走出小屋后许的愿,然后想到了蜘蛛和那个白种人的孩子孩子,她的心一阵阵地发凉,难道,难道……她此时十分后悔当初在双头神婴面前许了那个愿,她不清楚在未来的几天里,会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她抱紧了李梨,尽管如此,她的身体还是一阵一阵地发冷。

  李梨和张蓝吃完早饭就在喜来登饭店的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然后他们就等待来接他们去P岛上船的车。李梨发现张蓝的眼泡有些浮肿,他知道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李梨在等待的过程中和张蓝说着让她开心的话,尽量地让张蓝从昨天晚上的梦中摆脱出来。李梨想,其实很多事情就是魔由心生,不去想它就什么也没有了,但是他不知道张蓝心中的魔是什么,就想张蓝无法了解他心中的魔一样。泰国人约好的时间十分的准确,接他们的车按约而来。他们上了车,车子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港口。

  港口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大船和小船。接他们的司机帮他们提着行李,把他们带到了一艘长尾船上,这是这里很普遍的一种木船,船头长长地伸出一截木头,看上去像大公鸡的尾巴。船的尾部是发动机和浆,掌握方向全靠那根铁浆。船的中间是有蓬的船舱,可以坐十来个人。

  李梨看到自己要乘坐的船是一艘新船,船头伸出去的部分绑着许多红黄蓝三种颜色的绸布,那些绸布条在海风中飘扬。新船就像是一个打扮得十分妩媚的新嫁娘,这让李梨和张蓝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起了一层笑意,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上了船。

  船工是一个皮肤很黑的当地小伙子,他是特地从P岛开船到港口来接李梨夫妇的。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张嘴时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他好像不太爱说话。但是他还是告诉李梨夫妇,他的名字叫郎塞。

  长尾船从港口开出后,就往P岛破浪而去,今天的风浪不大,风和日丽。李梨和张蓝并排坐在船舱里,他们看着海上的美景,心情舒展开来,他们的手碰到一起,然后紧紧地拉在一起,一股电流穿过他们各自的身体。李梨突然产生了亲吻张蓝的冲动,因为有郎塞面对着他们,李梨把这个冲动压抑住了。这片海域素有海上桂林之称,那一个个小岛就像一座座桂林的山,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如此的美景使他们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变得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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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P岛是大海中的一个孤岛,面积不大,三面都是山,临海部分都是悬崖峭壁,那些悬崖峭壁上斑斑驳驳,犹如一幅幅巨大的壁画,你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象那些天然的壁画的内容。还有一面就是P岛唯一的宾馆月亮度假宾馆的所在地,也就是那一片海滩。长尾船要绕过这三面的悬崖峭壁,才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船快到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顿时,天上乌云翻滚,大雨倾盆而下,海面上也起了风浪,长尾船在海浪中剧烈地颠簸着前进。整个世界黑沉下来,大雨和海浪让李梨和张蓝发抖,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但是那个牙齿雪白的船工郎塞十分的镇静,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掌着舵。

  张蓝抱着李梨,她说,这船不会翻掉吧?

  李梨感觉到了张蓝的恐惧,因为雨声风浪声,他没有听清楚张蓝的话。

  李梨紧紧地抱着张蓝,他心里也在发抖,他也担心会在此时葬身大海,但他还是大声地对着张蓝的耳朵说,不要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蓝没有说话了。她的心在海浪里沉浮着,她突然想,如果这条漂亮的长尾船带着他们葬身大海,她会不会觉得很幸福?这个怪异的问题出现后,她又想起了那个在普吉镇和海边大排档看到的美丽女人,那女人此时在哪里?还有那个白人的男孩子,此时又在哪里?他为什么要在梦中对自己说,不要靠近她,她又是谁?

  约莫过了十多分种,雨停了,他们看到了P岛的海滩,天渐渐明亮起来,不一会就出现了阳光。阳光是亲人的脸,张蓝看到阳光,脸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李梨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他们看到阳光下柔软洁白的沙滩时,他们的眼睛里出现了鲜活的色泽。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渡假酒店,一个一个小木屋错落有致地分散在椰林里。在普吉镇,他们听天堂旅行社的那个青年女子说过,这个小岛上只有一个海湾,也只有一个酒店,酒店里只有80个客房,也就是说,只有80间小木屋。

  船搁浅在沙滩的浅水上,船工郎塞放好锚后就先下了船,他把他们的行李提上了岸。李梨和张蓝也下了船,他们看到沙滩上有些人穿着泳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那场阵雨好像和他们无关,暴雨带来的狂风大浪也好像和他们无关。

  李梨来到酒店的大堂,有两个脸带微笑穿着泰族民族服装的年轻女子朝他们迎过来,她们走到李梨和张蓝面前,双手合十放在额头的部位,稍稍低了低头说,萨瓦迪(您好)!她们把两个准备好的花环挂在了他们的脖子上,还端上两杯果汁让他们喝,然后把他们领到前台去办理入住手续。李梨没有想到P岛给他们这么好的礼遇。张蓝在办入住手续时,李梨走到外面,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酒店虽然不大,但是以酒店大堂为中心的公共场所,设施十分齐全。大堂的左侧是餐厅,餐厅过去就是月亮形的游泳池;大堂的右侧是租潜水和钓具和租船出海的地方和一个卖小商品的小超市;大堂的前面是一个酒吧;大堂的后面是运动场所和休息室。

  游泳池旁边一个遮阳伞下的躺椅上半躺着一个女人,她是个白种的女人。她穿着比基尼,戴着墨镜,她的胸部不是很丰满,但她的腰细而柔软,臀部却丰满浑圆,而且两腿修长而且均匀。她看到了李梨。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时,一个头发染成红色的白种青年男子拿着两瓶啤酒来到了女人旁边。他把一瓶啤酒递给女人说,亲爱的,你在看什么呢?

  女人接过了啤酒,喝了一口,冷冷地看着他说,我现在在看一只猪!

  白种男子冷笑了一声说,珍妮,你不要太过份了!

  说完,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啤酒的沫沫留在了他短而粗的胡茬上。他喝完那口啤酒,就转身而去。

  珍妮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声,弗兰克,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李梨看到了他们。他想那白种女人是不是他在喜来登看见的那个女人?很快地,他确定了不是,因为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叫珍妮的女人的胸上,他在喜来登看见的是个丰乳的白种女人,想到那白种女人呼之欲出的大乳,李梨吞了口口水,他的心中有些许遗憾。

  张蓝在大堂的办好入住手续后,他们就被大堂的副理,领到了靠海边的一个小木屋里。

  穿着酒店制服的大堂副理叫差诺,他四十来岁的样子,他给他们开了房间,并且友好地用英语和他们介绍了房间的一些情况,差诺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微笑像是粘在了他的脸上。他长得秀气,说话时还会扭扭身体,让让感觉到他身上有女人的气息。他介绍完后就很有礼貌地离开了。张蓝在他离开时,给了他一张20元钱的泰铢纸币,张蓝知道,在泰国,给小费是不能给硬币的,只能给纸币,否则就不要给,因为不给小费也是没有关系的。

  差诺走后,张蓝拿起了洁白床单上放着的一朵杨兰花,说,这里的条件不错呀,好像不会比喜来登差。

  李梨点了点头说,还好,还好!

  唯一让李梨遗憾的是,这里的房间里没有电视,整个岛上只有一台电视,就放在休息室里。差诺和他们说过,如果他们想看电视或者碟片,可以到休息室去。

  李梨笑笑,他走进盥洗室,然后出来说,真的不错,看来陈博和天堂旅行社的人真是没有骗我们。

  张蓝也笑了笑,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说,看来还是我们中国人喜欢骗人,李梨,你说是不是,人家做生意讲信用呀,不像我们中国,到处都是坑蒙拐骗的人。

  李梨的脸红了,他摆了摆手说,蓝,不要说这个事情了,我们来讨论一下这几天怎么玩吧,好吗?

  张蓝点了点头,好吧,不说和你们行业有关的事情了,我们不是在喜来登就商量好了吗,就按那商量好的办吧,首先,明天我们去浮潜。李梨,我们说好的,这次出来玩,是最后一次,谁也不要让谁不快乐。行吗?

  李梨的脸上的红褪掉了,他说,好吧!我也是这样想的,放心,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张蓝怪异地笑了笑,我希望如此,可是某人看到了漂亮的女人还是连腿都迈不动了呀!

  李梨用色眯眯的目光看着张蓝说,当然,每当我看到你这个漂亮女人,我就想——

  说着,李梨上前,他蹲在张蓝的面前,抱着张蓝的头,要亲她。张蓝躲开了。

  李梨说,你躲什么呢,不是说好了的吗,要像新婚夫妻渡蜜月一样的。

  张蓝叹了口气说,坐了几个小时的船,累了,我们都睡一会好吗,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然后好好玩,不知道这岛上晚上有什么好去处的?

  李梨没有睡觉,他不知道为什么张蓝到泰国后就这么的噬睡,她的体内是不是有什么变化?李梨在张蓝睡着之后就来到了门口的小阳台上坐在靠椅上抽烟。他看着碧蓝的海水,想象着一条鱼在海水中翔游的姿势。那该是一条什么样的鱼呢?有的时候,李梨也会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鱼,他觉得做一条鱼或者会比做一个人要幸福得多,可是幸福是什么?他找不到答案。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浓烟,他眼前的天空光怪陆离起来。

  李梨,醒醒!张蓝在傍晚时分醒来,这一觉她睡得十分舒服,没有做什么乌七八糟的梦,她恢复了旺盛的精力,似乎也把昨天晚上的恶梦忘记了。她走出门,看到躺在阳台躺椅上睡着了的李梨,李梨沉睡的时候就是一个孩子,无邪而又无辜的孩子。李梨的睡态勾起了她内心的母性。她说话的声音充满了一种亲情。张蓝还甚至想俯下身,轻轻地亲吻他一下。

  李梨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张妩媚的脸,有很长时间,他没有发现这张脸的妩媚了。妩媚的脸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也让他心动。他轻轻地揉了揉眼睛,说,是你吗,蓝?

  是我,亲爱的!张蓝说着,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她把李梨拉了起来。

  李梨说,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张蓝笑笑,我怎么知道呢?对了,亲爱的,你发现没有,这里的空气中有一种香甜的味道。

  李梨点了点头,他抽了一下鼻子说,是的,我闻到了。

  张蓝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陶醉地说,要一辈子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呀!

  李梨心想,你要是在这里住两个月说不定就腻了,不要说一辈子了,这玩意就像吃东西一样,天天让你吃一样东西,就是吃什么也吃腻了。但是他还是笑着说,是呀,要是我们俩一辈子都像现在多好?

  张蓝注视着他,若有所思。

  李梨的眼睛里飘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说,蓝,我们出去走走吧。

  张蓝说,恩,这样吧,我们先出去走走,然后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找个地方玩点什么,好吗?

  李梨满脸笑容地说,好的。

  他们锁上了房门,走下了阳台的台阶,走向了海滩。

  李梨拉着张蓝的手,他觉得张蓝的手冰凉冰凉的,她的脸色不像昨天晚上那样苍白了,但是李梨还是担心张蓝会不会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而生病。他边走边关切地问张蓝,蓝,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你的手好凉!

  张蓝莞尔一笑,傻瓜,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呀,天热的情况下,我的手是凉的,天冷时我的手是热的。你看,你看——

  李梨顺着张蓝手指的地方望去,他看到一条飞鱼在海面上快速地掠过。

  张蓝突然孩子气地说,我要是变成一条飞鱼应该多好。

  李梨说,你要是变成一条飞鱼,我就变成海水。

  张蓝说,美得你,我要是变飞鱼了,你还是个人,你就看着吧,哈哈,看得到摸不着。

  李梨笑了,因为张蓝此刻表现出来的天真和可爱。她的天真可爱和她愤怒时的那一面,李梨还是希望更多的看到她天真可爱的这一面,可是,成熟的张蓝表现出天真可爱这一面的时候是多么的少见。李梨的脑海突然闪过张蓝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张蓝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她急忙问他,你怎么啦?

  李梨笑笑说,没什么,没什么!

  张蓝的眉头也皱了皱,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内心的问题并不是因为出来旅游就可以解决的,他们都是在表演,是的,表演!当然,某些时候,表演也可能是真实的。

  他们继续在海滩上漫步,张蓝把沙滩鞋脱了下来,光着脚在细腻的沙滩上走着,细腻发沙子和她脚底摩擦时产生的微痒刺激着她的大脑,感觉特别的美妙,特别的舒服。海在退潮,海的声音层层叠叠,无休无止,海是一个巨大的音箱,它永远地放着一首漫长而又宏大的交响乐。张蓝想着想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回了一下头,那一回头让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的头没有回过来,她呆在那里。

  李梨也回过了头。

  李梨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们看到的是静悄悄的海滩,天虽然黑了,但是海滩上还可以看到什么。此时,游客都离开了海滩,到公共场所或者房间里去享受夜生活了。李梨摇了摇呆立的张蓝,他不知道张蓝看到了什么。

  蓝,你看到什么了?

  张蓝好大一阵才清醒过来,她刚才像是中了邪一样。她喃喃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看到她呢?

  她是谁?李梨又往那一片海滩看了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张蓝说,难道你没有看到?

  李梨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说完,张蓝就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张蓝跑得很快,李梨追不上她。张蓝跑过去,追了一会什么,然后又跑回来了。她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梨说,她真的不见了。

  李梨气喘兮兮地问,蓝,你究竟看到什么了,快告诉我呀,急死我了。李梨边说边抽动着鼻子。李梨在紧张或者有什么心事的时候,他就会抽动着鼻子。

  张蓝狐疑地看着李梨,李梨的脸在暮色中变得模糊。她心想,也许他真的没有看到,可我分明看到了一个女人,就是在普吉镇和喜来登海边大排档看到的那个漂亮女人,她今天也是穿着红色的T恤,她为什么会出现在P岛呢,难道她在跟踪我?如果这样,她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李梨又问,蓝,你究竟看到什么了呢?快告诉我!

  张蓝心想,应该不应该告诉李梨呢?想了一会,她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既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她知道李梨固执起来是十分可怕的。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和李梨发生什么争吵,那样会影响他们的情绪。

  张蓝说,没什么,没什么,我看花眼了。

  说到这里,张蓝又想到了那只大蜘蛛,她的皮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痒痒的,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只大蜘蛛趴在那女人的脸上。这个想法让张蓝不寒而栗,她拉起满脸疑惑的李梨,匆匆离开了海滩,朝月亮酒店的公共场所走去。李梨边走还边回头看着,希望能够发现什么东西。

  他们走后,寂寞的海滩上突然出现了一头小象,一个孩子骑在小象的背上,他看着李梨和张蓝的背影,突然哭了起来。没有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在夜晚的海滩上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星星般闪耀着泪光的眼睛。

  那个叫珍妮的白种女人有着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她的眼睛大而幽蓝,这双眼睛里藏着一个巨大的心灵世界,让人着迷。晚上珍妮身上裹着一袭蓝色的纱笼出现在月亮酒店的餐厅时,许多眼睛就自然地朝她的身体黏了上去。那些眼睛有些肆无忌惮,仿佛她身边的男友弗兰克根本就不存在。李梨的目光也落在了珍妮的脸上,他发现了她迷人的眼睛,他的神色有些变化。李梨吞下了一口口水。

  坐在李梨对面的张蓝在低着头吃着东西,她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穿红色T恤的女人,李梨神色的变化她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进入餐厅的时候,张蓝环顾了四周和餐厅里就餐的人,她没有发现那个穿红色T恤的女人,她希望看到她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餐厅里吃的是自助餐,今天刚刚好吃的是泰国菜,这里的餐厅每天晚上都换着不同的菜给客人享用。张蓝喜欢吃泰国菜,在上海时,她就经常和同事去泰国菜的餐厅里吃饭,喜欢咖喱的味道,她最喜欢吃的就是泰国咖喱鸡和用咖喱做的各种海鲜。这个餐厅做的泰国菜十分的地道,可是张蓝好像没有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她的心思全在那个穿红色T恤的女人身上了。

  李梨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他心里窃喜着,因为那个漂亮的有着迷人蓝眼睛的白种女人珍妮就坐在离他很近的一张桌子上,而且面对着他。李梨看珍妮去拿食物时,他也站起来,过去拿食物,其实这时,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靠近珍妮的时候,他闻到了珍妮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他想,如果珍妮没有用香水,她身上的体味是什么样的呢?想到这里,他的鼻子又抽动了几下。他装模作样地拿了些水果,就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张蓝看着他,此时,她已经吃完了。张蓝的眼神里有种捉摸不透的东西。

  张蓝笑了笑说,李梨,你是不是希望经常来这些地方?

  李梨心里吹过一缕寒风,他觉得张蓝好像发现了他内心的什么秘密。他反问张蓝,你什么意思?

  张蓝笑出了声,看把你急的,我没有什么意思,真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对不对?

  李梨不出声了,他把一块火龙果塞进嘴巴里,这里的火龙果真甜,可是他心里有了些苦涩。他觉得自己不能和张蓝在餐厅里呆下去了。如果再呆下去,或者会出什么问题。

  李梨提议道,蓝,吃好了,我们买单走吧?

  张蓝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时,张蓝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路过珍妮旁边时,珍妮突然仰起脸,朝他风情万种地笑了一下,李梨的反应十分敏捷,他也朝珍妮微笑了一下。他们走出餐厅,一阵风吹过来,风中夹带着香甜的味道。

  李梨说,蓝,我们现在干什么去呢?

  张蓝说,你说呢?

  李梨说,我们可以回去换泳衣出来游泳,也可以去酒吧喝一杯酒,听说酒吧在九点后有歌舞表演,另外,我们还可以去打台球或者到休息室看电视。

  张蓝摇了摇头说,我头好像又开始痛了,我们还是回房间去吧,好吗?

  李梨有点无奈,既然张蓝这样说了,他只好说,那我们回去吧。

  在回房间的过程中,张蓝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那个穿红色T恤的女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如果她出现,张蓝不知道自己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她究竟是谁?张蓝一无所知。他们各怀心事,李梨还在回味珍妮对他风情万种的笑脸。李梨明白自己的想法十分危险,有可能会给他留下一生的遗憾,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他心里有另外一个李梨,多少年来,他一直不能控制心里的那个李梨。

  他们路过一个亭子,亭子里的地上铺着席梦思一样的东西,旁边坐着一个穿着泰族民族服装的女人,那女人看他们走过来,就走出了亭子,她朝他们双手合十,说了声,瓦萨迪!他们也双手合十,回了个礼,说了声,瓦萨迪。李梨知道,这是做泰式按摩的地方,那是一个叫做莲的按摩女。泰式按摩在这里叫做马杀鸡。

  李梨笑着对张蓝说,蓝,你不是头痛吗,要不要做个马杀鸡呢?

  张蓝说,算了,还是回去吧,我现在没有情绪做马杀鸡,明天再说吧。

  按摩女莲双手合十,目送他们回到了海边的小木屋,莲的眼睛里流动着一股清水一样的波纹。

  李梨夫妇回到了木屋的房间里。酒店的服务生已经来开过夜灯了,服务生又在床上的两个枕头上放了两朵杨兰花,李梨知道,这个地方盛产杨兰,杨兰是泰国的国花。李梨进屋后,先到盥洗室检查了一遍,他怕再有什么蜘蛛之类让张蓝害怕的东西。检查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有,这个房间的卫生条件无可挑剔。李梨走出了盥洗室,他来到了张蓝的身边。

  张蓝坐在沙发上,她的两个手指捏着脖子下胸前的那个小象牙挂坠,神情十分古怪。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团蓝色的火苗。她的样子让李梨感觉到了某种异常,他很担心张蓝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者说他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两天,张蓝老是这样,李梨不明白那个小象牙挂坠从何而来,他在来泰国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现过张蓝有这么一个东西。那个小象牙挂坠用黑色的尼龙线挂着,李梨的目光接触到那黑色的尼龙线和那个小象牙挂坠,他的眼皮就会跳上几跳。他一直想问她这个小象牙挂坠的来历,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那个小象牙挂坠是不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李梨看着张蓝出神的样子,他坐在了张蓝的身边。张蓝好像突然清醒过来,她慌乱地把小象牙挂坠放回了胸前。然后理了理头发对李梨说,我怎么老犯悃呢,亲爱的,你陪我睡觉好吗?

  李梨拥住了她,他在她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亲爱的,你是太累了,我陪你睡,亲爱的先洗个热水澡再睡好吗?

  张蓝点了点头,她变得特别的温柔和乖巧。

  李梨就站起来,他一把抱起了妻子张蓝,朝盥洗室走去。

  张蓝的双手勾着李梨的脖子,她说,亲爱的,你不要离开我。

  李梨的心里涌过一阵热浪,他温存地对张蓝说,蓝,我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你!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必须说这样的话!那怕是假话。

  ……

  很多时候,李梨只要开着灯就睡不着觉。现在也同样如此,他在张蓝睡着之后就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一切进入黑暗后,李梨的眼睛就无法睁开了,就是他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他的一只手抱着沉睡的张蓝,可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他心里说,我也要让你沉入黑暗,美丽的女人都是有罪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梨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他异常的熟悉。那是一个山洞,他看着山洞的入口,心里充满了恐惧。他的眼睛突兀着,他想逃离这个山洞,但是山洞似乎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把他强行吸住了。山洞里传来了呼救声,李梨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他的脸就开始扭曲了,他不要听到这样的呼救声,他不要!李梨挣扎着,他要挣脱开那股巨大的吸引力,他要逃离!那呼救声是他一生的恶梦,他要逃离!……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跑了,他跑到了一个悬崖的边上,他无路可走了,后面那呼救声还在追赶着他,还企图要把他拉回那个山洞里去。李梨听到那呼救声,头就要炸了,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李梨醒过来了,他浑身冷汗,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他十分厌恶做这样的梦,每次做完这样的梦,总是会发生什么事情。张蓝的一条胳膊压在了他是胸口,李梨把那条胳膊从自己的胸口拿开,他打亮了床头灯下了床,他要去冲个澡,身上的汗水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入睡。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零晨三点了。他可以听到妻子的鼾声和依稀的海浪的涛声,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房子隔音那么好,海浪的涛声听起来那么的遥远,像是轻微的催眠的背景音乐。

  李梨在走进盥洗室之前,他看到妻子张蓝还睡得好好的。他走进了盥洗室,并且关上了门。他拧开了淋浴的开关,热水从莲蓬上倾注下来。李梨感到十分的舒服,身体和大脑渐渐的清爽起来。以前,他每次做完那样的恶梦,他就要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汗迹冲刷干净。李梨没有料到会在P岛做这样的梦,这意味着什么?就在他洗澡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那种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钻进他的耳朵。

  不可能,怎么可能在零晨三点的时候有这样的声音呢?

  李梨赶紧停止了洗澡,那种声音在诱引着他,他已经无心洗澡了。他用浴巾擦干身体后就走出了盥洗室,他穿上了衣服。他刚刚穿完衣服,就发现床上的妻子张蓝不见了。他看到了木屋的门洞开着,海浪的声音和那种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是那么的真切。

  李梨叫了声,张蓝——

  没有人回答他,张蓝会到哪里去呢?她是不是听到了那种声音后出去的?如果这样,她为什么不等李梨,或者告知李梨一声呢,李梨百思不得其解。李梨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把妻子找回来。

  那种声音就是歌舞的声音。音乐是泰族人的民族音乐,还有很多人声,人声是由喝彩笑声等组成的,听上去十分的热闹。李梨走出了木屋的门。他相信自己的妻子张蓝一定是被歌舞的声音吸引过去了。那声音来自何方呢?听起来好像不是很远。但是他走到海滩上,没有发现那里有人在歌舞,整个月亮酒店和海滩上就他一个在户外的人,也许整个P岛也就是他一个在户外的人。李梨在海滩上走着走着,他就有些紧张了,歌舞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他就是不知道那声音来自何方?

  他在海滩上喊着妻子张蓝的名字,就是没有人回答他。好像所有的人都被歌舞的声音迷住了,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呼喊。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月亮酒店的公共场所。公共场所静悄悄的,游泳池,餐厅,大堂,酒吧,小超市,休息室都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地方门口的路灯在无言地发着亮光。李梨心里紧张到了极点,这是怎么啦,张蓝会到哪里去,还有那歌舞的声音?难道这个岛上住着的人都没有听到歌舞的声音,难道他们都去看歌舞了?

  李梨突然想到了月亮酒店后面的山上,白天的时候,他曾经看了看那茂密森林的山,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到山上去,来这里,海是最重要的,山反而成了点缀。李梨想,歌舞的声音会不会是从山上传来的呢,张蓝会不会也去了山上?李梨的心动了,他要到山上去找张蓝,去看看那歌舞的究竟。

  李梨鼓足勇气正要往山上去,他突然看到酒店大堂正对面的海滩上出现了这样的一幅情景:海滩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的旁边有许多穿着泰族民族服装的男女在吹拉着乐具打着鼓跳着舞,在他们的周围围着一群观看的各种各样是人,他们一定是来P岛旅游的客人,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笑容。李梨呆了,这突然出现的欢乐的场景让他措手不及,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发现这场景是真实的,他心里一阵激动,张蓝会不会在那围观的人群中?

  李梨朝那地方走了过去,他发现自己走路的时候,两脚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李梨走近了篝火晚会的现场。他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熟悉的面孔。他发现所有面孔都是陌生的,他来P岛后见到的人都没有出现,那些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谁也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看他一眼。人群中怎么没有张蓝?李梨刚才还兴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在零晨三点的时候在海滩上歌舞?这是一个谜。李梨想问他们,可是他的嘴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捂着,他说不出话来。他连想叫张蓝的名字也无法叫出口了。

  李梨发现,那篝火竟然没有热量。他走近这些人后就觉得身体寒冷起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里的气温就是晚上也是很热的,不会低于29摄氏度。李梨觉得自己必须赶紧离开,他受不了这样的寒冷。他必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寻找妻子张蓝。

  他正要离开,突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想叫,但是他叫不出来。

  李梨的神色无论怎么样也兴奋起来了,他看到了妻子张蓝的脸。他相信自己刚才一定是粗心了,没有在人群中发现张蓝。

  李梨看到张蓝和一个穿红色T恤的黄皮肤的美女站在一起,那黄皮肤的美女脸上没有笑容,张蓝的脸上也没有笑容,她们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然十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李梨叫不出声,但是他必须到妻子张蓝身边,他要拉住她的手,陪着她,看到张蓝苍白的脸,李梨的心里出现了疼痛的感觉。李梨挤了过去,他挤过人群时,那些人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们是不是太投入了,这泰国的民间歌舞深深地吸引着他们?

  就在李梨将要靠近张蓝的时候,李梨看着那个穿红色T恤的黄皮肤的美女牵着张蓝的手走出了人群,朝他们住的小木屋的方向走去。她们走得很快,李梨追赶不上他们。

  李梨在后面紧跟着他们。

  李梨看着他们进了小木屋,然后关上了门。李梨要是没有带房卡出来的话,他就进不了木屋的门了。李梨想,张蓝怎么会和一个陌生女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呢。他想着想着就到了木屋的门口。

  这时,李梨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变了,海滩上的篝火和那一群观看歌舞表演的人全部不见了,他只能够听到音乐的声音,人群里传出的声音也消失了,那音乐的声音变得诡秘,听上去像是泣哭也像是呐喊还有哀叹。李梨浑身瑟瑟发抖起来,他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房门,冲进去,然后使劲地关上了门。

  他看到妻子张蓝还在床上沉睡,好像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李梨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搜寻那个穿红色T恤的黄皮肤的美女,他什么也没有找到。他重新躺在妻子张蓝旁边的时候,除了隐隐约约传来的海浪声,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难道自己又做了一个梦?李梨怪怪地想,他摸了一下妻子张蓝的皮肤,张蓝的皮肤细腻而又温热,是那么的真实。他十分奇怪,睡觉容易被一些响动惊醒的张蓝在他使劲关上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惊醒,还是睡得那么死?
 
第三章

 
 
  风平浪静的海是迷人的。很多人把大海比喻为母亲和故乡,也许说的就是风平浪静时的海吧,一定不会有人把海啸时的海说成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故乡。李梨在长尾船带着他和妻子张蓝出海去浮潜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李梨显得疲惫,他昨天晚上基本上没有睡觉。张蓝和他不一样,她今天显得精神焕发,她从上船的那一刻起,特别的活泼,而且话特别多。张蓝兴奋的是,今天带他们出海的船就是去普吉港口接他们的长尾船,而且同样是那个叫郎塞的船工。这艘新船让张蓝心花怒放,她一上船就从船头走到船尾,又从船尾走到船头。张蓝还和郎塞说着话,郎塞好听不懂她的话,她说中文或者英语他都听不懂,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张蓝的喜悦,郎塞的脸上也漾起了笑意,他今天也显得特别友好。他表示他要带他们到最好的地方去浮潜。

  张蓝今天身上也裹着一条印满了热带鱼的蓝色纱龙,这使李梨想起了那个白种女人珍妮。张蓝站在船头,摆着各种姿势让李梨给她照相。阳光洒在张蓝的脸上,李梨发现今天的张蓝有种说不出的美。李梨本来精神不佳,但是他被张蓝的情绪感染了,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夜里发生的奇怪的事情一口气吐掉。他宁愿把夜里发生的事情当成一个梦,也不希望那是真实的事情。张蓝朝李梨飞吻了一下,那动作有些做作,可还是让李梨心动了。他真想冲向船头的甲板,抱住妻子,和她来一通热吻。李梨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边给张蓝拍照边想着另外一些问题。

  张蓝原来也是阳光灿烂清纯如水的一个女子?

  应该是的,李梨的心里回答得十分肯定。

  李梨很自然地想起张蓝和他的第一次热吻。

  他记得十分清楚。那同样是个秋天,一个有着明洁月光的晚上。那时,他们的恋爱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说来谁也不相信,在这个秋夜之前,李梨从来没有吻过她。他们恋爱几个月了,竟然没有接吻过,让李梨和张蓝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完饭,李梨就开车送她回家。车开到一半路的时候,张蓝突然说,李梨,我不想那么早回去。

  李梨开心地说,好呀,我们干什么去呢?去跳舞?还是去歌唱?或者去泡吧?

  李梨把车停在了路旁。

  张蓝看着李梨,她的眼睛里流动着清澈的水,她说,我们到海边去好吗?

  李梨想了想,现在开车去海边,会不会太晚了,从上海市区开车去海边,毕竟不是很近的路程。

  张蓝的手放在了李梨的手上,她用食指的指甲轻轻划着李梨的皮肤。李梨感觉到了某种痒和甜,他的心也好像被张蓝的食指的指甲轻轻划着,那样细腻而且充满温情,这里面还有一种隐喻,就是说,李梨,你究竟去不去呢?

  张蓝的这个要求的确有些令人不解,现在去海边干什么呢,况且,上海的海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李梨的心就那样被张蓝食指的指甲轻轻划着,他过了一会说,蓝,走吧,我带你去海边!

  张蓝把手抽了回来,她笑了。

  李梨开着车朝佘山方向开去。到达海边已经是深夜了。他们把车停好后就走到了海边,海在月光下一片迷蒙,根本就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张蓝挽住了李梨的手。

  李梨轻声地问张蓝,你为什么要我带你到海边呢?

  张蓝咯咯地笑着说,我是在考验你呀!你知道吗,如果你今天晚上没有答应我来海边,你在我心中就很危险了,现在证明我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尽管你犹豫了,但是你还是满足了我的愿望,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都像今天晚上一样,尊重我的意见也照顾我的情绪。

  李梨一把把张蓝拉过来,把张蓝拥在了怀里。

  李梨对张蓝说,张蓝,你是我的唯一,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个女人!

  张蓝说,李梨,你对大海发誓,你说的话是真的!

  李梨说,我对着大海发誓,我今生今世,就爱张蓝一个人,如果食言,我将葬身大海!

  李梨的声音充满了一种磁性的穿透力,这种声音让张蓝着迷,在往后的许多日子里,张蓝每每一听到李梨的这种声音,她就会投降,原谅他的错误。

  张蓝抱紧了李梨,在海浪声中,张蓝仰起了渴望的脸。李梨俯下了头,他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张蓝火热的嘴唇上。开始,张蓝的嘴唇在颤抖,李梨轻轻地吻着。慢慢地,他们的舌头相互地探索着,他们感觉到了相爱的甜蜜,这蜜从相互的心底淌到了舌尖……那是一次长吻,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热吻,这次热吻后,他们就真正的走到了一起,不久后就结婚了。……李梨想起那第一次和张蓝的热吻,心里就又甜蜜又难过,甜蜜的是他们有过爱情,况且,现在他也还是深爱着她的,他相信自己对她的爱没有改变;难过的是,他们已经有了裂缝,不可愈合的裂缝!走到今天,究竟是为什么?李梨看着张蓝在阳光下的笑脸,心里有点痛。

  长尾船往他们的目的地驶去。

  张蓝吃早饭的时候就在餐厅拿了很多的香蕉。她知道,泰国海上的鱼特别喜欢吃香蕉。她一路上都在快乐地想象着在海水中与鱼共舞的情景。长尾船很快地把他们带到了P岛的另外一边,那悬崖峭壁下的海是另外的一番景象。这里的海不深,但是海底是珊蝴礁,郎塞说,这里是这片海域鱼最多的地方。海水蓝得让人害怕。

  郎塞把船停了下来,放下了锚,然后他就示意他们可以下海了。

  李梨和张蓝手中拿着香蕉,戴上了浮潜的工具就下了海。

  海水的温度适宜,泡在海水中是一种享受。李梨和张蓝手拉着手浮在海面上。他们的背朝上,脸压在海面上,他们看到清澈的没有受到过任何污染的海水是那么的透明,透过海水,他们看到了一个奇妙的水底世界。一群一群的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鱼在珊蝴上面游曳,珊蝴也呈现出多姿多彩的景致,那些活着的彩色的珊蝴更是让人美不胜收。

  张蓝不停地用手指着这个鱼和那个珊蝴,海底的世界让她异常的激动。李梨此时就更想成为一条鱼了,在这个水世界里自由地生活,他想,鱼应该没有爱情吧,没有爱情的动物是幸福的,爱情更多的时候是令人痛苦!张蓝和李梨拉着的手松开了,她把手上的香蕉剥开,她刚刚把香蕉剥开,一大群鱼就朝她蜂拥过来,抢着她手上的香蕉吃,李梨不一会就看不到张蓝了,他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鱼团,鱼团紧紧地把张蓝包裹起来了。

  张蓝感觉到有许多鱼在用嘴巴叮着她细腻光滑的皮肤,叮得她的皮肤有点痛,她有点害怕了,这么多的鱼该不会把她吃掉吧,她赶紧扔掉了手中的香蕉,香蕉沉入海底,也把鱼群带入了海底。张蓝解脱了鱼的包围,她看到李梨在朝他示意,说刚才太美了,他马上也要剥开香蕉了,让张蓝好好观看。张蓝朝李梨伸了伸拇指,表示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梨把香蕉剥开了,哗,一大群鱼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朝李梨冲过去。张蓝看呆了,她看到被鱼群包围起来的李梨在不停地伸出手,希望抓住一只眼前的大鱼。李梨在鱼群面前变得微不足道了,和这些鱼比,人又算什么呢?张蓝来不及感慨,她突然看到一条很大的鱼朝李梨冲了过去,那条鱼有一米多长,头很大,张蓝可以看到它尖利的牙齿。张蓝知道,这不是鲨鱼,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鱼,她在海水里叫不出来,她只好从海水中探出了头,大喊道,李梨,你小心——

  她不知道李梨有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她害怕极了。

  这时,张蓝听到了船工郎塞在和自己说话,她朝船那边看去,郎塞在朝他招手,她朝船游了过去。船工郎塞把她拖上了船。这时,有好几艘长尾船也开了过来。郎塞在和别的船上的船工打着招呼。张蓝看到一条船上有自己的丈夫老是色迷迷地偷看的那个白种女人珍妮和她的男友弗兰克。

  张蓝又往海里看去,她看到李梨朝船这边游了过来。李梨上了船。张蓝对他说,刚才我吓坏了,那么大一条鱼朝你冲过去,我真害怕它把你咬伤了!

  李梨拿起船舱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怕什么呀,这里的海里的鱼不会吃人的,它们太友好了,它只是过来和我表示亲热,根本就不会来害我的,哈哈,亲爱的,你真的害怕了?

  张蓝点了点头说,害怕!

  李梨说,那你害怕了,还敢不敢下水去了?

  张蓝笑了笑,怎么不敢,我要不下水,不白来了,真的太有意思了。在中国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地方呢,中国那么多海?

  李梨说,中国的海都被人为的糟蹋了!

  李梨说着就把眼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珍妮身上,她正在准备着下海,珍妮也发现了他,她朝李梨打了个手势说,哈喽!

  李梨也朝她打了个手式说了声,哈喽!

  珍妮跳进了碧蓝的海水里。

  弗兰克也跳进了海里。

  李梨的心里涌过一股酸水,他把那股酸水强压了下去,他抽动了几下鼻子对坐在船头的张蓝说,下水吧!

  张蓝答应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她拿起两根香蕉,递给了李梨一根,然后就跳下了海。李梨也跳了下去。郎塞微笑着看着他们跳入海中后,他就和另外一条船上的人攀谈起来。

  张蓝看着李梨朝珍妮那边游过去又游了回来,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她心里说,李梨,看来狗真改不了吃屎!张蓝知道李梨是个见到漂亮女人就不要命的人,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张蓝才和他走到了要离婚的这一步。李梨游到张蓝面前的时候,张蓝朝李梨竖起了中指!李梨朝她打了个手势,好像在解释什么。张蓝觉得李梨此刻让自己倒了胃口,本来玩得很开心的,因为李梨的行为弄得无趣。张蓝把头露出了水面,她朝船游了过去。#p#分页标题#e#

  张蓝上船了,但是李梨还没有上来,她坐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海中的李梨,李梨的背露在海面上,张蓝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她觉得李梨浮在海面上的身体就是一具浮尸!张蓝产生了这个念头之后,她就想起了最近的一次和李梨的吵架。也就是这次吵架决定了他们的分手和这次最后的出游。

  在这个时候想起不快乐的事情是不是不合时宜?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张蓝还是想了,只要她看到李梨像一只公鸡那样对别的女人翘起发情的尾巴准备追逐,她就会产生怨恨的心理,她会变得十分反常,那时,张蓝就想伸出十个锋利的爪子,把李梨撕成碎片!

  张蓝不知道李梨为什么就喜欢那些骚娘们。

  那天,张蓝刚刚踏进家门,就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一幕,李梨把一个女人压在客厅的沙发上,张蓝想起那情景就想吐。她当时气糊涂了,她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走的,她看着李梨在她面前不停地说着话,不停地解释着什么,她的眼冒金星晕了过去,多少次了,李梨这样不停地和她说话,不停地和她解释,她已经绝望了,一个人怎么能够这样无耻!她要不是出差提前两天回来,她还发现不了李梨和那个女人的事情。一切好像是天意,该让她看见的全让她看见了。张蓝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李梨坐在她的旁边,关切地看着她,一副焦急的样子。张蓝气不打一处来,李梨太虚伪了,自己干了那么恶心的事情还装得若无其事,好像错的是她自己。

  张蓝的眼睛里喷出了愤怒的火,她声嘶力竭地朝李梨喊道,李梨,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我永远也不要见到你——

  李梨的眼睛里突然流下了泪水。

  张蓝以前她只要看到李梨的泪水就会心软,她害怕男人流泪。但是现在她觉得李梨的泪水一点也不值钱了,她还觉得李梨的泪水是一种伪装,她不要看到,也不想看到。张蓝说,李梨,你走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就恶心!

  李梨这么一个大男人哭着哭着就号啕起来。他的号啕声凄凉而悲伤,好像是他的那个亲人离开了人世。

  李梨的号啕声顿时让张蓝乱了方寸。

  但是张蓝想她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原谅他了,有的时候,张蓝是个决绝的女人。她放松了口气,对哭得天昏地暗的李梨说,李梨,你不要哭了,哭也没有用,你做任何事情前都应该想到我的感受,你早已经忘记了最初的誓言了,我已经不相信你了,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还是走吧,你如果不走,我走!

  李梨见她口气缓和了,就停止了号啕,但是他的泪水还在流。

  张蓝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想,李梨是个天生的演员,他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人才了。每次他犯错,他都可以装出各种让人同情的表情。张蓝叹了口气说,李梨,我们还有必要过下去吗,你根本就不适合结婚,真的,你应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那样你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负责任,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

  李梨的声音哽咽了,他痛心疾首地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求你了,蓝,我真的是爱你的。

  张蓝冷笑了一声,爱?你爱我?笑话,你爱我还会搂着别的女人?这也叫爱吗?你太博爱了,我受不了,不知道那个女人可以受得了你的博爱。我已经真的不相信你了,我们分手吧,分手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否则这样下去,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李梨抽了抽鼻子,他跪在了张蓝的面前,他抱着张蓝的脚,哀求道,张蓝,不要和我分手,我爱你,真的爱你,我再不犯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张蓝!

  张蓝轻蔑地对他说,你这样让我更加恶心,更加瞧不起你,你起来吧,我们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上一次你出轨我就警告过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可是你贼心不改,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的心已经死了。

  说完,张蓝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进了卧室,把卧室的门反锁上了,李梨在外面怎么样,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需要冷静地想怎么分手的事情了。张蓝想起第一次发现李梨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睡觉之后的事情,头皮就发麻,那时,她是多么的爱他呀。越是爱得深,恨起来也是越发厉害。她记得那天晚上,李梨睡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和李梨作完爱没有先睡的夜晚,她看着熟睡的李梨,她咬着洁白如玉的牙,心里说,你就可以睡得这么的安稳吗?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也可以睡得这么安稳吗?你背叛了我背叛了爱情也可以睡得这么安稳吗?张蓝的眼睛里闪动着可怕的光芒,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剪刀,她轻轻地掀开了被子,她看到了李梨腹下的那根东西,她要将它无情地剪掉!当她的那着剪刀的手伸到他腹部的时候,她的手颤抖了,她的呼吸了急促起来,她能够下得了手吗?张蓝的眼睛里冒着火,此时,她想到的就是李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交欢的情景。她手中的剪刀就要落下去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李梨转了个身,然后说了声,张蓝,我真的爱你!这一句话让张蓝清醒过来了,她颤抖的手放了下来,剪刀也从她的手中划落。那次,她原谅了李梨,她甚至想,谁不会犯错呢?她给了李梨一次机会。她还想起了李梨平常对她的好,她庆幸自己的剪刀没有落下去,否则一切都不可收拾了……可是,李梨是个伪君子,他对张蓝的一次一次的原谅根本就不以为然,现在,张蓝也不会有剪刀剪掉他的东西了,她和他的分手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就在这最后一次出游之后,她和他将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里,张蓝叹了口气,她发现李梨已经爬上了船。

  李梨朝她笑了笑,太美了!

  张蓝也笑笑,是呀,太美了!

  张蓝不清楚李梨是说什么美,鱼?海底的珊蝴?珍妮?还是她——张蓝?

  不知不觉,他们就玩到了午后,张蓝觉得累了,她对李梨说,我们回去吧?李梨还意犹未尽,还想继续玩下去,因为那个珍妮也还没有走。李梨好像十分关心张蓝的样子,他说,蓝,你是不是饿了,如果饿了,你吃点东西吧,我们不是带了面包还有水果吗?

  李梨就拿出了面包,他递给了张蓝一块。

  张蓝淡淡地说了声,我不饿!

  张蓝没有接那块面包。

  李梨于是把面包递给了郎塞,郎塞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他不要。

  李梨看到张蓝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他心想,张蓝一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这次出游,他发现她到泰国后就有点反常。现在,张蓝提出了回去,他也只好随她的意了。

  李梨就说,好吧,我们回去吧。

  张蓝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李梨没有玩够,她本来想让他多玩一会的,但是她看到水里的珍妮,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决计的要回去。张蓝在要走时,她要到海里再洗一下身子,她没有理会船上用目光瞟着海水中珍妮的李梨,自己下了海。

  李梨不知道为什么要走的张蓝又下到海里去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听到张蓝的一声怪叫。

  李梨赶紧把目光投向张蓝,急声问,张蓝,你怎么啦?

  张蓝的头在水面上,她的双手抓住了上船的小梯子,她说,我的象牙挂坠掉海里了。

  就是那个让李梨疑惑不解的象牙挂坠?

  李梨说,上来吧,算了,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回去我给你买一个!

  张蓝的神色十分的古怪,她的脸更苍白了,还发出一种不正常的光芒。张蓝固执地说,我要下海找回来!

  李梨说,这海最少有几米深,海水也会流动的,你怎么找,那么小的东西掉海里怎么能够找得到,连影子都没有了。

  张蓝鼓起了嘴巴,她生气了。

  李梨答应过这次出来不让张蓝生气的,他无论怎么样也要努力做到,他想了想说,我潜下去看看,如果找不到,你不要怪我,也不许生我的气,可以吗?

  张蓝点了点头。

  李梨什么潜水的装备都没有带就下了海,他问张蓝那东西是从那个地方掉下去的,张蓝告诉了他具体的位置。李梨没有再说什么就一头扎了下去。李梨的水性好,张蓝是知道的,她爬上了船,等待着李梨。郎塞给她打着手势,她不知道郎塞要说什么,她只看到郎塞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了,换上的是一副焦虑的神色。

  李梨潜了下去。

  他感觉到了寒冷。

  突然感觉到了寒冷。

  海底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窟,嗖嗖地往上冒着冷气,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呢?因为海水也是有温度的呀。他憋住呼吸,什么也不管了,他一直朝海底潜了下去。

  李梨感觉越来越不妙。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他潜到了海底,开始寻找起来,海底的珊蝴上没有那个小象牙挂坠。他看到珊蝴之间有一块小沙地,那小沙地上会不会有呢?他朝小沙地潜过去。

  李梨憋着气,他觉得自己可以支撑五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三分种左右了,他对时间把握得十分准确。他在那小沙地上寻找后,就必须浮出水面,否则他会憋死的。

  李梨潜到了小沙地上。

  他感觉越来越冷,仿佛要把他冰冻住了。

  李梨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忍耐!

  他突然看到了那个小象牙挂坠,李梨心里一阵喜悦,得来全不费功夫呀。他把手伸了过去,只要抓起这个小挂件,他就可以浮出海面向妻子张蓝复命了。他就要抓住那个小象牙挂件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脚好像被一只手抓住了,紧紧地抓住了。他顾不了许多了,一手抓住了小象牙挂坠,然后才回头看了看抓住自己右脚的是什么东西。他看到了一丛黑色的水草裹住了自己的右脚。他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把那黑色的水草扯开,否则他就要葬身海底。当他的手接触到那黑色的水草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让他更加奇怪的是,那黑色的缠住他右脚的东西不是水草,而是人的头发,这样长的头发应该是女人的头发吧?李梨着急了,他心里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必须赶快挣脱这些缠住他右脚的头发。他心里说,镇静,镇静!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紧张。他感觉越来越冷,女人的哭声就在他的耳边缠绕。

  他觉得那女人的头发越缠越紧,他无法挣脱了……
 
 
第四章

 
 
  P岛上新来了两个中国女孩子,她们年龄看上去20多岁的样子,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大眼睛,有些卡通的味道;另外一个长得比较秀气,瘦瘦的,看上去十分的机灵。她们的到来给P岛增加了些许的活力,因为她们的青春和笑脸。她们在海滩上的浅水里走着。她们边走边说着话。

  看着海滩上那些身材很好穿着比基尼泳衣的美女们,胖女孩叹了口气说,豆丫,看来我真的要减肥了,否则我会郁闷而死的。天哪,我怎么会这样胖呢?

  叫豆丫的女孩子诡诘地笑了笑,木木,你知道你减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吗?

  胖女孩木木天真地问她,会是什么样子呀?

  豆丫指着不远处躺在一张躺椅上肥胖的白种老女人说,就像她那个样子!

  豆丫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木木使劲掐了她一下,讨厌,你怎么老是这样说我呀,在这样说我我就不理你了!你这个人够恶毒的了,我看你一定是嫁不出去的!谁敢要你呀,不被你玩死才怪呢!

  豆丫笑了笑说,好了好了,和你闹着玩的,不要当真呀,我的好姐姐!不过,你要是真的减肥我一定支持你,可是我担心你还没有减下二两肉就已经饿死了!你还是顺其自然吧!

  木木不说话了,她的目光投向了大海,她看到一艘船头飘着彩带的长尾船朝这里开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拿起相机拍了起来。豆丫也拿起相机拍了起来。那艘长尾船就是李梨他们的长尾船。

  李梨的嘴唇发紫,他坐在船舱里,浑身还在发抖。张蓝坐在他的旁边,挽着他的手,那个象牙挂坠重新挂在了她的胸前。他们都没有说话,语言在此时已经失去了作用。

  船工郎塞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他沉着脸,一声不吭。

  李梨不敢再想在海底的事情。

  他对海有了新的认识,看上去碧蓝的海水让他受尽了折磨。他喝够了那苦涩而又咸腥的海水。李梨对郎塞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郎塞,他已经葬身海底。想起来让他后怕,尽管李梨不愿意再想起海里的事情,但是他没有办法忘记,最起码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忘记。

  ……那女人的头发在他的右脚越缠越紧,他无法挣脱了,他想求救也毫无办法。他已经到了极限,他实在憋不住了,猛地喝了一口海水,海水喝进去,让他的眼睛突兀起来。李梨挣扎着,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着。他又喝了一口海水,海水让他无力。紧接着,海水一口一口地灌进他的口中,他听到女人的哭声变得凄厉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行了……就在这个时后,有人跳进了大海,像一条大鱼一样潜入了海底,他就是郎塞,李梨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个人靠近时,他就感觉到了一线的生机,但是他很快就失去了知觉。郎塞和张蓝在船上等待着李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梨还没有上来。张蓝心里也异常的焦急,李梨要是出什么事情,她也无法面对的,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爱着李梨的,从她此时的心情就可以看出来。郎塞也在等待着,等了好大一会了,郎塞就跳下了大海。当郎塞把奄奄一息的李梨弄上了船,张蓝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这时,珍妮和她男友弗兰克已经坐上船离开了这片水域,他们到另外的水域去玩了。郎塞把李梨扛在身上,让他的头朝下,肩膀顶着李梨的肚子。郎塞在甲板上跳着,他每跳一下,李梨的口中就吐出一口海水……等李梨肚子里的水倒光后,气喘如牛的郎塞才把李梨平放在甲板上。阳光照在李梨苍白的脸上,张蓝看了心痛,她不知道李梨会不会醒来。张蓝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趴下来,口对口给李梨做人工呼吸……李梨一口气缓转过来后,他看到了灿烂的阳光和美丽而焦虑的张蓝还有朴实的郎塞,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把一个紧握的拳头伸到了张蓝的面前,然后慢慢地张开手掌,那个小象牙挂坠就呈现在他的手掌上。张蓝叫了声,李梨——郎塞看他醒过来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长尾船停在了浅滩上,那叫豆丫和木木的两个女孩子走过来,对这艘新船评头品足。她们还争相和郎塞打着招呼,也和李梨他们打招呼,张蓝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李梨看见她们也笑了笑,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火苗。

  他们下了船后,木木突然盯着张蓝胸前的小象牙挂坠说,太吸引人啦!

  木木的眼睛里飘过一丝神秘的绿光。

  豆丫捅了她一下说,你在说什么呀?

  木木指着张蓝胸前的小象牙挂坠说,你看,那小象牙,太吸引人了。

  豆丫也说,是呀,真的太好看了,酷酷的,不知道她在哪里买的?

  张蓝和李梨没有理会她们,此时他们已经疲惫不堪,根本就没有力气和豆丫她们说话了。他们往自己住的小木屋走去。

  木木看着他们的背影说,抽时间一顶要问问他们,那东西是在哪里买的!

  豆丫也看着他们的背影说,这一对夫妻好般配呀,女的那么漂亮,男的又那么帅!

  木木对她说,你花痴呀!

  豆丫咯咯地笑了起来。

  张蓝把李梨扶上了床,她温柔地说,梨,你先好好休息一会,我叫点东西过来给你吃,叫你喜欢吃的泰国海鲜炒米粉,好吗?

  李梨半躺在床上,他的背靠着枕头,他对张蓝此时的温柔感到慰安,可是他一听到海鲜两个字,胃就一阵收缩,他想吐,他知道自己是条件反射,因为他今天喝了太多海水。李梨说,蓝,你也躺着休息一会,我现在不饿,什么也不想吃,只希望你在我身边,我想和你说说话。

  张蓝说,你今天消耗的体力太大了,不吃东西不行的!

  李梨笑了笑说,来,张蓝,躺在我身边,我们休息好了一起去餐厅吃,好吗?我现在真的不想吃,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只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张蓝笑着说,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怎么变得这样客气了,我们就是分手,也是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呀,你说是不是呢?

  她说着就挨着李梨躺了下来,李梨伸出手,把她搂住了。

  李梨说,蓝,我们说好这次出游不说分手的事情的,答应我,不要再说了,好吗?

  张蓝觉得今天对不起李梨,他为了自己的东西,性命都快丢了,她在船上时不快的情绪也消失了,她说,恩,我听你的,对了,现在还那么难受吗?

  李梨说,我好多了,没事的,我是男人,没有那么脆弱!

  张蓝摸了摸李梨的胸膛,没事就好,我都吓死了。

  李梨停顿了一会说,蓝,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告诉我?

  张蓝紧张起来,但是她还是用缓和的口气说,什么事情?如果是我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不愿意告诉你呢?

  李梨伸出另外一只手,拿起了张蓝胸前的那个小象牙挂坠,然后说,我想问你,你这个小象牙挂坠是从哪里来的?

  张蓝的脸色变了,这——

  李梨看她好要说出小象牙挂坠的秘密好十分困难,他就通情达理地说,如果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的,就当我没有问,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蓝。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逼你说的。

  张蓝轻轻地说了声,恩。

  李梨就不问她这个问题了,李梨把想了一天了的问题提了出来,这个问题在张蓝早上醒来时他就想问她的,可他在早上发现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没有问,现在,李梨忍耐不住了,他向张蓝提出了这个问题,蓝,我想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昨天晚上出去看了一场歌舞表演吗?

  张蓝显得莫名其妙,她睁大眼睛问道,歌舞?什么歌舞?

  李梨的心提了起来,难道今天在零晨看到事情的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他觉得不可思议了,他把事情的经过说出了口,我在零晨三点的时候起床洗了个澡,洗完澡回到房间里就发现你不见了,我听见了歌舞的声音,我就出去找你……结果,我看到了那场歌舞,你就在人群中看着那场歌舞,你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女子,她张得十分漂亮……我看着你们一起离开,然后走回房间里。我分明看到你们一起进入房间的,可是,我回到房间后,你又睡着了,那个穿着红色T恤的女子却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没有找到……

  张蓝听着听着,她就猛地坐了起,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李梨说完也坐了起来,他看着张蓝一起一伏的丰满的胸脯,他想张蓝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难道是自己的话让她难过了,难道这里隐藏了一个什么秘密,张蓝不愿意提及的秘密,和那个小象牙挂坠一样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梨说,蓝,你不要着急,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我和你一起分担。

  张蓝的脸色又苍白起来,她喃喃地说,我没有出去,我也不知道那个什么穿着红色T恤的女子,我什么也不知道,李梨,你一定是记错了,根本就没有发生那些事情。

  李梨抱住了张蓝,他说,亲爱的,好了好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我自己做了个梦,我也根本没有起来洗那个澡,是我自己做了个梦,亲爱的,都怪我,我不应该问你这些的,我不应该!

  张蓝趴在了李梨的怀里,她说,李梨,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李梨突然从张蓝的声音里听出了她内心的某种不安和恐惧,为什么?张蓝不是个胆小的女子,她急了也可以和人玩命的,有时做事情又是那么的决绝。可她今天从李梨被郎塞救起来到回来李梨问她问题,她变得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李梨是可以感觉得到的,李梨突然有点可怜张蓝,她其实是多么的弱小呀。李梨抚摸着张蓝的背说,蓝,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放心,我一直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爱你!

  张蓝喃喃地说,你发誓!

  李梨说,我发誓,我不会离开张蓝,永远不会!

  尽管知道李梨的发誓是那么的不真实,但是张蓝还是暂且相信了。张蓝让李梨重新躺下,她趴在李梨的胸前,她伸出秀气而又柔嫩的手指轻轻地摸着李梨的嘴唇,李梨的嘴唇已经有了血色了,慢慢地恢复正常。张蓝说,梨,好好睡一觉吧,把那些不快的事情都忘记,我们要快乐地渡完这次旅行。李梨说,你也睡吧,我真的累了。张蓝轻吻了李梨的嘴唇一下,然后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像一只小乖猫一样伏在李梨的身边。

  李梨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就打起了呼噜。李梨一般情况下不打呼噜,他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打呼噜,一种是喝多酒了,另外一种是太累了,今天当然是属于后面一种。张蓝在李梨睡熟之后,她把手放在了胸前的小象牙挂坠上,她的眼睛里变幻着各种神色,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这个小象牙挂坠带在身上,她想扔都没有办法扔掉。

  张蓝想起了刚刚来到泰国的那个晚上,在喜来登饭店,她走进盥洗室洗澡发生的事情。张蓝走进盥洗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痒,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然后在梳妆镜前照了照,她发现自己的眼睛有点红。她脱掉了内衣内裤,正要走向浴池去打开淋浴的开关,突然,她好像看到梳妆镜里有个人在看着她,她猛地把头往那梳妆镜上转过去,梳妆镜里什么也没有,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幻觉!一定是幻觉!张蓝想。就在这时,她听到盥洗室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个人在轻轻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张蓝发现那声音是从洗手盆底下发出来的。她弯下了腰,往下面看去,她看到在水管的背后有一根黑色的尼龙线探出来,这时,那奇怪的声音消失了。张蓝把手伸过去,捏住了那根尼龙线,她拖出了那根尼龙线,她竟然拖出了一个小象牙挂坠。那小象牙挂坠就藏在水管的后面,要不认真查看,平常一般人连那黑色的尼龙线都发现不了。张蓝看着这个小象牙挂坠,她的心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痴痴地把那小象牙挂坠挂在了胸前。然后她恢复了正常,去洗澡了,她洗着洗着,不小心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她看到了那只巨大的蜘蛛,她突然惊叫了一声,卷缩在那个角落上瑟瑟发抖。她什么也不怕,就是怕蜘蛛,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怕的东西……

  张蓝心里说,小象牙挂坠,你是谁的?为什么要让我捡到呢?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命运呢?你是幸运的东西还是不祥之物,你告诉我?

  如果有一个长得很难看,脸上长着脓包的人突然来到你面前,跪下,对你说,请你嫁给我,你会怎么样呢?木木坐在餐厅的一张餐桌前,她的嘴巴里塞满了牛排,她边咀嚼着牛排边对坐在她对面的豆丫说。

  豆丫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对那个求爱的人说,先生,你找错对象啦,像你这样的白马王子应该找个和你相配的美女才对,就让我给你做个红娘吧,我把世界上最美丽的木木小姐介绍给你,你和她一定能够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生一大窝的孩子,而且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有一个美丽的脓包。

  豆丫说完,满脸的坏笑。

  木木把嘴巴里嚼烂的牛排吞了下去,喝了口奶茶说,豆丫,你这个人坏透了,为什么在任何时候都要打击我。我的自信心被你消灭得干干静静了,我决定回国后找个地方去出家当尼姑算了,活得真没劲!特别是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更加的没劲!

  豆丫坏笑着看她又把一块烤鳗往嘴巴里塞,就说,算了吧你,你要去当尼姑呀,估计那个尼姑庵要改变性质了,那里的全体尼姑会在木木大师的倡导下变成肉食动物的。

  木木有点生气了,好了好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少说两句好不好,你说得我死的心都有了。

  豆丫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说,木木,就这么不经逗呀,我早和你说过的,要和我出来玩,就必须忍受我语言的折磨,否则——

  木木迷惘地问,否则什么呀?

  豆丫拖长了声音说,否则多么无趣呀——

  木木骂了一声,讨厌!

  豆丫一副得意的样子,她的眼睛里跳跃着欢快的火苗。

  木木突然低下头,她轻声地对豆丫说,你往后看一眼。

  豆丫说,你神鬼兮兮的,看什么呀?

  木木说,你回过头就明白了。

  豆丫一回头,她就看到了李梨和张蓝走进餐厅。豆丫回过了头,那美女胸前的小象牙挂坠真的是让人着迷,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小玩意,你知道吗,这种小玩意挂在女人的胸前高贵而又精致,把本来就漂亮的女人点缀得更加的迷人,我就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那些女人一看就俗!

  木木轻声说,她的话里透出了一点自卑,要是那小象牙挂坠挂在我胸前,会不会也显得高贵而又精致呢?

  豆丫笑了笑,好啦,好啦,木木姐姐,你还是很不错的女人啦,不要这样说话嘛,真的,那小象牙挂坠挂在你的胸前,保证很多男人都会对你刮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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