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汉宫迹已空,残唐又演走马灯,
沧桑变迁今非古,江山不老蓝换青。
四句诗吟罢,引出一部《残唐五代演义》。
话说大唐第二十二代皇帝僖宗李儇在位,李家王朝国运衰败,天灾人祸,连年不断。
却说这位僖宗皇帝,正在少壮之年,每天迷恋酒色,不理朝政,大权都落在了奸相田令孜手里,百官奏折都推给他来处理。
奸相田令孜这人,身高不过四尺,一张猴儿脸,几根老鼠胡须,专会投机取巧,谄媚钻营。早在唐僖宗年幼之时,他就在李儇身边,常给小王爷讲今说古,投其所好,整天陪他擎鹰牵犬捉蟋蟀,只要能哄得小王爷开心,他趴在地上让人当马骑,半个月不起来都干。小王爷李儇也一刻离不开他。天长日久,臭味相投,更觉得这位奸佞小人十分可爱,竟管他叫起阿父来了。后来,李儇登基当了皇帝,他也就跟着平步青云,从一个王府的马坊小吏,渐渐地爬上了丞相的宝座。别人当丞相,是协助皇上管理国家,他当丞相跟别人不一样,专门给皇上选美室,征娇娘。每日里不是陪着皇上饮酒看花,观赏歌舞,就是陪着皇上走马打围,击剑抛球,逗引皇上沉迷了酒色,荒废了朝政。四方发来的告急文书,八面送来的报灾奏折,一古脑儿全压在龙书案上。就好象没有那么回事儿似的。那位说:田令孜这么奴颜媚主图个什么?不过是小人得志,图个自身的荣华富贵罢了。
闲言少叙。话说今岁又是个龙虎之年,文武两科同时开考。老奸相田令孜的小儿子田彪也跃跃欲试。想趁这个大比之年捞个一官半职。但是,他心里头明白,论文,斗大的字儿不识半口袋。论武,虽说也学过儿趟拳棒,会个三脚毛、四门斗儿的。但比起天下的那些英雄豪杰来,他又能往哪摆呢?所以,这小子就提前从江南老家跑到长安,来找他爸爸田令孜给拿主意。父子俩见面儿一商量,办法就出来了。什么办法?抢主考官哪!只要田令孜把主考官的位置抢在手里。到时候甭说一个儿子,就是十个八个儿子,也管保他个个金榜题名。这老小子想好了主意,就把田彪从江南带来的海南大西瓜挑了两个大个儿的,亲自跑到皇宫里面叩见皇上。
见皇上,为什么还要抱两个大西瓜?这里头有个缘故。田令孜从小跟李儇在一块儿厮混,对唐僖宗的脾气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位皇上特别喜欢吃时鲜果品。最爱吃的则是柑桔、西瓜。所以,他经常告诉家里的人,只是要有人进京。别忘了带点儿应时鲜果儿,好留给他去巴结皇上。现在海南的西瓜刚熟,北方还见不到西瓜的影子,您说这两个西瓜算不算最珍贵的礼物?
田令孜抱着这两个大西瓜,摇摇摆摆地走进宫来,正赶上僖宗皇帝在长乐殿的龙床之上醉卧刚醒。他来到龙床前面往那儿一跪:“万岁,老臣见驾!”
唐僖宗睁开惺忪睡眼,翻过身来,低头一看:“哈哈哈…!田爱卿,原来是你!”
田令孜一看皇上乐了,把自己那一双葡萄球儿似的小眼珠儿一转也乐了:“嘿嘿,嘿嘿!臣听说万岁爷昨夜晚的兴致很好,多饮了几杯琼浆玉液,正巧犬儿田彪从江南老家来报考,带来几个海南大西瓜,臣不敢先尝鲜,特来进给万岁爷醒酒!”
僖宗拿眼睛瞧了瞧这两个大西瓜,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好好!爱卿,你赶紧平身吧!”
“臣谢万岁!”
说话之间,走进来两个太监。一个替僖宗穿好了内宫常服,一个上前接过了田令孜手中的大西瓜。这回,田令孜才算是解放了。从地上爬起来,往那儿一站,看着又走进来的两个宫女,手棒着金盒跪在地上,请唐僖宗洗手净面。
僖宗洗完了手和脸,看着小太监手中抱着的大西瓜,高高兴兴地对田令孜说:“啊,田爱卿,难得你一片忠心,给本王送来这海南珍果。来呀!陪朕到长乐亭儿一同尝鲜!”
田令孜忙答:“臣遵旨!”
小太监不等吩咐,急忙抱着两个大西瓜在头前带路。田令孜紧紧跟着唐僖宗直往长乐亭而来。
君臣二人一先一后走进这座亭子,唐僖宗往南边的小圆墩儿上一指:“坐!”自己先在北面的圆墩儿上坐下了。田令孜急忙一揖到地,算是谢了座。然后,翅着脚尖儿爬上了给他指定的那个小圆墩儿上。这时,小太监早已把西瓜切开,用一个绿翡翠盘托着,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田令孜忙又跳下小圆墩儿,在盘子里选了一块绿皮黑耔红沙瓤的西瓜,恭恭敬敬,用双手捧到僖宗的面前,谄媚地一笑:“万岁爷,请尝鲜!”
“好!”唐僖宗把西瓜接过来,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瓜,好瓜,果然是好瓜!爱卿,你也吃呀!”
“万岁爷请!请!”田令孜一边答话,一边也拿起一抉西瓜,慢慢啃了起来。
田令孜一边陪着皇帝吃西瓜,一边察颜观色,在心里头想着鬼主意。想方设法逗引皇上唠闲嗑:从西瓜唠到海南,从海南谈到江南,又从江南淡到他儿子进京赶考一事儿。说着唠着,不知不觉之中,唐僖宗就上了他的圈套了。
僖宗问:“你家公子田彪此番来京,是赶文场呢?还是赶武场?”
“启奏万岁,犬子田彪从小就不喜欢文墨,专喜舞枪弄棒。所以,这次来京是赶武场的。”
“如此甚好,虽说如今天下太平,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兵是不能不练的。这次会试,若你家公子果能夺魁,朕就又多了一只膀臂。”
田令孜一听,赶忙放下手中的西瓜,躬身到地:“多谢万岁爷抬爱,臣父子定舍身忘死为万岁爷效命。只是……”说到这儿,故意不说了。
僖宗一愣:“哦,田爱卿,你因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万岁,今岁文武两科不比往年,为朝廷选拔良才,乃是臣份内之事,所以请万岁准臣担当主考!”
僖宗一听,笑了:“咳呀!朕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既然你愿当主考,肤准了!”
田令孜见皇上答应了,心中暗喜。又说:“只是犬儿田彪来京赶考,臣当了主考选中我儿,只怕人心不服。”
“哎!举贤不避亲,古来不乏其人。你何必多虑?朕为你作主!”
“臣谢万岁!”
就这么简单,三言两语,不但把主考官弄到手了,还为自己的营私舞弊找好了靠山。
不表田令孜怎样对来旨意,兴冲冲回府,单说长安城内,因为朝廷要开科大考,文武举子纷纷往长安而来。赶文场的挑书箱墨担,赶武场的骑马佩刀。一时之间,把长安城的大小客栈都挤满了。连东门以里,有一家招商小栈,此时为了招揽生意也特地改换字号,新添了一块红漆大匾,上书五个大字“文武魁星店”。那些文武举人,为了图个吉利,都往这文武魁星店投宿。没出三日,就把这家店房住满了。举子们四面八方聚在一处,没出几天全认识了。考武的,英雄聚会,谈拳比剑;考文的,以文会友,评章论典,个个都盼着三场考罢,金榜题名。
明日就是考期了。就在这天晚上,在长安的大街上跑来一匹黄骠马。这匹马“嗒嗒嗒嗒”一溜小跑,一直来到了文武魁星店。到了门前,大马的前蹄一跃,从马背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位英雄虽然风尘仆仆,却是仪表非凡,但见
身八尺,瞪十围,豹头虎目好神威。
丹凤眼,立剑眉,目若流星闪光辉。
面如敷粉似满月,鼻直口方耳轮肥。
此人家住山东曹州,姓黄名巢字巨天。他进城后,一连找了几家客店都住满了。后来遇到一位好心的紫脸汉子,有四十来岁,请黄巢与他同住一室,这才有了安身之处。
第二天早晨,黄巢急急忙忙洗过脸,吃了点儿东西,出了店门,纫镫扳鞍上了黄骠马。双足点镫,催马就往前走。
黄巢到武科场一看,见那里早已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南来北往的赶考举子,也有三教九流看热闹的百姓。拨开众人,挤到里面去,见正北面一字儿排开,搭了三座高大的彩棚。东彩棚里坐着的是副主考官,兵部尚书程敬思;西彩栅里坐的是监考官、京营殿帅李飞虎。正中的那个彩棚又高又大,正当中的桌前,端坐着一十圆糊糊的大肉球,谁?正是主考官,丞相田令孜。
此刻,场上已有两个举子在那比武了。一个人使一柄大砍刀,另一个舞一对铁锤。两匹战马马来马往,两员武生杀得难解难分。杀着杀着,就见那位使刀的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拔马拖刀便走。那个使锤的没看出门道儿来,在后面紧追不舍。看看赶上,来了个“霸王举鼎”,一双大锤同时并举,“呼”的一声往下就砸。就见那位使刀的两腿一夹胯下的青鬃马,突然来了个“回头望月”。叫了一声;“开!”再看那两把大锤随着两声响亮, “咔啷啷!悠!”直飞向了半天空。再往下落,“咚!咚!”锤头砸进平地有半尺多深。这时,就见那位使刀的并不罢休,再抡大刀,随手又来个“秋风扫落叶”“啪!咕咚!”把那个使锤的打落马下。然后,立马横刀一阵大笑:“哈哈哈……!似这等本事,也敢来此卖弄,真乃不知天高地厚!快快起来,回家孝敬你娘去吧!”
使锤的那位满脸通红,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双锤,拉马往外就走。
这时,就听一声高叫:“考场比武,本是以武会友,你何故如此放肆?眼中还有天下的英雄吗?”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绿衣少年飞马抡枪杀进场内,要与那位使刀的比一个上下高低。
使刀的一看,上来的乃是一个娃娃,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两个人马头对马头,也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就动手开打了。但见使刀的那位“刀劈华山”,往下就剁。那少年横枪招架。就听“咔嚓”一声,火星进闪。再看那少年,当时就没有精神头儿了。勉勉强强又战了三合,被人家大刀一抢,“啪!”又打落于马下。使刀的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哈……!似这等本事,还敢妄称什么天下英雄?真是笑在人也。来呀!哪位不服气,请上场指教!”
虽说黄巢晚来一步,把这些也都看在眼里了。心里想:这哪里象个武考场?连规矩都不讲。也罢,看此人口出狂言,俺不妨上前会他一会,打打他的威风。想到这儿,急忙到彩棚标名挂了号。然后,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条枪,从容催马来到场内。未曾开口,先打量一下那位使刀大汉的尊容。蠖!他怎么长得这个模样啊?但见: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张马脸似蓝靛,两只牛眼如朱砂;狮子鼻,鼻孔朝天,野猪口,口龇獠牙。真是三分象人人见怕,七分象鬼鬼见愁。
黄巢看罢此人的长相,心里头直恶心。嘴上却不能不客气:“对面英雄,请问尊姓大名?”
使刀的答:“家住河南汴梁,姓朱名温字全忠,你是何人?”
“俺乃山东黄巢。”
“哦!黄巢,方才朱某已连胜四杰,你还不服吗?”
蠖!这哪是比武,分明是斗气呢。黄巢什么也不说:“请!”还没等这字说出一半儿来,朱温的大刀早抡过来了。“噗-…”一刀接一刀,根本就不容黄巢还手。
黄巢见状不妙,只得连忙招架。
这时,就听场外一声高叫:“回马!”不用回头看,从声音里就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那位紫脸大汉,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在给我支招哇!心领神会,暗暗点头一笑,拨马便走。那朱温不知是计,拍马紧追,两匹马一前一后,“嗒嗒嗒嗒!”在场中便绕开了圈子。
彩棚里面的主考官田令孜也没有看明白,回过头来对站在他身后的儿子田彪说:“儿呀,你来看,这个黄巢上得场来,一招没使,只顾奔逃。似这等手段也敢上场出丑?”
田令孜的话还没有说完,朱温那把大刀又抡起来了,“力劈华山”,照着黄巢的脑后便剁。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黄巢将马一勒,突然来个“怪莽翻身”,抡枪头拨开朱温的大刀,随手将枪花一变,扳枪头,献枪攥,朝后一点,“咚”的一声正点在朱温的前胸。把朱温点得一趔趄,连人带马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没跌下马来。那位紫脸大汉站在场外的高处看得一清二楚,禁不住亮开嗓门儿,大叫一声:“好一手回马枪!”紧接着,场外那些看热闹的都跟着喝起彩来:“好!”
主考官田令孜还是没有看明白,转过头来问儿子:“谁败了?”
“那个姓朱的败了。”
“他不是还骑在马上吗?”
“爹爹,您没看见黄巢使的那一手回马枪吗?这是在考场,他手下留了情,点到而止。这要是在战场上,那个姓朱的早就没命了。”
“哦!”田令孜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按照比武的规矩,朱温被人家点了这么一枪,他就应该败下场了。可是,因为他刚才说尽了大话,又听见场外看热闹的猛劲儿为黄巢拍手叫好,他就有点恼羞成怒了。定了定神,重抖威风,与黄巢马打对头,大叫一声:“看刀!”上面虚幌一招,突然反手来了一个“海底捞月”,直砍黄巢的马腿。
黄巢早提防朱温会来反扑,神色自若。心中暗想:朱温哪朱温,你真不知好歹,我要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俺山东还有一个黄巢!心里头这么想,暗中把劲儿都使在手上了。就见他不慌不忙,轻轻把马一提,那马前蹄腾空跃起,早躲过了这一刀,这时候,黄巢的枪法就亮出来了。就见他把枪头一甩,枪尖直指朱温。只听得“嗖嗖嗖……”风声阵阵,枪尖银光闪闲,上下翻飞,左右盘旋,枪枪不离朱温的前心和两肋。把朱温忙活得眼冒金花,左搪又挡。等到人家黄巢不杀了,拨马慢慢往回走时,朱温才看见自己头上那领武生巾早就挑在黄巢的枪尖儿上了。
场外又是一阵喝彩声。
到了这会儿,朱温也明白了:自己这两下子真不是人家的对手。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我这吃饭的家伙就得开出一朵花儿。得了!大英雄不吃眼前亏,我得走了。急忙拍马跳出圈外,挂刀拱手:“黄巢,咱们后会有期!”拨马便走。
黄巢见朱温要走,知道他已经服输。叫了一声:“阁下休走,黄巢还冠!”说着话使了个枪花,将挑在枪尖的武生巾一甩,就见那武生巾紧跟在朱温的马后,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眨眼之间,便端端正正地飞回朱温的头上。这下子可把那场里场外的上万双眼睛看呆了!顿时,叫好声,喝彩声响成一片,直到朱温低着头,红着脸,在人群中挤出武科场好半天之后,声音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黄巢立马在场内等了好半天,不见再有人上场,便在马上欠身说道: “俺黄巢才疏学浅,武艺不精,在此校场之上出乖露丑,还望天下英雄不要见笑。俺来长安赶考,虽不敢指望金榜题名,却也愿在此以武会友。哪位英雄如愿与俺切磋武艺,请上场赐教!”说完话,将枪挂在得胜钩上,拱手抱腕连连施礼,等了好半天,才见从西北角上跑过来一匹白龙马。马上端坐一员小将,银盔银甲,身穿白袍,手端一杆虎头铲。往脸上看,秀发似墨,面如白玉,鼻直口方,目如朗星。两道剑眉微微扬起,头顶紫色冠,在脖项之上还戴着一个银项圈儿。看年龄也不过十四五岁,却是英姿勃发,大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儿。
这位小将飞马来到黄巢的面前,拱了拱小手,亮开一腔童子音:“黄英雄听了,俺乃是辽东总镇石建恩之子石敬塘,因听说朝廷开科考武状元,我背着父亲来到长安。方才见您三招两式便赢了那连胜四杰的朱温,小将我打心眼儿里佩服。因见您等了半天,无人下场,我才斗胆上阵,想来英雄面前请教几招。”
黄巢听了小将的一番言语,觉得十分入耳。看了看这位小将的娃娃脸儿,却又觉得有儿分可笑。便微微摇头,慢慢说道:“石公子,虽说这里是考场,但自古以来,这比武场上也是兵刃交锋。俺黄巢只怕伤了贵公子,还是请您回去吧!”
黄巢说的本是一句老实话,这位小将听了,却觉得十分刺耳。小脸蛋儿一红,小眼珠儿就瞪起来了!“黄巢,你欺负我年龄小吗?告诉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石敬塘既然敢上场,就是要与您分一个上下高低。英雄,比武场上来不得虚假,讲的是当场不让步,请!”说着话,把手中虎头铲“哗棱棱”一抖,一个“仙人指路”,“嗖!”直向黄巢的胸前铲来。
黄巢一看:嘿!这小孩儿的年岁不大,脾气却不小。他不能干挺着挨这一铲哪!急忙摆手中钢枪,一个“英雄玉柱”,搪开了虎头铲。小将见这第一铲落空,急忙换招儿,突然来了一个“长蛇摆尾”,虎头铲一抖,直刺黄巢的眉间。黄巢一看:蠖!这小孩儿的招法果然不凡,便夸了一句:“好招法!”小将听见夸奖,越发抖起精神.便和黄巢马来马往,杀在了一处。只斗得:这一个,点钢枪金蛇狂舞,那一个,虎头铲八面生风。
两个人在马上斗了十几个回合,小将石敬塘毕竟年小力不足,渐渐气喘吁吁,汗透征衣,方才那股冲劲儿,越来越小了。接枪还铲之间,他早已看出那黄巢十分本领,却只用了五六分。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哪里还敢再打?便虚幌一铲,拨马跃出圈外,说了一句:“不打了,不打了,今科这个武状元就让给你吧!”说完了这句话,打马就走,逗得场外看热闹的人无不拍手大笑。
经过了这两场较量,黄巢的一身本领,早被场里场外的看得一清二楚,谁还敢上前出丑呢?就见黄巢在场里拱手抱腕,叫了好半天,谁也不肯上前,好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看着没有?今科的武状元是人家的了!”“那当然,看人家那个本事,天下第一!”“让我说,今科状元很难让他夺去。没听说吗?这年头儿,靠本事没有用,得上边有人。”“嗯,可也是,要不人家怎么说不怕本领差,就怕没好爸呢?”
不提大家伙儿在那里七嘴八舌。就在这个时候,忽听一阵“嗒嗒嗒嗒”马蹄声响,在彩棚那边儿蹿过来一匹花白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身高九尺,虎头豹眼的大汉,手端一柄门扇大刀,来到黄巢的跟前,未曾开言,先把那柄大刀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了。双手轻轻一抱腕,低低的声音,说:“黄巢,论你这身武艺,取个头名状元倒也不难。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请你把这个头名状元让给我怎么样?”
黄巢一听这话,他就愣了;这位是来赶考的吗?榜还没有到,就让俺把头名状元让给他。看此人不呆不傻,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有点儿来历。想到这儿,便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那大汉见问,还是低声回答:“实话告诉你,在下乃是主考官田丞相之子田彪。只要你肯将这头名武状元让给咱,你要金有金,要银有银。你要是金子银子全不要,就想要个官儿做,只要我爸爸一句话,保证赏给你一个榜眼,探花当当。”
“哦!”黄巢不听这话还罢,一听此言,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心中暗想:在这天子脚下,武科场上,堂堂主考官的儿子竟敢当众作弊,这官场的黑暗,也就可想而知了。
黄巢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点钢枪掂了一掂:“田彪,俺黄巢倒有心让你,只怕俺手中这位‘朋友’不答应,你看怎么办呢?”
“什么?”田彪听罢,脸色一沉,怪笑一声, “嘿嘿!黄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你要听我良言相劝,还会有你一点好处。你要诚心跟咱作对儿,即便你打遍天!英雄无敌手,我爸爸也管叫你名落孙山!”
“什么?”黄巢听罢了这句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他想起了昨晚紫脸大汉对他说的那句话,又想到人们经常议论朝廷昏暗的种种传言,这颗心就沉下来了;难道说我真不该来此是非之地,真不该求取功名了?
就在这时,又见田彪逼上一步:“黄巢,你想好了吗?到底让是不让?”
黄巢胸中五火难压,再也忍不住了。就见他把钢枪一横,大声说道:“不让!不让!俺就是不让。田彪,你想夺武状元,就凭本事来比。想叫俺黄巢拱手相让,那是痴心妄想!”
黄巢这句话一说出口,田彪当时就变脸了:“黄巢,你不要不识抬举!”说着话,将马一勒,后退了两步,把大刀举起:“看刀吧!”随着他的一声大叫,大刀砍来。“刷!刷!刷!”拦腰,劈肩,搂头,毫不留情。黄巢见了,岂敢怠慢,左撩,右摆,上架, “横镇长江”,将上下左右封了个严严实实。
田彪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便急忙转身,撒马便走。一边跑还一边侧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这时,他早已听清了身后的马蹄声响,却并不回头,就见他把刀交左手,右手向怀里一伸,再向身后一甩,就听“嗖”的一声,一件东西飞出了他的手心。
黄巢正在后面追赶,早把田彪的动作看在眼里。忽见一道寒光,有一件东西带着风声迎面打来。好英雄,就见他不紧不慢,轻舒猿臂,随手就把那件东西接住了。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一把三寸来长的单刃飞刀。这下子,黄巢可就恼了:“好贼子!校场比武,你竟敢动暗器伤人?我黄巢岂能容你?回去吧!”喊着话,随手一扬,“嗖!”这把飞刀又舞向了田彪的后心。
不管怎么说,那田彪也是个练武之人。听黄巢在后面一喊,就知道不好。赶忙回身抡了一个大刀花,就听“当啷”一声,那把飞刀被磕了出去,直奔监考官李飞虎的脑门而去。
场上发生的一切,李飞虎早已看得明明白白。一见这把刀又奔自己来了,可把他吓坏了。高叫了一声:“不好!”赶紧低头,就听“咔”的一声,那把刀飞过他的头顶,正插在他身后的棚柱子上。
就在这时,田令孜来脾气了。就见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高声大叫:“反了!反了!大胆黄巢,竟敢身带暗器,谋害朝廷命官!来人呐!快将这反贼拿下!”两旁的武士听了, “呼啦啦”往上一拥,给黄巢来了个猝不及防,拉下马来。
田彪正在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他爸爸这一阵喊叫,才定下神来。滚鞍下马跪倒在地:“众位考官,小将与黄巢比武,正要用拖刀计胜他不想他竟用暗器伤人。要不是俺用刀挡过,险些伤了京营殿帅的性命!”
还没等李飞虎说话,场外面早就乱了。就听那位紫脸大汉在人群里高声呐喊:“用暗器的不是黄巢!”
紧接着,各路举子也放声大叫:“不要冤枉好人!”
“主考官营私舞弊,我们罢考了”“田彪使用暗器害人,把他抓住!别让他跑了!”
嚯!这个乱劲就甭提了。
兵部尚书程敬思早将这柄飞刀在场上飞来飞去的情况,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可是,他这个人有点胆小,自己是个副主考,说了不算,又怕田令孜给他小鞋穿,才一直没有吱声。这时,他看见考场大乱,怕犯了众怒,再牵连了自己,便站起身来传下口令:“飞刀究竟是何人所使,待查,明日论处。先将黄巢赶出考场!”
田令孜听了,明白这位副主考的用意.他也怕把事情弄大了不好收拾,便来了一个顺水推舟:“不错,来呀,把黄巢轰了出去!”
此时此刻,黄巢有口难辩,只得长叹一声,牵着黄骠马,在武士们的看押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校军场。观阵的举子们见此情景,无不寒心,“哗啦啦”散去了一大半儿。
田令孜扫了一眼乱哄哄的武科场,对两个同僚拱手相同:“二位大人,今科武考到此结束,不知该举荐哪位为武状元,呈请万岁点榜呢?”
李飞虎知道田令孜的用意,他也会卖人情,连忙说道:“主考官,令公子田彪武艺出众,本可以胜那黄巢,只因为这一把飞刀出了意外,才未定胜负。既然黄巢已被轰出武科场,今科的头名状元,也就理当首举田彪了!”
田令孜闻听此言,心中暗喜。回头又看了看程敬思,但见他在一旁默不做声。只好说了一句;“待我去奏明万岁,请圣上亲自点榜吧!”说完了这句话,迈步走下彩棚,吩咐一声;“顺轿!”上了自己的八抬大轿,带着儿子田彪匆匆而去不提。
却说黄巢被逐出考场之后,心里又气又恼。也不骑马,牵着马缰绳,一个人孤孤单单,神随步游,在长安街头乱逛起来。那匹黄骠马也象理解主人的心情一样,耷拉着耳朵,也不吆,也不叫,默不作声地紧跟在黄巢的身后,这一人一马信步往前走,来到了南门城隍庙前。
这城隍庙是长安城有名的一个热闹所在。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仕农工商,无所不有。只见那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摆摊的,挑担的,卖肉的,卖面的,补锅的,锔碗的、吆喝叫卖,好不热闹!黄巢一边走,一边观看这都市的繁华景象,不由得想起他从山东来到长安,一路上见到的那些逃荒的,避难的,卖儿的,讨饭的,跟这里的景象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天下百姓所受的水早之灾,刀兵之祸,捐税之压,真连喘气都难。不觉之中,默默长叹:“唉!朝廷昏暗,怎知这京城之外的民间疾苦!”正胡思乱想,忽闻得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一抬头,见是一家洒楼,门楣上悬挂一块漆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刻着四个金字“长安酒家”。在大门的两旁还挂着一副对联,也是黑漆金字:
龙城闻香曾留步,
太白品味不思归。
黄巢闻过了酒香,又看罢了这副对儿,便觉得肚腹之中“咕噜噜”叫唤起来。比了大半天武,早晨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在武科场上了,何不进去寻几碗酒吃,也好驱一驱这胸中的闷气!想到这儿,将马在酒家的门前拴好,迈步跨进门槛。店小二见了,早笑眯眯地迎上前来:“客爷,喝酒楼上请!”
店小二在头前引路,把黄巢领到楼上,又为他挑了一个清洁的座位,请他坐下之后,才又问了一句:“客爷,您来点儿什么?”
“先来二斤好酒,八个肉馒头。菜嘛,不论荤素,有现成的来两盘儿。”
“好了,您少候!”店小二答应一声去了。工夫不大,随着一声唱喝:“二斤关西十里香,八个雪花肉馒头来了!”店小二就回来了。把东西放在桌上,回去又送来两盘菜,便又招待别人去了。
黄巢见酒菜都上来了,味道也还不坏,便独自坐在临窗的桌前,自斟自饮起来。忽然一阵爽风吹过,一阵幽香自窗而入。他扭头朝窗外一看,才看清楼下乃是一处大花园。那满园的秋菊,什么绿牡丹,金牡丹,温玉,醉香,如意金钩,玉盘盛珠等,种种上品,黄白相间,绿紫斗艳,正丽色缤纷,迎风怒放。黄巢从小父母双亡,流落江湖,虽然说出身清贫,却练就了一身傲骨,再加上他学武攻文,一身武艺,满腹才学,只可惜是英雄不得志。所以,在百花之中,他对这耐寒傲雪的菊花特别有情。今天,他虽然在武科场上比武,闹得一肚子不痛快。但是,此刻坐在这清雅的长安酒楼之上对酒赏花,总还是一件难得的乐事。只见他一边观赏着窗下那五彩缤纷的菊花,一边左一杯,右一碗地畅饮起来。喝着吃着,渐渐高兴,不知不觉,早将那武科场中所受的闷气,一古脑儿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黄巢对花饮酒,喝得半醉,看得入神时,忽然听到大街上锣鼓喧天,人声喧嚷。他扭头朝临街的窗外一看,就见对面的城隍庙前,有几个衙役正往墙上张贴一张大红榜。四周围看热闹的立即挤上去一大群。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正想下楼去看看热闹,就见店小二手里面拿着一张金笺纸,一边上楼一边喊:“发榜了!发榜了!不知哪位客爷金榜题名,见面儿给赏啊!”
黄巢一愣,忙问店小二:“发什幺榜?”
“状元榜,武科状元榜。客爷,您瞅,我家掌柜的早已抄好了一张,要是客爷您榜上有名,小二我可要请您的赏了!”
“哦!”黄巢听罢,一把将金笺纸夺在手里。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清楚地写道,武科状元江南田彪。再看两名榜眼,三名探花,接着个儿地往下看,许多人金榜题名,就是没有他山东黄巢。
黄巢看罢,不由得一阵心血上涌,两眼发直,“嘿嘿嘿!”三声冷笑,自言自语地说道:“黄巢呀黄巢,你自幼拜师学艺,苦读兵书,深研三略六韬,实指望治国安邦,为民效劳。却怎知朝廷昏暗,奸臣当遭,你空有一身本领,满腹经纶,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说罢,又是伸天一声长叹,猛然间,一阵狂风吹来。再看窗外菊花尽倒。转眼间狂风过去,那些秋菊又昂然挺立。他眼睛一亮,将手中的金笺纸“唰唰唰!”撕十粉碎。朝窗外一扔,大叫了一声:“小二,取笔墨一用!”
店小二答应了一声:“是!”工夫不大,把笔墨取来了。
黄巢取过笔,研好了墨,蘸饱了笔,就在赏菊窗旁的粉墙之上,大笔一挥,“唰唰唰唰!”一气呵成,写出了一首感菊诗: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在下面又题了一行小字落款:不第后赋菊一一山东黄巢题壁。
黄巢写完了这首感菊诗,刚要将笔扔下。突然,从他的身后伸来一只大手,将他的手腕一抓:“好你个大胆黄巢,竟敢在天子脚下题写反诗!”只因这一句话,直把个大英雄黄巢惊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重霄。
第二回 举义兵黄巢建大齐 逃西歧李儇思复国
黄巢胸怀一腔怒火,在粉墙之上题写了一首感菊诗。刚刚写完,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腕:“好你个大胆黄巢,竟敢在天子脚下题写反诗!”
可把黄巢吓坏了,因为他题写的正是一首反诗。
黄巢急忙转身,定睛一看,原来抓他手腕子的并非别人,正是那位紫脸大汉。黄巢惊魂未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这位紫脸大汉低低的声音,然而又是十分严厉地对他说:“老弟,你已经惹下杀身大祸了。此地不可久留,快跟我走!”
“上哪儿去?”
“你不要问,快走!”说着话,拉住黄巢的手腕,大步流星下了酒楼,在外面飞身上丁马,两匹马一先一后, “嗒嗒嗒嗒”一路飞跑,出了长安城,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出去百八十里,这才慢慢地放松了脚步。
这时,黄巢再也憋不住了:“这位大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两日对在下多方关照,又救俺出险?”
紫脸大汉听到这里,才微微一笑,用手捻了捻腮边的虬髯:“老弟,既然你一再相问,我便也不再隐瞒。在下家住河南长垣县,姓王名仙芝。因为久闻老弟您的大名,更知您武艺出众,韬略过人,胸有治国安邦之才。似您这样的英雄,本应该出人头地,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然而,当今皇上昏昧,朝政腐败,奸臣当道,民不聊生。致使您虽怀鸿鹄之志,也难展济世之才。方今龙虎之岁,大比之年我料您必往京城赶考,也知您必有一番劫难,才不远千里,亲往长安暗中帮助。而今既然救了老弟出了险境,还望为您指破迷津,愿您抛却功名富贵,激流勇退,另寻别路,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业。”
黄巢听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有听明白,睁大了疑惑的双眼看着王仙芝:“仁兄,您此话究竟怎讲?”
“贤弟,实不相瞒,愚兄生逢乱世,难里生计,才贩卖私盐为生。可恨当今皇上无道,奸臣强佞,致使万民涂炭,灾祸横生。近年来朝廷不但不赈济灾民,解民倒悬,反而变本加厉,横征暴敛。仅以海盐专卖而言,便堵塞了我家乡多少百姓的生路。为此,我才带着众家弟兄占山为王。几年来,我杀了一些赃官,除了一些恶霸,虽然救出一些百姓脱离苦海,却又怎能解救天下百姓灭顶之灾?为此,愚兄才要大整旗鼓,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扩充实力,再兵进长安,推翻他李家王朝。不瞒您说,我这次专程来京,就是来相请贤弟上山,与我共做一番大事业的。”
“唔!”黄巢听到这会儿,明白了。他一听王仙芝要约他一同造反,对抗朝廷,反而又害怕起来:“王兄,扯旗造反,那可是杀头之罪呀!”
“是又怎样?你不要忘了,你在长安酒楼反诗题壁,也已经犯下了掉头之罪。幸亏你走得及时,才免遭于难。贤弟,你可要知道,只因你这一首诗,必定触怒朝廷。不出三五日,朝廷也必然发出海捕文告,四处捉拿于你。这杀头之罪你已经犯下了,难道你还想逃掉吗?”
“这……!”黄巢这才明白,只因为自己在醉后愤怒,题写了这么一首诗,便已经成了朝廷的要犯,再想挽回已是不能。别的办法已经没有了,也只有扯旗造反这一条路。便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王兄,多亏您及时点破迷阵,我黄巢今生今世跟定您了。怎么办,您说句话我黄巢万死不辞!”
就这样,黄巢扯旗造反,与王仙芝齐心协力,共谋夺取天下之大计。时隔不久,大旗扯开,天下百姓纷纷响应,公推黄巢为“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聚集了义军五十余万众,吹响了推翻唐王朝的进军号角。这就是举世闻名的黄巢起义
这次黄巢起义,大顺民心,天下响应,所向无敌。抢关夺寨,攻城占县。非止一日,便占领了大片土地。然后,就挥军直进,要夺取长安。
这一日,大兵抵达河南,来在洛阳城下。黄巢与王仙芝议过了军机,传下将令:“围困洛阳,歇兵三日,养足了精神,要一举攻克城池!”
“遵命!”手下的将帅齐声答应,分头准备不提。
话说这天晚上,冲天大将军黄巢忙完了一天的军务,正待进帐安歇,忽听有个蓝旗官进来禀报: “大将军,营门外有位壮士来见!”
黄巢忙问:“他是何人?”
“大将军,这位壮士说与您有一面之交,见面之后,您就会认识他的”
“好,请他进帐来见!”
“是!”蓝旗官答应一声, “噔噔噔”往外就走。工夫不大,领进来一位壮士。黄巢抬头观看此人。但见他头戴八棱壮士帽,身穿黑缎子箭衣,下着兜裆绸裤,足下是一双薄底快靴。肋下佩带三尺宝剑。在箭衣的外面,还半披着一领英雄开氅。往脸上一看,一张马脸似的蓝靛面,两只牛眼如朱砂。狮子鼻鼻孔朝天,野猪口口呲獠牙。真是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看年龄不算大,也就在三十岁上下,正当壮年。黄巢看罢此人,果然认识。谁?正是当年在武科场败在他手下的朱温,朱全忠。
朱温进得帐来,一见黄巢,急忙上前抱腕施礼:“大将军别来无恙!”
“哦!原来是朱壮士。一别经年,你一向可好?”
“唉!如今天道大乱,俺朱某能混到今日,也算不易了。”
“朱壮士,但不知您到在我的营中有何贵干?”
“大将军有所不知,自从当年在长安武科场与您相会,在下见将军才高八斗,枪法过人,便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后,又知将军愤题菊花诗,怒出长安,扯旗造反,号令天下民众,共讨李氏王朝,便早有意前来将军帐前报效。今日欣闻将军兵至洛阳,特来此投军,但不知将军您能否将我收留?”
“哈哈哈……!”黄巢听到这里,不觉一阵大笑,“朱壮士何来此言?俺黄某兴兵反唐,正需良将,你一身武艺,想前来投军,我焉有不收之理?来呀!快摆酒宴,待俺为朱壮士接风洗尘。”
“是!”帐下的军兵一声答应,快去准备酒宴。工夫不大,一桌丰盛的酒席早已备好。黄巢又把王仙芝请了过来,与朱温相互作了引荐。然后,三个人团团围坐,共同举杯,发誓要齐心协力,共灭大唐。
只因朱温来到,黄巢见义军里又增加了一员大将,心里高兴,早把当年在武科场里的卑劣表演忘在脑后。在酒宴之上,便当即提升他为义军的首领,官拜左将军。
转眼过了三日,应该攻打洛阳了。这天早晨,黄巢升了大帐,先点卯名,然后派将。这时,王仙芝上前一步,献了一计:“大将军,洛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们要这样强攻,只怕是难以取胜。”
“哦!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打法?”
“大将军,我愿挑选五十精兵,提前出营,绕到城池以北。当你们在前面攻城之时,我带这一股人马突然从城后暗渡护城河,搭人梯攻上城头,夺取城门,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黄巢听罢,连连点头:“此计甚好。王兄,你可要小心了!”
“不劳吩咐。”
王仙芝领了将令,悄悄带人出营,一直绕到洛阳城北,在那里等待时机。这时,黄巢早已将攻城的人马安排停当。一声令下,号炮连天,大兵出营,在两军阵前列好阵势。因为朱温新来乍到,一下子就当上了左将军,寸功还没立,怕众人不服,便第一个讨令,冲上前去,在城门以下讨敌骂阵:“呔!城上的唐兵听了,快去禀报你家守城的元帅,就说冲天大将军黄巢大兵来到,叫他快决出城送死!如果有半点迟慢,我大军杀进城去,定要血洗洛阳,杀你个鸡犬不留,孩伢儿不剩。”
朱温讨敌完毕,回到阵前等候。工夫不大,就听城里“当当当”,放响了三声大炮。紧接着城门开放,从城里出来无数人马。二龙出水,两面分开,在中间闪出来四杆门旗:一字长蛇旗,二龙出海旗,青龙旗、白虎旗。这四杆门旗摆定之后,后面又闪出大旗八杆。这八杆门旗上绣着八个大字,平灭反贼,保我大唐。在正当中又闲出一杆大纛旗,旗上面绣着斗大一个金字“唐”。往旗脚下看,见那里罩着一匹浑红战马,马上面端坐着一员大将。这员将五十来岁,身高近丈,虎背熊腰,黑黝黝的一张脸。两道扫帚眉,一对大环眼,悬胆鼻子四方口,额下扎里扎煞,长的是一部红须。头上戴八宝帅子盔,身上披大页青铜甲。两扇征裙分为左右,外罩一领黑缎子绣花袍。虎头战靴斜插方镫,左手里面端着一杆膑铁乌龙戟。再往他的左右看,并排儿站着有十来匹马,马上面黑的、白的、胖的、瘦的,年龄不等,坐的都是唐朝的战将。不用问,当中那位黑老头儿就是这洛阳城的元帅,余者便是这城中的将官了。
朱温见唐兵亮好了阵,一催坐马,手端大刀就上去了。来到阵前高声大叫:“呔!对面黑贼,你可是洛阳城领兵的元帅?我义军大兵压境,你还不献关投降,想等我取你性命吗?快快道名报姓,何去何从,就听你一句话了!”
那位黑脸元帅见朱温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脸上连一点儿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就见他微微一阵冷笑,催马过来,与朱温马打对头:“反将丑鬼,你乃一员乱兵逆贼,有何脸面在你家元帅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本帅姓周,名武,字卫唐,奉了万岁之命,专意在此等候杀贼,今日你既然来了,那也就别想走了。快快通上名来,我让你在本帅的马前过不去三趟。”
“啊!你个老匹夫,既然不知死活,我左将军朱温也只好取你性命来了。看刀!”朱温还跟从前一样,看看时机一到,突然下手,冷不防高举大刀,力劈华山,直向周武的头上砍去。
周武看见刀来,不慌不忙,挺戟相迎。就听“当啷”一声,二兵刃相碰,火光进溅,两个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力气!紧接着,同争奋勇,各显其能,这两个人在阵前一阵恶斗,直杀得征尘四起,地覆天翻。两边的众将一齐呐喊,都盼着自己这方的战将早些取胜。可是,两个人马来马往,戟刺刀迎,足足战了百十来个回合,还是分不出个胜负来。
黄巢见了,心里可就有点急了:看来,这位老将果然不凡,待我上前去战他一阵!他刚想催马上前去,就见洛阳城的城头上乱了起来。有的人眼腈尖,离大老远就看明白了。急忙高叫:“大将军,王将军已经杀上城头了,咱们快点攻城!”
其实,用不着别人提醒,黄巢心里早就明白了。就见他把大枪一举,高叫了一声:“杀!”一马当先,率大军就掩杀了过去。
王仙芝怎么这么顺利就进了城?原来,正如他所料到的一样,洛阳城元帅周武见黄巢的大兵压境,不敢轻敌,这一开战,把全城的兵全部集中在南门。所以,当王仙芝带着手下这五十来人到在了洛阳城的北门外,离老远一看,就见那城上稀稀落落的,只有一些老弱残兵在守城。王仙芝一看是个好时机,连忙一挥手:“上!”这五十来个军兵就如同恶虎出山,一溜烟就来在了护城河边。“扑通通”,跳下河水,一个猛子又从对岸冒出来了。“唰唰唰!”都来到了城墙根下。这些人都是训练出来的,搭起人梯就象玩儿似的。“嗖嗖!”一个踩一个的肩膀,眨眼之间,这架人梯就架成了。城上的守军看见这边儿来人了,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义军地攻上了城头。明知道身边儿都是些老弱残军,不用说上前厮杀,连个声儿都没敢吱,慌忙跪地投降。王仙芝也不杀人,叫他们把衣服都扒下来。工夫不大,这五十多人都换好了唐朝的军装号坎儿,混到南城门,打了一个暗号,就动起手来了。城上的守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人家会这么快就打进来,猝不及防,死的死,伤的伤,眨眼之间,这座城门就到了王仙芝的手里。
城门这一失守,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城下。唐朝的兵将见城门丢了,刚想去禀报元帅,却不料一声令下,起义军象潮水一样地杀了过来。这下子,唐朝的兵马就慌了神了,他们知道这一仗是必败无疑了,哪个还敢恶战?纷纷撒腿就逃。也不敢进城,一伙儿往东,一伙儿往西,哭爹喊娘地跑。跑得快的算是逃脱了性命,跑慢儿一点的都成了刀头之鬼。
唐朝的元帅周武见大势已去,心里这个恨呐!他不恨别人,就恨王仙芝:你怎么这么鬼道?趁着本帅在城外打仗,你就这么快地夺取了我的城门,让我的大军如此惨败,我岂能容你?他撒马往回撤,却并不往别处逃跑,催开战马一直来到城下,从身背后取出宝雕弓,走兽壶里拔出雕翎箭,挽弓搭箭对准了城头,见那上面一位紫脸大汉正在指挥,知道这位必是一个带头儿的,手中这只箭头瞄准了他,“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反贼,你吃我一箭!”
王仙芝正在城头上指挥,准备接黄巢的大兵进城。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城下会有人对他放箭。正在探着身子.往下观看,这可坏了。就听“嗖!”一箭射来,正中他的哽嗓咽喉,可怜英雄王仙芝一声惨叫:“啊——!”身子往下一栽,“扑通通”摔下城来,当时就气绝身亡。
就在此时,黄巢催马杀到城下,把这个情况全都看清了。他一见王仙芝中箭,摔下城来,可心疼坏了。大叫一声:“王兄,您死去阴魂慢走,待小弟为您报仇!”一催座下马,挺手中钢枪就直奔了周武。这时,周武见射死了夺城的头目,还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仙芝,正在那高兴呢。冷不防黄巢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想扔弓取戟巳来不及,就听“扑哧”一声,黄巢手中的大枪从他下巴颏处刺入,又从后脑海里穿出来,足有半柞来长。可怜这位老元帅戎马一生,到此也就结束了。
黄巢虽然杀死了老帅周武,胸中的怒气仍没有消除。“扑通”一声跳下马来,来到周武的尸身切近,抽出腰间宝剑,割下老帅的人头,满眼含泪高声大叫:“来呀!将这老贼的人头祭我兄长的亡灵!”
闲言少叙。黄巢指挥大军拿下洛阳之后,葬埋了王仙芝的尸首,安民三日,开仓放粮,免不了又是号召民众,扩充军队。然后,引大军继续北上,西进,非止一日,大兵抢关夺寨,势如破竹,突破了潼关天险,直逼到长安城下。黄巢一声令下:“困城!”这六十万大军一齐出动,把一个长安古城围了一个铁桶一般。
黄巢围困住长安之后,带人马到城下要阵。可是,一连三日,城头上免战牌高悬,再不见一个将官出城来战。到了第四天,他就沉不住气了,天刚蒙蒙亮,便升了大帐。点过了卯名,见众将军俱已到齐,便高声传令:“众家英雄,我大军已围困长安三日,可气的是唐朝人马一个也不出城来战。为此,本将命令,我大军要在今日奋力攻城,只许进,不许退,要一举攻下长安,活捉昏君李儇,闻鼓不进,观望徘徊者斩!”
“遵命!”
黄巢传罢了军令,带大兵出营,来到长安城下,亲自指挥督战。“当当当”放响了三声进攻的号炮,六十万大兵就象潮水一样,“呼啦啦”便涌到了长安城下。顿时,到处刀枪响,战鼓如雷鸣,杀声冲霄汉,血水染古城。从打早晨一直杀到晌午,这座城还真就拿下来了。进城之后,也顾不得整顿人马,起义军象潮水一般,一直杀向了皇官。没费多大的动儿,把皇宫也拿下来了。黄巢进得宫来,到在金銮宝殿,继续高声传令,让军兵去捉拿昏王李儇。可是,他们把皇宫搜了一个底儿朝上,也没有找到唐僖宗的下落。满城里的文武大臣也没有找到几个。这些人都哪儿去了?不知道。管他哪!反正江山已经打下,皇上也跑了。大功既已告成,我黄巢就应登基坐殿,皇袍加身了。没过几日,黄巢便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然后,把起义军将领都召集在金銮殿上,自己面南而坐,登基加冕,这就是唐广明年间十二月,黄巢入主长安,改国号为大齐,当上了一代皇帝。#p#分页标题#e#
那位说:唐僖宗到哪里去了?书中暗表;他在潼关一失守的时候,便知道大势已去。想要派兵抵挡,他手下的那些人物,文官不会治国,武将不会安邦,都是些个贪图富贵,贪生怕死之徒,哪还有一个中用的?没有办法,他才只好携带着满门宫眷,带着一些亲信大臣,趁着月色,悄悄出城,溜了。溜到了哪儿?西歧州。西岐州在哪儿?那时是指长安西南,山高水险之处。要讲现在的地理位置,便是四川的成都一带。
这位酒色之君国败家亡,来在了西岐州,他才真正有点后悔了。我真不该沉溺酒色,不理朝政。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我还怎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如果先帝的阴魂有知,又怎能容我这亡国之君存活世上?既便我餐刀饮血,也无脸面去见先帝了!这些天,他不断地想着这些事,经常在背地里偷偷地哭泣.那个伤心劲儿甭提了。
这一天傍晚,唐僖宗李儇夜不能寐,正在寝宫之中暗自垂泪,忽然有人在宫外而求见。唐王赶忙擦去眼泪,吩咐让他进来,等这人进来之后,跪倒在地,口尊:“万岁,老臣见驾!”唐王定睛一看,才知此人乃是朝中的兵部尚书程敬思。
唐僖宗强打精神,问了一句:“程爱卿,看夜已深,你还不歇息,来我宫中作甚?”
程敬思再次跪倒磕头:“万岁,如今黄巢作乱,入主长安,窃我社稷,夺我江山,您难道不思这国亡之仇,不图重振皇室吗?”
唐僖宗一听这句话,正好刺中他心里的悲痛之处便长叹一声,回答一句:“唉!亡国之君,被难之人,没有翻云之手,更无回天之力。又兼朝大空虚,不见良将,纵有复国之心又有何用呢?”
程敬思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 “万岁,只要您不甘心做这亡国之君,自今日始,励精图治,重振龙威,臣保光复有望。”
“哦!程爱卿,你说出此言,倒也轻巧。只是那黄巢集百万匪众,啸聚长安,又有何人可以退敌?”
“万岁,您别看黄贼来势凶猛,臣看他也不过是寻常之辈。要依臣见,想灭他倒也不难。”
“你此话怎讲?”
“万岁,您听我说!”
只因程敬思这一席话,把唐僖宗说得龙眉舒展,面露喜色:“好主意!”
第三回 程敬思搬兵珠帘寨 小牧童中山打猛虎
程敬思说了一番什么言语,竟把这位亡国君也给说乐了?原来,这位老臣不愧是位兵部尚书,善能分析形势,洞察起义军内部的弱点。他说话的大概意思是:皇上,您别看黄巢的大兵来势凶猛,几乎是没费多大力气就夺取了长安,当了大齐的皇帝。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帮人也都是一些山贼草寇,并没有什么治国安邦之才。就评打天下来说吧,他们就知道抢关夺寨,夺取都城。但是,他们打一路,丢一路,什么地方也没有占住,单单夺取了一座都城长安,整个天下还在我们大唐朝的手里,这就给我们的反扑造成了可乘之机。再则说来,黄巢只不过是一山野村夫,自从他打下长安之后,就忙着当了皇帝,明知道我们君臣逃到西岐州,他也不派兵前来追击。这样,我们又可以在此指挥各路藩镇,让他们重新集结,消灭黄巢,还可以把失去的江山夺回来。经过程敬思这么一说,唐僖宗他能不乐吗?忙问了一句:“程爱卿,依你之见,朕何时可以重返长安?”
程敬思把头一摇:“万岁!恕臣直言,事到如今,您不可尽算计着何时重返长安,而应该尽心潜力,重振旗鼓,调集重兵,以除贼寇。”
“哦!程爱卿,你言之有理。只是,孤王的身边并无良将,何人又能代朕前去拒敌呢?
“万岁,臣可以保举一人。”
“谁?”
“晋王李克用。”
“哎呀!爱卿,想那老皇叔乃是孤王罢免之人,岂能为朕报效?”
程敬思再次摇头:“万岁,你此言差矣,臣以为老王爷李克用虽然与您不合,却终是您皇帝的家事。现如今国难当头,老王爷心直性耿,忠勇刚烈,他又岂能坐视不管?万岁,请您为臣刷写一道圣旨,臣愿不辞劳苦,前往中山搬请老王爷。”
“如此,就托靠爱卿了!”
那位说:晋王是何许人也?咱们在书中交代,他乃是唐僖宗李儇的皇叔。当初,他在朝中任秦王之职。有一次,唐僖宗在宫中饮酒歌舞,弹唱取乐。这位老王爷怒闯皇宫,指着鼻子骂他不理朝政,是一个无道的昏君。因为是一时性起,还打了他一个嘴巴子。您想,那皇上能是随便打的吗?这下子,老王爷李克用便惹了祸了。唐僖宗大怒,要将他置于死地,非杀他不可。这下子,惊动了满朝文武,纷纷上来为他讲情。程敬思是最坚决的一个,愿拿一家人的生命作保,求免老王爷一死。唐停宗万般无奈,才把这位老王爷的死罪饶过,削去了秦王之职,贬到沙坨国的中山当了一个晋王。说起来,这个沙坨国也并不是个什么国.只不过因为地处遥远的西北疆,贫穷落后,遍地黄沙,到那里一看,人们的衣着打扮都变了样儿,连说起话来也和中原不一个味儿,就象到了外国一样。所以,人们才把这个地方叫做沙坨国。李克用被贬到这里以后,有的人为了简便起见,便直接把他称作沙坨王了。
当下,唐僖宗刷写了一道旨意,交给了兵部尚书程敬思,让他带了三百人马,十车礼物,前往沙坨国搬请中山晋王李克用。程敬思领旨之后,带好人马车辆,星夜兼程,马不停蹄,非止一日,就来到了老王爷被贬之地——沙坨国中山珠帘寨。
程敬思来到王府,离府门大老远就停住了马队。命手下的人把车上的礼物都卸下来,两个人一担,两个人一担,跟定在他的身后,排着长长的大队来到府门,让人往里传禀:“快请禀报你家王爷,就说朝中程敬思求见!”门官答应一声,“噔噔噔”飞步往里跑。工夫不大,就听里面鼓乐喧天,老王爷亲自带着他的十二个儿子出来迎接。
那位说:老王爷怎么这么多儿子?不错,是不少,一共是十二位。可是,这十二个儿子没有一个是他亲生之子,全都是螟蛉义子。怎么呢?因为他的王妃刘翠屏不能生育,不但没生儿子,连个女儿也没给他生。老王爷对这位王妃十分敬重,并不续娶。可是,他又爱子心切,便先先后后认了十二个义子,人称这十二个人为十二位太保。
书接前文:老王爷命两厢奏起细乐,率领十二位太保前来迎接老友程敬思。离老远就高声呐喊:“哎呀!程大人,山高路远,千里迢迢,是哪阵风把您吹到我这穷乡僻壤而来?”
程敬思急忙上前,撩衣跪倒:“臣程敬思参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老王爷一看程敬思给他行起了大礼,反倒不高兴了。上前一步把程敬思拽了起来:“程敬思,在我的面前,你何必行此大礼?走!随我到宫中一叙!”
两个人携手揽腕,十二位太保在后面紧紧跟随,一直来到了银安殿上。分宾主落座之后,先命人打过净面水,让程敬思洗过了脸,然后又献上茶来,这才开始畅谈起来。
老王爷说:“程大人,您我在长安一别,怕是有十几年了吧?”
“老王爷,长安一别,整整十年。”
“这十年来,你一向可好?”
“托老王爷的福,还算混得下去。”
“哦?你在朝中位居高官,俸禄优厚,何出此言哪?”
“唉!老王爷,那已是过去之事,到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什么?程敬思,你此话何意?”
“哦,老王爷,您不必着急,听我慢慢言讲。来呀,将礼物看过!”
程敬思这一声吩咐,后面那些个抬箱子的就过来了。两个人抬一箱,两个人抬一箱,这三百来个人谁也没闲着,一百五十大箱礼物全都抬进了银安殿,把这么大一个银安殿都快摆满了。再把箱子一一打开,见里面珍珠、玛瑙、白玉、翡翠、黄金,白银、还有绫罗绸缎,稀世珍玩,真是应有尽有。
老王爷看罢了这些礼物,没有乐,把眼珠子还瞪起来了。“啪!”一拍桌案:“程敬思,我在朝的时候,你可是一位两袖清风的清官。怎么十来年不见,你也变成了一个贪官污吏了?这么多东西,得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你还把这些东西给我送来,难道还想拉本王我下水不成?”
程敬思一听就笑了:“老王爷,您这话可说错了。我程敬思十年前什么样,现如今仍然什么样。实不相瞒,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我的。我是奉了万岁的旨意,带着万岁亲自备下的礼物来送给老王爷。”
“什么?”老王爷不解其意: “想当年我见皇上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朝政,规劝不听,打了他一巴掌。为此,他恨我恨之入骨,险些将我置于死地。多亏你们这些人为我讲情,他才免我一死,削去我秦王之职,贬到沙坨国做这个中山晋王。这十来年间,国家有什么大事,他从不召我入都,就连皇家有什么盛典,他也不找我前去拜祭。怎么时至今日,还给我带来这么些贵重礼品。看来,这里面一定是大有文章!”
程敬思微微一笑:“老王爷所言不错,如今朝中果然发生了大事。只因山东出了一位黄巢,聚众造反,抗拒朝廷,啸聚贼寇六十万,夺去了长安,把当今万岁赶到了西岐州。皇上无奈,才命臣带此重礼,前来向老王爷搬兵求救。现有圣旨在此,望老王爷忘却前嫌,不念旧恶,速速接旨发兵,平灭反贼,重建家业!”说着话,从怀中取出圣旨,双手高举过顶, “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圣旨下,请老王爷接旨!”
“啊?!”老王爷听罢此言,大吃一惊。眼望着程敬思高举过头的圣旨,浑身颤抖,虎目圆睁,两行泪水“扑簌簌”滚落在脸颊。呆愣了半天,才听他一声大叫: “李儇,你这昏王,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朝政,信宠奸佞,不顾黎民,才使天下盗贼横生,匪患不断。想先王太宗李世民在位之时,曾多少次谆谆教导后人,天下者,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君好比是舟,民好比为水,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现如今黄巢起兵,天下响应,竟能拥兵六十万,直取长安,足见你李儇失德久矣!这就叫君逼民反,众叛亲离呀!昏王哪昏王!你胡行之际,不听良言相劝。如今倾邦丧国,你才来向我求助。我李克用乃是被贬之人,又是你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你胡行到头,恶果结成,却让我来为你收拾残局。不!这圣旨我不能接!程敬思,您速将圣旨收起,礼物带回,带人马离我沙坨,回转西岐。禀告你家昏君李儇就说我李克用不听调遣!”
程敬思见老王爷不肯接旨,他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还在那老老实实地跪着,高举圣旨,苦苦相劝:“老王爷,万岁他纵有千差万错,终是他一人之错。如今国难当头,您看在大唐江山的份上,就应该发兵援救,万不可以袖手旁观呐!”
老王爷一瞪眼:“程敬思,我意已决,你不要在此罗嗦!来人哪,与本王送客!”
程敬思一听见老王爷说要送客,就有点儿傻了:完了!看来这旨意他是不能接了。我要是再劝下去,就他那个脾气,一时惹他性起,还不得把我给宰了?这可怎么办?就在他跪又跪不住,起又起不得,进退两难之际,忽听有人叫了一声:“慢着!”话音刚落,就见银安殿后的门帘一掀,从里面转出一个人来。见此人头戴凤冠,身着霞帔,八宝玉带紧系腰间,龙泉宝剑挎肋下。看年龄,四十往上,不到五十岁,长得是面如玉盘,五官端正,在端庄秀丽中带着几分威严。此人是谁?程敬思认识,正是老王爷的结发贤妻刘王妃。
老王妃怎么来了?原来,当程敬思一进王府,就有人把信送到后宫去了。老王妃一听是程敬思来了,还带来了那么多的礼物,就觉得这里有事儿.赶忙离了后宫,到在银安殿,没进殿内,隔着门帘在后面偷听,把什么都听明白了。她见老王爷不接旨,还要赶走程敬思,就憋不住了。喊了一声,一掀帘,就来在了银安殿上.也没有看看老王爷,径直来在了程敬思的面前,双手一伸,把圣旨取在手里:“程大人,老恩公,您快起来吧!这圣旨我们接了.”
老王爷见刘王妃也没跟他商量,上去就把旨意接过来了。心里一惊:“爱妃,你……?”
刘王妃把手一摆:“王爷,不管小昏君他怎么昏昧,这大唐的江山终归还是你们李家的基业。如今长安失守,江山丢了半壁,你又怎么能坐视不管?什么也不要说了,程大人远路而来一路劳乏,快快备下酒宴,为老思公接风洗尘。然后,咱们再整顿人马,火速发兵。要知道,救兵如救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哎!是!”
您别看老王爷的脾气那么暴躁,可是,他却有点儿惧内。因为刘王妃非比一般女人,遇到什么事儿都非常有主见,还非常讲道理。老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家里面所有的大主意几乎都是由这位王妃拿,而且做出的事总是有条有理,恰到好处。所以,刘王妃把旨意接到手里之后,老王爷也就再也没有什么话说了。慌忙吩咐摆酒,为程敬思接风不提。
转眼就是一夜。第二天,老王爷就该着手准备发兵了。在发兵之前,先请程敬思来参观一下他的珠帘寨。因为程敬思在来的时候, 一路之上心急火燎的,只顾赶路了,也没来得及看看这周围的景色。现在,他事也办妥了,心也放下了,这才有点儿心思跟老王爷来观看风景。您还别说,他若是不细看,还真以为这沙坨国到处都是一片黄沙野草呢。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在这片漫漫的荒原之中,横空出世,还真有那么一片高大的群山,这就是中山,珠帘寨就在这群山之中。很久之前,这沙坨国是沙多草多牛羊少,这中山也是有山有水没人烟,盗贼出没,匪患四起。您想,这样的地方还有人敢来吗?自从老王爷李克用被贬到这个沙坨国,和刘王妃一起治理这块土地。连十来年的光景,情况可就大变了。在中原,因为连年天灾,不断人祸,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八方逃难。很多百姓到这儿就不走了。为什么?老王爷把这个地方治理好了,没有盗贼,很少天灾,再加上山高皇帝远,连征税都征不到这里。老王爷又鼓励放牧,提倡农耕,减免租税的,使这里的百姓们负担都不怎么重。所以,这个地方就渐渐地兴旺发达起来了。老百姓越来越多,村村寨寨的也都一个接着一个,先后建立起来。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这里简直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闲言不表,老王爷李克用带着十二位太保陪程敬思登上这座中山,用手一指:“程大人,您看我们这座中山可壮观吗?”
“哦!”程敬思顺着老王爷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愣:嚯!想不到这沙坨国的穷乡僻壤之中,竞有这样一个好的去处。何以见得,有赞为证:
这座山,人难走,弯弯曲曲百丈沟。
山靠水,水自流,水中不少扁叶舟。
满山松柏满山柳,绿水翻波银鱼游.
梅花鹿望灵芝草,青松树下鹤回头。
程大人看罢了此山,止不住连声叫好,一时间满肚子烦恼果真抛到了九霄云外。信马由缰,慢慢地往前走,老王爷带着他的十二位太保紧紧在后面相随。正在心旷神怡之际,忽听得密林深处吼叫了一声,从里面窜出来一只斑斓猛虎。这只虎一出来,这十儿个人跨下这十几匹马全都四蹄乱颤,再也不敢往前近一步了。
还是老王爷沉着冷静,就见他不慌不忙,取下背上的弓箭,纽扣搭弦,对准猛虎, “嗖”的一声.射出一箭。这支箭射偏了点儿,正射在老虎的左眼之上,就见这只虎猛叫了一声,往上一跃, “咕噜咕噜!”掉到了山涧底下去了。
众人见猛虎掉下了山涧,都松了口气儿,纷纷下马,到山涧这几往下观瞧。就见这个山涧有五六丈深,下面是一片草地。这老虎掉下去之后,并没有摔怎么样。因为它的眼睛受了伤,疼得它乱蹦乱跳,吼叫不止。它这一叫不要紧,在它的周围正有一群羊,这群羊见了这只老虎,全都不会动弹了,一个个趴在地上,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这时,从草丛之中站出来一个人。大家仔细一看,是个牧童。这些人都为他着急呀!全都高声大喊:“快跑,有虎!”
这牧童看看大家,又看看老虎,一点儿都没害怕,反而笑了。什么话也不说,手拿着牧羊鞭直奔老虎而去。到在老虎的身边,把手中的鞭子一挥:“啪!”鞭梢儿不偏不斜,正打在老虎的右眼之上。这下子,老虎变成了双眼瞎了,什么也看不着,只会连声吼叫,东一头,西一头,连蹦带跳。牧童见此状况,随手就把鞭子扔了,来到老虎且近,看准了一个机会, “嗖”的一声跃上了虎背。左手去抓虎头,右手往腰里一伸,“唰!”拔出一口一尺多长的尖刀来。这时,老虎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已经知道有人骑在它的身上,又抓了它的脑袋。它一急,猛回头张口就咬。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牧童把尖刀一顺,“扑哧!”这把尖刀就扎入了老虎的咽喉。牧童还不罢休,抡起拳头狠砸虎头。一下,两下,三下!劲头儿也使大了点儿。三下砸过之后,老虎的脑浆子都让他给砸出来了。这只老虎长出几口气,“ 扑!扑!扑!”喷出几口鲜血。也不折腾了,也不吼叫了,乖乖地往地下一躺,四条腿一伸,死了。
牧童见老虎死了,也不打了。跳下虎背,在老虎的口里拔出尖刀,在虎背上蹭了几蹭,又重新掖回腰里。然后,他抓住老虎的前爪,往身后一扔,背起来就走。
这阵儿,把山上这几个人都看傻了。“哎呀!这个小孩也太厉害了!看他的年龄,顶多也就十五六岁,身高也就在六尺左右,小身板儿,小骨架儿,真是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腰间系的是一根麻绳头儿。头戴草帽,脚蹬草鞋,脚尖儿脚跟儿都露在外面。往他的脸上看,其貌更是不扬。脸色黄皮腊瘦,脑门上青筋暴起。凸颧骨,窄脑门儿,两条小八字眉,一对儿小圆眼睛。小塌塌鼻子,小瘪瘪嘴,一口的碎牙,就象芝麻粒似的。就这么一副可邻相儿,他能把老虎打死,还能往后一抡就背到了身上。他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呢?正在那儿想呢,就见人家背上了老虎,迈开了脚步,连羊群都不管了,唱着小曲儿就要下山。
老王爷心里一动,高叫了一声:“小牧童,你慢走!”
小牧童听到喊声,叫头看了看: “干什么?你们是叫我吗?”
“对!正是叫你。”
“你叫我干什么?”
“那只老虎是我的!”
“哎呀!你这个老头儿可真怪。老虎生在山里,长在山里,满山跑,遍山窜,怎么能说是你的?我听人家养牛养马养猪羊,还没听说谁家养老虎的。你说这老虎是你的,谁信?”
“小牧童,我也没说那只老虎是我养的。我是说,那只老虎是我先看见的,又是我先射了它一箭,才把它射到了山涧。”
“得了吧!你那一箭,,光射巾了老虎的一只眼睛,又没有把老虎射死。虽说它被你射下了山涧,可又没有摔死它。我若是不上前抽它,打它,还扎了它一刀,它能死吗?告诉你,这虎是我打死的,就得归我。你想仗着你们人多,桢我的这只虎,没门儿!”
“哎呀,小牧童,我也不想赖你一只老虎。我是说想留下那只虎皮,我有用。你若是不想自给我,卖给我行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要这只虎,那我就给你,你站好了,接着!”小牧童说着话,又来了一个动作,把山上这帮人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全傻了。
第四回 李克用仗势买义子 李存孝武场显神威
小牧童做了一个什么动作,把大家都吓傻了?其实,这动作也很简单,小牧童说了一句:“老头儿,你要这只老虎,那就给你,你接着!”说着话,把老虎的两只前腿儿一抓,抡了一圈儿,双膀一较劲几: “你上去吧!”“嗖!”把那只老虎从涧底下给扔上来了。大伙儿一看,能不傻吗?五六丈高,四五百斤重的老虎,一扔就扔上来了,这得多大劲儿呀?所以,大伙儿看着落到身边的这只死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个个本雕混塑的一般,全愣那了。
老王爷为什么要与小牧童这样纠缠?是为了赖他那一张虎皮吗?不是。他是看到了这小孩的无比胆量和浑身的力气,才叫住他不让他走,故意和他说来道去,想试探一下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他没有想到,说者有心,听者无意,越无意还越不隐瞒,从下面把一只死虎朝上一扔,更把他的能耐显露出来了。老王爷一看哪,心里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嘿!想不到这个小小的牧童竟有这样大的力气,真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如今我眼看要兵进中原,正在用人之际,如此宝贵之才我岂能放弃?别让他走了,我要想方设法把他留下,让他把这一身非凡的本事真正使在用武之地,为我此番进兵中原而建功立业。想到这儿,他眨了眨眼睛,又改变了说话的口气:“哈哈哈………!小英雄,你真乃爽性人也!请不要走!来来来,请你到上面来,老夫我有话要对你说!”
小牧童一听这话,把服珠儿瞪起来了:“啦,我说老头儿,你还有完没完?这老虎本是我打死的,你说要虎皮有用,我没说别的,把虎绐你了,现在你白得了一只老虎,还不让我走,你还想干什噍?”
“哎呀,小英雄,我还没有给你钱哪:”
“钱?那东西有什么用?告诉你,你要虎皮,我把这虎白送给你,你想给我钱,我可不想要。你要不识抬举,非给我钱不可,我可告诉你,小爷我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你把虎再给我扔下来,我不给你了。”
嘿!怪不得人家常说,人有非凡的相貌,必有非凡的本事。这个小孩不但相貌非凡,勇力非凡,连说话办事也和常人不同。行了!看起来,今天这个事儿我还勉强不得,要想把这个小牧童留在身边,我还必须得转弯抹角儿,见机行事。要不然,我这大功就难以告成了。老王爷想到这儿,心里的主意也就默默地拿定了。又一阵哈哈大笑,开口言道:“小英雄,你说哪里话来,你白送我一只老虎,我又怎能白白地接受这一厚礼?请等一下,我要亲自到在下面,有事和你相谈。”
李克用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拿眼睛向四处搜寻。很快就找好了下涧的道路,连马都没顾得骑,转了一个弯儿,他就下去了。到在小牧童的面前,满脸堆着笑容:“小英雄,实不相瞒,我乃是沙坨国的国王,名叫李克用。适才看见你在涧下打虎,本领果然不凡。我想问问你,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当着本王的面儿,你可不许说谎哪!”
小牧童听到这儿,眼睛就有点儿直了:“哎呀!原来你是咱们大王。刚才我有眼无珠儿,说话多有冒犯,你可别记在心上。”
“哎!你说哪里话来?快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王爷,我姓邓,叫邓孝,没有家,是跟这群羊一块长大的。王爷,既然你不瞒我,我也不能瞒你,其实,邓孝也不是我的真名实姓。我姓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听人家说,我小名叫狗剩子,爹娘逃难。把我带到这里。后来,爹和娘都死了,老员外邓勇把我收养在家,叫我给他放羊,又给我起了名字,就叫邓孝。王爷,我可把实话都告诉你了,这回你该让我走了吧?”
“哦!李克用听到这儿,微微点了点头:“孩子,你现在多大年纪了?”
“王爷,我现年十六岁。”
“你爹和你娘都是哪年去世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年我六岁。”
“哦!”你会武艺吗?”
“会呀!我还有师父呢。你别看我长得瘦,我从小就有劲儿。后来,我在山上放羊,遇到一只狗熊,那狗熊正咬一个和尚。我把狗熊打死了,把和尚救下来了,那个和尚就教我练武,年年教,天天教,不但教我拳脚,还教我刀枪。你要不信,我练给你们看看!”
“哎呀,那太好了!你就练练吧!”
“好,我给你练练,你可得远着点儿!”
小牧童邓孝说完了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客气,还真就练了起来。只见他将身形倒退几步,紧了紧腰间的麻绳,又提了提脚下的破草鞋,抬抬胳膊,抻抻腿,见浑身上下都已紧身利落,没有什么绷挂之处,这就开始了。先来一个金鸡独立,立好了门户,再来个跨虎小开门儿。紧接着走行门,迈步眼儿,那真是拳似流星眼似电,腰似蛇行腿似钻,闪、蹿,腾、挪、换、帮、甩,靠。跳起来,如同燕子钻天。落下来,就象四两棉花掉在地上,轻巧绵软,连点儿动静都没有。螳开了这路拳脚,那真是身又稳,眼又贼,手又快,脚又随。一边打拳一边还解释:“王爷,您看着没有?我师父说了,这就叫手又准,心又狠,打人咱还不怕损,管什么残忍不残忍,胜了是根本。”嘿!老王爷本来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如今又加上了这阵儿表演,可把老王爷给乐坏了,一竖大拇指:“好!”
“哎呀王爷,承蒙你夸奖。师父说了,见好就收。反正你也说好了,那咱就不练了。你再看我这个收式!”说着话,两手平摊,马步蹲裆,站稳了脚步,一个童子拜佛,双手合十。再将两腿站起,左脚一收,稳稳当当地站定下来。再看邓孝的表情,仍然是笑眯眯的,面不改色,气不长出。
可把老主爷乐坏了,连声夸好,又问了一句:“小英雄,你会什么兵刃?”
“什么都会,最拿手的是一对禹王神槊。师父说了,我使那对禹王神槊,真都使神了。王爷,还用我再练练吗?”
“哦,行了,行了,不用练了。我再问你一句,你师父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住在庙里,是个和尚。”
“晤!那么你家住什么地方?”
“你说我们邓员外呀!他家就在山下,你顺着我的手指看,那冒烟儿的地方就是。哎,我说王爷,您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小英雄,实不相瞒,我想把你带走,在两军阵前去做一名将军,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哎呀,这事我可不敢说,你要问,问我们家员外去。他答应了,我就愿意去。他若是不答应,我愿意也不好使。”
“唔!我再问你,邓员外待你可好?”
“好!好哇!吃饭让吃饱,睡觉有地方,住马棚。穿衣,有的是,随我挑,反正尽是破的。”
“哈哈哈………!”老王爷听到这儿就笑了。手捻胡须,说了一句:“孩子,你就跟我走吧,没有你的亏吃。邓员外那里的事儿,全包在我的身上了。他答应了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那,这些羊怎么办?”
“咳!这你就不用管了,有人替你放。”
哪好,我跟你去!”就这样,邓孝成了老王爷的人了。
老王爷把邓孝带回了王府,打发了一个差人,当天晚上就把老员外邓勇给找来了。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下露面儿,在书房里面单独接见了他。等邓勇进来,参拜王驾之后,老王爷二话没说,先拍了一下桌案:“邓勇,你家里那个放羊娃娃邓孝是哪来的?”
邓勇一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吓得浑身乱颤,哆哆嗦嗦地向他禀报:“回禀老王爷,他是一个孤儿,被我捡来的,供他吃穿,让他给我放羊。”
“你可曾虐待过他?”
“没!没有!虽然没有什么好吃好穿的,也让他吃得饱,穿得暖。”
“哼!过去的事也就算了。我告诉你,那邓孝是我的儿子,十三年前因为他在后花园里玩耍,不知被什么人偷走,后来又落到了你的手里。如今我把他找到了,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念你这些年来养育了他,本王也不枉费你一番心血。来呀!赏给他白银二百两,算是这些年养育的费用。从今以后,再不许你前来看他!”
“哎!是!”邓老员外刚才还吓得浑身象筛糠似的。现在一听是这么同事儿,他也就不怕了。赶紧领来了二百两赏银,又被人家给送出宫门。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在心里嘀咕:怎么着?邓孝是他的儿子?不对呀!瞧那模样儿,连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再则说来,他说是十三年前在后花园里丢了儿子,他李克用来沙坨国才十年,这时间也对不上号哇!唉!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白白要我的人.还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这也算可以了。就邓孝那副模样,那副骨架,我就是想把他卖给别人,也卖不了二百两啊!这回呀,我算是捡了个便宜!邓员外还在那暗自高兴呢。他哪里知道自己收养的这位小羊倌儿乃是当世的奇才!真若是想卖呀,只怕是万两黄金还不该出手呢。就这样,老王爷李克用依仗权势,花了二百两银子,赖去了一个儿子,买到手一位当世的英雄。
长话短说,老王爷因为急于发兵,当即就封邓孝为十三太保,又给他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李存孝,并让他担任出征的先锋官。您别看这先锋官在行军作战的时候,走在队伍之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是个苦差事,但是,这先锋官的,名声大,权势不小。在整个万马军中,除了元帅,那也就数先锋官了。本来,如果老王爷没有收下这位李存孝,这先锋官的位置就该是十一太保康君笠的。只因存孝这一来,就把康君笠给顶了。康君笠是个什么人物?争强好胜,鼠肚鸡肠,还会动小心眼儿,要点儿阴谋诡计。现在一看老王爷把先锋官封给了别人,露脸的事儿他没干着,心里就憋足了火儿,在背地里跟老王爷嘟嚷:“父王,十三太保新来乍到,年纪幼小,寸功未立,您把先锋官封给了他,我们实在不放心。”
老王爷多精明啊!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哦!我封李存孝为先锋官,他们这是不服气呀!也好,我在出征之前,让他们与存孝比比武艺。如果有人战胜存孝,我就把先锋官转封给他。如果无人能战胜存孝,大家也就心服口服了。想到这儿,吩咐了一句:“去!把你们十三位弟兄都找来,叫他们到后花园比试武艺,以胜负定先锋。”
“这……!”康君笠见老王爷话已出口,不想答应也得答应:“儿遵命!”“噔噔噔”跑去之后,工夫不大,把弟兄十三个都找到后花园去了。这后花园里有个大亭子,取名“宣武亭”。在这亭子的前面,有一个开阔的场地,这就是老王爷一家人习武的地方。大家来到这儿聚齐等侯,工夫不大,老王爷带着刘王妃和兵部尚书程敬思都来了。三位老人在亭子上面坐定,老王爷便开口说话了:“众位太保,如今黄巢作乱,夺走京城,竖旗称带,妄图窃我江山。万岁传下圣旨,命为父率沙坨国人马兵进中原,讨伐叛逆。现为父已接下圣旨,正欲亲自挂帅,率尔等弟兄共起雄兵,不日起程。本来为父已将先锋之职授与小儿存孝,因念他年纪尚小,又初到军营,恐难胜任,为此,才将你们弟兄十三人全部唤来,让你们在此与存孝夺先锋。哪一个能战胜存孝,为父便将先锋官之职转授与他。说话吧,你们哪位愿上?”
这十二太保都是亲眼看见十三太保李存孝是怎样打虎、扔虎的,一听老王爷传命让他们与老弟争夺先锋,知道人家力气太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报名的。这么一来,十一太保康君笠可就沉不住气丁。心里想:父王让我们与十三太保比武夺先锋,那是因为我一句话而引起的。到这个时候,别人不上倒还可以。我要是也不答应跟他比试比试,那可就太丢人了。想到这儿,上前一步:“父王,儿愿与存孝比试一番,看看老弟他本事究竟如何。”
“好!速取兵刃上马,为父与你们裁判。”
“遵命!”
十一太保有这个本事吗?有,如果是李存孝不在的话,那十二位太保之中,数康君笠的力气最大,武艺最高。这次他不服李存孝,原因也就在这里。他领命之后,到后面去披挂上马,拿取兵刃,一边准备还一边想呢:哼!别看李存孝打虎有本事,这真刀真检地动起武来,他恐怕就不行了。不管怎么说,我康君笠可是多年的战将,这些年来,还没有见过谁是我的对手。我手中的一秆方天画戟,乃是高人所传,八八六十四路招法,尽是夺魂的套路,招招都可以取人性命。李存孝哇李存孝,今日我要不让你在我的戟下丧命,那就不是我十一太保康君笠!想好了,也披挂完了,便催马回到了演武场。
这时,李存孝也披挂整齐,骑马端槊过来了。他穿的是什么?一身牛皮盔甲。骑的什么马?一身黑,名叫墨麒麟。端什么兵刃?一对禹王神槊。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牛皮盔甲和禹王神槊都是他的和尚师父给做的,临来时,他就随身带来了。墨麒麟是他在马棚里挑选的。这匹马浑身漆黑,高大威武,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宝马良驹。
闲盲少叙。两个人各骑宝马,各端兵刃,互相马打对头,就要动手比武了。
老王爷见二位太保就要开打了,又叮瞩了一番:“君笠、存孝,你二人在此比武,只为了争一高下,夺一先锋。都是自家弟兄,同为疆场效命,你们要点到而止,不可动手伤人!”
两人听罢,同时答应:“遵命!”
李存孝答应这句话,那可是真心实意呀!康君笠答应这句话,却是口是心非。他想:父王既然这么叮嘱,我岂能不好好答应!等动手交锋之后,我突然将他杀死,到那时再说是一时失手,想父王他也不会把我怎样。他正在那想呢,就见李存孝对他拱手抱腕施了一礼:“十一兄,早就听说你武艺高强,一杆方天画戟威震沙坨国。今日小弟与你比武,便是向你请教了!”
康君笠也忘拱手答话:“那是自然,过招吧!”
“还是兄长先请!”
“那好,你看戟吧!”
康君笠说着话,大戟一挺, “黑龙穿海”,这第一招就来了个狠头的,直奔了李存孝的哽嗓咽喉。李存孝见他的兵刃来得这么狠,心中也是暗吃一惊:哎呀!看起来,他可能是不怀好意,我可要多加小心!他没有还招,把身子往旁一闲,因为他个子小,动作灵,就使康君笠这第一招落了空。康君笠一见这招没有成功,忙撤大戟,快变招数,搂戟头,献戟攥,一个“玉带缠腰”,方天画戟带着风声“呜!”向李存孝拦腰便打。这一招要是打中了,那么重的戟按,不打折存孝的腰,也打折了存孝的肋条骨。可是,存孝躲得快呀!突然一闲身子,将身藏在马肚子底下了。这一招叫做“镫里藏身”,又把康君笠的第二招躲过去了。康君笠见接连两招都落空了,哪肯罢休?忙收画戟改换套路。趁着二马错镫,鞍檐相磨之际,突然扳回戟攥,重献戟头,就着这个劲儿,那方天画戟的刃就直奔了李存孝的后脖梗子。这一招叫做“脑后摘瓜”,是个突然袭击的招法。这要是叫一般人碰上,想躲都躲不了。可是,李存孝就象一只猴子似的,突然将身一缩,脖子绕了一个圈儿,“噜”早又坐在马背上了。这么一来,康君笠的戟头便贴着墨麒麟的肋条骨片了过去,又落了一个空。
康君笠这三招使过去之后,大家伙儿可就都看明白了:这哪里是在比武啊?这是要命呢!老王爷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大叫一声:“康君笠,你住手!”
老王爷这一声吆喝,康君笠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此时此刻,他杀人心切,早已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发,愣装没听见。把方天画戟再次舞动,又换了一招,这一招叫做“泰山压顶”,高高地举起,狠命地往下落,带着风声,“呜!”他想把李存孝一戟砸死。
李存孝连躲过三招没有还手,现在一听老王爷喊叫,让康君笠住手,还以为他不会再打了呢。可是,他一看康君笠并没有住手,反而满目铁青,使足了全力又来了第四招。这下子,他可就有点儿沉不气了。心里想:康君笠,你真是不知道好歹呀!我因为是新来乍到,再加上你是我的哥哥,才一躲再躲,不肯还手。大家一看到这个,也就知道我李存孝的本事了。你康君笠连用了三招绝命的套路,都被我一一躲过,早该看出我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又对你手下留情。想不到你到现在还不肯罢体,那我可就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了。但是,我李存孝可不能象你康君笠那样,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自家兄弟,我又岂能取你性命?好!我就是这个主意。
李存孝把主意想好了,抬头往上看,康君笠的方天画戟也就下来了。眼看着就要砸到自己的头上了,他不躲不闪,把手中的一对禹王神槊十字交叉,突然往上一抢,举过头顶,就昕“咔嚓”一声,兵刃碰兵刃,火光四溅。“悠”的一声,再看康君笠的那杆方天画戟早就飞到天上去了。
那位说了:李存孝能有多大的劲儿,能把康君笠画戟磕出去那么高?其实,他并没有使多大的劲儿,那杆戟也没有飞出去太高。“悠”的一声,飞到半天空,再往下落, “当啷!”落到宣武亭的顶上了。亭子顶上是飞檐,这飞檐往上翘着,正好把那杆戟给搪住了。因为大家一阵忙乱,没有注意,以为是飞上天了。
闲话少说,康君笠使足了浑身的力气,恨不得这下子就把李存孝砸成一团肉泥烂酱。想不到人家把双槊轻轻一举,就把他的兵刃给磕上了天。这下子,手里边没有了兵刃,他还能取胜吗?正坐在马上呆呆地发愣,李存孝的马早就上来了。就见他把双槊合并在一起,往康君笠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十一兄,对不起,你下马去吧!”康君笠也看出人家并没有使劲儿,可又弄不明白这劲头儿为什么这么大,这对槊往肩头上轻轻这么一拍,他就坐不住马鞍鞒了。身不由己,向后一仰, “扑通一一声,就跌落在尘埃。
李存孝见状,赶忙翻身下马,来到康君笠的身边,双手将他搀起:“十一兄,小弟失手了,请你多原谅!”
“轰!”大家伙儿一见,全都放声大筅起来,把康君笠笑了个满脸通红,由红变紫,一直红到脖子根儿,简直成了一个紫茄子。
这时,在一旁气恼了一个人。谁?十二太保李存信。这个李存信跟康君笠的关系最好,感情最深。要不是差走道不方便,两个人就该穿一条裤子了。现在,他一看康君笠丢了兵刃,落下战马,又被羞辱成这个样子,他这火儿也就压不住了。想跟李存孝打,明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右手往怀里一伸,掏出来一支袖箭。看准了李存孝的后心,用力一甩:“嗖”这支袖箭就飞出去了。
第五回 恶兄长暗器伤小弟 瘦英雄初战雁门关
李存信打出去一支袖箭,这支箭直奔了李存孝的后心。这位十三太保虽然没有经过什么战场,却因为受过高人的指教,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听到身后有动静,知道有暗器向他打来,急忙一闲身,右手一扬, “叭!”把这支袖箭就接在手里了。回头一看,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支箭是十二太保向他打来的。把脸一沉:“十二兄,咱们哥们儿之间,不应该过这个吧?我以一个小兄弟的身份在大家面前请教,您怎么能用暗器伤人?”
这时,早气坏了老王爷李克用。就见他猛拍了一下桌案,“腾”地一声将身站起:“康君笠、李存信,你们真是狗胆包天,正在用人之际,你们竟敢陷害我的爱子。来人呐!将这两孽障给我绑了,推出去斩!”
“是!”手下的人闻令,立刻涌上前去,就要捉拿康君笠,李存信。
李存孝大叫一声:“慢着!”来到老王爷的面前撩衣跪倒:“父王,您老人家快快息怒。儿我刚刚来到大营,还没有立下寸功,怎么能因为我而连累两位兄长呢?我想,他们二人虽然对我手下没有留情,那也是想试试我的武艺,并不是存心要害我,还望父王快快息怒,饶了他们吧!父王,您要是不饶了他们,我就不在这儿待了,还回去到高山之上放我的羊去。
“哦?”老王爷一听,这两个人明明是有意害他,他还替人家求情,这人心眼儿也太好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还真不能轻易动手杀人。想到这几,才点了点头:“好孩子,你快起来吧,为父听你的,饶他二人一死。康君笠、李存信,你们快快过来,给你们老兄弟磕头清罪,谢过他为你们求情之恩!”
“哎,是!”两个人听了老王爷的吩咐,哪敢怠慢,立刻来到李存孝的面前请罪、谢恩。
李存孝也真够开面儿的,连忙将他们搀起来。“二位兄长不必这样,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这时候,康君笠、李存信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二人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另打着鬼主意:李存孝,小羊倌儿,想不到我今日会在你的手里裁了这一跤。看起来,在咱们营中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骑驴看唱本儿——咱们走着瞧吧!
不表康君笠怎样暗打鬼主意,单说十三太保李存孝经过了这场比武较量,再也没有谁敢不服他的了。老王爷和王妃的心里就更高兴了,因为他们看得明白,这次兵进中原讨伐黄巢,李存孝乃是一员必不可少的战将,当即传下旨意,不但让李存孝当定了前部先锋官,还加封他为飞虎将军,让他亲点三千名精兵,作为他的飞虎军,随时听他的调遣。然后,又嘱咐这十三位太保:“你们都是自家弟兄,如今即将奔赴战场,更应该齐心协力,共建功勋。今后谁要再敢施展阴谋,同室操戈,可别怪老父我不念父子情肠,我要定斩不赦!”
十三位太保同时跪倒磕头:“儿等谨遵父王教诲!”
老王爷见一场风波过去,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吩咐十三位太保各自回去准备,待明日好发兵东进。这时,李存孝又跪倒启奏:“父王,我还有四个磕头的兄弟,都有一身的好武艺,我们从前在一块儿放羊,后来一块儿跟和尚师父学武艺。父王这次东征,我想把他们也叫到营中效命,不知您能否收留?”
老王爷一听,正中下怀:“太好了!我们此次东征,面对强敌,正缺大将。我儿既有结义兄弟,又是学武之人,为父当然是来者不拒,但不知他们姓甚名谁,年方几何?”
“父王,要论年龄,他们都是我的兄长,要讲学武的先后,他们都尊我为兄。这四个人一个叫安修之,一个叫雪阿丹,一个叫贺里虎,一个叫谢铁山,全都是一身武艺。虽然不在孩儿我之上,却也都不是平凡之辈。”
“好!你快去把他们找来!”
“父王,那我就去了!”
“你要快去快回!”
“是了!”
李存孝奉了旨意,骑快马去找四个弟兄。不等天黑,就把他们都找来了。在银安殿上见了老王爷,一个个上前磕头,这就算是报到了。
老王爷将这四个人一一看过,见他们都比李存孝高一头,誊一膀。浑身上下疙里疙瘩,一身腱子肉,全都是铁打一般的汉子。
老王爷一看这四个人的模样,心里就高兴了。盼咐一声:“你们四个都起来!既然是前来投军,先在我的银安殿上练几趟拳脚,看看你们的功夫如何。”
“好!”
安修之、雪阿丹,贺里虎、谢铁山兄弟四人,分为两对,在殿前练武,各显本领。
老王爷一看,不由得一阵大笑:“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们真不愧是我儿存孝的磕头弟兄,都有一身非凡的本领。我封你们弟兄四人为四员飞虎上将,均在飞虎将军李存孝的帐下听令。看今日天时不早,你们歇息去吧。待明日清晨,本王要点兵东进,你们不得违误!”
“遵命!”四个人答应一声,欢欢喜喜,随十三太保李存孝整装待命。
转眼就是第二日。老王爷李克用亲自挂帅,在校场点齐三十万大兵,命先锋官李存孝率四员飞虎将,引三千飞虎军在头前开路,命大太保李嗣源押粮运草。然后,自引大兵三十万出离中山朱连寨,浩浩荡荡向中原进发。
大兵东进,气势磅礴,真是压颤了脚下的地皮,靠倒了路旁之青松。非止一日,就来到了兵进中原的第一座关城——雁门关。
十三太保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最先抵达雁门关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铡草喂马之后,老元帅李克用的大兵也就到了。李存孝把老帅引进了安排好的帅帐之中,老元帅当即升帐,与众将商议军情。
早有探马来报:“启禀元帅,雁门关的主帅叫邓奎,少元帅邓飞龙、邓飞虎,乃是他的两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女儿,名叫邓瑞云,乃是雁山圣母的门徒,是一员英勇无敌的女将。关城里三万人马,个个骁勇,兵精粮足,依仗天险,妄图拼死顽抗.请元帅万不可轻敌!”
李克用听罢,微微点头:“本帅三十万人马,数百员战将,可说是人如猛虎马赛龙,岂能惧怕一座小小的雁门关?只有一件,此次攻打雁门关,乃是必兵以来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将会削我军中士气,如此关键一仗,何人去打?”#p#分页标题#e#
话音刚落,就听帐下有人搭话:“父帅,一座小小的雁门关,何足挂齿,我弟兄二人愿攻打这头一阵。”
李克用一看,请战的乃是十一太保康君笠、十二太保李存信。便点了点头:“好!本帅就命你二人带五千人马去打第一阵。”
“得令!”
这两个人请战快,交令也快,工夫不大,一个个盔歪甲斜地回来了:“父帅,我弟兄二人无能,都败在邓奎之手。”
“哦!”老王爷低头看了看这哥儿俩,心中暗想:你们两人平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如今第一仗就栽了跟头。也罢,不吃点亏,也难以长见识,就让他做为一次教训吧:“儿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本帅不怪,两厢站立去吧!”
李存孝为什么没有讨令?他有他的想法:自从我来到唐营之后,比武取胜,夺了先锋,有点儿太露锋芒了。如今刚一开战,我要是争先上阵,难免不会有人说我狂妄。这就叫才不可露尽,艺不可使绝,出头的椽子先烂,高高的树梢早折,我还是把这立第一功的机会让出去吧!他一见康君笠和李存信讨去了将令,还挺替他们高兴。现在一看他们垂头丧气地回来,又挺替他们惋惜。就在这个时候,安修之沉不住气了。用手碰了碰李存孝:“先锋官,你为何还不讨令?”
“别说话!我想把这第一功劳让出去。”
“别胡说了,你没看着吗?这哥几俩都败下来了,再没有谁敢上了。先锋官,你就别客气了!”
“那,待我上前讨令!”
李存孝这一讨令,老王爷哪有不准的! “唰!”抽出一支令箭:“好!本帅命你带三千人马出战邓奎,你可要小心了!”
“得令!”
李存孝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到在两军阵前一看,雁门关的人马还没撤回去呢。就见对方旗幡招展,兵马如龙。在正中间一杆大旗,旗脚下立着两匹战马,马上两员战将,都是二十多岁,紫脸膛,大身板儿,铜盔铜甲,掌中各端一杆金背砍山刀。
李存孝看罢这两个人,心中暗想:瞧这两人的模样,肯定是哥儿俩。从他们的年龄上看,大概就是两位少帅邓飞龙、邓飞虎。那么,老帅邓奎呢?他怎么不在?一边想,一边催马上前,高声便问:“对面,你们可是雁门关的两位少帅邓飞龙,邓飞虎吗?”
这哥儿俩一听,同时催马上前,高声答话:“对,我们正是邓飞龙、邓飞虎。你是何人?”
“我乃是老元帅中山晋王李克用帐下的飞虎将军,先锋官,十三太保李存孝是也。邓飞龙,邓飞虎你们两位请回,把你家老帅邓奎换来,我要与他说话,叫他献关投降。”
这哥儿俩一听,看着李存孝直乐:“哈哈哈!瘦小子,瞧你这副尊容不怎么样,说话的口气倒也不小。我告诉你,都说你们中山晋王善能用兵,战将不步,却原来都是一些酒囊饭袋,压马的肉墩。刚才派来两个太保,被我们老帅没费吹灰之力,就打败回去。我们老帅说了,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乃是中山晋王驾前最勇的两员将。既然他们已败,你们唐营里还哪有能人?所以,我们老帅就回关去了,留下我们哥俩在此拒敌。十三太保,我们看你骨瘦如柴,长得这副可怜相儿,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你快回去,等养胖了,长高了再来,那时我们哥俩杀你,才不白费这一刀之力。”
嘿!这话说得可也太损了,把十三太保气得直翻白眼儿:“邓飞龙、邓飞虎,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骂人的。我可告诉你,十三太保槊下不死无名小辈,快去换来你家老帅,我要跟他交战。”
邓飞龙把嘴一撇:“十三太保,你少费话吧!我家老帅专与有名大将交战,岂肯前来杀你?你要真想见我家老帅,那就先尝尝步帅我这一刀吧!”说着话,抡起金背砍山刀,“刀劈华山”,照着李存孝搂头盖顶就是一刀。
李存孝微微一笑,再也不说话了。看准了刀头将至,把两把大槊十字交叉,往上一架,“开!”就听“当啷啷!悠!”把邓飞龙的大刀磕飞,出去也有几十丈远。
邓飞龙一见刀被磕飞,大吃了一惊:“嗖!你好大的神力!”拨马往回就败。
李存孝并不追赶,在原地高叫: “邓飞龙,你不用跑,我说过,十三太保的手下不死无名小辈。快回关去把你家老帅换来!”
邓飞龙败下去了,邓飞虎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头暗想:大哥,你可真没用。跟这个瘦小子打仗,怎么的也得过上几招哇!怎么上去就让人家把刀给磕飞了?真丢人,行啊!待我邓飞虎上去杀他,把这个脸儿给你找回来吧!想到这里,他一声大叫:“李存孝,你休得撒野,且吃我邓飞虎一刀!”说着话,一催坐下马,跟他哥哥一样,也是“刀劈华山。照着李存孝搂头盖顶就砍。他这边儿招法没变,李存孝那边儿可就变招了。就见他把双槊交于左手,右手往上一伸,上去就把邓飞虎的刀杆给抓住了。轻轻往怀中一带,这把刀早就到在了李存孝的手里。看他那个样子,神态自若,就好象一点劲儿都没费似的。这下子,可把两军阵前万马千军全都给震住了。
到这阵儿,邓飞虎也傻了:哎呀!我还筅话大哥昵,我败得更惨。拨马往回就败,就昕李存孝在后面大叫一声:“邓飞虎,你不要跑,我不杀你,还你刀!”说完了,把这口刀往前一扔, “悠!”扔出去有二十来丈远,正扔在邓飞虎的头顶之上。邓飞虎看得真切,把手往空中一伸,这口刀又回到自己的手里。李存孝还在后面喊呢:“快去把你家老帅换来!我李存孝要与他交战!”
邓飞龙和邓飞虎虽然没有受伤,败得却实在太惨了。两个人的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知道没法儿再跟人家打了,只好败回关去。命军兵紧紧地关闭了城门,来到帅府大厅面见爹爹:“父帅,儿等实是无能,在两军阵前吃了败仗。十三太保李存孝力大过人,我们战他不过。他在两军阵前口日声声要和您交战,不知您去是不去?”
老帅一听,气得直拍桌案:“哼!你们两个无用的奴才,打不了胜仗,说话也这么丧气。来呀!给我抬刀备马,本帅要再次出征!”
老帅邓奎可不是一般人物,人送外号赛天王,多年来一直镇守雁门关,可以说是威镇北疆。这次黄巢起兵,建立了大齐政权,派人给他下诏书;让他易帜投降。他见长安被人家夺去了,还改了国号,唐朝的皇上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以为大唐真的亡了,便接受了诏书,降了大齐。如今听说李克用兴兵,要光复大唐,也就有点后悔了。心中暗想:我为什么要投降大齐呢?要是当初不降,现在不就可以跟着老王爷李克用一起兴兵伐齐,光复大唐了吗?唉!反正已经晚了,我现在已是降将,那就是背叛朝廷之罪,那也只好是一不做,二不休了。所以,等老王爷李克用的大兵来到雁门关,他才引兵抵抗。第一阵他就战败了老王爷驾前的两员有名大将,还以为人家那里再也没人了呢。他就把两个儿子留在阵前,独个儿回了城。现在见两个儿子败了回来,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位十三太保。他哪能不生气?就传出将令,要亲自引兵出城会战十三太保。
不提城里,再说城外。十三太保李存孝正带着三千飞虎军等待城里出兵,正在等得焦急之际,就听城里“轰隆隆”放响了三声大炮。紧接着,城门开放,在里面涌出了大队人马。二龙出水,燕翅排开。就见当中闪出了一杆大纛旗。旗上是黄地儿绿边儿,四面滚着狼牙。两个大红飘带随风摆动,当中间是斗大一个黑字“齐”。往旗脚下看,闪出一匹黄骠马,马上面端坐的这员老将,头戴帅字盔,身披黄金甲,脑后飘一团斗大的红缨,身上半披一领大红的战袍。看这人的脸,面似红火,两道卧蚕眉,一对丹凤眼。悬胆鼻子四方口,颏下飘摆着五绺长髯。三尺宝剑佩带在肋下,象鼻金刀横握在手中。李存孝看罢此人,知道他就是老元帅邓奎。心里头暗暗佩服:怪不得人称他为赛天王,果然是名不虚传,好成风的一员将!
李存孝催开战马,向前跨进几步。问了一声:“对面可是雁门关的老帅邓奎吗?”
邓奎到底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英雄。就见他不慌不忙,沉着稳重,双腿轻轻一夹胯下这匹马,就见这匹马象朝里的文官迈四方步似的, “嗒!嗒!嗒!嗒!”稳稳当当地来在了李存孝的面前。
老将邓奎睁圆二日,这才开口说话:“不错,正是本帅。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对,正是某家。”
“哦!听说你战胜了我的两个儿子,我还以为你是三头六臂的英雄。如今一见,却原来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儿。李存孝,想俺邓奎一生在疆场上拼杀,刀下死的都是有名上将,你这小小的一个顽童,也配跟老夫交手吗?”
李存孝一昕,这个老头儿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呀!那我可得给他点儿厉害瞧瞧。要不然,他也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老元帅,您还不要太狂妄了。别看我长得瘦小,我有一身的力气,你若不信,那咱就试试。”
“娃娃,你要想跟我打,可不许后悔呀!”
“废话!我既然是来找你打仗,哪有后悔的道理?”
“好,那你就动手吧!”
两个人说着话,就要在战场上分个输赢。
第六回 放敌将存孝违军纪 赎前罪城下擒三杰
邓奎要与李存孝对阵较量高下,让李存孝先来过招。李存孝把头一摇:“不!老元帅,请你先来过招!”
邓奎也摇头:“你本是一个娃娃,老夫若是先打你,岂不是欺你年幼?”
“哎呀,老元帅,想你那么大的年纪,我要是先来动手,难道不是欺负老头儿吗?”
“少费话!叫你先打,你就过招吧!”
“那你可要接好了!我事先跟你讲明,这第一招叫做‘泰山压顶,’我要两把槊一齐下,直奔你的顶梁。你要注意接招,我就来这一招儿,绝不来第二下。”
“哎,我说李存孝,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过招儿吧!”这老头儿都等得不耐烦了。
“好,你接住了!”李存孝把两把槊同时举起,一个“泰山压顶”,奔邓奎的头“呜”的一声就砸下来了。
行家看门道儿,力巴看热闹。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老元帅邓奎一昕这槊带出了风声,就知道力量不小。赶紧把力气攒足了,举象鼻金刀就往上招架。就听:“当啷啷”一声响亮,老元帅当时就觉得两臂发麻,手中的象鼻金刀虽然还紧紧地握着,却有点儿举不动了。仔细一看,两手的虎口全都震裂,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也就是老元帅呀,若是换上别人,连人带马准给砸瘫了。
这时,邓奎大吃了一惊,再也不敢小瞧跟前这位小瘦干儿了,高叫一声:“好厉害的李存孝!”撒马往下就败。李存孝一看,也跟着大叫一声“邓元帅,你可别跑!你跑了,我怎么回去交令?”边说着话,边催马追赶。他这匹墨麒麟的腿脚也快, “嗒嗒嗒嗒!”几步就赶上了黄骠马。李存孝把双槊交于左手,右手一伸,抓住了老元帅的襻甲丝绦。稍微用力往怀中一带,就把这位老将生擒活捉过来了。再把他往鞍鞒前边儿一提,用手一按:“老元帅,对不起了,咱们是两军交战,手下无情,让您受委屈了。”
老元帅被李存孝生擒活捉,心里那个滋味可就太难了。哎呀呀!本帅我大半生戎马生涯,战过多少英雄,斩过多少强将,想不到今天竟在一个娃娃的手下败得这样惨。我还责怪两个儿子无能,原来我也不比他们强在哪里呀!心里头虽然服气,嘴上却并不服输。被人家横担在马上,他还犟嘴呢:“李存孝,本帅我刚才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才在阵前轻敌失误。你要是一位英雄,就放我下去,我要重上战马,再度与你交手。如果我要再被你战败,我邓奎就让出关城,弃关而去,从此以后脱盔卸甲,永不居官。”
李存孝一听:“怎么?你还不服气呀!想重新打。那好吧,我放你下去,你再上马与我交战。我若不再把你打下马来,就不叫十三保李存孝!你下去吧!”把老元帅轻轻一推,就听“扑通”一声,邓奎就摔落在地上。
邓奎被摔了这么一下子,反倒把他摔乐了。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象鼻金刀,回到马前,上了战马,双足一点镫,小肚子一碰马的铁过梁,这匹马懂得主人的心意,放开四蹄,一路飞跑, “嗒嗒嗒嗒!”回雁门关去了。然后就忙着吩咐军兵:“快关城门,严守城池,把免战牌高挂,谁也不准出城交战!”
李存孝一看,可气坏了:“哎呀!这个老头儿跟我撒谎,我上了他的当了,也罢,反正我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既然跑了。就让他跑了吧,我得回营交令去了。吩咐一声:“收兵!就带大队回转了唐营。到在大帐上,向老王爷交令:“父帅,我战败了邓飞龙,邓飞虎两位少帅,又将老元帅赛天王邓奎走马活擒,现回营交令。”
老王爷一听,非常高兴;“儿啊,你立下了大功一件,待为父给你记功。来呀!把邓奎押上来!”
“父帅,押不上来了,他回去了。”
“什么?他是怎么回去的?”
“是孩儿我把他放回去的。”
就这一句话,可让康君笠抓住了把柄。急忙上前抱腕:“父王,李存孝拿住反帅,不带回营来,反而私自放回,定怀通敌投降之意。请父帅按军规治罪!”
康君笠这句话说对了,在军营之中,私放反将,就是投降通敌之罪。李存孝违犯了军规,老王爷又怎么能不将他治罪呢?气得他一拍桌案;“嘟!大胆李存孝,你私放反帅,有意通敌,已犯斩罪。来呀!将李存孝上绑,推出去杀!”
元帅令下,何人敢违?早有人迈步上前,抹肩头拢二臂把李存孝捆上了绑绳。然后推出帐外,绑在了桩橛之上,只等着三声炮响,人头落地。
李存孝这一被绑,可把众将们急坏了。除了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之外,纷纷上前跪倒,为李存孝讲情。
老王爷把头一摇:“众位太保,众位将军,你们都起来!不要为他讲情了。要知道,李存孝的武艺高强,我们营中无人能够胜他。如若他真的投降大齐,岂不要将我们满营众将,三十万大军全部置于死地?只有杀了他,方可免除后患。”
经过老王爷这么一说,众将们谁也不敢言语了。可急坏了四员飞虎将,一个个搓手跺脚,也想不出主意。就在这时,忽听帐下一声大叫:“刀下留人!”大家伙儿顺声音一看,来者不是别人,乃是新任的军师周德威。就见他迈步进帐,在老王爷的面前一拱手:“元帅,您为什么要杀十三太保?”
“军师,你是不知,十三太保奉命攻打雁门关,拿住了赛天王邓奎。他一不杀,二不斩,反而将他放回,如此通敌之罪,我又岂能不斩?”
周德威一摇头:“元帅,你不要听到风声,就以为有雨。想那李存孝若真有投降之意,为什么放走反帅之后,又敢来回转唐营?我怕他是初到军营,不知军规,才在阵前偶有失误,元帅,您先把他放回来,在大帐之上问个明白。如果他真有投降之意,到那时再杀也不为迟。您要知道,我们这次发兵,是灭齐复唐,要夺回我大唐失去的半壁江山。正在用人之际,您要错杀了大将,可就悔之晚矣!”
“哦!”军师这一番话,使老王爷顿时猛醒。赶忙重传将令:“来人!把李存孝带回大帐,本帅我有话问他。”
李存孝被带回大帐,心里还没明白呢,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会儿要杀我,一会儿又不杀了?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也值得他们这么穷折腾?正在疑惑不解,就听老王爷问了一句:“李存孝,你在疆场上拿住邓奎,为何不杀不斩,反而将他放回?”
“父帅,我跟邓奎交战,将他走马活擒。他说他是军前失误,让我放了他重新再打。谁知他说话不算数,我刚放下他,他上马就跑回城去了。您要硬说我通敢,我也没有办法分辩。”
“哦!原来如此!”老王爷一想:这还多亏军师提醒,要不然,我几乎错杀了一员大将。可再一想:不管怎么说,他抓住了敌将,又让他跑掉了,这也是违犯了军规。我要一点儿都不给他降罪,只怕众将不服。想到这儿,又说了一句:“李存孝,你违犯军规,本该重责。念你初次作战,不懂军规,本帅将你死罪饶过,活罪不免。我命你带罪出兵,夺取雁门关。要三日之内拿不下此城,到那时再杀你个二罪归一。”
“遵命。”
李存孝带罪出马,领着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又来攻城。这回,他可就难办了。在城下叫了半天,怎么叫也投人出来。就见城头下挂出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免战”二字。李存孝心里明白,这是人家不跟他打了,心里可就犯了难;邓奎呀邓奎,你可把我坑苦了。你这么闭门不出,甭说三天,三十天我也拿不下雁门关哪!这可让我怎么向父帅交令?越想越急,吩咐攻城。刚到城下,人家就往下放箭,还有那些滚木、檑石、灰瓶、炮子象下雨似的往下打来。别说攻城了,想靠近城根儿都办不到。没有办法,只好退了回来,破着嗓门儿呐喊,非让邓奎出来不可。
一连就是三天,城里面一个人也不出来。到了这天下午,李存孝就泄了气了:“完了,这个城我是拿不下了。三天已到,我也只好回去交令等着挨杀吧!正要把人马往回撤,就出了事儿。什么事儿?城里面“叨唠唠”响炮三声,大队人马冲出城来。走在前面的不是邓奎,也不是邓飞龙、邓飞虎。谁?一员女将。这位女将是谁?书中暗表,乃是老帅邓奎之女,名叫邓瑞云。
邓瑞云怎么来了?原来,李存孝指名道姓,天天在城下骂阵,邓家父子谁也不敢出战,这消息就传到后花园去了。小姐邓瑞云正在后花园练武,就听丫环来报:“小姐,有人攻打咱们雁门关来了,天天在城下骂阵,咱们老帅就是不出去。”
“哦!”小姐一听,心里直发愣:“什么人前来攻城?”
“听说是中山晋王李克用发兵复唐。”
“我父帅为什么不肯出战?”
“听说出战过,老元帅和两位少帅都败在一个十三太保的手里。”
“哦!哪里来了个十三太保,竟如此厉害?待姑娘我前去会会他!”
姑娘说完这句话,顶盔挂甲,罩袍柬带,拿起绣绒刀,牵着桃红马就直奔前院儿。到了帅府大堂前,把马交在军兵的手里,迈步就进了大堂。一看老元帅的双手都用白布缠着,双眉紧锁,面带愁容。再看两位哥哥,也都是面色不悦,在老元帅的一旁垂手侍立。便上前间了一句:“爹爹,听说来了一位十三太保,十分厉害,可有此事?”
老元帅一听,便长叹了一口气:“唉!确有此事。你两位哥哥与他交战,只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老父不信,前去会他,也只一下,就被他的双槊震裂虎口,再也不能提刀。我往下败,他又仗着马快,将我生擒活捉。多亏为父机智,看他年幼无知,骗他将我放回。如若不然,老父我便早已死在两军阵前了。”
邓瑞云听罢,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什么人这样厉害!难道他长了三头,生了六臂不成?爹爹,你传令,待孩儿我前去战他。”
“哎呀,瑞云,那十三太保力大无穷,连老父与你两位兄长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更难以取胜。”
“爹爹,你不要忘了,女儿我是雁山圣母的门徒,手中一口刀可敌千军万马,我怕他何来?”
“孩儿呀,那十三太保一身的神力,只怕你手中之刀一碰他的兵刃,就要脱手而去。”
“爹爹,打仗凭的是武艺,不是力气。孩儿我刀法精熟,可以一巧破千斤。”
“孩儿呀,你乃是一个女孩儿家,为父不忍心让你去阵前冒险!”
“爹爹,你又说错了。国难当头,大战在即,何分男女?儿我在此时不替父分优,空练一身武艺又有何用?您快传令箭,让我出城。今日我要拿不住李存孝,就不回来见您。”
邓奎看女儿的去意十分坚决,要拦怕是拦挡不住。再一想:“现在是两军对垒,总跟人家免战,也不是长久之计。别看对方只用三千人马,一员战将在城下讨战。在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三十万大军呐!一旦老王爷怒起,指挥三十万大军一起攻城,那么,城破之日,也必然不久。既然女儿她坚决讨战。也不妨让她到在阵前试上一试。如果她真能马到成功,战败李存孝,或许这一仗就可以反败为胜。邓奎想到这里,吩咐一声:“孩儿,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儿遵命!”
邓瑞云领了将令,赶紧迈步出了大堂。上马端刀,准备出战。老元帅也急忙点齐天兵,带满城的众将出城,给姑娘站脚助威。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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