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嘿嘿读书 > 古典百部 > 残唐演义

残唐演义

来源:网络 时间:2017-08-06 15:03
第一回献西瓜奸臣当主考感菊花英雄题反诗秦月汉宫迹已空,残唐又演走马灯,  沧桑变迁今非古,江山不老蓝换青。  四句诗吟罢,引出一部《残唐五代演义》。  话说大唐第二十二代皇帝僖宗李儇在位,李家王朝国运衰败,天灾人祸,连年不断。  却说这位僖宗皇帝,正在少壮之年,每天迷恋酒色,不理朝政,大权都落在了奸相田令孜手里,百官奏折都推给他来处理。  奸相田令孜这人,身
,雁门关里才又杀出来了人马。
  书接前文:李存孝一见城里出来了人马,走在前面的乃是一位女将。桃红马,绣城刀,看年龄也就十六七岁,这一督打扮可与众不同:
  凤翅金盔压云鬓,鬓后斜插雉鸡翎,翎翎都压孔雀
  尾,尾尾里面藏金铃,铃铃杏眼含秋水,小小嘴唇
  一点红。层层金甲金叶铠,铠甲闪闪耀眼明。
  李存孝一看这位女将好打扮,好相貌,果然是非同一般。一想:我这可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看美人的。便打马上前说话:“丫头,你是何人?”
  “雁门关老帅邓奎之女邓瑞云,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不错,邓瑞云,你乃是一女流之辈,怎么也来疆场卖命?听我良言相劝,你赶紧回去,把你爹爹老元帅邓奎换上来,我要拿他回营交令。”
  姑娘把嘴一撇,用鼻子“哼”了一声:“李存孝,你不要太狂妄了。我听说你武艺高强,力大无穷,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英雄呢。今日一见,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副模样,你还想拿我爹爹回去交令,那真是白日做梦。你快撒马过来,姑娘我一刀剁了你,都用不着去功劳簿上记功,为什么?宰一只瘦猴儿也来记功,丢人!”
  嘿!姑娘这番话一说出口,可把李存孝气坏了,想不到好好的一位姑娘,说出话来却是这么阴损:“邓瑞云,我本不想打你,凭你这句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那你就动手吧!”
  “请你接招!”
  李存孝把双槊抡开,上前就打。姑娘见对方来势凶猛,赶紧躲过。然后,摆开手中这口绣缄刀, “唰唰唰唰!”快如闪电,一刀胜似一刀:
  绣绒刀,手中抡,圣母传来招数神,团团似瑞雪,
  飘飘赛疾云,凤凰单展翅,鲤鱼跳龙门,一路分二
  路,四路八路分,八八六十四,见刀不见人。
  邓瑞云把刀法施展开来,两军的将士都看呆了,想不到这一位妙龄少女,竞有这么一身绝技。可有一件,她这口刀这么抡,那么砍,光听带着风响,却听不到兵刃相撞之声。为什么?因为老帅邓奎有过嘱咐,邓瑞云知道李存孝力气大,她无论怎么进攻,就是不敢碰上对方的兵刃。但是,她这方攻得虽然这么紧,李存孝那边儿封得却十分严,无论她怎么打,休想有一招能够得手的。这一来,她就泄气了。心中暗想:李存孝果然厉害,我要是这么跟他打,绝对不能取胜,怎么办?我换着法,用拖刀计杀他。想到这儿,又攻了一招,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拨马便走,边走边喊:“李存孝,你果然厉害,姑娘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败阵去了!”拨马往下就败,耳朵却仔细听着后边的动静。就听见后面马蹄“得得”越来越近,知道李存孝果然追下来了。姑娘暗暗得意,双手偷偷用劲儿,把力气攒足了,再听后边的马也真离近了,她突然转身,“回头望月”,大叫一声;“看刀”双手把这口刀抡起,再换单臂,一抓枪攥,这口刀就长出好几尺去,带着风声;“唰!”直奔了李存孝的脖项。她本以为这一招学得精巧,用来扎实。可是,她却没想到李存孝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就听“当啷!”人家李存孝用大槊一磕这口刀,这口刀就象长了翅膀一样,“悠——!”直飞到了半天空,好半天才落下地来。
  这下子,姑娘傻了:“完了!我白白地在父帅面前夸海口,卖出狼言。出来跟人家一过招,还真比人家差远了。现在兵刃出手,再不能打了,那就赶紧往下败吧。她想走,却来不及了。就见李存孝早已跑在了她的前面,双槊平摊,拦住了姑娘:“邓瑞云,你不要跑了。你是一个姑娘家,我不好跟你连拉带拽的,快快下马,随我回营交令!”
  姑娘一听,什么!我就是再不行,也不能乖乖地跟你走哇!拨马还要跑。李存孝一想:“可别让她跑了,再放跑了她,我没法回去交令。拨马紧追,几步就追上了。高叫一声:“邓瑞云,对不起了!”一伸手就把姑娘抓了过来。然后,一打马,“嗒嗒嗒嗒”直奔本阵。
  老帅邓奎一见女儿被捉.吓坏了。赶紧传令:“飞龙、飞虎、赶快去救你妹妹!”他这一着急,却忘了这二位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这不是硬往人家的手里送嘛!
  这哥儿俩一听父帅传下令来,哪里敢怠慢?催马就追上来了。这时,李存孝早把姑娘带回了本阵。吩咐一声:“绑!”手一松,把姑娘扔在地上.军兵们急忙上前,抹肩头拢二臂绑上了姑娘之后,邓飞龙,邓飞虎才来到了阵前。
  李存孝回头一看,又过来俩。心里想:邓飞龙、邓飞虎,你们俩人不是我的手下败家嘛!怎么又要上来送死?也好,我也不想杀你们,还是用手拿吧!催马上前,与这弟兄二人马打对头。这哥儿俩一想,我们要单个儿和你打,谁也不是你的对手。干脆,俩人一齐上,这叫二比一,也许能比单打单的顶用。这俩人一递眼色,同时上前,你一刀,我一刀,就跟李存孝玩起命来。李存孝一点儿不慌张,手舞双槊,沉着应战。前一槊磕出了飞龙这口刀,后一槊磕飞了飞虎这口刀,然后,把双槊往鸟翘环得胜钩上一挂,一伸左手,先把邓飞龙抓过马来。再紧跑几步,追上邓飞虎,一伸右手,把这位也抓住了。这回可好,哥儿俩都比李存孝高一头,耷一膀,如今被李存孝一左一右,全都抓在手里,就象是一只小鸡抓住两个老鹰似的,马蹄“得得”,又回到了本阵。双手一松,把两个人扔到地上:“绑吧!”军兵们一看,急忙上前,抡开绳索, “唰唰唰唰!”把这两位又绑了一个结结实实,紧紧绷绷。
  老元帅邓奎在自己的阵前一看,心里这个后悔劲儿就甭提了:明知道不是人家对手,我怎么又白送去俩?难道我老糊涂了不成!咳!三个儿女让人家抓去一对儿半,我别再把城池也丢了。吩咐一声:“收兵回城!”带人马垂头丧气,撤回城中,还是个老办法,闭门不战。
  李存孝一见对方收兵回城,心里想:“行了,我连抓三员将,也可以回去交令了。这个老邓头儿还不错,上次骗了我一回,这次还了帐,把三个儿女都给我送了礼了,这我就领情了!吩咐一声:“回营!”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又回转了唐营。
  李存孝迈步进帐,面见老王爷:“父帅,儿李存孝回营交令!”
  “哦,仗打得如何?”
  “父帅,城池没有拿下,儿擒回了邓飞龙、邓飞虎,还有女将邓瑞云。”
  “他们现在哪里?”
  “就在帐外。”
  十一太保康君笠又上前说话了:“父帅,您命李存孝三日之内,拿下关城,他没有将城池拿下,已犯军规,请父王将他治罪! ”
  李克用一阵大笑:“哈哈哈………!此城业已拿下了!”

第七回 巧笼络王爷保大媒 藏祸心叛将施淫威

    老王爷说关城已经拿下了,大伙儿都不解其意。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弄不明白。就昕老王爷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李存孝,你把擒到的三员将带到大帐来!”
  “是!”李存孝答应一声,出帐而去,工夫不大,就把邓家兄妹三人带进帐来。往帐前一推:“都跪下!”
  老王爷一摆手:“不必了!”眼望这兄妹三人,“我知道你们邓家父子本是唐将,因为小昏王无道,丢失了江山,你们才无奈降齐。如今本王爷挂帅发兵,要灭齐复唐,想把你们收在帐下,再在我大唐的营中为将,你们可愿意吗?”
  邓飞龙一摇头:“不!我们父帅已经投齐,我们兄妹三人都是邓家孝子,怎么能我父保齐,我们保唐呢?”
  “不对,你父投齐,乃是一时糊涂,事过之后,他也一定后悔,本王想写下一封书信,让你带进雁门关面交你父,劝他舍弃大齐,重归大唐,不知你可愿意?”
  “带信可以,我父能不能重新降唐,我不能做主。”
  “这个与你无关。来呀!快将他们兄妹三人松绑,带到后帐,好生款待!”
  邓氏兄妹被带走之后,老王爷当即修书一封。信上的大意是:老爱卿邓奎,你因圣上无德,不理朝政,使江山丢失,而弃唐降齐,乃是大势所逼,本王爷不加怪罪。现如今我奉旨起兵,复唐伐齐,重振大业,你就应该不失良机,重新归唐。过去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并让你官居原职,仍守雁门。你要不听良言相劝,仍然抗拒我唐朝大兵,惹得本王性起,大举攻城,你雁门关也指日可下。到那时伤兵损将,城破人亡,这一切一切,可就要由你负责了。就这样,连拉带吓唬,把这封书信就写好了。命人把邓飞龙叫来,让他带好了这封书信,派人把他送出唐营,看他回城之后,便静候回音。
  不提老王爷在营中怎么等待,再说雁门关城里,老元帅败回城中之后,心里十分难过,在帅府大营中紧锁双眉,走来走去。心潮翻涌,浮想联翩,我邓奎戎马半生,打过多少大仗,却从来没有遭到这样的惨败。如今三个儿女被拿,眼看着关城也将不保,我一家就要家败人亡了。唐僖宗啊唐僖宗,要不是你昏庸无道,丢失了江山,我哪能投降大齐?如今我既已降齐,便是叛将,谁还能够饶我?完了!想不到我邓奎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这等等惨事,都要同时降临到头上了!想着想着,不由得在虎日之中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正在这时,忽听得有人一声喊叫:“父帅,我回来了!”
  邓奎一看,乃是自己的长子邓飞龙,感到十分惊讶:“儿呀,那唐营里面戒备森严,你是怎样逃回来的?”
  “父帅,儿我并非逃回城来,我是奉了老王爷之命,前来给您下书。”
  “哦!什么书信?”
  “老王爷准备让您献关投降,您一看便知。”
  老帅邓奎把这封信接在手中,打开之后细细地看了一遍,心里头又惊又喜。忙问飞龙:“儿啊,你们兄妹三人被抓入唐营,他们待你们怎样?”
  “禀爹爹,老王爷有令,叫他们好好款待。我们兄妹到那儿之后,一点儿也没有难为我们。爹爹,您答应不答应献关投降?”
  “儿啊,你说呢?”
  “这是咱们邓家的大事,全凭爹爹做主。”
  “既然如此,为了你们兄妹三人,也为了我邓门一家的前程,老父答应献关。”
  老帅邓奎当即便书写回文,把信写好了,又交给了儿子,让邓飞龙二番去唐营,去送这封书信。
  闲言少叙。邓飞龙带这封回书回到唐营,把书信面交老王爷。李克用接信在手,打开一看,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邓元帅能识时务,不愧为我大唐的忠臣良将。本王爷做主,将他一切罪过全免。从今以后,我们兵合一处,将归一家,同心协力,共保大唐了!”
  这时,就听有人来报:“启禀元帅,雁门关城门开放,老元帅邓奎亲自带人马出城迎接,请元帅立即带兵进城!”
  “好!响炮三声,拔营起寨,随本帅进雁门关!”
  时间不久,一切准备完毕,老王爷率满营众将在前,三十万大军随后,浩浩荡荡开往雁门关。到在城下,早见老元帅邓奎脱去战袍,寸铁不带,在城门边上跪倒请罪。老王爷慌忙下马,双手相搀:“邓爱卿,你既然能顾大局,献关归唐,便已经立下大功一件了,又何必在此请罪?快快起来,头前带路,本王要在你的帅府大营宴请众将。”
  “老王爷,臣遵命。请!”
  邓奎上马,在前头带路,工夫不大,就来到了帅府大营之上。说话之间,酒宴也就准备好了。老王爷在正中一坐,众将们分级别大小在下面相陪,这就开吃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昧,老帅邓奎又过来请罪来了:“老王爷,我身为大唐元帅,不识时务,归降了大齐,请您按国法处我重罪。”
  老王爷把手一摆:“老爱卿,本王在书信上不是说过了吗?你一度降齐,罪不在你。现在你重归大唐,又献关立功,本王便既往不咎。雁门关这一门户之地,仍归你一家把守。你要记住,日下中原兵乱,北国的番兵难保不乘虚而入。你可要好好守住这个中原的大门,不得有失。如若你再将雁门关失守,让北国的番兵打进中原,本王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是!臣明白。”
  “邓爱卿,有件事我可要问问你。你一家四人都被我儿存孝捉住过。然而,我儿存孝手下留情,没伤你家一人性命。这饶命之恩,你当报不当报?”
  老帅邓奎一听就愣了:“老王爷,这饶命之恩,自然当报,但不知应该怎样报法?”
  老王爷一笑:“哈哈哈……!老爱卿,我替你想一办法,保管公平。你膝下有一瑞云小姐,我膝下有存孝小子。本王我看他们年纪相仿,门户相当,只是在容貌上,我儿比你女稍差一筹。不过,我儿身为太保,你女嫁到我家便是少王妃,我儿所差这一筹还可以找回来吧?”
  老元帅邓奎一听,心里头暗暗叫苦,李克用啊李克用,你这不是找我的便宜嘛!我那么一位如花似玉,文武双全的女儿,你那么一位瘦小枯干,其貌不扬的太保,怎么好配做一对夫妻呢?再一想:这位老王爷足智多谋,善会用兵,李存孝并非他的亲儿,他是为了用此办法笼络这位英勇无敌的将官,却让我的女儿来做这个牺牲品。也罢!自己一家都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全仗人家手下留情才保住了性命。现在让我女儿嫁给这位十三太保,也就算报答恩情了。再说,老王爷乃是一国的亲王,又兼领兵的元帅,我女儿嫁到他家,也算是高攀皇族,不枉她一生了。想到此,不乐意也得装作高兴的样子,连连点头:“老王爷,既然您有此美意,就算是老臣高攀了!”
  “好!存孝,还不上前拜见你的岳父大人!”
  这事儿来得实在突然,连十三太保本人还没怎么弄明白呢。一听让他上前拜见岳父,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父帅有命,儿不敢不遵。急忙上前跪倒磕头:“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存孝这厢有礼了!”就这样,婚事定下,老王爷李克用为了笼络爱将,又给自己赖下了一位年轻美貌,文武双全的儿媳妇。
  婚事定下之后,老王爷掐指一算,三天之后才是黄道吉日。这回,他也不着急了,正好让全军将士在此歇兵,大宴三天。然后,中山晋王李克用又当媒人,又当主婚人,亲自出马,为这夫妻二人办过了喜事。一切如意之后,就准备率领大军,兵发西岐州。
  大兵上路,一溜烟尘,声势浩荡,何人敢挡?非止一日,早来到了黄河岸边。天晚扎营,刚刚用罢了战饭,准备歇息。忽有军兵前来禀报:“元帅,圣旨到!”
  老王爷一听圣旨来了,心中暗想:“好快呀!定是程敬思早已返回西岐州,将我起兵之事禀报了皇上,皇上下传了旨意,但不知是为了何事?赶紧传令:“众将官,随本帅前去接旨!”李克用在前面走,众将们在后面紧紧跟随,在辕门以外见了天使官,把天使官接进营了,到在帅帐,拜旨接旨。把旨意展开一看,上面写得明白:奉天承运,皇帝诏示皇叔李克用,遥想当年,小王昏昧,不进皇叔良言,反将皇叔降罪,贬至中山。如今小王无能,将先帝所遗锦绣江山失落半壁,为复兴唐室大业,派程兵部前往中山搬兵。感皇叔不念旧恶,义举大兵三十万众助我复唐,小王感激之情,不胜言表。现小王号召天下,十八路诸侯大兵已兴,正在河中府集结。小王赐皇叔龙袍一件,皇叔身着龙袍,犹比小王御驾亲临。望皇叔火速兵发河中,做十八路诸侯总首领,与驸马朱温兵合一处,将归一家,齐心协力,共复唐室。钦此!”下面的落款是:李儇,年、月、日。
  老王爷读罢圣旨,天使官早将龙袍进上:“老王爷,这就是万岁所赐龙袍,请速速收下,赶写回书,本官还要回去交旨。”
  “好!速速摆宴,款待天使上差!”
  老王爷接过龙袍,命人摆下酒宴!亲自招待这位天使上差。一边喝酒,他就一边琢磨:朱温是谁?没听说有一位驸马朱温呐!好象黄巢的手下有一位大将朱温,难道说是他投降了大唐?不行,我得好好问问。他一问这位上差,才明白了。这位朱温不是别人,正是黄巢手下的那位将领,义军的叛将,现在已是唐室的驸马。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书中交代:在黄巢的大兵打进长安之日,朱温首先带人马冲进了皇室。干什么?抓皇帝、抢金银财宝哇!抓住了皇帝,他可以请功受赏,抢到了金银财宝,他就归为己有,肥饱私囊。可是,他杀进皇宫之后,四处搜寻,就有些失望了。为什么?不但皇帝没了,连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也都没有了。宫娥太监也都跑得一个不剩,金银财宝等细软之物能带走的全带走了,只剩下一些卖命的御林兵还在那里抵抗。正在他十分失望的时候,在一座后宫偏殿里抓住一个人。谁?乃是唐僖宗的亲妹妹,她叫淑君公主。为什么她没有走?说来也巧,因为在唐僖宗临撤出长安的时候,她正在骊山养病。等她知道信了,从骊山回来,一看皇室家的人都走干净了。她也想走,却走不成了。为什么?黄巢的大兵困住了长安城,别说她是一个人,连一其鸟儿都难以飞出。就这样,在破城之日,谁都跑没了,只有这位淑君公主还带着几位宫娥留在宫里。朱温一看这位公主。面似粉团,眉如柳叶,眼似秋水,鼻如玉柱,牙排似玉,唇赛樱桃,不高不矮,妩媚窈窕,真是一位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美女。长得也太漂亮了!朱温一见这位淑君公主,顿生歹念:“哼!弄不到金银财宝,弄一个美人儿也不错。所以,他没有上报黄巢,偷偷地就把淑君公主给带走了。后来,黄巢知道了此事,要找他要人。他一听就害怕了:这叫私藏宫眷,违犯义军的军规,应该从严治罪呀!朱温低头一想:我这些年打仗是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享受荣华富贵嘛!现在好不容易进了长安,皇上让黄巢当上了,我朱温不但没有位列三公,你还要抓我治罪,我能让你这么随便摆布吗?哼!你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好,看看咱们谁能治过谁?这小子也真有手腕儿,趁着他手中还握着兵权,私自调动了二十万大兵,悄悄地撤出了长安,到西岐州就投降了。唐僖宗正在缺人之际,一看朱温来降,挺高兴,当即将他收下。又见自己的妹妹早就落入人家的手中了,还能往回要吗?没有办法,只好顺水推舟,封朱温当了驸马。朱温在战场上也算是一员名将了,威望不小,唐僖宗为了灭齐复唐,在还没有把中山晋王请来之前,早联络好了一十八路诸侯,让他们在河中府集结。又送给朱温一条玉带,让他带着自己手下的二十万兵马沿江而下,再上溯河中,也在那里集结,在老王爷的人马还没到之前,这些大兵就先由他来统领。
  老王爷问明了朱温的底细,心里头闷闷不乐,李儇哪李儇,你真不愧是个昏君,什么人都敢用。朱温一个义军的叛将,跟黄巢一块儿打下江山,说叛变就叛变了,他还能真心保你?弄不好,我们李家的江山就要落在他朱家的手里!心里这么想,嘴上还不能说,默默地招待完了天使官这餐饭,送走了这位差官,才要点大兵东进河中。
  书贵简短。话说这一日,老王爷率领这三十万大军,就到在河中府了。命人往城里禀报:“快去禀报你家统领朱温,就说中山晋王李克用大军抵达汉中,叫他速带人马出来迎接!”
  城上的人一听,哪敢怠慢?慌忙下城,在帅府大堂里面见朱温:“启禀朱统领,中山晋王李克用兵抵城下,叫您速带人马出城迎接!”
  “哦!”朱温一听,当时就是一愣:我长了这么大,从来还没听说这么个人哪!忙问身边的一位大将王崇龙:“王将军,你是唐朝老将,可知道中山晋王李克用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崇龙见问,急忙回答:“朱统领,这位老王爷可不一般。他是当今万岁的皇叔,这个人心直性耿,又善能用兵。想当年,因为他进谏良言,万岁不听,他怒打了皇上,才被贬中山,这些年被人称作沙陀王,那也是威镇一方。朱统领,并非是末将过奖于他。如果他当年不是被贬中山,黄巢的大兵也就不会打进长安。”
  “哦!只怕他未必能有如此高才!”
  这就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崇龙这一夸奖李克用,朱温听起来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这位朱温野心不小,投降唐朝本是他的权宜之计。他有他的打算,那就是要当皇帝,先投唐朝,利用唐朝的人马打长安,杀黄巢,夺取帝位。到时候,再回过头来杀死李儇,这天下不就成为他朱家的了嘛!果然没出李克用所料,要拿现在的话来说,这位朱温就是埋在唐僖宗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它爆炸开来,这天下也就要改变颜色了。
  闲言不表。朱温听说中山晋王大兵来到,还不知道人家是要来夺他兵权的。一想,人家是皇叔,自己是皇上的妹夫,比人家小一辈儿。按礼节来说,他就应该出去迎接了。第一是迎接皇叔,第二还要摸摸这位老王爷的底细,看看他手中能有多少人马;如果他兵多将广,再把他的兵权夺在手里,那我朱温推倒黄巢,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朱温一摆手;“众位,随我出城迎接老王爷!”
  朱温带人来到城外,见对面旗幡招展,人欢马炸,兵是兵山,将是将海,大有压塌地皮之势。再看队伍的前面,十三位太保众星捧月,陪伴着中间这位老王爷。这位老王爷骑一匹黄骠骏马,戴的是三山王帽,身穿一件杏黄袍.袍上面掐金边走金线,绣的是蟒翻身,龙探爪,海水江涯,旭日东升。腰横金镶玉带,足蹬五彩朝靴。往脸上看,面赛银盆,粗眉毛、高鼻子、宽脑门儿、四方口,在胸前飘摆着一部花白的胡须。就这眼睛挺怪:一只睁着,一只闭着,就好象要跟谁过不去似的。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他生来就是这个长相儿,一眼大,一眼小,有人把这种眼睛叫做雌雄眼儿。
  朱温看罢了这个人,倒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他看见老王爷穿的这件衣服,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发愣:哎呀!这不是皇上穿的龙袍嘛!怎么被他穿在了身上?在这种场合之下,哪里能容他在此多想?赶紧甩蹬离鞍下了战马,在老王爷的面前躬身旌礼:“王家千岁,听说您的大驾光临,本统帅迎接一步来迟,还请当面恕罪!”
  这时候,那十八路诸侯“扑扑通通”全部跪倒在地下了。为什么?因为李克用是王爷,又是当今万岁的皇叔,他们这些人见了人家,得行君臣大礼。就见他们一个个都把头磕在地上,齐声高呼:“臣等见驾王家千岁!”
  老王爷说了一声:“众位卿家,免礼平身!”然后,抛开他们不管,上上下下打量朱温。一看这个人长得膀大腰憨,蓝靛脸长得长长的,象马又象驴。两只牛眼红红的,就象抹了朱砂。狮子鼻鼻孔朝天,猪嘴獠牙,真是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把老王爷看得直恶心。心中暗想:李儇哪李儇,你真是有眼无珠,怎么能把你妹妹许配给了这个丑鬼?真是把一朵鲜花插在了狗屎堆上。再一想:这也难怪,他把淑君公主私夺在手,生米做成熟饭了,再去面见唐僖宗,那还有别的办法吗?不由得暗暗咬牙,心里头直骂:朱温,你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只禽兽,连狗都不如!
  李克用没见朱温的面,心里就烦他。现在见了面儿,心里就更烦了。明明知道他是朱温,硬装作不知道。在马上端坐,睁一只眼,闭一只限:“前面,你就是朱温吗?”
  “老皇叔,正是我,我就是大唐的驸马朱温朱全忠。”
  “噢!朱温,你既然娶了淑君公主,那就是本王的侄女婿了,小辈之人,见了长辈,你为何不跪?”
  “这……!”
  这一句话,就把朱温给问住了。其实,朱温并不是不懂这个规矩。他之所以不对老王爷行跪见礼,那就是想拿他一把。故意在这位老王爷的面前抖抖威风,也让各路诸侯看看,我朱统领并不比这位中山晋王低一头。想不到这位老王爷一点儿都不给他留面儿,一看他没行跪见礼,直接就问出来了。朱温还真挺狡猾,听人家问上了,他眼珠儿一转,赶紧分辩:“老皇叔,如今在万马军中,甲胄在身,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吧?”#p#分页标题#e#
  老王爷用鼻子“哼”了一声:“朱温,你若只是一位战将,在军营之中不行君臣大礼,本王倒也不怪。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是皇家的皇叔,你是皇家的小婿。我皇家自有皇家的家规,不得越礼。你小辈人见了长辈,不行跪拜大礼,成何体统?”
  “这……!”这回朱温可再也没有话说了。没有办法,只好“扑通”跪倒在地,磕头行礼:“皇叔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
  李克用捻须一笑:“哈哈哈!朱温,免礼!”
  老王爷把朱温戏要了一阵,心里头这个劲儿还没过去。一想:刚才朱温称自己是什么统领,李儇在书信上还让我与他兵合一处,将归一家。看起来,这十八路诸侯的兵权到底由谁执掌,连皇上也没有亲口指定下来。看朱温方才那傲慢的样子,分明是想要与我分庭抗礼,夺取兵权。我呀,绝不能把这个兵权让出去。
  老王爷在这边儿想这个事儿,朱温也在那边想呢:唐僖宗把中山晋王调到这儿来,肯定是来头不小。看刚才他对我那个样儿,就是想要压我一头,然后再夺我手中的兵权。哼!我能把兵权白白地让出去吗?真要是让出了兵权,我还想不想当皇帝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暗暗地观察这十三太保。挨着个儿地看完之后,心里就有了底儿了;看他手下这帮人,一个个貌不惊人,定是些酒囊饭袋,无用之辈,就是把这些人绑在一起,也难是我朱全忠一人的对手。待我到在城中,必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这时,就听老王爷一声吩咐:“朱温,头前带路!引本王进城!”
  朱温无奈,只好答应一声,头前引路。两位枭雄各怀心腹事,明争暗斗,才引出血战河中府的一场恶战。

第八回 河中府朱温使奸计 争大印打赌定输赢

    朱温把老王爷李克用一行人马引到城中,先把他们安排在馆驿休息。然后,带着个十八路诸侯便重返帅府大营。干什么?开始做争夺兵权的准备。
  朱温在帅帐上坐定之后,便点那十八路诸侯说: “众位,你们都看到了吧,中山晋王是何许样人?也不过就会依仗自己是个王爷,专能仗势压人,显示威风之辈。想当初,他也可能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可是,如今他老了,不中用了。再则说来,他身边那十三位太保,也都平平常常,哪有一个能算得上是位英雄?他那三十万兵马虽然为数不小,也不过是在荒野沙漠招来的一些看牛牧马放羊娃,能打仗吗?这个独眼龙来到河中,必然要与我争夺兵权,你们说,我能把统领之位让与他吗?”
  朱温这家伙惯会耍弄阴谋诡计,而且心毒手黑,仗着自己大权在握,又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在这些日子里,早已把这十八路诸侯弄得服服贴贴的了,有几位虽然不服他,但因为怕他,也都不敢跟他对抗,只能随声附和。如今听了朱温这番议论,没有一个不顺着他说的。这个说:“驸马,您的统领之职乃是万岁亲自加封的,绝不能让出去!”那个说:“对!不能让!朱统领,我们只听您的!”还有的说: “朱统领百战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没有人超过您,谁敢来夺您的兵权?”
  大家伙儿这一顿吹捧,把朱温吹得象驾了云似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好!众位既然这么拥戴我,本驸马便绝不让却这统领之职。来来来,都请过来!我们必须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是!我等悉听尊命。”
  不提朱温带着十八路诸侯在这里定计,再说老王爷李克用住在馆驿,本以为朱温他们会来请他议事,谁知道三天过去了,连一个人也没来。这可把李克用气坏了,叫来了大太保李嗣源:“本王来到此地,接任统领之职,军情正紧,他们本该早些请我到帅府议事。可是,三日已过,他们竟无一人前来。嗣源,你速去帅府,传本王口谕,让朱温速来我馆驿,本王要与他们共议军情。”
  “儿遵命!”
  李嗣源领了王命,来到帅府门外,叫守门的军兵往里传禀:“速去禀报驸马朱温,就说老王爷有命,叫他速带十八路诸侯前往馆驿议事!”说完话,他连府门都没进,又回来了。
  老王爷见李嗣源回来了,问明了经过,夸奖了一句:“好!你做得很好。速速把你们弟兄都找来,我们到在观星搂上等候朱温!”
  “儿遵命!”
  李嗣源答应一声,很快就聚齐了十三位太保。跟在老王爷的身后,来到了馆驿后面的观星楼。那位说这观星楼是个什么所在?乃在盛唐时期所建,专供往来的官员宴请宾客的地方。这座楼上下共分三层,楼高将近五丈,底下二层都是小房间,第三层上是一个大厅,能容下百十来人。从形状上看,高脊飞檐、画栋雕梁、琉璃瓦,粉壁墙,显得十分庄严肃穆。因为这座楼十分高大,在河中府是第一高楼,为了能表示出它的高来,才给它取名为“观星楼”。老王爷带着这十三位太保进得楼内,到在第三层楼上,先占据了大厅的正位。然后,就开始端庄稳坐,专等朱温带人前来。
  没过多大的工夫,朱温还真的带着那十八位诸侯来了。到在楼前,没敢让大家一块儿上楼,怕老王爷再挑理。“噔噔噔噔”自己先上去了。一见老王爷早已在正中坐好,十三位太保都在他的四周陪伴。老王爷在那里眯缝着眼睛,知道有人上来,却愣没抬眼皮。朱温一看:李克用,你好大的派头哇!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晚辈,不能再让你挑出理儿来。等待一会儿说到正事了,我再让你看看我朱温的厉害!
  朱温上前紧走几步,跪倒施礼:“皇叔,朱温这厢有礼了!不知您何事唤我们前来?”
  老王爷这才微微撩开眼皮:“朱温,免礼!我让你带十八路诸侯一同前来,他们可曾到了?”
  “禀王爷,他们俱已来到,现在楼下等侯。”
  “叫他们上来!”
  “是!”朱温站来身来, “噔噔噔”又跑到楼下,见了十八位诸侯便说:“众位,老家伙正在楼上等着呐,叫大家都上去。你们要注意,到时候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朱温嘱咐完毕,大家都点头答应。然后,朱温在前,众人在后,一齐登上观星楼。来到老王爷的面前躬身下拜:“王家千岁,臣等见驾!”
  老王爷看了看这十八路诸侯,把脸就沉下来了:“你们这些人干什么来了?”
  “老王爷,我们是奉命而来呀!”
  “嘟!”老王爷一拍桌案:“大胆!本王唤你们前来议事,又不是上阵冲杀,为何要全副武装?”
  “这……”十八路诸侯昕老王爷这么一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一齐斜着眼睛看朱温。为什么?因为这都是朱温出的主意,让大家全副武装前来见驾,那意思是要显示一下威风,在气势上先压倒对方。现在一看,人家不但没怕,反而来了脾气,他们自己就“堆”了。
  朱温一看不好,赶忙上前解释:“老王爷,如今正在乱世,他们身为战将,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乃是防备急变,您又何必动怒呢?”
  老王爷听了朱温这番话,不但不再生气,反而笑了:“哈哈哈……!朱温,你劝勉众将不忘应战,显然是治军有方。看来,本王要略输你一筹了。”
  朱温微微一笑:“不敢。”
  老王爷一声冷笑,回头吩咐一声:“众位太保,亮兵刃!”
  “遵命!”十三位太保一声答应,也都亮出了宝剑腰刀。原来,他们也都做好了准备,只不过没有露出来而已。
  这下子,大厅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这哪里是要议事呀?明明是都在准备开战,关键时刻,谁胜谁负,很快就会立见分晓了。
  老王爷沉着稳重,吩咐一声:“各路诸侯,两厢站立,朱温,一旁有座,你也坐下说话。”
  这个时候,朱温已经看出这位老王爷不好对付了,来时候的锋芒顿时减去了一半儿。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乖乖地坐在一旁,看老王爷李克用究竟要怎么办。
  李克用说:“朱温,本王来到河中府,你可知道我究竟干什么来了?”
  “自然是兵合一处,共灭大齐了。”
  “不错。你可知道圣上传下旨意,封我为各路大兵的统领?”
  “老王爷,此话不妥。圣上传旨,让我朱温统领十八路诸侯。如今老王爷兵到,只怕这统领之权仍要归我朱温吧?”
  “什么?本王有当今万岁的圣旨,又有御赐龙袍在身。你看看我身上的龙袍,有它在,就如同万岁御驾亲临,你还敢违抗圣上吗?”
  “这………!老王爷,本统领也有当今万岁的圣旨,又有御赐玉带在身。见我身上玉带,就如同万岁亲征一样。是万岁封我为统领,我又怎能抗旨不遵,把兵权转让别人呢?”
  “什么?你也有万岁旨意?”
  “正是。那么你有吗?”
  “当然。拿来我看!”
  “拿来我看!”
  两个人都各自在怀中取出圣旨,又各自观看对方的旨意。看完了,也明白了。原来.唐僖宗李儇先后写了两道旨意,内容大致相同,只不过赐给朱温的是一条玉带,赐给李克用的是一件龙袍。
  李克用看罢这两道圣旨,紧锁双眉,晴骂李儇:昏王,你真是一个糊涂的昏王啊!如今各路合兵,正要齐心协力,共建大业,方能转败为胜。你却连写两道圣旨,模棱两可,含混不清。你这哪里是要灭齐兴唐?你这是自拆栋梁,挑拨离间,让我们俩为仇作对,互相残杀呢!就算我身为王爷,论地位高于朱温。可现在是争夺兵权,不是论资排辈儿的时候哇!我要是硬占了这个统领之位,也显得我只知争权夺势,不顾人格高低。我要是把这统领之位让于朱温,又怕他借机夺我李氏江山。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哪?昏王啊!李儇,你尽办这种糊涂事,也难怪大唐朝十万里锦绣江山断在你的手里。
  李克用这里十分气愤,朱温那边也是暗暗吃惊:怎么着?皇上让我做十八路诸侯的统领,偷偷地调来了中山晋王李克用,又想让他来夺我的兵权,这不是明摆着对我的不信任吗?这权我能不能放?坚决不能。如果我一把这兵投放弃,我这皇帝梦就白做了。怎么办?抢!从我来到这个观星楼上,老独眼龙就向我步步紧逼,耍尽了威风。我看在他是位皇叔的份上,处处让着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现在,他有圣旨,我也有圣旨。他有龙袍,我还有玉带。两下相比,分不出谁高谁底。要想把住兵权不放,我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抢!只要我今朝把兵权抢在手里,就再也不能让此权旁落。第一,我要将老独眼龙和他的十三位太保置于死地,夺下他的三十万大兵,第二,我要趁此兵多将广之际,迅速进兵长安,推倒大齐,杀死黄巢。然后,我再派出大兵到在西岐州,以接驾为名,把唐僖宗骗回长安,然后,我再演出一场逼宫戏,逼他献出国宝玉玺,杀死他的满门皇族。但是,我还用不着杀尽,看看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之中哪个长得漂亮,凡是长得美的,我都留下,做我朱温的后官粉黛。到那时,我面南坐殿,加冕登基,就当上一朝皇帝了。朱温越想越美,越想越来劲儿,这就要开始与中山晋王较量了。
  这时,十三位太保一个个把跟珠瞪得象铜铃一样,全都盯着李克用,只等他一声令下,便立即动手。十八路诸侯也都紧盯着朱温,看着他怎样发话,也好按令行动。两边是剑拔弩张,僵持不下,就要开始用武力解决了。
  朱温采取攻势,首先发难:“老王爷,你年事已高,力不从心,难当复国重任,请您看在大唐江山的份上,把兵权让给我吧!”
  “哦——!”老王爷没有立即表态,他是想观察一下对方的动静。
  大太保李嗣源不明白老王爷的用意,还以为他有心让步了呢。急忙上前启禀:“父王,此权是万岁所托,您千万不能让!”又对十八路诸侯一拱手:“众位将军,你们都是唐朝的老臣,可不要以为我父王年迈无能。请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十三位太保可不是好惹的。”然后,他又把耳光转向了自己的兄弟们:“兄弟们,都做好准备,听父王传令!”接着,又对老王爷说了一句: “父王.您传令吧!有我们十三位弟兄在,决不能让大权旁落!”
  嚯!您别看大太保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没把老王爷的火气勾起来,为什么?他在想呢:满堂众将,数我为君。诸侯义子,数我为尊。在此时此刻,我必须沉着冷静。倘若有一时性急,火起,错发一令,让大家动起武来,骨肉相残,传将出去,岂不让万人唾骂?越到紧急时刻,我越该头脑冷静,看准时机,后发制人。我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机立断,力胜群雄。只有这样,方能显出我李克用胸怀大计,胆略过人。到那时,我兵权在握,也让他们心服口服!
  就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忽听“噔噔噔”楼梯声响,从下面跑来一人:“报!老王爷、朱统领,河中府城外发来太兵,为首的乃是大齐名将孟决海,让我们速速派将出城,与他决一死战。”
  “好,再探!”
  老王爷不动声色,打发走了报事的军兵。然后,他低下头来,默默思考:大敌当前,我不能与朱温小儿争执不休,倒不如趁此机会,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速时,就见十三位太保各个跪倒讨令:“父王,您快传将令,让我们出城退敌!”十八路诸侯也都在朱温的面前讨令:“朱统领,您快传将令,让我们出城应战!”好嘛!一国的大兵,分成两伙了。
  老王爷站起身来,说了一句:“众位将官,不必吵嚷,但听统领传令!”
  朱温一听,忙问了一声:“谁是统领?”
  老王爷慢条斯理,说出一番话来:“朱温,你我都奉了旨意,均受了御赐之宝,谁是统领,暂难决定。本王要传令,只怕你不服。你要来领兵,本王也不放心。这么办,你手下有十八路诸侯,我身边有十三位太保。你我各派一人出城退敌。哪家战败了孟决海,哪家便二宝归一,接任我大唐全军统领,你意下如何?”
  “哦!”朱温一听,老王爷这句话说得在理。这要是再跟人家反驳,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也有点儿说不过去。他一想:要战孟决海可不是一条易事。当年,他与孟决海同在黄巢帐下为将之时,他深知这位孟将军的本事不同一般,他胯下马,掌中一口车轮大斧,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大齐立下了汗马功劳。那是一员名将啊!我们这么些大军集中在河中府,他敢带人来打,那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非同小可,连我朱温也难是他的对手,如今要和孟决海开兵交战,除非是指挥大军,带众将一齐上方能取胜。要想跟他单打独斗,谁出去都得送命。我要是派将出兵,战败事小,丧权事大。倒不如顺水推舟,送个空头人情,一来可让人家看看我朱温有谦有让,二来也可以借刀杀人,再把大权夺在手中。到那时,我让李克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朱温想好了,便满口答应:“好!老王爷言之有理。我看您手下十三位太保,人人威武,个个善战,就请随便派出一人去战孟决海吧!”
  老王爷说:“朱温,此时此刻,我也不想和你争功,你手下十八路诸侯,个个都不是无名小辈,请你先派他们出战。”
  “不,我请王爷先派。”
  老王爷一听,早就明白了朱温的用意。一想:要战孟决海,除非十三太保不可。我要是就这么把他派出去,也显示不出我的威风。反正他朱温不知我一家的底细,倒不如让他在我的太保之中挑选一人。他心怀鬼胎,必然选中我们十三太保。到那时,我说出话来才有份量。想好了主意,开口便说:“那好,我这十三位太保,任凭你挑选。如果他在战场上吃了败仗,本王当即刻让出龙袍,在你的帐下听令。”
  朱温一听:嚯!你这个独眼老头儿,说出话来倒挺狂妄,依我看,你们十三个太保绑到一块儿,也休想战败一个孟决海。现在你让我挑,我就专挑一个身单力薄的,让他一到阵前就命丧马下。到那时,唐朝大兵的统领之职就被我稳拿了!朱温越想越高兴,眼珠子就在这十三位太保的身上转。果然不出老王爷所料,他一眼就看中了十三太保李存孝。赶紧用手一指:“就请让这位太保出战吧!”
  老王爷一听,正中下怀:“十三太保,本王命你带三千飞虎军出战孟决海!要拿回孟决海,本王为你记首功一件。耍拿不下孟决海,你便提头来见!”
  十三太保答应一声:“遵命!”赶忙下楼,在军营里点齐了三千飞虎军,开放城门,来在两军阵前。往对面一看,见对面兵山将海,正在严阵以待。往中间看,一面大黄旗。旗角下罩着一匹浑红马,马背上端坐一员将。这员将铜盔铜甲,威武高大,面如重枣,眼似铜铃。手端一把夹钢大斧,要多威风有多成风。
  那员将一见李存孝带兵出城,撒马就过来了。到在李存孝的对面,高声便问:“来将何人?”
  李存孝赶忙回答:“我乃中山晋王李克用驾前的先锋官,十三太保李存孝是也。你是何人?”
  “我乃大齐皇帝驾前称臣,大将孟决海……”
  “啊!你就是孟决海,休走看槊!”李存孝求胜心切,听说这位就是孟决海,上去就是一槊。这一槊的劲头儿也太大了一点儿,不但把人家的大斧打飞了,连斧头都砸扁了。还没等对方核计过劲儿来,上前一伸手,便抓住了人家的襻甲丝绦。往怀中一带:“你过来吧!”象提一只小鸡儿似的,拎在手里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心里直乐:这回好了,我抓住了孟决海,到观星楼上一交令,我父王就把大唐三军的统领当上了。这回,我又为大唐立了一大功!
  不提李存孝怎么高高兴兴往回跑,再说观星楼上,老王爷和朱温带着众将正在等侯阵前的消息。就听探马一次次地来报:“报!十三太保点齐大兵!”“报!十三太保带兵出城!”“报!十三太保到在两军阵前!”“报!十三太保活擒敌将,打马回城!”
  “哦!”可把朱温吓坏了,汗都冒出来了:想不到一个瘦小枯干的十三太保,他怎么胜得这么快?这要是把孟决海拿回来,我的大印就丢了。丢了大印,便去了大势,我还怎么能当皇帝?要是当不成皇帝,我这些年的心血便白费了!
  朱温在这边儿着急,李克用却在那边打心眼里往外乐:妥!十三太保又告大捷,生擒一个孟决海,便给本王爷争来了一个统领。我李克用就要二宝归一,统帅三军了!
  这时,探马又进来禀报:“报!十三太保生擒敌将回到观星楼!”
  老王爷吩咐:“快让十三太保带孟决海楼上来见!”
  “得令”!
  探马刚刚下楼,就听楼梯“噔噔噔”山响,紧接着,李存孝提着敌将就到在了楼上。把敌将往地下一扔:“父王,儿生擒孟决海,回来交令!”
  老主爷捻须一笑:“儿啊!你立下大功一件,待为父回头为你记功。且在一旁站下!朱温,既然我家十三太保已生擒齐将孟决海,咱们有约在先,那就请你把玉带和大印交出来吧!”
  朱温听了这句话,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可是,他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这员齐将,反而又乐了。突然转过头去,怒视着李克用:“老王爷,咱们讲的可是战败孟决海呀!”
  老王爷瞪了一眼朱温:“驸马,难道生擒孟决海,还不算战败吗?”
  “老王爷,您不要生气。我可告诉你,本统领与孟决海早年共事,可并非不认识。你抓来的这员将是孟决海吗?”
  “什么?难道他不是孟决海?”
  “是不是孟决海,你一问便知。”
  “哦!齐将,你是何人?”
  那员齐将听见问他的名姓,才抬头回答:“我叫彭伯虎。”
  “什么?”李存孝可气坏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襟:“那你为什么在两军阵前自称孟决海?”
  “唉!你是没让我把话说完哪!我想说:我是大齐皇帝驾前称臣,大将孟决海帐前的先锋官彭伯虎。可是,我刚说出孟决海来,你再没让我往下说,上来就把我斧子打飞,把我给抓过来了。”
  “啊?喳!喳!喳!”把李存孝气得连声大叫,上去一脚,把彭伯虎踢出去两丈多远:“父王,您不要着急,待我再次出城去拿孟决海!”
  这时,朱温已经看出十三太保并非寻常之辈。一想,他能这么痛快就活捉了彭伯虎,就可能有本事战败孟决海,现在我要想拦他也拦不住,不如再给他出点难题。想到这儿,高叫了一声:“十三太保,你要象活捉彭伯虎一样,也要活捉孟决海!”
  “行!你要活的,我不给你拿死的,朱温,你等着瞧!”
  十三太保要再次出城,活捉孟决海。

第九回 李存孝生擒孟决海 中山王挥师黄河滩

    李存孝二番出城,连兵都没带,一个人催马端槊,直冲到大齐的兵营前面,勒住战马高声大叫:“大齐的军兵听真,赶快去禀报你家的元帅孟决海,叫他快出营来与十三太保李存孝交战,我要拿他回城交令。如若盂决海不敢出来,十三太保我恼一恼,怒一怒,就要马踏你的营盘,杀你个人仰马翻!”
  军兵们听了,哪敢怠慢?“噔噔噔噔”往里就跑。到在帅帐之上跪倒启禀:“元帅,营门外十三太保讨战,让您赶快出马,他要拿您回城交令。他还说,您要是不敢出去,他恼一恼,怒一怒,就要马踏咱们的大营,杀咱们个人仰马翻!”
  “啊!”孟决海闻听此言,气得一声大叫。心里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十三太保?刚刚拿住我的一员先锋官,这么一会儿工夫,又出来要阵,未免太也狂妄了,我岂能容他在我的营前撒野?吩咐一声:“来人!与本帅备马抬斧,随本帅出战!”
  有人拉过战马,抬过大斧,盂元帅端斧上马,点齐大兵,率众将就出了营了。到在阵前一看,他就泄了气了:嘻!这是怎么搞的?两军阵前一没兵,二没将,只有孤孤零零的一匹马。马上这个人瘦小枯干,其貌不扬,还是一个娃娃。心里怀疑,问了一声:“他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有人赶紧回答:“正是。元帅,方才先锋官跟他见阵,只一下子,就让他抓过马去了。”
  孟决海听了,气得直摇头:彭伯虎,你是怎么搞的?竟在一个娃娃的手中败得这么惨,真是太丢人了!这位孟决海,自从他出世以来,从来没有吃过一次败仗,在大齐的营中,乃是唯一的一位长胜将军。在他的眼里,见过无数的大战。在他的斧下,斩过无数的大将。现在一看眼前来了这么一个人物,哪里能放在眼里?催开战马, “嗒嗒嗒嗒!”这就上来了。大叫了一声:“对面,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不知你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竟敢在我的营前如此撒野?你要是明白事的,赶紧回去,我孟决海不杀你这无名小辈。你要是好歹不知,自寻死路,那可就不要怪本帅不客气了!”
  李存孝耳听孟决海说话,抬眼观瞧这位人物。但见他胯下浑红马,掌中车轮斧。头戴帅字金盔,身挂黄金宝甲,两道扫帚眉,一对恶虎眼,狮子鼻,火盆口,扎里扎撒的一部红须,一根根扑扑楞楞,就象小铁丝儿似的。压耳的毫毛呈金红色,半柞来长,朝上面竖竖着。看年纪四十来岁,身高有一丈二尺开外,真是胸宽背厚,膀耷腰憨。李存孝看罢这员将,不由得暗暗夸奖:怪不得他能打下唐朝的半壁江山,吓得十八路诸侯都没人敢出马,果然是一位威威武武奇男子,轰轰烈烈英雄汉。今日我要与他交战,可要多加小心了!
  李存孝看罢多时,问了一句:“对面,你是孟决海吗?”
  “不错。小娃娃,听说你方才擒去我的一员大将,这能是真的吗?”
  “对,一点都不错。但是,我来此的目的不是擒他,而是擒你。孟决海,你要识趣,就赶快下马服绑,也免得我动手伤你。”
  “呀呸!小娃娃,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哪来得这样大的口气?我孟决海看你太瘦,不想伤你,才要放你回去,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让你在我斧下做鬼!”
  “孟元帅,你不要小瞧人。告诉你,我李存孝虽然骨瘦如柴,却是力大无穷。你要跟我打,我让你在我的马前过不去三趟。”
  “呸!你不要吹了,看斧吧!”孟决海说着话,这把大斧就抡起来了。双膀较上劲儿,一个“泰山压顶”直奔李存孝的头顶心。
  李存孝看见斧来,赶忙招架。还是老办法,把双槊交叉,朝上一举。兵刃碰兵刃,“当啷”一声巨响,再看孟决海的斧子,并没有飞出手去,在空中就被架住了。这一过招,双方都是吃了一惊,都知道对方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各自加着小心,撤回兵刃,二番进招。就见孟决海把大斧再次抡识,金龙摆尾,恶虎扑食,又奔了李存孝的肩头。李存孝看得真切,并没有还手,见斧头到了,急忙一缩身子,躲过去了。借着孟决海还没有掉回斧头这个机会,一提马的丝缰,这匹马往前一蹿,二马盘环一错镫,鞍糖相磨,李存孝把双槊交于一手,身子往前一摆,另一只手伸将过去,抓住孟决海的襻甲丝绦,再往身边一拽,这员英勇无敌的大将没过去两招,也被李存孝给生擒活捉。
  齐营的众将一看,全都吓坏了。有几位将官急忙催马上前,想救回自己的元帅,哪知道李存孝的马腿脚特快,早蹿出去一箭之地,怎么追也追不上,转眼之间,又回到了城中。回到观星楼前,把盂决海“扑通”扔在地上。孟决海刚要翻身爬起来,李存孝早从马上跳了下来。把孟决海就势在腋下一夹,“噔噔噔”一口气儿跑上三楼。到在大厅之内,把孟决海往朱温的面前一扔:“朱温,你看好,这个是不是孟决海?”
  朱温一看,可就吓坏了:这个十三太保都神了,怎么说拿谁就拿谁?现在把孟决海也拿住了,我还有什么话说?让权吧,他还舍不得,眼睛盯着孟决海直发愣。盯着盯着,他站起身来了,到在孟决海的身边一看,一拨拉他的脑袋,见孟决海身子瘫软,七窍流血,死了。
  孟决海怎么死了。李存孝在楼下把他摔在地上,就已经把他捧个半死了。还没等人挣扎着爬起来,他又把孟决海夹在腋下,那孟决海能老实吗?还是使劲儿挣扎。他越使劲儿挣扎,李存孝就夹得越紧。李存孝第一次拿住了彭伯虎,上了当,把这点气儿都使到这儿了,肋条骨给夹碎了七八根儿。再加上孟决海的气性也大点儿,早就把肺气炸了,胸腔里淤了不少血,在楼上又挨了那么一摔,他就气绝身亡了。
  这回,朱温又有话说了:“李存孝,我要你活捉孟决海,你怎么拿个死的?这么一个死人,不用你,我们谁都能拿。你说说,你拿来一个死人,算什么英雄?”
  这几句话,把李存孝可气坏了。上前一把,抓住了朱温的衣领:“朱温,你算个什么人?你说的那是人话吗?他是怎么死的?让我给夹死的。在两军阵前我与他交战的时候,他能是死的吗?你别费话了,快把玉带交出来!把大印也交出来!你输了,就应该认输,干嘛这么胡搅蛮缠?”说着话,上前一伸手,把朱温的玉带就给拽下来了。往老王爷的手里一递:“父王,玉带在此,请您二宝归一,夺权挂帅吧!”
  朱温还不甘心,大叫一声:“李存孝!我朱温乃是大唐驸马,十八路诸侯统领,你一个小小的战将,敢以小犯上?”
  李存孝一听,牙关紧咬:“朱温,你真是一个祸害,无赖!象你这样的东西,我大唐营中留着何用?今天我把你摔成肉泥烂酱。”说着话,上前一伸手,抓住了朱温一条胳膊,又抓住了朱温的一条腿,在空中一抡,转了三个圈儿,随手一扔:“悠!”顺窗户就把他扔到外面去了。这三层楼,这么高,还不得把朱温摔成肉泥烂酱?这小子的命也真大,天井当院正好有一个荷花池,一池清水托着荷叶.就听“扑通”一声,正好掸在池中。“扑扑通通”爬上岸来,抖落身上的水,眼望楼上高声大骂: “独眼龙,老奸王,我朱温与你誓不两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不了今日之仇,我与你誓不两立!”说完了,一扭头,撒鸭子就跑。没敢回帅府,直奔军营,趁着众将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假传将令,带着自己手下那二十万大兵就离开了河中府,直奔了汴梁。
  朱温带兵一走,消息马上传到观星楼。此时,十八路诸侯已经全都服了,纷纷表示愿在老王爷李克用的帐前效命。就在这时,传来了朱温带兵离开河中府的消息,老王爷刚一听,想派兵追赶:又一想:朱温的去意坚决,真要是派兵去追他,免不了就是一场大血战。如今大兵刚刚集结,怎么能先打内战呢?不管怎么说,朱温是唐朝的驸马,带的是唐朝大兵,暂时还不能与我对抗,那也只好就由他去吧,还是灭齐复唐要紧!
  如今老王爷二宝归一,有兵有将,全部人马加在一起共有五十余万。在当时说来,能够拥有五十万大兵,实力也就算相当雄厚了。这一天,老王爷自命为帅,仍命十三太保李存孝为开路先行官,让大太保李嗣源负责押粮运草,点齐了全部大兵五十万,浩浩荡荡,向西南进发,要兵渡黄河,西取长安。
  这一天,大兵到在黄河渡口。有探马来报,说是大齐水军元帅葛存洲率十万水兵把守黄河,要想南渡黄河,比登天还难!
  老王爷求胜心切,急于渡河,听过了探马禀报,心中暗暗吃惊;难道说一条滔滔黄水就可以阻挡我大兵的去路?略一沉思,便传令十三太保:“李存孝,你身为开路先锋,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什么来到黄河,不见你准备战船,措下浮桥。难道想不让我大军渡河吗?”
  李存孝急忙回答:“父帅,儿到在黄河渡,便寻找战船,准备搭浮桥。怎奈找遍河岸,连一条打鱼的小船也找不到。询问渔民船户,才知道这些渡河之物俱已被齐兵掠走,弄到南岸去了。”
  “不要说了,没有战船,难道不能另想办法?本帅限你三日之内,备好渡河工具,如有违令,定斩不饶!”
  “得令!”
  李存孝领了将令,带上三千飞虎军,足足忙活了三天,一切备齐,这才回营交令。李存孝见了老王爷,说:“孩儿这回不光找来了船,还找来许多木头、葫芦。这三千飞虎军还向黄河边上的老百姓学来了不少渡河的方法。这回呀,黄河水再大也难不住我们了。”
  老王爷李克用听后哈哈大笑,他一高兴,把身上系的那条玉带——就是皇上原先赐给朱温的那条玉带解下来了:“李存孝听封!本王封你为十孝永安公,今后在万马营中,除了本王就是你,你可代本王传令,你可代本王监军,有违犯军令者,你可代本王杀斩,不用禀报。这条玉带赐给你,你系上它,就如同本王在你身边一样。”这下子李存孝的地位、威信顿时倍增。可是,他万没有想到,只因为这样一来,更引起康君笠的嫉妒与怀恨,为李存孝埋下了深深的祸根,后话休提。
  有了船,有了木头,有了葫芦,有了那么多渡河的工具。这五十万大军渡河,谁能拦挡得住?第二天早上,李存孝一马当先,就来到了黄河南岸。还没有立定脚跟,葛存洲就派兵前来讨战来了。派来的是谁?葛存洲的四个儿子:葛魁、葛武、葛英、葛勇。这四个少帅,一个个盔明甲亮,气势汹汹,年轻少壮,好不威风。
  先上来了谁?老大葛魁。这位少帅手使一把大槊,也是一位力大无穷的汉子。和李存孝打了照面之后,连名都没有问,上来就是一槊。李存孝看见槊来,用左手的一槊往上一架,右手的大槊往下一砸:“啪”的一声,就把葛魁打落在马下。飞虎军往上一拥,这位葛魁就成了唐营的俘虏。
  那弟兄三人见大哥被拿,发一声喊:“上!”全上来了。这三个弟兄全都使刀,跟他大哥一样,也是不通名姓,上来就打。三口大刀摆开,“呜呜呜!”风声直响。就见李存孝左一槊,右一槊,工夫不大,三下五除二,杀死了老二,活擒了老三,打跑了老四。
  这下子,齐营的人都吓傻了,“这哥儿四个刚刚上去就败了下来,哪里还有一个敢往上上的?赶快往回撤。“哗!”挺快,全回营去了。李存孝一看,也不追赶:反正大队还没有全过河呢,我着的什么急?看住渡口,让大军顺利渡河。这回可好,黄河渡口变成他的了。天险再也不是天险,变成了通途。
  五十万大兵渡河,并非是件易事。从早晨开始,一直渡到天近黄昏,连人带马,粮草辎重才全部来到南岸。因为黄河渡口有李存孝带着三千飞虎军把守,这些渡河的大军有条不紊,渡过河来就马上安营扎寨,等大军全部渡了河,五十万兵马的大营全部扎好了。
  老王爷见大兵过了黄河,并急于交战。有李存孝在营前威胁着齐兵,这五十万大兵简直就不可一世了。面对大齐的十万人马,就象一只老鹰面对一只小鸡似的,随时想吃,随时就可以把它吃掉。但是,你别看说起来简单,真要是开了战,那也是一场令人胆寒的刀光血影之战啊!李克用明白这些,越明白他还越镇定,当晚就传下将令,命三军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宴三天,一是为先锋官李存孝贺功,二是庆贺渡河胜利。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这是老王爷的一种战略战术。面临着一场恶战,他故意做出这种欢天喜地,毫不在乎的样子,这就叫做鼓舞士气,让全军将士都从心里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轻而易举的战斗。同时,也让大齐的军兵看看,两军对垒之际,我们这样轻松,哪里把你们放在了眼里?这样一来,就从气势上压倒了对方,使对方胆战心惊,没等开兵见阵,就丧失了一半战斗力。
  闲言不表,老王爷带三军将士在营中大宴三天,果然奏效,齐营那边儿静悄悄的,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显然,他们已经被这方的威势给震住了。到了第四日清晨,老王爷才升了大帐,要率大兵跟齐营开战。刚刚点过了卯,还没等点兵派将,就听有军兵来报:“启禀老元帅,大齐水军元帅葛存洲派人前来下书!”
  老王爷一想:眼看就要开战了,你派人下的什么书啊?既然下书,我也不能不接。吩咐一声:“带下书人上帐!”
  工夫不大,下书人来到大帐。双手抱腕一施礼:“大齐下书人参见老王爷!”把书信往上一递,老王爷伸手就接过来了。打开一看这书信的内容,心里就是一愣。没表示什么态度,又把书信交给了军师周德威。周德威看罢书信.连连摇头:“老元帅,两军阵前,自古以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葛存洲单单来请十三太保,此间必有阴谋。我只怕他有去而无回。”
  众将在下面听得直发愣,有的人忍不住便问: “老元帅,葛存洲又要耍什么花招?”
  老王爷说:“葛存洲要请我儿存孝过营赴宴。另外,他还在营中摆一个什么八马九牛阵!让存孝来破。他说,如果存孝能破了他的八马九牛阵,他就可以罢兵不战,率将降唐,使两军将士免除一场刀兵之苦。如果我儿不去,他就要不惜全军覆灭,与大唐决一死战,直拼到最后一个人。”
  太太保李嗣源微微冷笑;“父帅,葛存洲死到临头,还要挣扎。他知道十三太保英勇无敌,有我十三弟在,他绝难取胜,才定下此计,骗我十三弟入营,然后将他置于死地。父帅,这个当我们千万不能上!”
  十一太保康君笠昕了,连连摇头:“大哥,你也太高看葛存洲,太小瞧我十三弟了。李存孝千军万马都不怕,还怕什么牛马阵?存孝哇,我看你应该过营,去破他这个牛马阵。你要再立大功,收复葛存洲这十万大兵,那你的脸可就露尽了!”
  李存孝看了看康君笠:“十一兄,露不露脸我倒不在乎,那十万大兵可不是小事。若能将他们收复,免去这场大战,还可以保全我唐营多少将士的性命?为了这个,我应该答应去他的齐营。父帅,您传令吧,过营赴宴,我去。”
  “哦!”老王爷一听,连连摇头:“存孝啊,万万不可,你去到齐营,一旦有失,父帅我又怎能受得了啊?”
  “父帅,即便有失,也只不过我一个人、四员将,三千飞虎军。如果我不去,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一旦打起来,两军的伤亡将不下十万,二十万,到那时,您又如何受得了呢?父王,战火连年,刀兵不息,已有多少人的尸骨抛在战场之上?谁家没有妻儿老小,谁家没有骨肉亲朋?您看在眼里,能不心疼?明明可以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您何乐而不为,非要让几十万大军去疆场拼命呢?”
  “这………!”一席话,说得老王爷半天没说出话来。回头看了看周德威:“军师,您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周德威已经被李存孝说服了。想了一想:“老元帅,我们不是擒住了葛存洲的两个儿子嘛!让存孝把他二人带去,作为押帐。葛存洲要敢对存孝下毒手,这边就拿他二个儿子抵命。这样一来,谅他葛存洲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存孝哇,你胸怀大局,决意要去,本帅也不再阻拦。你把葛魁、葛英一同带去,让飞虎军好好看押,一且有变,就将他两个儿子开刀问斩,谅他也不会不怕。”
  “好!就依父帅。”
  “你可要小心了!”
  “儿遵命!”
  老王爷当即打发下书之人。然后,李存孝带着四员飞虎将,点齐三千飞虎军,在后帐里押来了葛魁、葛英,三千人马出了唐营,直奔齐营而来。
  看看快到齐营门口,就见从营门里面“嗒嗒嗒嗒”跑出来四匹战马,马上端坐着四员战将,一个个明盔甲亮,好不威风。来到李存孝的马前,甩镫下马,抱腕拱手:“我等奉元帅之命,前来迎接十三太保!”
  李存孝也慌忙下马,拱手还礼:“各位将军,何必如此?请问尊姓大名?”
  四员战将一个个抱腕回答:“副帅齐可让。”“少帅葛勇。”“左将军李元章”、“右将军李元遂。”“听说十三太保乃是盖世无双的英雄,我家元帅在营中摆队相迎,请!”
  “好,请!”
  四员战将两个在左,两个在右,簇拥着李存孝来到营门抬头一看:噎!但见从营门这儿开始,两行雄兵左右排开,排出好远好远,一直排进辕门,排到帅帐。明晃晃,亮堂堂,寒光四射,夺人二目。什么?刀山。
  那位说:什么叫刀山?就是两行雄兵,两面排开,成为一条长龙。在中间留出一条三五尺宽的通道,过刀山的人就要从这里通过。那位说这有什么难的?当然不易。因为两面的军兵不是垂手侍立,而是个个手持兵刃,什么长枪、大刀、铁戟、宝剑,十八般兵刃样样都有,刀在头上动,剑在身边舞。如果有人发一声令,这些兵刃一直往身上使劲儿,那人就没命了。
  李存孝一看,这是想试验我的胆量,还是想要我的命?不管怎么说,人家摆上了,咱就得从底下过。回头吩咐一声四员飞虎将:“押住葛魁、葛英,随我进刀山!”
  “是!”四个人答应一声,押着葛存洲的两个儿子,就到在了刀山的前面。
  李存孝又传令飞虎军:“两面排开,拿好兵刃,在刀山之外随本帅往里走!”然后,握住两把禹王神槊,往前迈进。到在刀山之门,两把神槊突然扬起,左一槊,右一槊,就听“当啷!当啷l”两声响亮,站在最前面的两名军兵手中的大刀就象长了翅膀一样:“悠!悠!”飞了起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往上飞了几十丈高,往下落在几十丈远处。
  “嚓!嚓!”两声,扎进地里,光见刀杆,不见刀头。
  李存孝这一招叫做“敲山震虎,”那意思是让大家看看,我李存孝可不是好惹的。您还别说,这一招果然见效。这两把刀一飞一落,那些军兵看在服里,后脑勺儿都有点儿发凉,谁也不敢动手了。
  李存孝手端禹王神槊,扬眉吐气过刀山,四员飞虎将押着葛魁、葛英紧紧地跟在后面。三千飞虎军两边排开,李存孝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一个个横眉立目,紧握兵刃,随时准备厮杀。这个阵式,反而把摆下刀山的齐兵给镇住了。拿刀拿戟的不敢提了,拿枪拿剑的也不敢舞了。就好象现在迎接外国来宾的仪仗队似的,样子虽然威武雄壮,却都恭恭敬敬,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就这样,李存孝顺顺利利,过了刀山。
  李存孝刚刚过了刀山,就见从对面走来一人。这个人金盔金甲,面赛银盆,五官端正,肋佩三尺宝剑。迈开大步走上前来,躬身一施礼:“十三太保,本帅在此恭候了!”
  李孝孝一听这口气,心里就明白:这位一定是大齐的水军元帅葛存洲了。忙将两把兵刃插在后背,抱腕拱手:“葛元帅,幸会幸会,不必多礼!”
  葛存洲向李存孝的身后看了一眼,见他的两个儿子被四员唐将押着,早吓得面如土色。他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十三太保,你既然来此赴宴破阵,又何必带来我两个犬子?”
  十三太保冷冷地一笑:“葛元帅,想当年,西楚霸王鸿门设宴,有项庄舞剑,以助酒兴。今日元帅您黄河摆酒,我带他们前来,也可以陪酒添欢嘛!”
  “哈哈哈!您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嗬嗬嗬!葛元帅设宴,并非为请善者。如今我既来之,则安之。请问酒宴可曾备好?我可要赴宴了!”
  “早已备好,将军请!”
  “元帅请!”
  葛存洲头前带路,面露杀机,要请李存孝吃这一顿非比寻常的宴席。

第十回 饮血酒横推八匹马 施神力倒拽九头牛

    十三太保李存孝随着葛存洲来到大帐,见那里早已摆好一张桌案。桌案的两旁,摆着两把金漆交椅。往桌上看,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酒坛子,连泥口都没有开封。酒坛的两旁,放的是两只大海碗。再往旁边看,没碟、没盘、没匙,没筷子,满桌子空空荡荡,除了一个洒坛,两个酒碗之外,啥也没有。李存孝心里奇怪:怎么?难道说饭菜后上?这时葛存洲向椅子上一指:“请坐!”说完话,他自己先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了。然后,亲自给酒坛子开了封。泥头掀开,香气喷鼻,酒味儿就冒出来了。
  葛存洲一指酒坛子:“十三太保,请看,这陈年花雕可好?”
  李存孝自进了唐营以来,连立战功,连饮庆功酒,怎能不知酒的好坏?一闻这酒味,他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酒。连声夸奖:“好酒!好酒!”
  葛存洲说:“这酒是好,只是还不够浓烈。来呀!再加些酒料!”
  李存孝一愣:怎么?酒还带加料的?正在疑惑之际,就见下面一声答应,有两个军兵架着一个人就进来了。但见被架过来的这个人浑身瘫软,面无人色,发绺子披散着,早就吓昏过去了。葛存洲迈步上前,把那人的发绺子一抓,往上一拽,让他仰面朝天,给李存孝看看:“十三太保,这个人违犯军规,糟蹋良家妇女,按律当斩。正巧我们今日饮酒,缺少好料,也只好借他一用了。”说着话,命人把洒坛子抬过来,将那人的脖项对准坛口, “呛啷啷”抽出肋下宝剑,在那人的咽喉处一勒,鲜血“咕嘟嘟”往外一冒,一点儿没浪费,全流到酒坛子里了,然后,他把宝剑上的血迹在那人的身上噌了噌,重新将宝剑入鞘。吩咐一声:“架出去!”军兵们连拉带拽,把那人拖出了帅帐。
  这时,葛存洲抱起酒坛子, “咕咚咚!咕咚咚!”把两个大碗都斟满了,碗里面鲜红的血酒冒着沫子,发出了难闻的腥气。
  葛存洲端起一只大碗,送到李存孝的面前: “十三太保,请饮!”
  李存孝一看这碗酒,当时就傻了:这叫赴宴吗?没菜没饭,喝血酒,这能受得了吗?他正在那发愣,葛存洲又说话了:“怎么?十三太保,你对我这酒有怀疑吗?请放心,这是好酒。来!我先饮给你看!”说罢,端起酒碗, “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然后,接连又倒两碗,又干下去。把酒碗往桌上一放;“十三太保,这回你该请了!”
  李存孝一看就犯难了:眼看着人血灌进酒坛子,这酒能喝吗?不喝,人家已经连干三大碗。喝吧!进到肚子里也得反出来。再一想;咳!不就是三碗血酒吗?我不能在这上面裁给他。一狠心,端起这碗酒,一闭眼,一仰脖,咕咚咕咚!也灌下去了。然后,第二碗、第三碗.也是连干三碗。把碗往桌上一放,“好酒哇!好酒!”嘴上这么说,肚子里早就往外反了。心里想,我可千万不能反出来,真要是往外一呕,那该多寒碜呐!他就使劲儿地往下咽。您还别说,顶用,真没有吐出来。#p#分页标题#e#
  葛存洲见李存孝喝完了这三碗血酒,“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真不愧为十三太保,果然名不虚传,英雄也!来人哪!将酒宴撤下,带十三太保前去破阵!”
  李存孝一听:什么?就这样的酒宴,喝完了就让我破阵,这不是调理我嘛!肚子里的酒一个劲儿地往外涌,我得尽量控制自己,一个劲儿地往下压,趁此时机,他让我破阵,我还能破得了吗?唉!既然我来了,就不能怕他。为了避免一场大战,为了保住十几万人的性命,我必须要坚持住。先看看他的阵再说!
  葛存洲把十三太保领出了帅帐,来到辕门。到这儿站下,用手一指:“十三太保,请看!这就是我摆的八马九牛阵。这边有八匹马,一并排儿地站着。你要能横着把它们推倒,这阵就算破了一半儿了。那边还有九条牛,也是并排儿地站着。你要再能把它们倒拽回来,就算把我的阵全破了。请吧!”
  李存孝一看,明白了!闹了半天,这就叫八马九牛阵呐!葛存洲,你倒挺能费心机,这八匹马,九条牛本来就不太容易对付。你又让我喝了三大碗血酒,还不给我一口饭菜。就着这个劲儿,让我推马拉牛,这不是要我的好看嘛!行了!事到如今,我干什么也不能说了,既然已经答应来赴宴破阵,那就得说话算数。摆什么宴,我得吃什么宴,摆什么阵,我还得破什么阵。现在我的宴也吃完了,那就破阵吧!不过有一条,说什么也不能栽到人家手里。想到这儿,说了一句:“葛元帅,那我就献丑了!”说完话,大步流星地来在了八匹马前,用手一碰左面这匹马,想撒可就不好往回撤了。怎么?人家这些马都是训练出来的。你想要推它,它就往你的身上靠。八匹马同时用力,那劲儿还能小得了吗?但是,李存孝还是把手撤了回来,因为他一不使劲儿,马也不使劲了。
  李存孝看着这八匹马,心里在那琢磨,我推它,它往我身上使劲儿,我要拽它,它又能怎么样呢?试试看!他这一试,果然情况就变了。他一拽,八匹马又同时往外使劲儿。这八匹马是连在一起的,八匹马的力量加到一块儿,劲头儿也不小。这时,李存孝就有主意了。他抓住了绑马的绳子,暗踏往怀里用劲儿,这八匹马就同时往外使劲儿。就着这个工夫,他一个冷不防.突然向外用力一推。就听“轰隆”一声,这八匹马真叫他给推倒了。
  葛存洲一看,大吃一惊:好大的力气!但是,他没有表示出来,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十三太保果然神力。请再倒拽我这九条牛吧!”
  李存孝也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好,请!”又来到了九条牛前。拿眼睛一看,见这九条牛早就套好了,九条牛十八根绳套,拴在一个大铁环上,想倒拽九条牛,就得用手抓住这只大铁环,再用力往后拽。要想拽动这九条牛,比起横推那八匹马就更不容易了。但是,不管怎么不容易,他也得拽呀!所以,他就来在这九条牛的身后,抓住这个铁环就要往后拽。
  正在这时,葛存洲突然上前,大叫一声:“慢着!我让你倒拽九条牛,并非让你就这么往回拽。我要用人拿鞭子往前赶,于此同时你往回拽牛。这时你把牛拽回去,那才算赢。”
  李存孝一听,心中暗想:晤!他是看我刚才推那八匹马没费什么劲儿,怕我把这九条牛也不费劲儿就拽回来,才临时改变主意,要给牛加劲儿,好让我输哇!哼!葛存洲,你还别高兴得太早了。不就是这九条牛嘛!我还非把它拽回来不可!
  葛存洲命人去找鞭子,李存孝研究了一阵下面的地形。他一看地面儿挺结实,心中就暗暗想主意:让我一个人拉这九条牛,它们三十六个蹄子,我就两只脚。就算我有劲头把它们拽住,脚底下一打滑,那我也是一个输。怎么办?趁此机会,我给自己弄一个立足之地吧!他一运气,脚跟一哚,在地上跺出一个坑来。找了找位子,换了个地方,又跺出一个坑。一脚踩住一个坑,拉住铁环试了试:好!我就靠这个赢你!
  这时,来了几个壮汉,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到在近前,找好了位置,随着葛存洲一声令下,几杆鞭子同时扬起, “叭叭叭!”猛抽这九条牛。人家是扬鞭打马,他们这儿扬鞭打牛。就见九条牛一齐用力, “哞儿哞儿”叫着往前使劲儿。怎么使劲儿,也不往前动弹,牛蹄子在地面上直打滑儿。就在这时,李存孝一声大叫:“咳”往后一用力。但见那三十六只牛蹄子脚下打滑,不往前进,只往后退。李存孝把劲儿稍微一缓,铁环往前稍微一进,再用力向后一抖:“咳!”这九条牛, “轰隆降”!全部摔倒在地上了。这个时候,再看李存孝脚下,两个坑陷进去足有一尺多深。
  李存孝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把大齐的满营众将都给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不由自主地高声喝彩:“好!好!真乃神力也!”
  这时,李存孝也真有些累了。把手中铁环松开,出了一口长气,慢慢地把两只脚从坑里拔出来,就觉得浑身无力,一肚子的血酒也开始上涌了。赶紧用手压住咽喉,尽力往下咽。这种情形,早已被葛存洲看在眼里。这位葛元帅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杀死李存孝,才设的这个宴、摆的这个阵。现在一看他已经输了,按照他在书信上约定,他就应该带大兵降唐了。可是,这个人从来就没这么打算过,只不过借个理由,把李存孝骗来而已。所以,就在这时,他突然传令:“众将官,李存孝累了,快上!杀死他!”
  李存孝听了这话,突然一愣:“葛元帅,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也没有,就是为了杀死你!”
  这时,大齐的战将“嗷嗷”地叫着,各取兵刃,一齐往上冲来。
  李存孝这一紧张,把酒劲儿给吓回去了,也不往上涌了,也不往外呕了。就见他把双眼一瞪,也不知是从哪儿借来的劲头儿,又精神起来了。高声大叫:“葛存洲,你言而无信,缺礼少德,趁人之危,下起毒手,真乃禽兽不如也!告诉你,我李存孝出世以来,在两军阵上,能不杀的不杀,能不斩的不斩!尽量饶人活命,今天我看你们谁敢过来?我李存孝要大开杀戒了!”说完话,向背后一伸手,把两把大槊便拿在了手中。怎么这两把槊还在他身上?自从他见了葛存洲,把两把槊插在背后,饮血酒,推八马,拽九牛.这两把槊就一直在他的身后背着。
  李存孝的飞虎军真可谓训练有术,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变化这么快,他们就好象事先知道了似的。没等齐将冲上前来,四员飞虎将先上来了。在他们的手下还看押着葛魁、葛英,全都推到了李存孝的身边:“将军,怎么办?”
  李存孝立刻传令:“他们要敢动手,杀!”
  葛存洲只顾要杀李存孝,把那点儿精力都集中到这儿了,连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在人家的手中都忘了,现在一看,还没等动手,两个儿子先被推到阵前来了,他也就傻了:怎么办?我们要打,他定要先杀我二子。要不打,我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咳!不入深山,难擒恶虎,舍不出孩子也套不住狼,反正李存孝已经被我折腾到这一步了。别看他精神尚在,那都是假的!我用两个儿子的生命去换李存孝的命,值得!这小子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高叫了一声:“众将官,还愣着干什么?上!杀!杀死李存孝!”
  这下子,李存孝可是真急了。高声传令:“飞虎军听了,上马!杀!”说完话,双槊高举,左右一分,“啪!两把槊一左一右,同时砸在葛魁和葛英的头上。就见两颗人头“扑”,同时进裂,万朵桃花开。
  这时,早有人把李存孝的战马送了过来。李存孝带着四员飞虎将飞身上马,与大齐的将官展开了一场厮杀。就见安修之抵住了齐可让,雪阿丹抵住了葛勇,贺黑虎抵住了李元章,谢铁山抵住了李元遂。李存孝没去战别人,单战大齐的元帅葛存洲。嗬!一阵好杀!
  十员战将十匹马,十种兵刃十团花,
  十方勇士龙虎斗,十面威风十面杀。
  这时节,大营里面已经杀乱了。三千飞虎军虽然没少经过战场,可是,他们真正上阵冲杀的机会并不多.为什么?差不多哪次都让李存孝一个人给包下了,这回,李存孝一个人包不下来,就该轮到他们拼命了。大家都知道,这三千飞虎军乃是从万马军中仔细挑选出来的,哪一个都是武艺高强,英勇无畏。您别看就这三千人,面对着十万齐兵,他们是毫不畏惧,一个个刀对刀.枪对枪,勇力十足,信心百倍。但则见:两军混战,士卒如云。冲开队伍成似虎,砍倒旗幡雄似龙。人人威风凛凛,个个杀气腾腾。枪对枪,两下交锋乘不备.剑砍剑,长枪出手短刃迎。直杀得地动山摇乌云滚,风起沙涌天地昏。这一场恶战,直杀得尸骨遍地,血水成河。那葛存洲与李存孝大战了四十五个回合,渐渐地体力不支,汗可就出来了。他一想:完了!眼看还要命丧他手,不行,我得跑!虚晃一招,调转马头, “嗒嗒嗒嗒”一溜烟尘,他跑了。
  李存孝一看,大叫一声: “葛存洲,你往哪里跑!”撒马就追,可是,他刚刚追出去几步,又停下来了。为什么?因为他看见四员飞虎将面对四员齐将交战,谁也没有取胜,还在那杀呢。一想:此时此刻,我不能光顾着追赶葛存洲,丢下这四个兄弟不管哪!所以,他才停下马来,调转身子,又杀了回来。第一个让他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葛存洲的四子葛勇。葛勇力战雪阿丹,正在僵持不下,一看爹跑了,撒马也要跑。真是冤家路窄,正碰上李存孝。李存孝跟他见了两次面了,怎能不认识他?看见他马到跟前,大叫一声:“葛勇,你还想走吗?”上去就是一槊,不偏不倚,正打在脑袋上。葛勇的脑袋当时就变成了一颗碎烂西瓜。葛存洲这四个儿子,一个没剩,全让李存孝给报销了。
  李存孝杀死了葛勇,抬头一看,正看见齐营的副帅齐可让正与安修之拼杀,也是没有分出胜负。有心想上去助阵,又一想;不行!仗不能再打了,要是再打下去,不知还要死亡多少军兵。便面对齐可让大叫一声:“齐可让,你们的元帅已经跑了,你还想打吗?快些投降,可保你一条性命!”
  齐可让一看,就知道大势已去,哪里还敢再战。急忙回答,“不想打了,我愿降!”
  “好!你快传令全军休战!”
  “是!”齐可让答应一声.退出战场,扔下兵刃高声大喊:“齐营的将士听了!不要打了!我们全军投降!快放下兵刃!撤出战场!”
  就这样,一场恶战结束。打扫战场,齐兵死伤将近三万。三千飞虎军呢?大部阵亡.还剩下一千余人。
  李存孝看到这种情况,可气坏了。高声大骂:“葛存洲,你这老贼,我李存孝过营比阵,钻刀山,饮血酒,推八马,拉九牛,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少伤人命嘛!你已经输了,还不认输,突然变脸,才挑起这场恶战。我岂能让你白白跑掉?安修之,雪阿丹,你们弟兄在此接收降兵,带他们回营,我去追赶葛存洲。”
  四员飞虎将一听,齐声说道:“先锋官,我们弟兄一同前去!”
  李存孝一摇头:“不行,你们的马慢,弄不好就让他跑了。”
  “那,您可要快去快回!”
  “我杀了他就回来。”
  李存孝认准了葛存洲逃跑的方向,撒马就追,不到两个时辰,李存孝就把葛存洲给追上了。
  葛存洲在前面跑,一看李存孝在后面追上来了,他就吓坏了,连手下的人也不顾,撒马就撩。李存孝哪里能放他跑掉?撒马在后面拼命就追,对他扔下的那帮人理都不理,就盯准了一个目标 葛存洲。两匹马一前一后,这就追开了。看看相差不远,也就是半里多地,可是,他怎么追也追不上。这时,李存孝才明白了:原来葛存洲骑的也是一匹宝马良驹。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跑哇!追呀!跑哇!现在,这位常胜的元帅变成长跑元帅了。
  都说宝马良驹跑得快,能够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这两个人都骑着宝马,又都是拼了命的时候,跑起来这个快劲儿就甭提了。也不知道跑的是什么道路,也不知路过了什么地方,一直跑了三天三夜,来到了一个地方。李存孝再找葛存洲,没了!这个地方的人还不少,来来往往,男男女女,高矮胖瘦,黑白丑俊,什么人都有,可就是没有葛存洲。
  李存孝心里这个气呀!为了一个葛存洲,追了三天三夜.还把他丢了。回去吧!怎么回呀!连道路都不认识了。想向人家打听打听,这么远的路,谁又能说清?再则说来,现在天下乱了,有一半儿地方归了大齐,这地方归谁管,咱也不知道,别再打听出毛病来。唉!现在天也黑了,我也饿了,马恐怕更受不了,倒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吃点儿东西,喂喂马,养足了精神再说。想到这儿,向四周看了看,见那儿有个大院,拉马就进去了。
  只因为李存孝进了这个大院儿,才又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第十一回 进敌营泰然歇人马 进长安火烧永丰仓

    李存孝进了这个大院儿,一进去他就傻了。怎么?里面人来人往,除了兵就是将。再看军装号砍,大齐的;哎哟!这可怎么办?我不是闯进敌营里面来了嘛!想往回走,一看门口那儿有人把着,他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好在这一身打扮没有标志,也看不出是哪家的人马来。一想:哎!反正我已经进来了,还忙着出去干什么?军营里面有吃有喝,兵杂马乱,要是没人注意,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跑了三天三夜,肚子早就饿瘪了,找点儿东西再说。吃饱了,喝足了,出了事儿也不怕了。肚子里面有了底儿,我可以再战它三天三夜。
  李存孝真是艺高人胆大,明明看出来这是齐营,来来往往,尽是些齐兵齐将,他竟敢在里面审来窜去。干什么呢?找吃的呢。果然被他找到了一间大房子,门口儿有不少将官进进出出。往里进的,紧走快跑。往外出的,慢慢腾腾,一边走还一边剔牙缝儿。他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吃饭的地方。他往旁边一看,那边还有马棚,许多战马在里面拴着,有专人负责铡草和料,在那里喂马。军营里就这规矩,有饭大家吃,战马一块儿喂,不分你我,也不用花钱。他把马往马棚里一拴,让它在那吃草。自己转身出了马棚,把兵刃往背后一插,进屋去用餐。好嘛!他跑到人家这儿来混大锅饭来了。
  李存孝进屋一看:嚯!桌子上热气腾腾,有酒有饭。大碗鱼、大碗肉、大碗莱,大碗酒,管够吃、管够喝,没了就添。李存孝肚子这么饿,他能客气吗?连手脸都顾不得洗一洗,一句话不说,上桌就吃。一边吃还一边听人家说话。就听对面有两员将唠得正欢:
  “兄弟,听说你们正在打汴梁,打下来没有?”
  “唉!大哥,不瞒你说,打不下来。那个朱温自从叛变之后,当了唐朝的驸马,又被封了梁王。他带走了咱们的二十万人马.又在汴梁招了二十来万,真是兵精粮足。咱们的大兵到那以后,打一仗,败一仗,到现在就剩十多万人马了,又缺粮,又断草,才让我回朝来搬兵,运粮。可是,皇上说了,要兵没有,都出去打仗了。要粮不多,就给拨二百万斤。十多万大兵,这二百万斤粮能够吃几天的?看来咱们大齐要完。”
  “哎!你小声点儿。这么说话,可有动摇军心之罪!”
  “咳!不动摇也好不了。哎我说老弟,你到这儿干嘛来了?”
  “咳!你们打朱温,咱们打李克用。听说他从中山带来大兵三十万,又联合了十八路诸侯,一共有五十多万人马。听说他手下还有一员无敌大将,是他的十三太保,叫李存孝。这个人十分厉害,在河中府一仗,单人独马,就抓住了咱们的常胜大将孟决海,还有先锋官彭伯虎。听说他们现在已经打到黄河渡,正要和葛存洲的大兵见仗,也不知葛元帅能不能坚持得住。现在皇上已经都慌了神了,把朝里的大兵都调到了潼关,说要依仗那里的天险,挡住唐朝的大兵。
  “哎呀!他把朝中的大兵都打发走了,长安怎么办?”
  “没事儿!皇上说了,只要守住潼关这个大门,长安城就会稳如泰山,万无一失。你知道为什么就给你们那么点儿粮吗?因为大批军粮还得发往潼关。先让那里的人吃饱,才能挡住李克用的五十万大兵和十三太保李存孝。”
  李存孝听得心里直乐:挡谁呀?十三太保就坐在你们的对面儿,和你们同桌用餐呢。现在我是累了,不想动手了。要真想动手,定让你们个个丧命。可是,这是哪儿呀?我来到了什么地方?人要是说不出来,我还不能问。咳!管他呢!我得先吃饭,吃完了饭,我还得找地方睡觉去。我实在是太困了!
  工夫不大,李存孝吃了一个酒足饭饱。然后,把嘴巴头儿一抹,转身就出了这间屋。到在外面,挨个儿房子看,一看还真有睡觉的地方。这间屋子也不小,里面两趟木榻,上面有褥子有被,是供大家休息的地方。一会儿这个来了躺一会儿,一会儿那个来了歇歇乏。认识的说几句话,不认识的谁也不理谁。真是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都乱套了。李存孝一想:越乱越好哇!要是不乱,这里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李存孝进了屋,也不跟谁措话。找了个空位子,倒头便睡。大被一拉,把脸也蒙上了,心里话,谁也看不着我,我也看不着谁,这个地方是军营,外面还有把门儿的,最安全不过了,我就睡吧!刚想到这儿,“呼噜呼噜!”鼾声大作,他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才慢慢地醒来,把被头掀开,睁开双眼:哎呀!这屋里的人什么时候都走干净了?就剩下我老哥儿一个。行了,我饭也吃完了,觉也睡足了,乏也歇过了,我还得出去找那个葛存洲去。哎呀不对,我已经吃饱了,怎么又饿了呢?其实;他能不饿吗?书中暗表,他整整在这儿睡了一天一宿,肚子里的食儿早就消化尽了。李存孝想:反正这个地方有吃有喝的,饿了我就吃去呀!翻身起来,也不用披挂,身上的盔甲根本就没脱嘛!插好兵刃,出了屋子,又往吃饭那间屋里走。进屋一看,今天的情况可不一样了,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屋里面也没有人吃饭。鼻子一闻,有饭菜的香味儿。耳朵一听,有马勺撞锅的“叮当”响声。顺声找去,推开一个小门儿。什么地方?火房,有几个火头军正在那做饭呢。一大锅馒头已经蒸好,好几个菜已经做熟。李存孝也不管那些,拿过盘子,抄起勺子,连拿馒头再盛菜,端起来就走。到外屋找个地方一坐,大吃了起来。
  这时候,过来两个火头军,问李存孝:“将军,今天早晨,大队人马就都走光了,您怎么还没走哇?”
  李存孝一见有人问他,他也不能不回答呀!一边吃,一边在那编瞎话:“嗯,我呀,…我有病,不能跟他们走,就留下了。”
  “哦!您有病啊,那就到外面找个大夫看看呐!咱们这里可没有看病的人。”
  “哦!你们这是哪儿呀?”
  “什么?您连我们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是啊!没告诉你们我有病嘛!”
  “哎哟!这个病可真不轻,连自己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告诉你,我们这儿是长安,大齐的京都。您不是跟着大队来运粮草来了吗?我们这儿就是永丰仓,大齐国军队的粮库。这回你想起来了吧?”
  “哦!对!我是想起来了。哎呀,这道儿可真不近呐,我都到了大齐的京都,天子脚下了。”
  “这么说,您来的时候一定是昏迷不醒了?”
  “那还有错?我病了好几天了,尽说胡话,再就是睡觉。是他们用大车把我拉到这儿来的。今天早晨,他们见我的病还没好,就先走了。喂,有酒没有?我想喝点儿酒。”
  “哦,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去。”两个火头军一边答应,一边往里走,还一边琢磨:这个人得的是什么病呢?这么重,可不耽误吃。
  闲言不表,话说李存孝吃罢了这顿饭,心中暗想:哦!我现在到了长安,来到了大齐的军粮库。大齐的军兵都去打仗去了,长安空虚,何不趁此时机烧他的粮库,闹他的长安呢?对!想到这儿,他将身子收拾利索了,又洗了洗脸,这才来在外面。往马棚里一看,自己的那匹墨麒麟还在那拴着呢,眼睛正望着槽子里的草料发呆。大概是在想:我早就吃饱了,这儿还有这么些好草好料。我还吃不吃呢?不吃,舍不得,吃,还吃不下去。这时候,他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响,忙抬起头来,一看主人来找它了,高兴得“咴儿咴儿”直叫,好象在说:主人哪,你跑哪儿去了?把我扔这儿就不管了,我都有点儿想你了!这回行了,我吃饱歇足,你再让我跑它几千里地,我是照样不误啊!
  李存孝解下了战马,扳鞍纫镫骑了上去,在永丰仓里转了一圈儿,选了几个粮草多的地方,把从火房里带出来的火种亮出来,就在那儿放起火来。等他把火点完了,也被仓廒官发现了。急忙带人跑过来:“什么人?你怎么在这儿放火?”
  李存孝在马上一阵大笑:“哈哈哈……太唐朝的十孝永安公,老元帅中山晋王驾前的十三太保,飞虎上将、先锋官李存孝到你的永丰仓吃饭,睡觉,放火来了。你要是让我放,就过来帮帮我的忙,咱们再多放几把,你要是不让我放,就别过来,要是过来,十三太保我大槊抡开,你长八个脑袋也要搬家。”
  仓廒官听了半天,愣没听明白李存孝说了些什么。他是管仓库的,又不是打仗的战将,关心的只有他的粮草。这时,就见几个库房里浓烟四起,火光都冒出来了。哪里还顾得去管李存孝?撒腿往后便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叫:“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呀!”跑到大门口那,又操起一面锣,边敲边喊:“起火了!救火了!唐朝公……十三保……吃饭、睡觉、放火…………脑袋搬家喽!”
  仓库里的人还真不少,因为开仓,过秤,往外发粮草忙了好几天,这时候清静了,都去大工房子里睡觉歇乏去了。猛听这一阵喊声,锣声,全都惊醒过来, “呼呼啦啦”涌出门外,一看四处火起,提水桶的提水桶,取砂箱的取砂箱,都忙着去救火去了。可是,火起得猛,烧得旺,又是多处起火,怎么能救得了呢?把仓廒官急得抓耳挠腮,连连跺脚:“哎呀,这可怎么办呢?粮食烧完了,要杀我的头哇!”随手又把身边的一个小仓廒官抓住:“快!快骑快马,禀报皇上,永丰仓起火,派大兵来救!”
  “是!哦……怎么起的火?”
  “这……十三保……唐朝公……吃饭,睡觉,放火……脑袋搬家!”
  “什么?这叫什么话?”
  “哎呀,别耽误了,你就这么说!”
  “哦……是!我就这么说!”
  小仓廒官骑快马奔皇宫,到在午门之外飞身下了马,叫黄门官往里传禀:永丰仓失火,快派兵求救。这火还不是自己着起来的,是人放的,究竟是谁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清,只好把老仓廒官对他说的话又学了一遍,黄门官才迈大步,“噔噔噔噔”奔金殿。
  这时,大齐皇帝黄巢正带文武在金殿议事。所谓满朝文武,文的倒不少,在东边站立一大溜。武的哪,就三个人,在西边站着,显得那么孤寡。都哪儿去了?打仗去了。黄巢进了长安,当上皇帝不久,由于朱温叛变,内部就开始分裂了。刚开始时,他得知唐僖宗跑到西歧洲,想派兵去打。可是,由于大军疲于作战,长期奔波,现在到了长安,天下已经到手了,都想享几天福,谁也不爱去,就把这事儿撂下了。后来,由于封官赠爵,谁都以为自己的功劳大,给小了不干,这就互相争吵起来了。说服了这个,那个又不服了,说服了这个,别人又起来闹事。好不容易把大伙儿都说服得差不多了,朱温又带着二十万大军叛变了。朱温一叛变,唐僖宗有了喘息之机,八方调集兵力,要推倒大齐,重新复唐。各方的藩镇也不袖手旁观呐,都想趁着天下大乱加强势力,扩充自己的地盘儿,纷纷跟齐兵开战,这回,大齐的兵力一下子就不够用了。汴梁那里要对付朱温,潼关那边儿要抵挡李克用,西歧州那边儿的唐僖宗手下也还有不少人马,不得不防,各路藩镇的进兵他更是不敢不管。这么一来,四面八方分散兵力,长安还能剩多少人马呢?就剩下镇守京师的一万来人,由京营殿帅尚让统领。再加上三千来名御林兵,由黄巢的两个儿子黄规,黄冕管辖。所以,现在满朝之中就这三个武将。
  这时,黄门官就跑上来了,跪地磕头:“启奏万岁.永丰仓起火,请万岁速派大队人马去救。要去晚了,永丰仓的军粮就烧尽了。”
  “啊!”黄巢一听,大吃了一惊。从他进京以来,因为连年战乱,百姓们不是当兵,就是流离失所,大片的土地荒芜,没有人种地,哪来粮食?所以,长安城的存粮就越来越少了。只剩下永丰仓的这点儿军粮,还得节省着用,怎禁得这把大火一烧?真要是把这点粮食一烧,大齐的军队立刻就会不战自溃,连他这个皇室宫廷也会土崩瓦解了。黄巢听了,哪能不急?忙问;“怎样起的火?”
  “说是有人放火.”
  “何人放火?”
  “十三保,唐朝公,吃饭、睡觉、脑袋搬家。”
  “嘟!什么话乱七八糟的?”
  “万岁息怒,仓廒官来报,就是这么说的。究竟是谁:他也弄不明白。”
  “哦!原来如此。”黄巢一想:粮食如此金贵,这事可万万耽搁不得。忙传圣旨:“尚让,速带全部镇京人马去永丰仓救火!”
  “是!”尚让一声答应,急忙下殿去了。
  尚让下殿不久,黄门官又进来禀报:“启禀万岁,水军元帅葛存洲在午门外求见。”
  黄巢一听:他怎么来了?难道说黄河渡已经失守?忙传旨:“宣他进殿!”
  工夫不大,葛存洲丢盔卸甲,满面灰尘就来在了金殿。到在丹墀之上跪倒磕头,说起话来都带着哭声:“臣败军之将葛存洲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葛存洲怎么来得这样晚?他在黄河滩一场惨败,被李存孝穷追猛赶,也不管大路小路,有路便走。跑着跑着,他也就分辨不清方向了。反正也管不了许多,逃命要紧,他就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直跑了三天三夜,他还倒勉强支持得住,他那匹马却受不了啦。转过了一片树林,突然失了前蹄。“扑通通!”摔进一个土坑里,翻了翻眼球,蹬了蹬腿.出了一口长气,就死了。葛存洲一看:这可怎么办?没有了马,我还能跑吗?就在这时,后面马蹄声急促,李存孝已经追上来了。他一想:我要现在站起来跑,跑不了几步就得叫人家追上,那我的命也就没了。反正是一死,倒不如在这儿等着吧!他躺在那个坑里,一动没动,就把他便宜了。李存孝撒马往前追赶,只顾盯着前面,寻找目标,哪里知道葛存洲已经摔倒在一个坑里呢?就听一阵马蹄“得得”,李存孝追过去了。
  葛存洲拣了一条性命,他就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不要紧,突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目眩头晕,浑身的虚汗往外一冒,他就昏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才慢慢地醒来。睁眼一看,有个小牧童正在他身边站着呢,一看见他醒了,高兴地连声大叫:“将军,你可醒了!今天早晨我上山放牛,在这儿看见了你,还以为你死了呢。试试鼻子,你还喘气儿,我叫你,推你,你也不醒,想下山找人救你,这个地方野牲口还多,我又不敢走,怕你叫虎狼给吃了。我想等一个人过来,咱们好一块儿抬你下山。可是,等了这么半天,一个人也没过来。现在好了,你自个儿醒了。会动弹不?你要会动弹,我扶你下山,你要不会动弹,我可背不动你。将军,你是怎么了?怎么跑到这儿来的?怎么摔到这坑里去的?是不是哪儿出了事,你往朝里进战报,跑得太累了,才摔昏在这儿了?快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一点儿忙。”
  葛存洲一听,这个小牧童倒是一片热心肠。没有回答,先试探着站起身来,一使劲儿,起来了,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还行,除了又酸又疼以外,还没有受什么伤。走了几步,也挺好,自己就先放心了。问牧童:“小孩儿呀,这是什么地方?”
  “长安哪!你不是往长安来的吗?怎么到了地方,你也不知道?你顺着我的手看看,那座城就是长安,已经不远了。看你这个样子没摔怎么样,走你也能走到了。”
  葛存洲一听,心里暗暗吃惊:怎么?我都跑到长安来了?这得跑出去多远哪!行啊,到了长安,我也算到了家了。可是,我是一个败军之将,十万大军在我手中丢了。见了万岁,我怎么向他交代?咳!不管怎么说,我是大齐的忠臣,吃了败仗,理当受罚。如今来到长安,我就应该进城去面见万岁,奏明战况。到那时,即便他处我以死罪,做为大齐的元帅,我也是尽到责任了。想好了,谢了谢好心的牧童,也没用他扶,也没用他送,自己下了山。往城里走,因为是白天,这儿还没有战争,城门并不关闭。他也不和别人打招呼,一直来到午朝门。让黄门官往里传禀之后,听得皇上宣诏,他就上了金殿。一见皇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跪倒一磕头,三呼万岁,差点儿没哭出声来。
  黄巢忙问:“葛元帅,你怎么回京来了?黄河滩怎么样?难道李克用已经渡过了黄河?”
  葛存洲急忙回奏:“启奏万岁,臣作战无能,抵挡不住李克用的大兵,在他的驾前有一位无敌大将,是他的十三太保,名叫李存孝。这个人力大无比,英勇过人。臣得知他单人独骑,生擒孟决海、彭伯虎之后,便知道大唐营中有此人在,我千军万马就必不能胜,就派人假扮飞虎军夜袭唐营,欲加害李存孝。怎奈被人识破,此计未成,那李存孝搞来船只,率兵渡河,力战数将,横霸渡口,保李克用的五十万大兵,渡过黄河。臣眼看将败,又设一计,派人下书,请十三太保过营赴宴比阵,乘机除他。谁知他到我营中,钻刀山,饮血酒,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臣以为他已精疲力尽,挥军战他,想不到还是不能取胜,那李存孝战败小臣之后,拼命追我,一直将我追到长安城外。因我马失前蹄,摔昏在地,他没能发现,臣才逃得活命,特来见驾吾皇万岁,望万岁重罚罪臣。”
  黄巢一听,大吃一惊:“怎么?你丧失我十万大兵,又把十三太保引到长安来了?”
  葛存洲忙答:“万岁,罪臣丧失十万大兵不假,但仓惶之间,只顾逃命,难辨东西,并不知已来到长安。
  这时,黄规上前启奏:“父皇,方才永丰仓起火,据黄门官说,放火之人是什么十三保,莫非就是这位十三太保不成?”
  黄巢一愣:“哦!唐朝公,十三保,必然是他无疑。葛存洲,你把十三太保引到长安,让他火烧永丰仓,难道是背叛本王,投降了唐营不成?”
  这下子,葛存洲傻了,急忙分辩:“万岁,臣并未背叛,更无引他入京放火烧粮之意。”
  “哼!黄河渡离此二千余里,中间有潼关天险阻隔,你刚刚兵败,怎么这样快就来到长安?连潼关屏障也挡不住你?快说!你究竟引来多少唐兵?是怎样越过了我的潼关?”
  “万岁,我实是投有叛变投唐,怎能引来唐兵?只有十三太保一人将我追赶,也不知走的是什么地方,突然就来到了长安。”
  “哼!真是满口胡言。来呀!将叛将葛存洲上绑,推出去杀!”
  皇上传下旨意,御林兵赶紧上前,抹肩头拢二臂将葛存洲上了绑绳。葛存洲有冤难诉,有口难分。就在这时,黄门官又慌慌张张跑上了金殿:“启奏万岁,午朝门外来了个十三太保李存孝,单人独骑在午朝门外要阵。”
  黄巢一听, “哇呀呀”一声暴叫:“葛存洲,你还有何话可说?黄规、黄冕,速点御林兵出战李存孝!”
  葛存洲真不愧是一代忠臣,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忘记为皇上着想呢。就听他高声大叫:“万岁,不能出战,那十三太保横勇无敌,不能让两位太子前去送命啊!”
  这阵儿,黄巢也是半信半疑呀!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葛存洲,你真的没降?”
  “苍天在上,我葛存洲对万岁一片忠心。”
  “空口无凭,你要真的未降,朕命你出战十三太保,你可从命?”
  “臣为皇上尽忠,万死不辞!”
  “不要忘了,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大丈夫宁死马前,不死阵后,为大齐而尽忠,死得其所。”
  “好!朕就命你出战李存孝!”
  “臣遵命!”
  御林兵赶紧解开葛存洲的绑绳,又为他备了一匹战马。黄巢带文武到午朝门上观阵,吩咐午门开放,葛存洲催马挺枪,他要再战李存孝。

第十二回 午朝门槊劈二太子 逢绝壁齐王自杀身

    葛存洲奉命出午门,打马面见李存孝:“十三太保,本帅葛存洲奉王命与你拼命来了!”
  李存孝一看葛存洲出来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葛存洲,你这无义小人,黄河滩赴宴比阵,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此时此刻,你又来出马,难道就忘了三天三夜狼狈逃窜了吗?我可告诉你,李存孝虽是武将,可不以杀人为乐。到现在你要下马认输,投我大唐,我照样可以不杀你。”
  葛存洲被逼急了,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叫一声:“李存孝,你休得张狂。我葛存洲生为大齐战将,死做大齐厉鬼,就是到在阴曹地府,我也要与你李存孝一拼到底。打不了你,不就是一死吗?我葛存洲死都不怕,怕你何来?休走!你看枪吧!”说罢,一抖手中大枪,“扑楞楞”照李存孝分心便刺。
  李存孝一看葛存洲真是玩命来了,那也就别说二话了!抢开两把大槊,左手的槊轻轻一磕,磕开葛存洲的大枪,右手的槊重重一打,正对着葛存洲的后背:“你拿命来吧!”“啪!”这一槊的狠劲儿就甭提了。一下子打碎了葛存洲的脊梁骨,连五脏都打碎了。葛存洲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扑通通”栽倒在地,一腔热血尽洒疆场,一缕忠魂随风而去。
  黄巢在午朝门上观阵,见葛存洲阵亡一死,才知道是冤枉他了。连连跺脚,后悔不及。再看李存孝,人不出众,貌不惊人,骨瘦如柴,体弱身轻。心里话,就这么一个人,能有那么大能耐?我却不信。别看葛存洲死得这么痛快,那是因为他太累了。从黄河滩跑到长安,累死了马,累坏了人,连日饭都没吃,我又让他去打仗,那不是明摆着送他一死嘛!不行,象这样一位忠勇的战将,我不能让他白白一死,应该给他报仇雪恨。想到这里,突然传旨:“黄规、黄冕,你二人速带御林军,出午门,杀敌将,为葛元帅报仇!”
  “遵命!”
  黄规、黄冕弟兄二人听得父王旨下,哪敢不遵。急急忙忙下了午朝门,点齐三千御林兵,将午朝门开放,“哗——!”大队人马又出去了。御林兵两旁列队,立住阵角。两位少王左右并肩,一齐就上去了。与李存孝马打对头,高声便问:“对面,你可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对,你们是谁?”
  “哼!我们乃大齐皇帝之子,大太子黄规,二太子黄冕是也。李存孝,听说你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果然神力不小,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位瘦小枯干的侏儒。来来来,别看你在黄河滩横行一时,今日你到在我的长安,定让你有来无回。看戟吧!”这两个人手中各使一把黄金大戟,你一戟,我一戟,带着风声,连劈带刺,直向李存孝杀来。
  李存孝一看对方动手了,忙挺槊招架。左一槊,右一槊,想把二个人的大戟磕飞,然后再生擒活拿。不料,这两个人的力量不小,武艺也十分高强。就昕“当啷!当啷!”两声响亮,再看那两把黄金大戟,仍在人家的手中握着。接下来“黑蛇出洞”,“怪蟒翻身”,“风扫落叶”,“金龙探爪”,一招更比一招紧,一招更比一招狠,两个人就象走马灯似的,在李存孝的一左一右,往来盘旋。那真是招招不让步,戟戟不留情。这下子,可把李存孝杀火儿了。一想: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已经够欺人了,又这么狠,招招都是想要取我的性命,得了,战场交锋,就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我又何必与你们纠缠?待我取你们命来!就见李存孝催马舞槊,沉着应战,看准了一个机会,左手的槊“当啷”磕开了黄规的戟,右手的槊紧随在后“啪嚓”一声,先砸开了黄规的脑袋。紧接着,战马一盘旋,对黄冕同样使了这一招。就见两位太子在马上栽了两栽,晃了两晃, “扑通!扑通!”先后落马,也奔那世去了。
  黄巢在午门之上,一看两位太子双双死于马下,大吃了一惊,一声大叫:“儿呀,疼死父皇了!”象那样的,你明明看出来人家实在厉害,就别往上上了!可是,黄巢也是急了。就见他头上摘下傲龙冠,身上脱下杏黄袍。露出一身金甲,在太监手中取过金盔,戴在头上。然后,命人取过他的金枪,就要亲自出马,文臣们急忙上去拦,哪里还拦得住?黄巢下得城来,到在午门,骑上他的穿朝马,吩咐将午门开放, “噌噌噌!”象箭打的一样,他也来到了两军阵前。到在李存孝的面前,更不通名,大叫一声:“李存孝,你拿命来见!”手舞金枪,狠命就杀。
  李存孝一看;好威风的一员金枪大将。他万也没有想到,这位竟会是大齐的皇帝亲自上来与他交锋。看见金枪来到,急忙抡槊往外磕。连磕三下,也没有磕飞。李存孝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好厉害,我可不能轻敌!
  黄巢呢,又一种心情。他连刺三枪,被人家连磕三下。虽然没有磕出手去,却早将两膀震得酸麻,再想举金枪,就有点儿费劲了。心里暗暗吃惊:哎呀不好,自从我做了皇上,很少出征,连武艺也很少练了。再加上年岁大了些,再也不是当年之勇了。难道我就这样败在他的手下不成?不行,我明打打不败他,不如在暗中下手杀他,所以,他虚晃了两枪,再没敢碰人家的兵刃,突然把手向肋下一伸,抽出了龙泉宝剑,冷不防一甩手:“唰!”这宝剑带着寒风,直奔李存孝的心窝。想不到李存孝手疾眼快,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把槊交在左手,右手一伸,就把这把剑抓住了。
  李存孝最恨的就是暗器伤人,他把宝剑接在手里之后,狠劲儿就上来了:好你个金甲大将,看样子威威武武,象个英雄好汉。想不到你在疆场之上不凭真打实招,竟暗下毒手,好吧,我也让你尝尝这招!他一甩手,“唰!”这把宝剑带着寒风又回去了。黄巢没有防备他会来这招,还以为那把宝剑刺中了李存孝呢,想不到突然之间又回来了。急忙往旁边躲闲,躲过了前胸,却没有躲过肩头,那把剑“咔嚓”一声,在锁子骨下面扎进去有半尺来深。“哎呀!”把黄巢疼得一声大叫,那杆金枪当时就端不住了。“当啷啷”!掉落尘埃。黄巢一看不好,仗是不能打了,赶紧逃命吧!拨马便跑。也真是人忙无智呀,现成一个午朝门,你倒是往里跑哇!只要到在里面,那么高的城墙,准能挡住李存孝。但是,黄巢已经懵了,双脚直磕马的后胯,小肚子紧碰马的铁过粱。左肩受伤,抬不起来,用右手把丝缰紧抖。这匹马“嗒嗒嗒嗒”,一溜飞跑,沿着朱雀大街,直奔城南明德门。李存孝哪里能够放他?大叫一声:“你还想跑吗?”撒马在后面就追。这两匹马,就象两支利箭似的,一前一后,“嗒嗒嗒……!”飞一样地奔跑起来。
  这阵儿,把御林兵都吓坏了!御林兵是干什么的?皇上的卫队呀!保护不住皇上,那还叫什么御林兵?急忙在后面追赶。可是,人家是骑马,他们是步行,能撵得上吗?有的人把弓箭就摘下来了,抽出雕翎箭,纫扣搭弦,奔李存孝就射开了。有的箭都射到他的身上了。可是,李存孝的牛皮盔甲又厚又硬,马又跑得快,那箭还是从他背后射来的,射中了也是白搭,就这样,三千御林军愣没护住一个皇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家追赶,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没影儿了!
  黄巢撒马在前面跑,眼看就来到了明德门,回头一看,李存孝还在后面紧跟着昵。这回,他才清醒过来:哎呀!我怎么往这儿跑?为什么不回午朝门?只以为自己的穿朝马快,原来李存孝骑的也是一匹宝马。想上城头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自己稍微一停顿,李存孝立即就得赶上来,还没有军兵接应,因为都到永丰仓救火去了。没有办法,只好一个劲儿地逃吧!跑哇跑!跑哇跑!从上午一直跑到天擦黑,怎么也摆不脱后面追赶的李存孝。这时,就见前面一座山坡。黄巢想:我不如上这座山坡,想办法绕树林,躲过李存孝,我再想法回转长安。他就打马上了山坡。可是,他到了山坡之上,就呆住了。怎么?前面是万丈悬崖,底下是滔滔河水,往回走有李存孝追赶,往前走就得跌落万丈悬崖,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黄巢一抖手:完了!我黄巢这些年辛辛苦苦,南征北战,打下了长安,赶跑了昏王唐僖宗,建立了大齐,当上了皇帝。实指望重振华夏,大难兴邦。想不到一登宝座,未整山河,便内部先乱。我悔不该用了叛将朱温,悔不该不去追赶逃往西岐州的唐僖宗,更不该一入长安便留恋皇宫内院,把大兵都派往战场,而自己却留在宫中享乐。如今大势已去,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死,我也不能死在唐将之手,我黄巢一命,还是由我黄巢自裁吧!想到这里,二目之中不由流下了英雄之泪。他最后一眼看看河山,又回过头来看看追上来的李存孝。牙一咬,脚一跺,右手一用力,将肩头上的宝剑拔下,往脖项上一抹,这位一代英豪自刎而死。
  黄巢的死尸刚刚倒地,李存孝就到了。跳下马来,在黄巢的尸体之上踢了一脚:“哼!你还想跑吗?谅你也跑不出我十三太保的手掌心。”他一看这个人宝盔宝甲宝马宝剑,什么东西都好,这个人是谁呢?瞧他这种打扮,一定身份不小。他把黄巢的剑取在手里,放在眼前一看,上面刻着两个字:“黄巢”,哎呀!这不是大齐的皇帝嘛!听说这个人起义造反,打下关城就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是个好人哪!我要知道是他,说什么也不该把他逼到死地呀!咳!反正现在什么都晚了,后悔也来不及。你与我交战,也不通名报姓,还用飞剑算计我,才惹我发怒,追你至此。好吧!咱们生前是对头,死后也别当冤家。我给你挖个坑,修个墓,先把你葬埋在此,待国泰民安之日,我再给你修坟立碑,好好葬埋,你就安息吧!
  李存孝葬埋了黄巢,重新骑马回转长安的时候,一看城上插的大唐的旗号,原来,老王爷李克用顺利地攻下潼关,打到长安,尚让带大兵投降,长安便又回到了大唐的手里。那位说。怎么这么快?您还别挑,说书的嘴,唱戏的腿,我说拿下来就拿下来了。
  李存孝到在金殿,面见老王爷。老王爷非常高兴,免不了又给他记下首功一件。然后,就在金殿上议论接驾之事。这时,正好程敬思也闻讯赶来,大家伙儿一商议,认为老王爷年岁也不小了,这么长时间行军打仗,也够辛苦的了,就让他留在长安歇息。由程敬思带着十孝永安公,十三太保李存孝前往西岐州接驾回京。
  李存孝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随程敬思前往西岐州。那位说,飞虎军不是死伤大半,怎么又是三千人呢?您要知道,军队随时整编,打一次仗整编一回。所以,还是三千。闲言不表,一路无话,这一日就到在西蚊州了。差人往城里传禀,工夫不大,从城里出来一队人马,护卫不少,各佩腰刀,正当中一把黄罗伞,伞下面罩着一乘八抬大轿。轿中端坐一人,此人头戴长翅象雕,身穿白缎子蟒袍,上绣蟒翻身,龙探爪,下面是海水江涯。腰横玉带,足蹬朝靴。往脸上看,红赤拉瞎,倒三角形的。窄脑门,高颧骨,翻翻鼻孔尖下颏。小眉毛又细又短,两只眼睛是圆的。在嘴唇上倒长出几根老鼠胡须。看此人的身高也不过四尺,又矮又瘦,配上他这一副尊容,要说他象猴子,恐怕委屈了一点儿。反过来说,猴子象他,捌挺合适。
  此人是谁?大丞相田令孜呀!您别看他人不大,野心还真不小。自从他儿子田彪考上武状元之后,他就想让他把大唐朝的兵权弄到手。后来,真让他弄到了。可惜的是国运正衰,内乱四起。别人都领兵打仗去了,他还怕死,不敢出征,便又谋了一个京营殿帅。等黄巢的大兵来到长安,皇上一跑,他们父子二人就都跟到西歧州来了。现在他们是一个文,一个武,把持了唐朝大权。可惜呀,他们的权力范围只在西岐州这个小地方,别的地方,他们管不着。今天,他们一听程敬思和十三太保来接驾回京,才奉了王命来出城迎接。
  田令孜出了城,落了轿,他儿子亲自上前替他掀开轿帘,老奸相迈步出轿,抬头一看,见对面来的这哨人马,人数不多,却个个威武。正当中两匹马上,一个是程敬思,另一个当然就是李存孝了。#p#分页标题#e#
  这时,程敬思甩镫离鞍,翻身下马。来到轿前躬身一施礼:“老丞相,您偌大年纪,怎敢劳您亲自出来迎接!”
  田令孜连忙做出谦虚的样子:“程大人,您不辞劳苦,请来老王,夺回大唐的半壁江山,又来接驾回京,这样大的功臣,我怎能不迎?听说十三太保与您一起前来,待老臣前去见他。”说着话,迈开碎步,到在十三太保的马前,抬头一看,心里就凉了半截儿:哎哟哟,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大英雄呢。闹了半天是个小瘦猴儿。心里头这么想,脸上并不表示出来,到在马前就打躬施礼:“小王爷,老臣迎接一步来迟,还望勿怪!”
  到了这个时候,十三太保也没下马,为什么他这么傲慢无礼?因为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物乃是一位奸相,大唐朝的山河之所以破碎至今,他起的作用太大了。现在,他一见丞相在他的马前施礼了,才答应一句:“老丞相,快请免礼,带路进城吧!”
  田令孜一看他连马都没下,说起话来又这么不冷不热的,心里头真不是滋味:“哟!瞧你那个小样儿,架子还不小。行了,人家是功臣,又是小王爷,咱就让着点儿吧:“小王爷,请随老臣进城吧!”
  田令孜上了大轿,头前引路,一往人就来到了馆驿。把他们安排好了之后,便对十三太保躬身一礼:“小王爷,有什么事儿,请随时吩咐,老臣要告辞了。”
  “老丞相,我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想早日面见万岁,接驾还朝。”
  “好,老臣记下了,告辞!”
  田令孜走了以后,程敬思越想越不是滋味:不对呀!我们是来接驾的,你田令孜应该好好招待呀!最起码也应该陪着吃顿饭,你干嘛匆匆忙忙就走呢?好在十三太保没有挑理,那也就算了。别的事小,接驾事大,等我们见了皇上,把他接回长安,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程敬思连家都没有回,就在这儿陪着十三太保。本以为一两天就可以面见皇上,想不到三天过去了,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个老奸相离开馆驿之后,不但再也没有露面,连个信儿都没给送。这下子,程敬思可急坏了,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找他去!出门上马,直奔相府。在府门外下了 马,让人往里禀报。工夫不大,来人了:“相爷有请,随我来!”就把他领了进去。穿宅越院,来到客厅,还没让他直接进去:“程大人,请您在此稍候。”然后进客厅,再出来:“程大人请进!”这才领他进了客厅。到那儿一看,老丞相在那坐着呢。见他进了门,才站起身来:“程大人,本相应该出门迎接,但因我刚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出迎,请原谅!”
  程敬思一听,心里真不是滋味:你个老奸相,又搞什么名堂?心里这么想,嘴上那么说;“老丞相说哪里话来?不必客气!”
  “程大人,请坐吧!献茶!”
  那位说:田令孜搞什么鬼呢?鬼大着呢!他出城迎接十三太保,见人家对他带搭不理的,心里就不是劲儿了。明着不表示,暗中动心眼儿,到了馆驿,匆匆忙忙一安排,也不吩咐摆宴设酒,为十三太保接风,走了。到在家里,跟儿子田彪商量:“儿啊,看到没有?人家的功劳大,架子也就大了。这回皇上要回了长安,眼里就没咱们父子了。这位十三太保,珠帘寨打虎,雁门关夺城,单人独马闯齐营,生擒孟决海,黄河滩过营赴营,钻刀山,饮血酒,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只身闯长安,火烧永丰仓,槊劈二太子、逼死齐大王,功劳都让他立神了。程敬思进谏,珠帘寨搬兵,才有了老王爷兵下中原,夺回半壁江山。咱们都不用说李克用,就这两个人就能把咱们爷儿俩给顶了。”
  “爹呀,要照我看,程敬息这个人倒也没啥了不起,唯独这个十三太保才是咱们的大敌。只要咱们设法除掉他,大唐朝还得咱们爷儿俩说了算。”
  “哎呀儿呀,你说出话来倒也简单,那十三太保那么大的能耐,咱们能对付得了?”
  “爹,您别听那套,那是吹牛!这年头谁不吹呀?咱们不说别的,就说那八匹马,九条牛吧,一个人能把它们推倒,拽回?您听人家说得悬,谁看见了?这帮人呐,全靠吹,抬高自己,好压倒别人。打下长安,功劳不小,那是一个人打下的吗?李克用手下五六十万大军,我要有他那些大兵,甭说一个长安,十个长安我也能打下。”好嘛,说别人吹,他比别人更能吹。
  田令孜听了儿子这番话,还真信了:“可不是嘛!那个十三太保咱们也不是没看见,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他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我也不信。看样子,是吹出来的。要是这样,老父我也就不怕他了。儿呀,他们现在前来接驾,对咱们爷儿俩傲慢无礼,怎么对付他?”
  “好对付。他不是没瞧起咱们吗?咱们也照样,不理他!您要知道,这是西岐州,皇上的面前,还是咱爷儿俩说了算。要不让他们见皇上,他们就见不着,到时候,他们就来找咱们来了。到那时,咱们这么这么…”
  这爷儿俩互相商量、互相打气,才一直拖到现在。
  闲言少叙。程敬思过府面见田令孜,坐下之后,先喝了几口茶,然后就开始唠正题了:“老丞相,十三太保奉命来此接驾,已经等急了,但不知何日能见万岁?”
  田令孜故意长叹一口气:“哎呀,程大人,本相也很着急呀!怎奈万岁近日身体欠安,不便见驾。昨天晚上我又击了宫内,面见万岁奏明此事,让他早日召见十三太保。好在他已答应下来,让我们明日一同进宫。老臣本打算今日去面见十三太保告诉此事,谁知刚刚起来,程大人就来了。也好,既然您来了,就代我转达一下吧!”
  “如此甚好,我立即回转馆驿,告辞!”
  程敬思起身要走,又被田令孜给留住了。为什么?他对十三太保究竟有多大本事还不太放心,想借此机会再问一问:“程大人,听说十三太保打猛虎,夺雄关,闯齐营,捉齐帅,横推八匹马,倒拽九条牛,还有什么单人独骑闹长安,可有此事?”
  “嗯,听说都有。”
  “你可曾亲眼看见?”
  “只不过听说而已,哪里亲眼得见。”
  “哦!这我就放心了。”
  “嗯?老丞相,您这是何意?”
  “哦!没什么,没什么。请程大人速回驿馆,转达十三太保,万岁明日在银安殿召见,让他不可迟误。”
  “如此,我告辞了。”
  “不送。”
  程敬思回转馆驿,将此事告诉李存孝,两个人速作准备,一夜无书。到了第二天,两个人早早起来,梳洗完毕,用罢早饭,顶冠柬带,收拾整齐,便来在午朝门。先在午朝门里等候。工夫不算太大,就见捧旨官来到朝房宣旨:“圣主明君皇帝旨下,召十三太保李存孝、兵部尚书程敬思随旨上殿呐!”
  “臣领旨!”
  这两人一上殿,又是一场风波。

第十三回 京营帅无能自送死 定国王有知逢麻烦

    两个人随旨意上了银安殿,到在丹墀跪倒磕头:“臣李存孝、程敬思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唐僖宗忙说:“爱卿,免礼平身!”然后看了看李存孝:“你就是孤王的御弟,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正是。”
  “快快过来,一旁看座!”
  “谢座!”
  唐僖宗给李存孝赐了个座位,就和他攀谈起来:“御弟,我那老皇叔可好?”
  “回奏万岁,我父王一向还好。”
  “身体可康健否?”
  “非常康健。从中山发兵以来,转战数千里,历经无数大小战场,从无小恙。”
  “哦!我皇叔如此康健,真乃孤王之福也。御弟,朕听说我皇叔与你们弟兄十三个,一个个都是武艺高强,能征惯战。转战数千里,一路上抢关夺寨,毫无阻挡,才夺回本王失落的半壁江山。看来,还是我李家祖上有德,才使我江山社稷大劫不毁,绝处逢生啊!”
  “此乃万岁洪福,李家之幸!”
  “哈哈哈……御弟呀,朕听说你乃是我皇叔最得意的一位爱子。你在疆场上独往独来,所向无敌。我皇叔能夺回这半壁江山,功劳有你一半儿呀!”
  李存孝连忙摇头:“万岁,您实在是过奖了。臣存孝有何德能,敢贪天功为己有?兵进中原以来,臣虽有一些战绩,传扬出去,也免不了以讹传讹,夸大其辞。”
  李存孝今天怎么这么谦虚?书中暗表:从打程敬思从相府回来,向李存孝转达了皇帝明日要召见的事以后,就把田令孜在府上的异常表现说了一遍。两个人一合计,就明白了:老王爷挥兵夺回江山半壁,李存孝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定是老奸相父子不服。他还问了李存孝建功之事是不是程敬思亲眼所见,一听说不是,连客都没送。这不是明摆着号在叫吗?说不定在银安殿上面见万岁之时,他就要想法出准题。也好,来而无往非礼也,他越不服,咱越想法装点熊。这就叫欲擒故纵,欲张故弛。用这种办法引他上套,到那时再给他点厉害瞧瞧。就因为这样,李存孝才故意谦虚。您还别说,这一招真灵,田令孜果然上套了:“小王爷,既然您有非凡的武艺,能不能在殿上练练拳脚,让万岁开开眼?”
  李存孝赶紧推辞:“不不不!老丞相,存孝的拳脚不值一看,岂敢在万岁面前献丑?”
  “十三太保,您不要谦虚嘛!”
  “哎呀老丞相,我哪里是谦虚?真的不行。”
  李存孝越往后退,田令孜越往前上。见自己劝不了李存孝,干脆搬请皇上了:“万岁,老臣听说十三太保拳法精通,您想不想开开眼?”
  唐僖宗从来都是对田令孜言听计从。昕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帮他说话了:“御弟,既然老丞相要看看你的拳法,你就练上几趟,也让皇兄我开开眼嘛!”
  皇上说话了,李存孝才答应下来:“好吧!那我就练上几趟。万岁,您可别见笑哇!”
  李存孝答应了,就在银安殿上摘盔卸甲,脱下长衫,露出一身短打的衣着来。从头到脚收拾了一下,收拾好了,就先立了一个门户,接着就练了起来:走行门、越步眼,按九宫,套八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一套叫做什么?八卦拳。可是,还没等他练了一半儿,就变了。什么。“鹞子翻身,”“鲤鱼跳龙门”,“双峰贯耳”、“窝里发炮”,全来了。打着打着,故意歪了几歪,晃了几晃。然后;急急忙忙就收住了脚步。双手一抱腕,作了个罗圈儿揖:“诸位,见笑了!”
  银安殿上看热闹的这帮人大部分都是外行,也看不出什么好赖来。知道这位是十三太保,大人物,大英雄,那还能不好?所以,等他这抱腕一施礼,许多人都高声喝起彩来:“好!好拳法!”连田令孜也看不明白,听大伙儿这么一叫好,忙回头问儿子:“他练得好吗?”
  田彪一撤嘴:“好什么呀?全乱套了。”
  “怎么样,你能对付得了他吗?”
  “哼!象他这样的拳法,我要胜他,费不了吹灰之力。”
  田令孜听完了,心里也有底儿了,就对唐僖宗说:“万岁,十三太保的拳法果然不错。只是一个人练不大好看,我想让我儿田彪与他练个对拳,您看怎么样?”
  自从到了西岐州以来,两年多了,唐僖宗一直没有心思玩乐。今天,他也高兴了,也想玩了,就连忙点头:“好!就让京营殿帅与十三太保对对拳脚。田彪哇,我御弟的拳法不坏,你跟他对拳,可要小心一二!”
  田彪用鼻子“哼”了一声:“万岁,既然是对拳,就要看真功夫。俗话说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臣愿与他比生死,论输赢。”
  皇上一听:怎么?还耍比生死的?一个是我的御弟,一个是我的京营殿帅,我准也舍不得呀!所以,他就面露出难色,一时不知说啥是好。这情形早被田令孜看在眼里,连忙上前一步说:“万岁,十三太保是当代英雄,大小战场见过多少,他输不了。我儿田彪是京营殿帅,满朝武将中是属得上的英雄,他也难能战败,别看说是赌生死的,这一拳一脚的,又岂能打死人?再则说来,就算打死人,也没什么了不起。都是习武之人,又是国家战将,怕死还行?路遥试马力,烈火练真金,不如就让他们试上一试。”
  唐僖宗也真够得上一个糊涂君王,田令孜这几句话,立刻又把他说服了。这回,他御弟也舍得了,京营殿帅也舍得了。当即传下旨意:“好!比就比!你二人可要小一心!”
  “遵旨!”
  这一声答应声音特别响。为什么?两个人都是高声答应。再看,田彪信心百倍,李存孝的精神头儿也不象刚才了,个头儿虽然不高,小胸脯挺得溜直,小拳头攥得绷紧。
  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拉开架式,立好门户,随着唐僖宗的一声令下,开始打起来了。不提田彪,单说李存孝,“噌噌增”接连就是三招,这三招都没看出来是怎么打的。第四招上去,使的是个“恶虎掏心”“噌!”这一拳闪电一般打出去,就听田彪:“啊!”只叫出来半声,紧接着,“扑通”一声仰面倒地,七窍流血,蹬了蹬腿,张了张嘴,白眼珠子往上一翻,死了。
  李存孝心里头透明白,表面上却故作不知,伸手还去扶呢:“京营殿帅,您受惊了,快起来吧!”一下子把他拉起来,一松手又让他倒下了。然后才故作吃惊的样子,慌忙向唐僖宗施礼:“万岁,臣手太重,您干嘛要让我们对拳呢?您看,我把他打死了。万岁,刚才可是您亲传旨意,让我们比生死。田丞相,您也不该让您的儿子与我对拳。现在他已死伤在地,我李存孝真是悔之不及。咳!谁让我生来就是这么大的力气哪?我能横推八匹马,倒拽九头牛。对付一个人,就不该使什么劲儿了。”您瞧瞧,他把人家弄死了,还满身是理!
  现在,田令孜都快心疼死了,可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打下牙来往肚子里咽。没有办法,只好吩咐一声:“抬他回府!”御林兵听了,急忙上前,七手八脚把田彪抬下银安殿,送这个死倒儿回府处理后事去了。
  唐僖宗真没可怜田彪,一见李存孝的能耐这么大,他倒乐了:“御弟,你真有本事。听说你从中山来到长安,一路之上立下汗马之功,快请当殿奏来!”
  “遵旨!万岁,臣从中山发兵以来,不提朱连寨打虎,只说我单人独马战齐兵,就有夺过雁门关,生擒孟决海,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火烧永丰仓,槊毙二太子,追赶齐大王,直到他自杀身死。今日我又在银安殿上三招两式打死京营殿帅田彪,不知可算得一功?”
  唐僖宗一听,高叫了一声:“御弟,你朝上跪,听朕加封!朕封你为安唐忠孝王。从今以后,你要精忠保国,奋勇疆场,待天下安定之甘,朕还要重重加封!”
  “臣李存孝谢主隆恩!”
  老奸相田令孜听了,心里这个不是滋昧呀,好哇!我这儿死了人,他那边儿升了王爷。看来,大唐朝有你李存孝在,就没有我田令孜的立锥之地了。如今,我仍要装作俯首贴耳,取得唐僖宗的信任。在背后里我要寻找时机,杀不了你李存孝,我就杀你唐僖宗。据我所知,朱温与李克用平素不和,早晚有一场殊死之争,到那时,我下毒手,投朱温,也能保我一生荣华富贵。
  闲言不表。李存孝说起接驾之事,唐僖宗早就盼着回长安了,哪能不痛快答应?当下,决定尽快准备,然后起程。不日准备完毕,皇室一家,加上合朝文武,随来的大兵,浩浩荡荡也不下十来万人。在李存孝的三千飞虎军前导之下,回转长安。非止一日,来到十里长亭。这时,老王爷李克用早已提前接到信,带着十二位太保,十八路诸侯和满营的众将在此迎接。君臣相见,百感交集,唐僖宗和老王爷几乎同时出辇下马,紧走几步,来到对面。又几乎是同时撩袍行礼。李克用给唐僖宗行君臣大礼,那是理所当然。可是,他一见皇帝要给他下跪,就受不了啦。赶紧上前一把扶住。
  “万岁,您这是何意?”
  这时,唐僖宗的眼泪都下来了:“老皇叔,想当初我对您多有冒犯,不但不听您的良言相劝,还把您贬到中山,在沙陀国受苦。一晃多年,小王我昏味无能,把江山失落,派人向皇叔求救,皇叔不但不念旧恶,还亲率大兵,将小王的江山重新夺回。为此,小王我该怎样感激您哪?”
  李克用听见唐僖宗说出这么一番言语,在心中也觉得悲伤不已。双眼满古老泪,“万岁,您往事休提!我李克用身为国家大臣,又是皇室门中,唐太宗之后代,国家受难,皇上有诏,怎敢不欣然而往,身体力行?此番收复长安,江山社稷失而复得,本是我李氏一家祖上有德。再加众将奋勇,齐心协力,共谋大业,才有今日,并非我李克用一人之功也。万岁,您远路而来,一路上风尘仆仆,赶紧上荤,咱们君臣有话,待到长安金銮殿上再说!”
  “老皇叔,您先上马,朕再上辇;你我叔侄并肩而行!”
  “万岁,您快上辇,臣再上马,你我君臣一同回京!”
  “老皇叔,此时此刻,您不要与朕再提君臣名份,这样推来推去,也让合朝文武,满营众将笑话。听朕传旨,你快快上马!”
  “如此,臣不尊了!”
  老王爷见唐僖宗对他如此客气,连君臣之礼都免了,心中也十分感动。因为自己身为皇叔,也就不必过分谦让了,就先上了自己的战马。心中暗想:看起来,李儇经过这二年的波折,他也真变了。回想当初,他虽然对我那样无情,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知道改过,也就不能再加责备了。这真是: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今日遍地春?一路想,一路行,转眼之间就到了午朝门。众人恭敬而立,待老王爷李克用与唐僖宗李儇叔侄二人、君臣两位携手揽腕,进了午门之后,才一个个下马的下马,下轿的下轿,纷纷紧随其后,来到了八宝金殿。
  唐僖宗御驾龙楼,重登大宝,合朝文武,满营众将上前参拜,山呼万岁,文东武西,在两旁站立之后,皇上又命人取来一个龙墩绣座,让自己的老皇叔坐在身旁,以表示尊重之情。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然后,便又开始谈起朝中正事来了。
  老王爷说:“万岁,您不要以为长安夺回,黄巢一死,就已经天下太平,可以安枕无忧了。臣从中山起兵以来,一路之上,抢关夺寨,虽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但并未能全歼叛军。黄河沿岸,尚有许多黄巢旧部四处活动,寻机起事。另外,边关上的各路藩镇也趁着内乱之机,蠢蠢欲动,各怀野心,都想吞并江山。为此,我们在长安不能久待,还要尽快起兵剿灭黄巢余部,镇压各方谋反藩镇。”
  唐僖宗说:“老皇叔所言,倒也不差。只是,您从中山发兵以来,一路征杀,毫无消闲,渴饮刀头血,困卧马鞍鞒,偌大年纪,南征北战,朕早已于心不忍。如今刚刚拿下长安,还没歇过乏来,又要让您去出马征杀,朕于心何忍哪?”
  老王爷说:“万岁,兵贵神速,不可等闲视之。战乱时节怎比太平年间,倘若稍有转机,便以为江山已固,马放南山,只顾歇息,而贻误战机。致使大敌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再使我复得之江山重丧,到那时便悔之晚矣。老臣虽然年迈,但还健旺,有安唐忠孝王、十三太保李存孝全力相佐,倒也不畏远征。万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速赐老臣一道旨意,让老臣前去扫除黄巢余党,清除边关余患,虽千辛万苦,臣也要披肝沥胆,不负圣命。”
  这一席话说出来,把唐僖宗感动坏了。眼泪“唰!”又出来了:“老皇叔,您真不愧为朕的老前辈,乃是我大唐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待江山稳固之日,朕就封您为一字并肩王,与朕同掌天下,共享太平之年。”
  老王爷一摇头:“万岁,老臣不顾年迈,力求远征,只为我大唐江山永固,李氏天下万代千秋,绝没有争王称帝之心,您不要再说了!”
  “这……”唐僖宗听到这里,见老王爷话已说尽,语意坚决,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他把头一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老皇叔,朕听说您在河中府与驸马朱温争夺兵权,曾发生争执。后因朱温不服,自带二十万大兵开往汴梁,可有此事?”
  老王爷一点头:“确有此事。万岁,提起此事,老臣我又该怪您。您下旨意赠他玉带,让他做十八路诸侯统领。又下旨意赠我龙袍,让老臣去到河中接任十八路诸侯总首领。臣并不知道,这总首领与统领究竟哪个为首,哪个为次,您在旨意上又没有言明。到在河中,老臣见了朱温,他有玉带,臣有龙袍,又都有皇王圣旨,各让率领大军。如此一来,又岂能不发生争执?老臣因他是大齐的叛将,恐他对万岁不忠,才毅然夺了他的兵权。谁料他心怀不满竟私带二十万大兵逃往汴梁。老臣念他是唐朝驸马,率领大兵,也是为了灭齐复唐,为免生内乱,才没有追赶他。万岁,您说此事能不怪您吗?”
  现在,老王爷功高盖世,唐僖宗对他又感激,又佩服。他说什么,唐僖宗就听什么,哪里还有半点儿反感?所以,他急忙点头认错:“ 老皇叔啊,此事确实怪朕不对。那时节,程爱卿到中山搬请皇叔,还无消息。朕因急于灭齐,见朱温武艺高强,兵多将广,又兼是我唐朝驸马,才让他去河中统领诸侯。就在旨意传下不久,朕知道老皇叔已从中山趁兵,才又打算让您去带领大军。无奈朕传旨匆忙,没有说请,才酿成此乱。好在双方没有损伤,虽然兵分两路,也都在共灭反叛。老皇叔啊,您带兵西进,夺回长安,大功非小。您可曾知道,那朱温兵占河南,也是捷报频传哪!最近,他在汴梁招买兵马,大兵也不下五十万,屡屡出战,已将南部国土尽行收回,难道此功还小吗?为此,朕已传旨加封他为梁王,勉励他再接再厉,尽灭匪党。”
  老王爷一听这几句话,心里头别提多么不高兴了:“万岁,朱温虽是唐朝驸马,怎么说他也是一员降将。他在汴梁招兵买马,剿贼灭寇不假,您就能保他无有野心?以老臣看来,对此人还是多加小心为妙,万万不可深信。”
  老王爷哪句话都说在唐僖宗的心里,就这句话没有对他的心思:“老皇叔,您与驸马都是复唐的大将,又俱是皇亲国戚,可不能因为有过争执,便私自结仇。您方才说过,现今黄巢虽灭,但江山未稳。此时节,正须你们二位统兵大帅齐心协力,共灭反贼。倘若你们之问各怀成见,均存异心,那可要对朕的江山不利了。为此,朕还望老皇叔忘却前愆,与朱驸马消除误解。以前之事,过错都在本王的身上,与你二人无关。从今以后,你们要齐心协力,共赴国难,现在同定天下,将来还要共得江山哪!”
  这下子,老王爷无话可说了。心里暗想;李儇哪李儇,我看你现在虽然不象过去那么浑了,这糊涂劲儿却没有改过来。不管怎么说吧,人家是皇上,我也得听他的。再则说来,朱温现在已经雄兵在握,想轻易解除他的兵权,怕也不好办。或许这位朱温并无野心,只不过是我对他过份怀疑罢了。想到这儿,急忙欠身施礼:“既然万岁有旨,老臣谨遵便是。”
  这回,唐僖宗可就乐了:“老皇叔,你真乃大仁大义,堪称一代师表哇!不用跪,听朕加封。朕封你为安天定国王,兵马大元帅。赏黄金万两,犒赏三军。传命全城,悬灯结彩,大宴三天,一庆本王重坐天下,二庆老皇叔盖世之功。三日之后,留下大兵二十万以保长安,余下兵马,由安天定国王,兵马大元帅李克用统领,再下黄河,平定两岸,与朱驸马会师汴粱,兵合一处,将归一家,收回北方失地,再建大唐江山!”好嘛!他又传了一个糊涂旨意。兵合一处,将归一家,这两路兵马由谁来统一指挥呀?
  老王爷没有办法,只好再追问一句:“万岁,您让老臣去汴梁与朱驸马会师,两路大兵,谁来统领?”
  “这个………”唐僖宗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老皇叔,朕已封您为兵马大元帅,自然由您统领。”
  “既然如此,请万岁速传一道圣旨,交于老臣,待老臣西见朱温之时,好以圣旨为据。”
  “也好,朕就刷旨与您。”
  老王爷听说让他统率举国之兵,心里暗暗高兴。他让万岁刷写圣旨,又不让把旨意直送朱温。为什么?他留了一个心眼儿,那就是怕朱温抗旨不遵,带兵谋反。他把圣旨带在身边,当面锣,对面鼓地让朱温放下兵权,如果朱温敢不交印,就可以当面定他个抗旨不遵之罪,杀了他。就这样,他让万岁写好了圣旨,接过来,揣在怀里,这才放下心来。
  不表全城如何庆贺,也不表三军怎样饮宴。单说三日过后,老王爷带兵起程,唐僖宗亲自把他们送到十里长亭,挥手言别。
  大军东行,不久过了潼关,到在黄河,老王爷为了早到开封,与李存孝分头前进。让他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外加十万大兵到在黄河以北,一路清剿黄巢余部,然后赶奔汴梁,在汴梁城的西面一个叫拖泥岗的地方会合。李存孝领命,带大兵渡过黄河,在黄河北岸辗转东行不提,单说老王爷李克用,因为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敌兵,所以很早就到了拖泥岗。安营扎寨,等候李存孝的大兵到来。还没等李存孝的兵到,汴梁城先派人送信来了。老王爷把书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朱温亲笔所写,信的大意是:当年在河中府时,为了争夺兵权,冲撞了老王爷。现在,他已知道过去的不对,深感后悔,早想向老王爷当面认错,可惜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听说老王爷兵到开封城外,想请老王爷进城赴宴,一来认错,二来共商军机大事。
  老王爷看完了这封书信,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找军师商量,军师认为不去为好,因为他觉得朱温这个人为人奸诈,能真的把河中府结下的仇恨忘了吗?只怕他会在酒席宴上暗含杀机。老王爷一想,军师说得很有道理。可他又一想:人家既然派人来请,又都是大唐的领兵之帅,真要不去,只怕要引起误解。到那时,只怕还要引起许多麻烦。所以,他们最后决定,还是答应进城了。可是,越想躲开麻烦,麻烦还真躲不掉。只因他们这一进城,这场麻烦还真就惹大了!

第十四回 藏杀机朱全忠设宴 逢变故石敬瑭显能

    老王爷李克用吩咐军师周德威带十八路诸侯看好大营,自己带着十二位太保和一些随行军兵共三百多人,离开大营,前往汴梁。离城还挺远呢,就听城里面响炮连珠,城门大开。紧接着,从里面涌出来大队人马。旗幡招展,阵容整齐。无论将官、军兵的甲胄号坎都是新做的,一个个精神抖擞,非常威风。可有一样,谁也没带兵刃。出城之后,两面分开,五步一个,五步一个,站出了一条笔直的大道。在中间走来一人,莲马都没骑。见此人身材高大,蓝靛马脸,狮子鼻,野猪口,五孔朝天,长得三分象人,七分象鬼。不用说大家就知道了,此人正是朱温。这位朱温头戴乌金盔,身挂乌金甲,大红的中衣,外罩团花皂罗袍,足蹬五彩凸云靴。跟那些军兵一样,也是没带兵刃,连宝剑都没有佩在腰间。紧走几步,来在老王爷的面前,“扑通”就是一跪:“老皇叔在上,侄婿与您久别重逢,请受我家礼一拜。”“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又深施一礼:“王驾千岁,臣朱温接驾来迟,但望海涵!”好嘛!这回他可记住教训了,一见面,先行皇家的家礼,再行君臣的大礼。这回,老王爷该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吧!
  老王爷一见朱温的欢迎大礼很隆重,心中暗想:大概这位朱温已经认识到早先的不对了。既然人家以礼相迎,咱们也得以礼相还。连忙翻身下马,双手一抱腕:“卿家,梁王,你我叔侄同在万岁驾前称臣,同在大唐军中为帅,又何必把高低尊卑分得那么仔细?请在前面带路,你我一同进城。”
  “请老皇叔上马,臣愿意为您牵马坠镫。”
  “不必了,你我一路同行!”
  看这个样儿,还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这两位死对头互敬互让,真象一对老朋友一样。谁也不骑马,一路步行,到城里一看,大街上一路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道路两旁的买卖铺户也都是悬灯结彩。看热闹的老百姓人山人海,很多军兵在那儿站着岗哨,倒也是秩序井然。这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向两旁的百姓招手致意,慢慢就来在了帅府的辕门以外。进了辕门,再往里走,没上大堂,直接就来在了客厅。到这儿一看,这里面也布置得非常隆重,既显得富丽堂皇,又显得庄严肃穆。正中间两张黑漆描金的高脚座,后面各放一张虎皮椅。往两旁看,八仙桌摆了两行,后面全是高背靠椅,确实象个招待贵宾的样子。
  由于老王爷怀有戒心,这一路之上虽然满面笑容,却一直在暗暗地观察两边的形势。到了这儿,他更加留神观看。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才慢慢地放下心来:看起来,朱温是真心相请.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多心了!
  朱温殷勤相让,与老王爷在正位上分宾主坐定。十二位太保与朱温手下的将官分为左右,在两厢陪坐。朱温吩咐献茶,吃茶已毕,便吩咐摆酒。同时,他又吩咐在外面备酒,款待老王爷带来这三百卫队。工夫不大,酒宴摆下,这里里外外就吃上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昧,朱温便开始说话了:“老皇叔,当初在河中府,我朱温对您多有不恭,如今时常想起,总不免痛悔万分。唉!只怪我那时统兵灭齐心切,又自命武艺高强,能担复唐大任。以为老皇叔的驾前无能人,才做此憾事。”
  “咳!!事情已然过去,还提它做甚?”
  “老皇叔,我是怕您记恨在心呐!”
  “梁王,你我都是唐室重臣,又是骨肉至亲,当初为灭齐复唐,各怀报国之志,互相多有误会,才做出不快之事。想来,此事也不怪你我,皆因万岁传旨不明,话未说清,才酿成一乱,此事又能与你何干呢?”
  “老皇叔,话虽如此,我朱温也难逃大过。那时,我因一时恼怒,带走二十万大兵,削弱了您的实力。倘若那时您率兵追我杀我,我朱温又怎能活到今日?多亏老皇叔宽容大度,高抬贵手,我朱温才有今天。”
  “梁王,你休提此言。想当初我儿存孝鲁莽,一怒之下,将你扔下三楼。要不是有荷池在下,险些送了你命。如今你能不记此仇,对本王如此厚待,足见你腹能撑船,胸能容海,心怀君子之德呀!”
  “老皇叔,您实在是过奖了!也好,既然您能宽恕于我,咱们此话休提。老皇叔哇,您挥兵西下,直取长安,灭齐复唐,夺回半壁江山,将万岁的圣驾接回长安,重登宝殿,真可谓功高盖世!”
  “梁王,你也不必过奖。想当初,本王挥兵西下,要不是你在河南牵制住齐兵强敌,我又怎能无牵无挂;勇往直前?要说灭齐复唐,功劳应该有你一半儿。”
  “哪里哪里!看如今江山复得,尚未稳固,我愿与老皇叔协力同心,安定中原。”
  “此言甚是,你我正该如此。哈哈哈………”
  两个人互相吹捧,互相打气,越说越热乎,那个近便劲儿就甭提了,真好象亲叔亲侄,至爱亲朋久别重逢那样。
  那位说;朱温真的变了吗?不!这个老小子完全装的是一副假相。他请老王爷干什么来了?他要搞一个骗局,设一顿酒宴,先消除对方的疑惑,然后趁着对方麻痹之机,他就要下手了,为什幺朱温要在此时杀害李克用?前回书说过,在西岐州的时候,田令孜与十三太保争高下,让田彪在银安殿上与李存孝当殿对拳。结果,上去之后,没用三招两式,就被人家一拳打死了。唐僖宗不但不心疼,反而乐了,并当场封李存孝为安唐忠孝王。田令孜立刻就明白了:皇上的心里再也没有他田家了!所以!他顿生反心,表面上,他什么也没有表示出来,在暗地里,立刻跟朱温取得了联系。朱温正缺这么个人呢,他自己找上门来了。便立即表示:只要田令孜把皇上杀死,把玉玺拿到手中,送给他朱温,朱温就立即改朝换代,在汴梁称帝。到那时,定让田令孜再当宰相,保他一生荣华富贵。田令孜被旧主子抛弃,又找到了新主子,他也就满口答应,暗中行事。老王爷一起兵,他又派人给朱温送了信,告诉他李克明到了汴梁之后.就要夺取他的兵权。朱温一接到书信,赶紧想好了应对之策,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遍,叫田令孜在那边立即动手。然后,他就在开封做好了准备,等候着李克用的大兵到来。现在,李克用来到了,他就按计而行,把老王爷请进开封,就要杀害。如果他这步棋成功,号令一下,还可以把李克用的全部大兵夺到手里。到那时,有玉玺在手,大兵在握,江山不也就由姓李而改为姓朱了嘛!李克用也真上了当,把一家人全都带来了,唯独缺少一个李存孝。李存孝在河北向开封进军,他朱温不知道吗?知道,那也不要紧:只要我江山在手,大兵在握,你一个小小的十三太保,又只是一个放羊娃娃出身,还能反得了天吗?另外,他已在暗中派了人了,谁?后文书自有交代。咱们闲言少叙,还得说这场宴会。
  老王爷哪里知道朱温为他设下的这个陷井,还以为朱温真的知错改错,要与他合力安天下呢。所以,他越喝越高兴,把来时那些戒备之心全放下了。与朱温你吹我拍,交杯换盏,大吃大喝。他一边吃还一边做着美梦:圣上让我到汴梁与朱温合兵,并担当全军的统领。我还以为会遇到麻烦,担心他不肯放弃兵权呢。这回行了,朱温回心转意,要与我合力安天下,待会儿我把圣旨拿出来,并当场封他为全军副统领,我们叔侄二人都统大唐兵将之后,就可以打遍天下,所向无敌!他越吃越喝越高兴,都有点儿忘乎所以了。连连举杯!“梁王,大唐朝有你我叔侄二人齐心扶保,江山永固,万岁他可以安枕无忧了!”
  朱温“哈哈”一笑,说起话来弦外有因:“哈哈!江山永固,高枕无忧,此乃天意也!”突然,他高声传下一令:“骠骑将军李猛听令!”
  随着这声令下,进来一员小将。在朱温的面前抱腕一施礼:“元帅,末将在!”
  朱温说:“李猛,我与老王爷在此饮酒,没有笙管丝竹伴奏,就命你在酒席宴前舞上一阵宝剑,为我们叔侄助兴。”
  “遵命!”李猛一声答应,又来到老王爷的面前深施一礼:“老王爷,未将武艺不高.招数不巧,今奉元帅之命在您面前献丑,还望老王爷不要见笑。”说完话,抽出腰间宝剑,就在老王爷的面前舞了起来。
  李猛这一舞剑,把老王爷的酒吓醒了一半。忙问朱温:“梁王,我听说昔时楚霸王鸿门摆宴,范增让项庄在宴前舞剑,可是意在沛公啊!”
  朱温一听,脸上的肌肉就哆嗦丁一下,不过,他立刻就止住了。微微一笑:“怎么?老皇叔,您以为侄儿今天设的是鸿门宴吗?”
  老王爷眨了眨眼:“哦!率王并非此意,只是想起一个典故来。我想,昔时鸿门宴上舞剑,乃是对舞,今日只此一人,也难免扫兴。”说罢,向后面一回头:“待卫官,你上去与他对舞,以助酒兴更浓!”
  “遵命!”
  随着一声答应,从老王爷的背后上来一人。见这个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上下。个头儿不小,能有九尺开外,细腰爹臂,双肩抱拢。亮银盔,亮银甲,足蹬一双五彩战靴。往脸上看,面如白玉,两道卧蚕眉,一对豹子眼,鼻直口方,颔下无须。好一位英俊的小将!这位小将是谁?他叫石敬瑭。黄巢进京赶考的时候,他曾露过一面。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一晃这几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成人。因为生逢乱世,他又是个习武之人,便报名投了军。只可惜他没有遇到立功的机会,这几年过去,他只当了一个侍卫官。您还别小瞧这侍卫官,一般人还当不上呢。因为给王爷当侍卫,不但要有眼力见儿,把王爷侍候好,还得有一身的武艺,给王爷当好保镖。要是王爷的身边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就得奋力上前去救。这样的人。百里挑一不够用,那得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所以说,这位小将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自从老王爷进了汴梁,到在王府,入了宴席,他就一直静静地站在老王爷的身后,为什么?侍卫官嘛!那就得寸步不离。人家在那吃酒,他在那看着,不但不能入席,还得随时注意四周,什么时候也不能松懈自己这两只耳朵和眼睛。现在一听老王爷让他上来舞剑,忙答应一声,“噌!”就蹿上来了。从肋下拔出宝剑,“唰唰唰”这么一舞,好嘛!相比之下,比李猛强出去一倍还多。席上的人看了,不由自主地发出喝彩之声:“好!好剑法!”
  朱温为什么让李猛舞剑?这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如果李克用不加提防,李猛就会利用这个机会突然上前杀了他。等李克用的人头一落地,这就是信号,手下的将官发一声喊,暗藏的刀斧手往外一冲,李克用带多少人,杀多少人,那就算大功告成。可是,李克用人虽实惠,却并不傻。一看喝着喝着,怎么上来人舞剑了?莫非这里摆的是鸿门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管是真是假,先防患于未然,就不动声色地把石敬瑭派出去了。石敬瑭这一出场,当即就压倒了李猛,朱温也就知道这一计不能得逞了。他见老王爷已有所警觉,不敢再多加耽搁,忙使第二计。第二计是什么?摔杯为号,让两廊中埋伏的刀斧手一拥而上,突然进攻,以多胜少,那也是十拿九稳。就见朱温突然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啪!”把手中的一个杯子摔在地上。随着这一声响,两廊之中突然冲出二百多个短刀手来,上来不干别的,专要杀人。还有人当即发出信号,让外面的人也一齐动手,杀斩老王爷带来的这三百卫队。说时迟,那时快,并不是朱温的刀斧手上来杀了老王爷,而是老王爷的侍卫官手疾眼快,上前一步就揪住了朱温。把手中宝剑在朱温的脖子上一横:“朱温,他们哪个胆敢动手,我就先抹了你的脖子。快传令,让他们退下!”
  朱温万没想到,石敬塘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当时朱温的魂都快吓飞了。赶紧传下一令:“别动手!都撤下去!”下面这些刀斧手也真听话,一听朱温不让动手了,那就赶紧撤吧!一个个灰溜溜地全撤回去了。
  这时,十二位太保都急了, “唰啦啦”把随身佩带的宝剑都亮了出来,掀翻桌案,就要上来杀人。朱温手下那帮人哪,因为想靠刀斧手取胜,谁也没带兵刃。这回,刀斧手一撤,他们全完了。一个个呆若木鸡,想跑都不会跑了。
  老王爷高叫一声:“众位太保,不要动手!”回头问朱温:“梁王,这是怎么回事?”
  “这……!”朱温张口结舌,一时连话都不会说了。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老皇叔,侄儿我不慎将杯落在地上,他们以为客厅里出了事,才过来看看,并非是我有意安排呀!”
  “哼!”老王爷把雌雄眼一瞪:“朱温,你真是狼子野心.禽兽一个。你想暗害本王,好大的胆子!告诉你,莫以为本王好欺负,会轻易上你的当。你可知道,本王与你开怀畅饮,故作不知,这叫引蛇出洞,诱敌上钩。想不到你白活了这么大年纪,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自以为得计,上来找死。”听着没有?他还吹上了:“朱温,你快快传令,放我们出城。如果你敢说出半个不字,本王我一声令下,定让你立见阎王。”
  这阵儿,朱温哪还敢有半点儿反抗?立即传令:“把道路闪开!让老王爷出城!”
  外面的军兵听令, “唰!”把道路闪开了。石敬塘仍不放手,依旧用手紧紧地抓住朱温,让老王爷在头前上了马,他在后面紧紧跟随,后面就是老王爷带来这三百卫队,出王府,奔城门。工夫不大,这一行人马就来到了城门。守门的军兵早把城门开放,谁也不敢上前一步,眼看着这帮人往城外走。刚到城门,朱温的脑子里就又转开了鬼点子:我要是就这样跟他去,到在他的营中,老王爷不杀死我,也得扒我一层皮。不行,我得想法儿逃跑。怎么跑?有了,我给他来个金蝉脱壳,定能逃脱。这小子冷不防一回身,照着石敬塘的脸面就是—拳。石欹塘虽有防备,突然发生了这种意外的变故,他也不能不暗吃一惊。就在他扭头一躲这个工夫,朱温使尽了全身之力,突然把身子猛地一扭,就听“咔哧”一声,身上那件团花皂罗袍就撕开了。迈开大步就跑,几步就钻入人群。等石敬塘看准了手中只剩一件衣服的时候,朱温早就没影儿了。
  这突然的变故,被老王爷看得清清楚楚。心知不好,赶紧传令:“不要管他,快快出城!”三百多人听了,哪敢怠慢? ”“噌噌噌噌”迈开了大步,一眨眼的工夫,就全到在城外了。
  不提李克用带人往大营里跑。但说朱温金蝉脱壳,逃离了险境之后,他哪肯善罢干休?连忙传令:“众将官,上马!追!”这些将官都在后面跟着来看,一见梁王已脱险了,又传令让他们追,过劲头儿又重新上来了。连忙取兵刃,上战马,一窝蜂地追了上去。有人早把朱温的马也牵了过来,刀也进了过来。这朱温羞上加恼,恼上加怒,飞身上马,也在后面追赶。这帮人撒开了战马,象疯了一样, “嗒嗒嗒嗒”一个劲儿地紧追。不到半个时辰,早就追上了老王爷这帮人马。朱温暗暗高兴:老奸王,我看你还往哪里逃?剐要吩咐上前厮杀,就见对面上又来了一彪人马。正中间一杆大旗,上面书写五个大宇:“安唐忠孝王”。朱温一看:哎呀!这不是李存孝嘛!他这一来,就没我的好了。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朱温一见李存孝带兵来到,尿都快吓出来了。传一声令:“撤!”这帮人调转马头,“喏嗒嗒嗒”一阵风,回转了汴梁城。
  李存孝怎么来的这样及时?书中交代:他奉命在黄河北岸一路剿寇,一路向开封进发。这一道儿上,他打了不少仗,却没怎么耽搁时间。为什么?他打一仗,胜一仗,没有人再敢跟他打了,一听他带兵来到,赶紧闻风而逃。您想,他前进的速度能慢得了吗?这一天,看看快到汴梁了。打听一下当地的百姓,说河对岸就是拖泥岗。李存孝一听:那就赶紧渡河,找父王会师吧!可是,他传下军令之后,就是找不到船。李存孝无奈,只好亲自去找。挨家挨户的问,都说家里没船。李存孝就奇怪了:都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黄河的人,怎么谁也没有船昵?莫非是有人在此捣鬼?唉!不管怎么说,我还得找哇!他就带着四员飞虎将在黄河岸边找起船来。
  李存孝一行人马往前走,走出去挺远,忽然在黄河岸边发现一条船。急忙过去,打量这船有多大,能装多少人。这时候,有个小孩儿跑过来了:“喂!你们是什么人?想偷船是怎么着?”
  李存孝扭头一看,见这个小孩儿也就十多岁,上身穿一个小汗褐儿,下身穿了条黑裤子。绾着个裤腿,光俩小脚丫儿。左手拿一块大饼,右手拿一棵大葱,一边跑还一边嚼。一直跑到船旁,“噌”!蹿到船帮子上去了。往哪儿一坐,咬一口饼,再咬一口葱,吃得还挺香。小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象在找谁似的。
  李存孝满面带笑,上前问道:“小孩儿,这船是你们家的吗?”
  “对呀,这船正是我们家的。”
  “你们家都有什么人哪?”
  “我们家人可多了,有我,有爹,有妈,还有奶奶,爷爷。”
  “你叫什么名啊?”
  “我叫王天龙,天上的天,大龙的龙。”
  “哦,王天龙,你爹爹在家吗?”
  “在呀,你打听他干什么?”
  “我们想借船用一用。”
  “哎哟,那可不行。我爷爷说了,这些天,谁借船也不行。你没看见这岸边都没有船吗?那就是我爷爷下的令,谁的船也不许放在水里,都得藏起来,也不许渡人过河。谁要敢偷偷的把人送过河去,我爷爷要是知道了,就要他一家人的命。”
  李存孝一听,心里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渡人过河?他爷爷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下这样的强令?这是对谁来的?不行,我得好好问问。小孩儿嘴里吐真言,也许能问明白:“王天龙,你爷爷是于什么的?他叫什么名字?”
  “你要问他是干什么的,我不告诉你。你要同他的名姓,子不言父,我可以恕个罪说,他叫王延章。”
  李存孝一听:哎哟,原来是他
第十五回 寻战船初会王延章 争豪强双槊战铁篙

    李存孝一听王延章这个名姓,为什么暗吃一惊?因为他离开中山这几年了,对中原的一些人物也都有些耳闻。早听人说过,在黄河岸边有位大恶霸,名叫王延章。这个人广交绿林,手段高强,连官府都治不了他。因为他武艺高强,朝廷想用他为将,可是,他怎么也不答应,坚决不当官,不为宦,要守家在地,永世为民。不过,他这个民可跟一般的民不一样,乃是一个横行不法之民。拿现在的话说,他是这个地方的“一棍儿”。这次,他为什么要封河呢?#p#分页标题#e#
  李存孝又问:“王天龙,你爷爷为什么要封船,不让人渡河?”
  王天龙一摇头: “那我可不知道。我是小孩儿,他也不告诉我。”
  “那,你爷爷在家吗?我想去见见他。”
  小孩儿一听,好象没听明白似的:“什么?你想要见他?哎哟,我爷爷的脾气大着呢,你见他呀,是自找麻烦。”
  李存孝一笑:“我这个人哪,还就不怕麻烦。王天龙,你给我带个路行不行?我要去见你爷爷。”
  “你可别后悔!”
  “后悔就不来了。”
  小孩儿一竖大拇指:“行!有胆量!那就跟我走吧!你可耍跟上,我走得快。”
  “行,我跟得上。”
  李存孝以为一个小孩儿能走多快?根本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随便就答应了这么一句。可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儿双腿往下一蹲, “嗖嗖嗖”往前一跑,象箭打似的,一会儿工夫,就把李存孝拉下很远。小孩儿回头一看,又站住了,等李存孝到在跟前,小眼睛一斜就笑了:“喂!怎么样?这么大个人还吹牛呢,你说能跟上,怎么这一会儿就拉下那么远?”
  这一句话,把李存孝说得满脸通红。他以为自己的武艺天下无敌呢,想不到在脚力上竞栽到一个小孩儿的手中。心中对王延章就暗暗地服了:人家的孙子就这么大的本事,何况他本人了!
  这阵儿。两个人就来到了王延章的家门,小孩儿先跑进去了。工夫不大,从里而走出一个人来。见此人乃是一个黑脸大汉,身高有一丈开外,浑身上下鼓鼓囊囊,长的都是腱子肉。再看此人的脸,疙里疙瘩,好粗糙的皮肤。在门口那儿一站,象半截黑塔似的,瓮声瓮气问了一句: “喂!是你要借船吗?”
  李存孝急忙回答: “正是。请问您就是王延章吗?”
  “不是,王延章是我爹。”
  “啊?”李存孝一愣。再一看,这个人也就三十多岁,是个中年汉子,哪里能是王天龙的爷爷?便又问了一句:“请问他老先生可在家?”
  “他呀,在家。不过,你要想见他,那可不容易。我爹说了,你要是十三太保李存孝,他就见你。你要不是,就赶紧走开。如果你不走,我爹一发火儿,就能要你的命。”
  李存孝一听,心中就是一愣: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单单要见我?看来其中必有名堂:“对,我正是十三太保李存孝,要面见王延章老先生。”
  黑大汉一听,好象不相信似的,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老半天:“怎么?你就是李存孝?”
  “对,我正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那好,你等一下,我去往里给你禀报,”说完话,赶紧回身往里走,过了好一阵工夫,才从屋子里慢慢腾腾走出一人。嚯!这个人的大个子,足有一丈三尺开外,比李存孝高出一倍去。面似黑锅底,黑中透亮,亮中透明。头如麦斗,眼似钢铃,狮子鼻,火盆口,厚嘴唇,大嘴岔,颏下一部爹蓬胡须。赤手空拳往那儿一站,好象地皮随时都会被他压塌了一样。再看打扮:头戴六楞壮巾,一身黑缎子夹裤夹袄,腰系巴掌宽的黄绒丝绦,外罩一件英雄开氅。论年纪应该是五十多岁,可看上去也就象四十上下。这要是想跟他打仗,不用打,看一眼就得堆那儿。就见这个人出得门来,走了两步,面容阴沉着,拿眼睛瞟了膘李存孝: “对面,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正是,您就是王延章老先生吧?”
  “不错,我正是王延章。李存孝,听说你是一个无敌的大将,盖世的英雄。我王延章今日能与你相会,应该算是三生有幸了!”
  “老先生,您何出此言?我想问上一句,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单单见我?”
  “别忙,先请到屋里,我为你准备酒饭,咱们共饮一杯,然后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
  “不要问,进来!”
  李存孝一看:这个人怎么这么横呢?怪不得人称他为黄河滩上的一棍儿,真有点棍儿的劲头。让进就进。李存孝没在乎,跟着他就进了屋。到在上房,在炕沿上坐定了。打量一下这间屋子,见房子虽然高大,却已显得很陈旧了。屋子里的家具不多,有箱子,有柜,连张八仙桌子都没有。在炕上放着一张梨木雕花小炕桌,那是吃饭用的。王延章坐在李存孝的对面儿,什么话也不说。李存孝问他,他也不回答。只说一句话:“吃了饭再说!”这时候,那位黑脸大汉过来了,手里面端了好几个碗,碗里面热气腾腾,装的是烀熟了的土豆、茄子、窝瓜,手里还拿着儿根大葱。往桌子上一放,用筷子把那些东西弄碎了,往一块儿搅拌,然后放上大酱,加上大葱,这菜就算做得了。取过一坛酒,拿两大海碗,把酒倒在碗里,再往旁边一站: “爹,好了,您吃吧,用饭的时候叫我。”说完话,下去了。
  李存孝从头看到尾,心里直纳闷儿:哎哟!这么大的名声,还是个有名的大恶霸,他的日子怎么就过得这样啊?闹了半天,他是一个土棍儿呀!看起来,可不能尽听传说,那传说之中,传来传去,都让大家给传假了。好!既然酒菜搬上来了,咱就吃吧!尝尝黄河岸边的家常便饭,还真有一番特辣的风味。工夫不大,喝完了酒,把黑大个子叫进来,让他送来一大盘子饼。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吃一张,我吃一张,一盘子没够,又要来一盘子,这才算吃饱了。
  这时候,王延章说话了:“李存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不?”
  李存孝一摇头:“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王延章不动声色,就好象唠家常似的说了一句:“说句实话,我要杀你。”
  “啊?”李存孝就愣了: “王老先生,您和我一无仇.二无恨,以前也从未见过面儿。你为什么见丁我的面儿,就请我吃饭,吃完了饭,又要杀我?我实在是弄不明白。”
  王延章说:“你放心,我王延章明人不做暗事,叫你死,也让你死个明白。我王延章家住黄河边,双脚走天下。访名师、拜高友,要打遍天下英雄。可惜呀,这么些年了,我王延章没有碰上一个对手,本来可以自称为天下第一英雄了。可是,前几天,梁王朱温派人找我来了。他把我请到汴梁,设宴款待。酒席宴上,他又请我给他领兵带将,做他的副元帅,我已经告诉他几次了,我王延章要一辈子为民,永不居官,更不当兵打仗,只要当天下第一英雄。我这么一说,他就连连摇头,说我不是天下第一英雄。我问他谁是,他说是你十三太保李存孝。还说我只有杀死你十三太保李存孝,才能称得上天下英雄第一名。就为这个,我才答应他一定把你杀死。他告诉我,你正在黄河北岸剿寇,不用几天,就可以兵到汴梁,渡过黄河,到拖泥岗与李克用的大兵会师。坯说我只要把住黄河,就能见到你李存孝。所以,我从汴梁回来,就把黄河封了,不准任何人渡河送人。谁要送过一个人,我就杀死他一家。然后,我又特意在河岸上留一条船,引你找上门来。今天,你果然来了,那我就要杀死你了。我要杀不死你,你也可以杀死我,反正今天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李存孝一听,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毛病出在朱温的身上,朱温呐朱温,你可真阴损,自己打不过我,找来这么个人做帮凶。王延章,你也真是,我李存孝与你无仇无恨,你为了一个天下第一,竟稀里糊涂,上当受骗,要和我以死相拼。你不但是一个大棍儿,而且是一个大混蛋。
  李存孝对王延章说: “王老先生,您上当了。您知道朱温是个什么人吗?他乃是大齐的叛将,劫了唐朝的公主,生米做成熟饭,才当上了大唐的驸马。当年在河中府,他与我父王争夺兵权,打赌定输赢,我如约捉回孟决海,他输了还要赖帐,我一怒之下,将他扔下三楼。从此他怀恨在心,想要借老先生之手,将我置于死地。”
  王延章一拱手: “李存孝,你不要说这些废话。我王延章什么也不管,就是要争这天下第一的英雄。好了,现在你饭也吃饱了,我要打你也不算欺负人了。来!请到外面,我要与你分个上下高低,让你这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的无敌大将死在我王延章的手里。”
  李存孝一听:好嘛!这个老头儿不进盐酱,看来,这仗是非打不可了: “那好吧,既然老先生非打不可,咱们就打。不过,在打仗之前,咱们得讲好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吧!”
  “你要打死我,我算白死。不过,我可不想打死你。要是我把你打败,你给我派船,送我的大军渡河,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王延章把嘴一撇:“李存孝,你真乃白日做梦。今天,你已经注定命丧我手,还要渡河?好吧,如果我王延章打不死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把你送过黄河。”
  “那,咱们可一言为定!”
  “我王延章说话,从来算数。不但要把你的大军全部进过黄河,我还要亲自撑船送你。”
  “好了;那咱们就打吧,你说怎么打法?”
  “李存孝,你用什么兵刃,拿出来。我王延章不使兵刃,就用我撑船的那杆大铁篙。”
  “那好吧,请”
  “请!”
  两个人来在外面,站在院子当心,李存孝手端两把大槊,王延章把那把大铁篙拿过来了。嚯!这把大铁篙,足有碗口粗细,三丈来长,没有千斤重,也有七八百斤。要没有王延章那么大的个头儿,别说拿起来,抓都抓不过来。但是,王延章把这把大铁篙拿在手里,就好象拿一根木棍似的,显得那么轻巧。李存孝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要争天下第一英雄。就凭他这一身力气,这么大的个头儿,那也真应该争上一争。
  李存孝看罢了王延章手中这杆大铁篙,心里头暗暗核计:他那杆篙是铁的,我这两把槊乃是纯钢打造,真要跟他生打硬拼,他那东西那么沉,我这两把槊加到一起也不过二百斤,往他的头上打,即便把他的篙打弯,也碰不到他的脑袋。这样一来,岂不是白费力气?不!我不能那么打。如果那么打上三招,我也不能取胜,岂不是长了他的志气,灭了我的威风?怎么办?有了!他那不是铁的嘛,我这可是钢的。我就利用这个优势来对付他!
  李存孝眼望王延章:“王老先生,这一仗可是你要打的,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动手,我在这儿擎着。你要是三篙打不死我,就算你输,行不行?”
  王延章一摇头:“那可不行。这仗是我要打的,不假。可是,两个人打仗,哪有一个人动手,一个人挺着的?要打,咱们就一齐动手,使绝招,用绝技,谁也不能让着谁。”
  李存孝一听:好嘛!他不上当。不过,他可不是真明白,而是在动江湖义气。我可不能听他的,我还要引他上套。他不是个棍儿嘛!我也学着立立棍儿,看咱们俩谁能立过谁?李存孝也一摇头:“不行,我李存孝说出话来,从来就算数。让你先打,你就先打。你要是不先打,那我就不跟你打了。”
  王延章别的不怕,就怕李存孝不跟他打。一听这句话,他马上就答应了:“好!你一定让我先打,那我就先打。你可要接好了,我这个家伙沉,再加上我的劲儿大,你要心里明白!”
  “我明白着呢!八匹马劲儿大不?九条牛劲儿大不?我说推倒就推倒,说拽回就拽回。你这儿不就是一杆大铁篙嘛!告诉你说,我李存孝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
  可把王延章给气坏了:我一辈子竟说大话来着,想不到你说的比我还大。李存孝,我这手里可叫八百斤重的大铁篙哇!抡起来多沉?你难道心里不明白?我这一下子下去,不用你接,就这个重量就能把你砸成肉泥烂酱。你不但不明白,还跟我说大话,那就别怪我王延章手下无情了。想到这儿,大叫一声:“李存孝,你不要卖狼言,夸海口,接篙吧!”大铁篙抡开了,“呜”的一声,直向李存孝的头上打去。
  李存孝不慌不忙,看得真切,突然往前一蹿,双槊往上一架。就听“当啷”一声,纯钢碰浑铁,声音连脆带闷。再看李存孝,纹丝没动,脸上还笑着呢:“王先生真乃神力,不愧是当代英雄!”
  王延章本以为他这一篙下去,李存孝就该趴那儿了。现在一看,人家不但没趴下,还笑嘻嘻地跟他说话,话中还带着刺儿,他真是又惊、又气、又恼、又怒,大叫了一声:“李存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这才是第一招,还有两下子要你接呢。你站好了,看篙!”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把大铁篙抡得浑圆,这一下比第一下足足增加了一倍的力气。就听“呜!当啷!”再看李存孝,他不但没有倒下,反把铁篙给架弯了。
  那位说:李存孝怎么这么大的劲儿?本来就劲儿大嘛!要不然他能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可是,在这里面,他又使上了一股巧劲儿。什么巧劲儿?这里面有个道理,不信你可以试试:回家去找一根棍儿,让别人打你。你立刻就会感觉到,那棍子头打得劲儿大,打得也疼。棍儿的中间就没那么大的劲儿了。如果你再蹿到棍子根儿哪,就更没有多大劲儿了。李存孝掌握的就是这个窍门儿,王延章往下一打,他往前一蹿,招架的不是铁篙的头儿,而是铁篙的中间。这样一看,劲头儿就减去了一半儿。第二下打来,他又往前一蹿,再接铁篙当间儿,暗中再往上用力。那篙是铁做的,哪有钢硬,就愣被他给打弯了。不但把铁篙打弯了,由于他往前一蹿,接的是铁篙的中间,铁篙就变成跷跷板了。铁篙的头上那么大的劲儿,铁篙的尾巴就往上~跷,差一点儿没把王延章给撅起来。
  王延章只是地方上的一棍儿,他哪里懂得这个道理?一看李存孝什么事儿也没有,铁篙弯了,自己还差一点儿被撅起来,他是真吃惊啊!但是,他还不想服输。告诉李存孝:“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的铁篙弯了,咱们村就有铁匠炉,我到那儿把铁篙直过来再跟你打。”
  李存孝看看铁篙,笑了:“王老先生,干嘛用铁匠炉哇?不就是铁篙弯了嘛!拿过来,我给你直直。”说着话,把两把槊往地上一放,伸手取过来大铁篙,看准了地方,往肚子上一贴,两只胳膊架在两旁,两膀较劲一用力:“咳——!”就见那杆铁篙由弯变直,恢复原样了。然后往王延章的跟前一递:“老先生,请接着打吧!”
  这下子,王延章算真的服了。没有接篙,往地下“扑通”一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李存孝,你真乃天下第一英雄,我王延章服气了!从今往后,世上有你李存孝在,我王延章再不出世。”
  李存孝微微一笑:“王老先生,先别说这些,船怎么办?”
  “哦!船?我立刻去给你叫船。”
  王延章说罢了这句话,大步流星进到屋里。从里面取出一面锣来。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拿着个锣锤,三脚两脚跑出门外,把铜锣一敲,满村子跑,边跑边喊:“大家听了!快把船拿出来!送大英雄李存孝过河!大家听了,快……”他这一喊,满村的百姓都出来了,全都开始往外拿船。李存孝一看,柴草垛里有船,马棚里面有船,芦苇荡里有船,连河里也有的是船。那位说,河里有船怎么刚才看不见呢?能让你看见吗?人家把船装满了泥沙,往水里一沉,上面是滚滚的黄水,你能看见底下有船?那就神了!
  闲言少叙,船有了,水手有的是。王延章下令了,谁敢不来?无论是大船小船,一齐出动,连船钱都不要。王延章亲自撑着一条船,把李存孝送到对岸,才辞别而去。李存孝带大兵过河之后,整队出发,兵至拖泥岗。到在大营里一打听,说老王爷被朱温请进城里赴宴去了。李存孝一听,立即就知道不是好事,在黄河边他巧使用王延章害我,在汴梁城一定是设计暗害我父王啊!我得赶快前去救驾!就这么,李存孝带着大兵往汴梁城赶,在半道上遇到老王爷脱险回来,这才把心放下。
  书接前文:李存孝想要追赶朱温,一看人家早已走出老远,料知追赶不上,只好作罢。同老王爷一同回转了大营。到在帅帐之中,互相问过了详情,知道朱温在汴梁城和黄河岸同时动手,要杀害老王爷和十三太保,都气坏了。尤其是李存孝,直气得暴跳如雷:“父帅,您赶快传令,咱们打汴梁,拿朱温!”
  李克用看了看周德威:“军师,您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周德威说:“老王爷,您在汴梁城遇变之时,石敬塘已把朱温拿住,为什么不当场取出皇王圣旨,取他的兵权,然后宣布朱温反叛,问罪处斩呢?”
  经过军师这一提醒,老王爷才回过味儿来:“哎呀!本王当时身陷网罗,只想着如何突围,脱离险境了。真是人忙无智,怎么一时之间反倒把此事忘了?”
  周德威说:“唉!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朱温已经将事情做绝,料想他再无回缓之余地。回到汴梁之后,他定能一不傲,二不休,公然宣称另扯旗号,背叛朝廷。我看,既然十三太保已经来了,倒也不愁灭不了朱温。老王爷,您赶快写一封折报,命人飞速回京禀奏万岁。我们这边整顿人马,从明日开始,就攻打开封。”
  老王爷点头同意: “好,就依军师之见。来呀!笔墨侍候,待本帅书写折报。”
  老王爷写好了折报,封好之后,派人骑快马送往朝廷。然后,又论功行赏,首先为石敬塘记下大功一次,当场赏他白银千两,封他为骁骑将军,为他摆酒庆功,同时也为李存孝的大兵接风洗尘,酒宴完毕,天色已晚,吩咐众将各自回营歇息,一夜无书。
  第二天一早,老王爷升帐,点过了卯名,取出一支令箭:“李存孝听令!本帅命你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点齐十万人马兵至汴梁城下讨敌骂阵,与朱温开战!”
  “得令!”
  李存孝接了令箭,迈步刚要下帐,就见有一个报事的蓝旗飞跑入帐。在老王爷的面前“扑通”跪倒:“启禀元帅,十三太保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造反,兵困长安,赶跑了当今万岁!”
  “啊……?”众人一听,真是大吃了一惊。

第十六回 田奸相夺玺骗圣驾 唐僖宗晏驾鸡宝山

    众人听了蓝旗官的禀报,能不吃惊吗?不光吃惊,更感到奇怪:李存孝奉命打朱温,还没有出帐,他怎么会在长安造反?
  老王爷一拍桌案:“嘟!蓝旗官,你这是怎样讲话?”
  “回禀老元帅,兵部尚书程大人来到营门,这是他说的。”
  老王爷又是一惊:“哦!程敬思来了,快请他进来!”
  “是!”
  蓝旗官下帐之后,李存孝也不走了,在大帐上等待,想听听究竟是怎,厶回事。工夫不大,就见大帐之上“噔噔噔”走来一人,正是兵部尚书程敬思。但见他不知是急的,也不知是跑的,通身是汗,气喘吁吁。见了老王爷,一不施礼,二不问候,开口就是一句:“老王爷,大事不好!朝中有人造反,把万岁赶出长安,又到西歧州去了!”
  老王爷听了这句话,真是心惊肉跳。忙说:“程大人,你不要着急,从头仔细讲来!”
  “老王爷,是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书中暗表:田令孜和朱温勾搭上之后,开始行动了。他死了一个儿子田彪,但没死绝,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田龙,一个叫田虎。这两个人也都是习文练武,学会了一身的武芝。老王爷离开长安,没有把大兵全部带走,记取以前的教训,给长安留下二十万大兵保卫京城。老王爷走后不久,有田令孜在皇上的身旁活动,这二十万大兵的兵权就到在了田龙和田虎的手里。田令孜接到了朱温的回信,让他谋杀皇上,夺取玉玺,他能不办吗?所以,他就派人谎报军情,说李克用带兵造反,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打到长安了。唐僖宗一听,还真信了。问他怎么办,他说,甭说李克用的四十万大兵,光李存孝这三千飞虎军就没法对付,还是再次逃往西岐州,才可以保命。唐僖宗点头答应下来,跟上次一样,带着满门宫眷,合朝文武,匆匆忙忙离了长安,往西便逃。程敬思虽然不了解这里面的详细内幕,但他不相信老王爷会带兵造反,派人在暗中打听,并没有发现飞虎军的行踪。他心里就明白了,肯定是老奸相田令孜谋反,才谎报了这一军情。他想向皇上奏明此事,但是,他根本就办不到了。因为奸相田令孜为了谋害唐僖宗,早就掐断了君臣往来,不是田家的人,谁也休想到在皇上的身边。程敬思急坏了,眼看着皇上危险,他又没法去救,才偷偷地溜了出来,骑快马,星夜兼程,来向老王爷报信。
  程敬思把话说完了,老王爷也吓坏了:这真是按倒葫芦瓢又起,前波未平后浪掀。这边朱温造反,那边皇上有难,面对此情此景,怎么办?咳!不管怎么说,还是救驾要紧呐!他立刻传令:“李存孝听令!汴梁不打了,我命你为前部先锋官,立即带队启程,星夜赶路,杀奔长安,前往西歧州救驾!”
  “得令!”
  李存孝领了将令,带四员飞虎将,点三千飞虎军,立即起队赶奔长安。他走了之后,老王爷又传令全军拔营起寨不提。
  再说老奸相田令孜.他把唐僖宗骗出长安之后,西行、南下,直奔巴陵川。一路之上,以保护皇上为名,叫他的两个儿子田龙、田虎时刻不离唐僖宗的身边,也不让唐僖宗接近其他任何大臣。刚开始,唐僖宗还挺高兴,认为田令孜的这种做法是对他的一片忠诚。过了不久,他又有点儿明白过来了。心里想:我皇叔是个挺忠厚的人,他怎么会造反呢?他要造反,为什么不在长安就反?还要把我从西岐州接回来重登宝座。想不明白,问田龙、田虎,这两个人能说实话吗?问田令孜,田令孜跟他们说的一样。要想再找别人问问,没有了。因为田家父子早已把他与众大臣严密隔绝,他们不能往来了。对皇上说怕出意外,不让他与众位大臣接触。对众大臣呢,他就谎称皇上有病,不能去见,刚开始说皇上有病,那是假的。到后来,就变成真的了。您想啊!皇上闻听李克用兵反,急三火四地逃出长安,这一惊一吓,就已经出点儿病了。到后来,皇上准也见不着,只能见到田龙、田虎,还有这哥儿俩手下的一些亲兵。就连想见见他的皇后和妃子,那也办不到了。为了这个,唐僖宗发了好几次脾气,可是,田家父子连理都不理,他唐僖宗即使再昏庸,也能看出这里的毛病了;看来,不是我皇叔反了,而是田令孜反了。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要干什么?弄不明白,也问不出来。这么一着急,一害怕,他就真病了。病得怎样?不轻:发高烧,说胡话,四肢无力,浑身瘫软,看那个意思,离死亡也差不多远了。
  这一天,这大队人马正往前走,走的虽然是一条大路,但因为多年无人走动,已经长满了乱草莲蒿,路两旁是羊肠小道,接连不断,往前走山道盘旋,路更艰难。漫山坡的榆柳桑槐,被风一吹,落叶飘零。秋风阵阵扑面而来,令人遍体生凉。看看天色将晚,来到一座高山脚下。见此山巍峨无比,密长紫竹青松。悬崖高,高万丈,令人胆战,涧下水,水滔滔,叫人心惊。山上百兽东奔西窜,林中百鸟南飞北行,真是一个险恶的去处。往山上看,有一座寺院,这寺院很大,足能容得下一千僧众。
  这时,有探马前来报信:“田丞相,大队已经来到鸡宝山,山上有座鸡宝寺,能容千人。我们已将僧众驱赶出寺,请丞相带人进寺歇息。”
  田令孜听了,赶紧传令:“好!让大军在山下扎营。田龙,田虎,你二人带三千御林军保万岁先行上山安排。然后,文武百官随本相进寺歇息!”
  不表众人怎样扎营,怎样上山。但说这天晚上,唐僖宗躺在鸡宝寺的一座空殿的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口干舌燥,肚腹饥饿,眼望田龙、田虎,向他们哀求:“二位爱卿,你们发发善心,看在咱们君臣一场的份上,先给我一点水喝吧!”
  田龙说:“万岁,您要水呀,一滴也没有。”
  “田龙,你这是说什么话来?这样大一座寺院,连一点水都没有?你去把田令孜给我找来,我要问问,难道他想让孤王渴死不成?”
  正在这时,田令孜一掀门帘,进来了:“万岁,你是要找我吗?”
  “田丞相,我太渴了,去给我弄点水吧!”
  田令孜一摇头:“万岁,我儿田龙不是告诉你了嘛,这儿没有水。”
  唐僖宗双眼含怒,有气无力地说:“田丞相你不要骗人!快去给我弄水,再不,你去把御医找来,孤王我病势不轻,让他给我治疗。”
  田令孜还是一个摇头:“万岁,你有病就挺着点儿吧!别忘了,胜者王侯败者贼,我们这些人是逃出来的,哪儿来的御医呀?”
  “那,你去把我的宫娥,太监找来,我让他们来陪伴!”
  “不行!为了万岁的安全,我们父子三人就一直陪伴到底了。”
  皇上一听,把眼睛一闭,完了!想不到朕一代人王帝主,如今竞落到了这步天地。
  就在这时,有人掀开门帘,抬进来一张桌子。紧接着,又摆上一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酒宴,然后,田令孜大摇大摆地往桌前一坐,招呼他的两个儿子左右相陪,在那里大吃大喝起来。
  唐僖宗闻到酒饭的香味,又把眼睛睁开了。一看他们父子三人在这儿吃上了,他就来气了。想挣扎着坐起来,试了两试,办不到。气得直叫:“田令孜,你们这是何意?孤王腹饥难忍,口渴难当,你们一不给吃,二不给喝,却自己在那大摆酒宴,心目中还有寡人吗?”
  田令孜大笑;“哈哈哈…………!李儇,你说我们心中没有你,那么你的心中还有我们吗?我田令孜陪伴你这么多年,把你从小哄到老,陪你吃,陪你喝,陪你玩,陪你乐,陪你在长安享福,又陪你去西岐州受罪。来了一个李存孝,在西岐州打死我儿田彪,你一不恼、二不怒.反而那么高兴,当即封他为王。回到长安之后,你又把老奸王李克用捧上了天,今天贺功,明天设宴,他说什么,你听什么。那时,你的心中可有我们田家父子吗?李克用带兵走了,你身边无人陪伴,才又想到我田家父子,让我们陪王伴驾。说不定哪天李克用回来,你还要把我们田家父子踢到一边。似你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们还保你何用?昏王,我们实话告诉你吧,李克用没反,我田家父子反了。现在,我们已经得了你的国宝玉玺,正准备要你的命,还要杀了你的文武百官,我们再过巴陵,下长江,到扬州、渡运河,然后北上汴梁,投奔朱温。到那时,我田家父子还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你的李氏天下就会变成朱氏天下,唐朝的江山也就变成了梁王的江山了。行了,这事我们还谁也没告诉,第一个禀报了你这个皇上。我们当臣的,也算是尽职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那就说话吧!想病死,我们就这样走到哪,把你带到哪,生把你折磨死。你要想不遭罪,我这儿有你的三般朝典:毒酒、白绫、匕首,你就任选其一吧!”
  这时,唐僖宗才如梦方醒,什么都明白了,可也什么都晚了。在床上起了三起,没起来,用手点指田令孜:“呸!老奸贼,朕多年以米,一直待你不薄,让你官居一品,位列宰相,执掌朝中大权。想不到你为报一子之仇,竟要断送我大唐的江山。唉!田令孜,本王我这些年来对你过于信宠,才上了你的当啊!我悔,我悔当初不该听你之言,每日里贪酒好色,迷恋深宫。我恨,我恨如今更不该稀里糊涂地听信你的谎言,被你带到此地。先王啊,你们打下了大唐江山,三百来年,就要断送在我的手中了。我李儇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天下百姓啊!老皇叔!御弟存孝,你们在哪里?为何还不快前来被朕?唉!不行了,千里迢迢,你们又怎能来得了呢?老皇叔,御弟存孝,我们君臣今生今世再难相见,等我死后,你们可千万不能饶了奸相田令孜呀!”
  田令孜父子三人一边吃喝,一边大笑:“哈哈哈……!你这老昏王,死到临头.还要满嘴的胡言乱语。好吧!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正好给我们父子开心解闷。我们要折磨你,叫你这么慢慢地死去,为我儿田彪报仇,出出老夫心中的这口恶气。来呀!孩儿们,吃呀!喝呀!气死这个老昏王!”
  就这样,田家父子这顿酒席整整吃了一夜,唐僖宗也整整折腾一宿。到了第二天天色微明,唐僖宗李儇终于连病带气,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田令孜父子逼死唐僖宗,得到了国宝玉玺,正准备再出去杀掉满朝文武,好越巴陵,下长江,到汴梁投奔朱温。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前来禀报:“启禀丞相,中山晋王李克用和十三太保李存孝带兵赶到,他们要上山见您。”
  田令孜一听,大吃了一惊:哎呀!他来得也太快了!忙问一句:“他带来多少人马?”
  “回丞相,人马不多,有三四万人,全是马队,没有步兵。”
  “哦!再探!”
  田令孜打发走了探马,和两个儿子商量怎么办,田龙出主意:“爹,万岁驾崩,文武们还都不知道。咱们不如这般如此,如此这么办………”
  田令孜一点头:“好!快传令众文武,随本相到山下接驾!”
  那位说;李克用和李存孝怎么来得这样快?他们在汴梁城外听了程敬思的禀报,当即就起兵前往长安救驾。走着走着,李克用就觉得不妥:这么慢的速度,得什么时候能到长安?就是到了长安,人家那边已不知走出多远了,那还能追上吗?所以,他立刻又改了军令,把全军的马队都集合到一块儿,合起来三万多人,不到四万。把剩下的步兵都交给十八路诸侯统领,然后,带着十三家太保和过三四万马队星夜兼程,飞快地往前跑。这速度能不快吗?很快就过了潼关,到在长安。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有李存孝在前头开路,谁敢来拦哪?就这样,一路儿打听,追赶,现在就到了鸡宝山。一打听,说皇上和众文武都在山上鸡宝寺昵,这才让人进去禀报。然后在山下等着,时间不算太长,就见田令孜带着一帮文武从山上迎下来了。
  田令孜带文武来到李克用的马前,装作满面怒气的样子,高声便问: “对面,你可是中山晋王李克用?”
  “嗯?”李克用一昕,不由大怒:“胆大田令孜,见了本王,你一不下跪,二不参王,还敢指名道姓,是何道理?”
  田令孜不甘示弱,用手点指: “李克用,我且问你,万岁对你哪点不好?你竟要带兵造反,打回长安,又追到鸡宝山,难道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老王爷把眼睛一瞪: “田令孜,你不要胡言乱语!说本王造反,你依何为据?”
  “你带兵追到这儿来,难道还不足以为证吗?”
  “你住口!本王带兵前来救驾,不赶到这里,我要到在何方?田令孜,分明是你图谋不轨,才假称我李克用造反,把万岁骗到这里。快说,你是何居心?到底要干什么?”
  “哈哈!李克用,你带兵反叛,还要倒打一耙,陷害本相。我保万岁来此,就是为了躲开你的追兵,想不到你李克用心毒手辣,一直追到这里。也罢,我田令孜乃大唐的忠臣,为保圣驾,何惧一死?今天我要与你决一死战,即便保不住圣驾,也要为国尽忠,留下万代美名。”
  搞阴谋的人,全都靠说假话过日子。田令孜是老阴谋家了,编起瞎话来,都不用现核计,张口就来。文武百官们听了,还以为他说的都是真话呢,一个个怒目圆睁,看着李克用。反倒把李克用弄得挺被动,一时无言可对。心中暗想:怎么?莫非说田令孜并非造反,而是听信了谣言,才把皇上带出长安,来到这里?咳!不管怎样,我已经追上了万岁,有什么话,咱们当面再说:“田令孜,你少说废话,快带本王去面见万岁!”
  田令孜一听,正中下怀:皇上已经死了,文武百官都不知道,我正要带你去见他,到那时我再嫁祸于你,拿你的反叛,岂不是一箭双雕!这个老贼微微一笑:“李克用,让你去见万岁,本相放心不下,都说你反了,谁能证明你没反?倘若你见了万岁,下起毒手,本相可担待不起。”
  “口令孜,你休胡说!本王爷乃是当今万岁的皇叔,我岂能加害于他?”
  “自古以来,为了争夺王位,兄弟骨肉尚且自相残杀。你一个皇叔,难道就不能暗害侄儿吗?不行,我不能让你去见。”
  田令孜盼老王爷去见皇上,为什么又这么阻拦?因为他见火候还没到,不能就这样让他去见。越这么不让见,老王爷就越着急。大叫了一声:“田令孜,本王要见,就是要见,你要胆敢阻拦,本王我一声令下,叫我儿存孝杀了你。到那时,我看你让见还是不让见!”
  老王爷一说这句话,田令孜就装出了害怕的样子,向后退了两步: “老王爷,您且息怒!不是本相不让你去见万岁,只因人家说你造反,如今你又是带兵至此,如果您一定要见,那就请把大兵留在山下,十三位太保也要放下兵刃,本相才敢带您去面见皇上。”
  老王爷也实在是见驾心切,竟不加思索,一口答应下来:“好!可以。众位太保,把兵刃放下!随为父上山见驾!”
  “是!”众位太保听了老王爷令下,竟也没人反抗,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田令孜一看,到时候了:“请随我上山!”
  田令孜在前,老王爷带十三位太保紧随其后,再往后是文武百官。一行人步履匆忙,上了鸡宝山,进了鸡宝寺。到在后面的一个大殿前面,田令孜叫文武百官和十三位太保停下了脚步。自己领着老王爷往前走,到在殿门之外,用手往里一指:“老王爷,万岁就在里面。近些日子,他一直龙体欠安,病势沉重。你到在里面,要少说话,免得让万岁过于劳累,加重病情。还有一条请你谨记,你要敢在屋里谋害万岁,我们三千御林军可不能饶你!”
  老王爷一听,可气坏了。用手一推田令孜: “去你的吧!”大步迈开,“噔噔噔”就进到了大殿之中。往屋子里一看,放一张简单的床,床上挂着黄色的幔帐,帐中无声无息。他以为皇上在里面睡觉呢,就悄悄来到床前,声音由低变高,连呼三次:“万岁,老臣李克用前来见驾,给您探病来了!”叫完了,听不见回答。用手掀开幔帐,见里面躺着一个人,用一条红缎子被蒙着,连头带脚盖得严严实实。看了半天:哎呀!怎么这个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哇?用手摸了摸皇上的额头,他还以为皇上不一定怎么发烧呢。一摸,冰凉。再仔细一看,皇上早就死了。
  老王爷见皇上己死,大吃了一惊。仔细再一看,见皇上面如黄金紫,唇赛靛叶青。双眉紧锁,二日半睁,骨瘦如柴,半张着嘴,露出牙来,那上面还带着已经干了的血迹。老王爷当即就明白了:这是被人折磨死的!谁是杀害皇上的凶手?必是奸相田令孜无疑!这下子,可把老王爷气坏了,大叫了一声;“万岁,您死得好惨!老臣接驾来迟了一步,让您这样含恨而死,痛死我也!万岁,您但请放心!臣一定抓住奸相田令孜,杀他的一家,为您报仇雪恨!”说罢,迈大步来到殿外,高声传令: “众位太保,田令孜己将万岁害死,快将他拿住!杀了奸相一家,为万岁报仇!”
  众文武们一听:都愣住了:怎么?皇上已经死了?十三个太保听了,就要上前拿田令孜,却被田龙、田虎带来的御林兵挡住了。怎奈他们胯下既无战马,掌中又无兵刃,怎么能是人家的对手?双方就僵持住了。这时,就见田令孜圆睁怒目,高叫一声:“李克用,万岁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你一进去,皇上就晏驾了?李克用,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带兵奉旨东征,如今不在中原,却回转长安,又追到我的鸡宝山,一见皇上,皇上就死了。不是你将他害死,又是何人?你口口声声说没反,没反,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你要回答不出,今日我就要杀你一家反叛,为万岁祭灵!”
  这就叫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田令孜颠倒黑白,把杀死万岁的罪责硬加到了老王爷的身上。众文武不明白其中的原委,许多人还都以为李克用进去之后,杀死了皇上,然后又诬陷田丞相,老王爷心中虽然透明白,但是,在此时此刻,他是有口难分。把他气得浑身乱颤,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为好。大骂:“田令孜!你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你害死了万岁,还要转嫁于本王,本王我岂能容你?”
  就听田令孜几声冷笑:“李克用,你这叛臣,真能颠倒黑白。当今万岁对你哪点不好?你竟对他下此毒手。你以为你手下握有重兵,又有十三位太保,就可以称王称霸,夺取天下。如争你拿下了长安不算,又到在这里杀死皇上,你以为可以大功告成了吗?哼!你真是白日做梦。多亏我田令孜预料在先,不让你一家带兵刃上山,现在,你虽然已经杀死了皇上,但这大唐的江山却到不了你手。大唐朝的忠良们!万岁驾前的卫士们!拿反叛!抓凶手!不许放老奸王家中一人逃掉!”
  田龙、田虎听罢,大叫一声:“杀!”带御林兵一拥而上,这才要血染鸡宝寺。

第十七回 李存孝大战鸡宝寺 朱全忠立帝汴粱城

    田令孜下了令,田龙、田虎带三千御林兵就往上闯。老王爷和十三位太保都没带兵刃,面对着这狼虎雄兵三千人,真傻了。赤手空拳,怎么能战这三千金瓜玉斧,执戟舞枪的宫廷卫队?还得是李存孝哇,见御林兵往上一冲,他第一个迎上去了。手脚配合得巧妙,“啪啪”几下,搪开了刺来的兵刃,然后,急步上前,“刷刷刷!”不管是什么兵刃,抓住就抢过来。往这十二位哥哥的面前一扔:“接兵刃!”又抢过来两把金瓜,给老王爷一把,自己拿了一把,眨眼的工夫,又武装上了。
  李存孝真不愧是一员无敌大将,手中虽然没有了禹王神槊,一把金瓜到在他的手里,那也照样威力无穷。不管他来到哪里,哪里就是兵刃乱飞,死尸乱倒。哪里敌兵众多,他就往哪里冲。只要他一到,形势立刻就变。别看他没有骑马,好在是在院子里打仗,有马没马也问题不大。这两只脚奔来跑去,特别灵活,想要到哪就到哪,比骑马逐来得快。工夫不大,老王爷加上十三位太保不但一个没有死,三千御林兵倒死伤了好几百。这回,谁也不敢往前上了,纷纷往后退。二千多御林兵,就好象两千多绵羊遇到了猛虎似的,数量再多也没有一点儿用了。
  这时,田令孜就傻了:完了!这么多人对付人家十四个,还事先下丁人家的兵刃,依然是不能取胜。这可怎么办哪?往后撤吧!别拿性命闹着玩儿。田令孜说了一声: “撤!”第一个就撤了下去。紧接着,田龙,田虎尾随其后,也撤了下去。一转眼,从一个脚门里出去了。李存孝看得真而且真,哪能容他们跑掉?上去就追,刚刚进了这个门,就见有两杆大枪一左一右,直向他刺来。李存孝也躲得利索,身子一闪, “扑!扑!”这两杆大枪都没有走空,全扎进去了。扎到哪儿了?左边的大枪扎到右边那个人的肚子里,右边的那杆大枪扎进了左边那个人的胸膛。这两个人同时一声大叫:“啊!”眼珠子血红,互相瞪着对方,在那支起了黄瓜架。李存孝一看:这是准呀?一辨认,虽然这两个人脸都走了形了,依然认得出来,正是田龙和田虎。李存孝一看:妥!这两位一死。这仗也就算胜了。想到这儿,把手中的金瓜一扔,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两支枪杆。往一起一并,往上一举,象举重似的把田龙田虎举在头顶。站在台阶之上,面对着剩下来那两千多名御林军高声大叫:“看到没有?你们的两员大将已落得如此下场,哪个还不要命的,快往前上,来一个我包一个,保证不让他失望。你们要不想死,就赶快放下兵刃,跪倒投降,我李存孝绝不伤害一个降兵!”
  二千多名御林军的心还挺齐,听李存孝这么一说,一个想找死的也没有。“噼哩叭啦”把兵刃扔到一边去,双膝一弯,往地上一跪:“安唐忠孝王饶命!我们都想活!”
  “那好!只要你们想活,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一个不杀,让你们再也不死一个。赶快起来吧!到一边儿站着去!
  不许再过来!”
  “是!咱们赶紧走!”这回,御林兵的威风再也没有了,真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老王爷迈步上了一个台阶,面对文武百官高声同道:“你们哪一个不服?”
  突然,在人群里爆发了一句:“我!”随着声音,从人群里走出一人,面沉似水,一步一步,一直走到了老王爷的面前,用手一指李克用的鼻子:“奸王!你带兵造反,刺王杀驾,虽然能战胜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战服我们的心?想不到你这么大的年岁,竟还有这么大的野心。你刺王杀驾,篡夺去江山,又能当几天皇帝?你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下此毒手,杀害自己的亲侄。难道你就不怕留下千载的骂名吗?别看你今天得意,窃夺了天下,有朝一日,定会有人起来杀你!你这窃据天下的豺狼,早晚也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老王爷一看这个人,乃是户部尚书王铎。他这么一顿臭骂,不但没有把老王爷骂恼,反而把老王爷的眼泪给骂出来了。就见老王爷泪水盈眶,浑身颤抖,上去一把拉住了王铎: “王大人,你骂得好!你这一骂,才证明你是我大唐朝的耿耿忠臣。万岁是我杀的吗?不是。我李克用造反了吗?没有。本王我奉旨兵下中原,到在汴梁城外,就要与叛将朱温开战。程敬思突然来到,说有人谎报我李克用造反,田令孜已带万岁撤离长安,再往西岐州。本王我那时一听,便料到是田令孜谋反,却不知他把万岁引到西歧州,到底想要干什么。奉王为了救驾,不敢怠慢,一路之上,把我的大军都扔下了,只带了三四万骑兵,马不停蹄,追赶皇上。好不容易来到鸡宝山,追上了皇上,我才放下心来。想上山面见圣上,那田令孜说为了免生意外,把我的大兵扣在山下,又不让我们带兵刃,让我一家父子十四人赤手空拳面见圣驾。我李克用要是谋反,敢不敢赤手空拳上此高山?我既然敢来,足见我心里踏实,没有怕人的地方。可是,方才我在殿中面见圣上,只见他早已驾崩,连尸身都凉了,才要出来和奸相田令孜算帐。不料他阴谋未尽,又耍新招,反咬我李克用害死了万岁。王大人,众位文武,你们大家都在,也都看到我什么时候进的殿中。如若是本王杀害万岁,料想现在尸骨未寒。请你们大家随我进去看看,看看万岁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只要把此事弄清,别的事也就明白了。”
  王铎一听,半信半疑。回头看了看众文武: “走!进去看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在前,到里面一看,一摸,不但皇上的热血早凝,尸体都硬了。唤来御医检查一遍,回答是:早在老王爷到来一个时辰前,万岁就已经驾崩。
  什么都明白了,文武百官也知道上当了。王铎一把拉住老王爷的手:“老王爷,我错怪您了!”双膝一弯,就要下跪。老王爷急忙把他扶住:“王大人,切莫如此!”这时,有人就喊起来了:“快!抓田令孜!将他碎尸万段,给万岁报仇!”可是,找这个人,却早已无影无踪。原来,刚才为了辨别事情的真相,这么一忙活,把田令孜忘到了脑后。就在这个工夫,田令孜抱了玉玺,早就脚底下抹油一溜了。老王爷悲悲切切,收拾残局,带领十三位太保,与众文武收敛了唐僖宗的尸体,回转长安不提。
  再说田令孜,他见两个儿子一死,三千御林兵一败,就知道大势己去。慌忙逃跑,可没有忘了带上玉玺,不敢那么明着走,急忙化装逃跑。带着几名亲随,抓来几个和尚。把人家的僧袍脱下来穿在身上,然后挥手几刀,杀死了和尚,这叫杀人灭口。再把他们推到井里,盖上井盖,这叫掩尸灭迹。干完了.顺小道下山,穿密林,越深涧,绕路来到巴陵川,抢来一条船,抓来几名水手,逼着人家开船就走。这只船顺江而下,那个快劲儿就甭提了。李白有句诗,不是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嘛!就跟那个情景差不多。非止一日,船到扬州。转遭运河,再沿河北上,一路无话,这就到了汴梁了。因为此时河南无战.城门也是开着的。进了汴梁,来到王府,命人往里传禀。工夫不大,就有人把他们领了进去。田令孜一边往里走,一边向两旁观瞧:哎呀!这个朱温可真有心计,这哪里是一个王府,明明是皇帝的宫殿呐!这里面金碧辉煌,宏伟壮观,比长安的皇宫只好不孬。也不知他是在什么时候修造的,真快呀!田令孜一边观看。一边往里走,眼前就来在了金銮宝殿。
  这时,朱温正在金殿上和众将们议事。此刻的朱温,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朱温了。他兵驻汴梁这些年来,一方面东征西杀,安定这一方地面,一方面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黄巢死了以后,许多黄巢的旧部都被他收留。这且不算,连老王爷李克用手下的那四十来万大兵也都到了他的手里了,怎么回事?因为在老王爷带着十三位太保,三四万马队星夜前往西岐州救驾的时候,消息很快就让他知道了。这小子比猴儿都精,一看十三太保走了,认为这个时机可不能错过。忙带大军离了开封,在后面就追。还没到潼关呢,就把这些人给追上了。您别看有李存孝在,唐兵是那样的威风。这位无敌大将一走,他们这帮人就完了。只打一仗,这四十万大军就崩溃了。十八路诸侯纷纷带兵投降,连李克用从中山带来的兵马也都降了大半。其余的不是战死,便是逃亡。这样,朱温的兵力大长,老王爷的兵都快没了。现在,如果把朱温的兵力加在一起,足有八十多万,号称是百万雄兵。这个人到在汴梁,早就想当皇帝了,所以,他就抓紧时间修造宫殿。现在宫殿已经修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什么?欠唐僖宗一死,国宝玉玺到手,那就可以称王称帝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说田令孜来了,能不高兴吗?那边派人去接田令孜上殿,这边对大家说:“众位,田令孜这一来,定然是得了手了。如若他真的杀死了唐僖宗,带来玉玺,我朱温半月以后,就要在汴梁坐殿登基。到那时,你们都是我的大臣,我朱温要将你们人人封官,个个重赏,让你们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他给大家封官许愿,大家伙儿能不高兴吗?一个个全都替他吹捧: “元帅,我中原大国若有您来做皇帝,定可以江山稳固,万代平安,真乃是国家之幸!万民之幸也!”有的人直接就叫出来了: “万岁,您文武双全,德高望重,定会成为我神州华夏一代英主。从今以后,就可以战火平息,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哈哈哈……!”#p#分页标题#e#
  这时,田令孜怀抱玉玺,走上金殿,在朱温的面前深施一礼:“朱元帅,您让我办的事,我惧己办到。如今唐僖宗已死在鸡宝山,玉玺在此,我给你送来了。”说罢,把玉玺往朱温的面前一递,眼泪就下来了。
  朱温把玉玺接过来,乐坏了。一看田令孜哭了,不解其意:“老丞相,你杀死唐信宗,得过国宝玉玺,为本帅立下天大之功,为何还要哭泣呢?”
  田令孜一声长叹,原来的官架子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一边哭着,一边说话:“朱元帅,我原以为杀死唐僖宗,为我儿田彪报仇雪恨,得过玉玺,再到您的驾前称臣,可得高官骏马,一生荣华,造福子孙后代。可是,我现在把事情都办到了,儿子却一个也没有了。我一生忙碌,辛苦奔波,图得个啥?还不是为后代造福?如今,我什么都办不到了。想我田令孜已经老了,还有几年的活头?实指望老来有个依靠,可我举目无亲,今后又能靠谁呢?朱元帅,我把玉玺交给您,请您速速登基称帝。我也不想居官了,也不想为宦了。别的不求,只求您一件事,那就是杀死李克用和李存孝。是他们害得我家败人亡,这深仇大恨,我就求您给我报了!”
  此时的朱温哪还有心思关心田令孜说些什么?只要唐僖宗一死,玉玺到手,他才不管你田家能有多少悲酸呢。没加思索,信口回答:“好好好!老丞相,你但请放心,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派人给田令孜安排了一座宅院,供他在里面养老,这就算完事了。没出半个月,朱温登基坐殿,定都汴梁,改国号为梁。这就是中华历史上公元九百零七年的事,叛将朱温费尽心机,要尽丁手腕,终于当上了一朝人王帝王——后梁太祖朱全忠。
  您别看朱温当了皇帝,他的日子却没怎么好过。怎么?天下又乱了,各地兵马纷纷起来造反,要跟他争这个天下。所以,朱温就不能稳坐金銮殿了。重上战马,东挡西杀,一直杀了好几年,才使天下基本稳定下来。但是,许多地面被人家占领,他已经没法收回去了。就说潼关以西吧,还是被李克用占着呢。朱温有心去攻打,但是。他俱怕李存孝,又有潼关作为屏障,想过潼关,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朱温能甘心吗?有老王爷的人住在长安,对他的天下总是一个最大的威胁。不除掉这些人,他的宝座也难以坐稳。这一天,他想了一个办法,派一个使者,带着他的一封书信,到长安面见李克用不提。
  再说长安,老王爷李克用在鸡宝山救驾,杀死了田龙、叫虎,吓跑了田令孜,却只救下来一个皇上的尸体,连国宝玉玺也丢了。拉着灵车往回走,就有人给他报了凶信,说他的大兵遭到朱温的袭击,全军尽没。回长安之后,免不了给唐僖宗下葬。等这边丧事办完了,那边朱温在汴梁也坐了天下了。这可把李克用气坏了:朱温,你真是一只恶狼,灭我大军,窃我唐室江山,我岂能容你!话虽这么说,再想去打朱温却不容易了。别看他有位无敌大将李存孝,手下没有兵马,又怎能对付了朱温的百万大兵?这一着急,他就病了。一病就是几年,卧倒在病床之上,呻吟不止,怀恨不已。十三位太保象走马灯似的,轮番在他身边侍奉,把一颗复唐的决心也给冷落了下来。
  这一天,老王爷昏昏沉沉,正在床上养病。忽然有人前来进信: “老王爷,汴梁城来了一位使者,带着朱温的诏书到在午门,让您前去接旨。”
  老王爷一听,直气得怒目圆睁:“什么?朱温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给本王下诏。不接!”
  正巧周德威在旁,说了一句:“老王爷,您且息怒。朱温在汴梁立帝,您不承认他,那也是事实。要想恢复李氏天下,重打大唐江山,我们也不能不再和朱温打交道。既然他派人来了,倒不如见见,也好知道朱温究竟想干什么。”
  “哦!”老王爷听了,想了半天, “也好。就把他传来这里,本王见他一见!”
  “不!老王爷,您这样的病体,如果让他看见,回去转告朱温,只怕朱温要乘您病危之机,派大兵攻打长安。”
  “依你怎么办?”
  “让我看,您不如立即升殿,在金殿上诏见这位大梁王的使臣,也给他来个下马威。”
  “好!就依卿家了。”
  老王爷挣扎着站起来,穿上龙袍,系上玉带,戴好王帽,蹬上朝靴。让周德威看了看,却也显得精神。只不过由于长期卧病,面容消瘦,显得苍老了些。周德威有办法,替老王爷洗净了脸,擦上点油,再匀匀地涂上一层红粉。再一看,老王爷容光焕发,成了好人了。然后,命人击鼓撞钟,召集群臣,要登金殿诏见太梁使者。钟鼓一响,声震长安,把文武百官都给敲愣了:好长时间没有上朝了,怎么今天钟鼓又响起来了?钟鼓一敲,就是有事,赶快去吧!这些人都急忙整冠束带,骑马坐轿,工夫不大,全都在金殷上聚齐了。往上面看,龙书案前没有坐人,老王爷弄了一个绣龙墩,坐在龙书案的右边。你说这算是什么朝廷呢?
  闲言不表。等众人在金殿上坐好站定之后,老王爷一声令下,就把朱温派来的使者带上了金殿。这位使者趾高气扬,到在金殿之上,也不下跪,高声便说:“中山晋王李克用听真,本天使官奉了大梁万岁之命,着你上前接旨!”
  老王爷一听,当时就恼了。“啪!”把桌案一拍, “腾”地站了起来:“嘟!大胆的奴才,谁是大梁的万岁,本王不知。如今你到我长安,在金殿上面见本王,本应行君臣大礼。你不但不跪倒磕头,反敢直呼本王的名姓。来呀!拉下去打!”
  金殿上虽然没有皇帝,排场却跟从前一样。两面的御林兵执金瓜、持玉斧,照样是那么威风。站殿将军一听老王爷传令,赶忙带人上前,拉起了天使官就要下去打。这下子,可把这位天使官吓坏了,刚才的威风一点儿都没了。颤着声音嚎叫:“别打!别打呀!老王爷,我是奉旨的钦差,到这儿传旨,是受朱温的差遣。既然您不承认他是皇上,那我就不是天使官了。老王爷,您快饶命,奴才我给您下跪就是了!”
  老王爷微微一笑:“好,放了他!”
  天使官的脸都吓白了,脸上的汗也吓出来了。一见老王爷饶了他,御林兵的手也松开了,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冲着老王爷连磕响头:“多谢老王爷不打之恩!”
  老王爷问:“下跪者,你是干什么来的?”
  天使官答:“老王爷,小人是奉朱温之命,给老王爷您送信来的。”
  “书信在哪?呈上来!”
  “是!”天使官答应一声,上前几步温把朱的诏书往头上一举,再“扑通一一声跪倒:“书信在此,请老王爷接信!”
  “哼!”老王爷用鼻子哼了一声,把朱温的诏书接在手中。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道:“奉天承运皇帝旨下,诏中山晋王李克用即日来京,献上十三太保李存孝的人头,可免死罪。否则,朕即派大兵西进,直取长安,让你一家死无葬身之地。大粱皇帝朱温,年、月、日。”上面加盖的是玉玺大印。
  老王爷看罢了这纸诏书,眼珠子都气蓝了:朱温哪朱温,我李家的江山被你窃取,我李家的玉玺被你占用。你一个小小的草寇,卑鄙的叛将称孤道寡,向本王发号传令,降旨下诏,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把这张圣旨在手中团弄团弄,想把它撕碎。再一想,没有撕,又把它展开,放在了桌案之上,命人取过笔墨砚瓦,大笔一挥,在上边打了一个大大的“x”。然后又把它翻过来,就在这张旨意的背面,给朱温写了一封回书:“反贼朱温,你倒行逆施,摇旗造反,夺我江山社稷,害我举国黎民。正告你朱温,不要以为我大唐的江山会轻易落在你手。不出几日,我要兵下中原,取你人头,灭你一家,索我江山,复我大唐。中山晋王李克用,年、月、日。”然后,把这张旨叠了三折,交到那位天使官的手里:“奴才,你把我的回书带给朱温,叫他做好准备,我李克用就要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天使官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宇?接过来往怀里一揣,磕了一个头,扭身下殿,这一辈子再也不敢来了。
  老王爷打发走了天使官,似乎胸中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他想来想去,又有点后怕起来。眼望文武便问:“众位卿家,本王打发走了这一奴才,倒也容易。可是,要兵下中原,夺回江山,又何等之难?不知你们谁有办法助本王一臂之力?”
  文武们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言语。正在此时,旁边站出一个人来:“老王爷,臣倒有一计。”

第十八回 王户部汴梁说朱温 雪艳女上轿怀杀机

    老王爷说要兵下中原,文武大臣们听了,都在心里暗乐:看来,这个老头儿叫人家给气昏了。就这么点人,这么点地方,眼看着长安城都快保不住了,还想兵下中原,那不是白日做梦吗?可是,谁都不敢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闷上了。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老王爷,臣有一计。”把大家都说得一愣。扭头一看,说话的人乃是军师周德威。
  老王爷忙问,“军师,你有何计?快快讲来!”
  军师说:“老王爷,此处并非讲话之地,臣想与您到后宫商议。”
  “好,退班!”
  散朝了,文武众臣都下殿而去。老王爷把周德成领到后宫,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坐了下来。让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两个人开始说话,“军师,你到底有什么计?快说吧!”
  军师不紧不慢,问老王爷:“老王爷,您是怎样来到长安的?”
  老王爷不解其意:“带兵打来的呀?”
  “我是说,您是怎样离开中山,一直打到长安的?”
  “哦!本王乃是奉了唐僖宗李儇的旨意,带大队人马离 了中山,一直打到长安。”
  “我再问你,中山可还有您的人?”
  “有哇!我的王妃和太保们的少王妃们还一直留在中山嘛!”
  “那么,中山除了有王爷的家眷以外,就无有百姓了吗?”
  “你是说……?”
  “再到中山搬兵,豁出来中山的地面不要,让老王妃也带兵出马。等到大兵来到,我们有兵有将,又有十三太保这样的无敌英雄,下中原,打朱温便不是一句空话。”
  “唔!”周德威这一席话,把老王爷的病都说好了一半儿,精神头儿立刻就上来了:“军师,你此计甚好,但不知可派何人前去搬兵?”
  “臣愿与十三太保李存孝一同前往。”
  老王爷一摇头:“十三太保若一离长安,只怕那朱温就会趁机打来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没在金殿上说出此计。您可以瞒着合朝文武,让我们偷偷地离开长安,前往中山搬兵,可保万无一失。”
  “对对对!就这么办了!”
  就这样,两个人计议已定,又找来了十三太保,千叮咛,万嘱咐,说定丁,天也就半夜了。为了不耽搁时间,说走便走,带好了一路盘缠,化装出城,星夜赶往中山不提。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并没有李存孝发兵的消息。这一天,汴梁城又派使臣送来诏书,让老王爷八月十五到汴梁 朝拜梁王。语气非常严厉,说他如果不去,就发兵来打。老王爷愁坏了,这可怎么办?要是去,那就是承认人家是皇帝了,唐朝的江山彻底丧失。要是不去,李存孝不在长安,朱温要真的发来大兵,怎么抵抗?正在宫中着急,就听有人来报:“老王爷,户部尚书王铎求见。”
  老王爷连忙吩咐:“宣他进来!”
  工夫不大,户部尚书王铎来了。见了老王爷,赶紧上前施礼:“老王爷,您身体好些了吗?”
  “业已好转。王大人,你来此何事?”
  “老王爷,只因汴梁城两次下诏,还要派兵来打长安,臣有些放心不下。”
  “唉!这个孽障紧紧逼我,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王爷,臣有一个想法。我想,那朱温再怎么穷凶极恶,他跟您总算是翁婿之情吧?谁不知他是大唐朝的驸马?他敢在汴梁称帝,也不就是打着皇亲国戚的旗号嘛!为此,臣想去汴梁劝说一下朱温,若能使他回心转意,不打长安,岂不可免去一场兵刃之苦?再则,臣家住徐州,多年未归,甚是想念,想趁此时机回家探探亲。但不知老王爷您能不能恩准?”
  自从老王爷在鸡宝山被王铎痛骂了一顿之后,便对他产生了非常的好感。因为他知道,敢在那种时刻挺身而出的,那才是真正的忠臣。今天王铎来找他说这个事,他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暗暗想到;王铎想去汴梁劝说朱温,顺便再回家探探亲。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备不住就趁此时机溜了。但是,王铎他绝不能这样办,他对本王乃是一片忠心。也好,不如我就让他去,如果能在汴梁缠住朱温,让他一时之间不打长安,拖到我儿存孝带兵赶到,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想好了,便说了一句:“王大人,您既然要去,那就去吧。不过,您可要多加小心,那朱温阴险毒辣,手段凶残,可不要遭到他的陷害。无论如何,您要平安而去,平安而回。”
  “老王爷,您尽管放心,此一时,彼一时,我王铎会有办法对付朱温。”
  “好!本王我就拜托您了!”
  “王铎乃大唐之臣,理应为王爷救命。”
  王铎辞别老王爷,离了王府,做好准备,离京上路。一路之上人不歇脚,马不停蹄,就来到了汴粱。一看城头,遍插着大梁的旗号。因为不打仗,城门都大开着。进到城里,街道上也挺繁华热同。做买的,做卖的来往不断,比起长安来反倒热闹了十分。边看边走,直到午门。让人往里传禀。“请去禀报大粱王,我是前大唐的老臣王铎,特来汴梁见他。”
  黄门官往里传察,在金殿上把此事奏明朱温。朱温一听王铎来了,心里就是一愣:他来干什么?没说是奉李克用之命,看来是私人求见。好!既然他来了,我就立即见他。这个人精明强干,是个大才。我要能把他拉在手里,对我大梁也有大用。想到这儿,传下旨意:“让王铎上殿见朕!”
  黄门官听了,替应一声:“遵旨!”赶紧下殿,到在午门,高叫一声:“万岁旨下,宣王铎随旨上殿!”
  王铎闻听宣诏,迈步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看:咳呀!这座皇宫果然非同一般。但见:金砖铺地,碧瓦盖墙,宫殿雄伟,朝房敞亮。步金阶,上金殿,见里面香烟缭绕,宫灯闪亮。护殿将军,站殿将军排列两行。往上看,两支仙鹤式蜡台,一对红烛,光照满堂。金炉里点着紫檀香.香味扑鼻。龙书案上放着金镶玉玺。两边的小太监怀抱蝇甩,后面的宫娥彩女手中擎打执扇、掌扇、龙风扇,往绣龙墩上看,上面端坐一人。这个人头戴八宝琉璃冲天冠,身穿杏黄袍,上绣八条金龙,一轮红日,下绣海水江涯。腰横玉带,足蹬朝靴。看这身打扮,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再看这人的脸,面似蓝靛,马脸,牛眼、狮子鼻,嘴象野猪似的,往外龇着獠牙。咳!别提多难看了。此人是谁?不用说也知道,正是大梁皇帝朱温、朱全忠。
  王铎看罢了这一切,心中暗自感叹:唉!真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呀!如今长安城里一片凄凉,他却在这里作威作福。心里有气,不敢带出来,明明不承认这位朱温就是一代君王,又得对人家行君臣大礼。三拜九叩:“大梁万岁在上,臣王铎见驾!”
  朱温一脸奸笑:“哦!王大人,赶紧平身!你远来为客,何必行此太礼呢?想当初,你我同殿称臣,共奉一主。而今僖宗昏庸,不理朝政,天下大乱。身死鸡宝山。十万里江山岂能无主?朕才代他为君,在此称帝。王大人,你此番前来,可是受了老奸王李克用的差遣?”
  王铎说了假话;“非也!臣家在徐州,久未探亲,今是请下假来回家探亲祭祖。顺路来到汴梁拜见万岁。”
  “哦!既然是为私事而来,你我也不必在殿上相谈。众位卿家,你们退殿去吧!朕要在后宫宴请王老大人。”
  朱温让文武百官都退了殿,把壬铎引进了后宫,带到自己的御书房。自己在上首一坐,命人搭过来一个座来:“王大人,请坐!”
  王铎连忙推辞:“哎呀!有大梁万岁的圣驾在此,哪里有我王铎的座位?臣不敢坐。”
  “咳!朕已说过,你我过去同殿称臣,念起友情,您又何必多礼?快快快!坐下叙话!”
  “既然如此,臣就冒昧了!”
  “不必过谦!王大人,您在长安一向可好?”
  “蒙您相问,还算不错。”
  “哦!朕听说近几年长安城是一片凄凉,此话当真?”
  王铎能跟他说实话吗?摇了摇头:“不,大梁万岁,虽然唐僖宗晏驾,长安城宫中无君,但有中山晋王李克用主持朝政,长安城依然秩序井然,面貌如旧。”
  “哦!”朱温听了,哪肯相信:“王大人,朕听说自从李存孝火烧了永丰仓之后,几年来,长安城一直缺粮断草,百姓纷纷逃亡。朝中百官虽人员犹在,俸禄来减,但柴缺米贵,也免不了度日艰难。朕还听说李克用面对此景,无所措手足,就要扔下长安不管,回转中山了。”
  王铎一摇头:“不对。这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您不要以为老王爷李克用是个无能之辈,这些年来,因为潼关以西战火平息,百姓已安居乐业。李克用减税减息,鼓励农耕,又加上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百姓们早已粮满仓,猪满圈,丰衣足食了。如今,十三太保李存孝正在操练大兵,准备东山再起,兵下中原要重夺大唐的江山哪!”
  “哦!”朱温听了,哪肯相信?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铎:“王大人,你是奉了李克用之命,前来威胁本王的吧?”
  王铎非常沉着:“大梁万岁,您说错了。我来此之前见过老王爷李克用不假,但并没有奉他之命前来威胁您。不过,心里有几句话,我倒不想不说。大梁万岁,您与老王爷李克用乃是翁婿,又何必这样苦苦相争,互不相让?江山不管是您坐,还是僖宗坐,总还算是一家之人。我来之前,老王爷正准备发兵东下,我再三劝阻,他才没有发兵。在那里我是这样讲,到此处我还是这样说。不瞒大梁万岁,臣王铎想为你们翁婿做个说合人,劝你们免动刀兵,各守东西。来日方长,等到大家都心平气和之日,再行往来。江山重归一统也就指日可望了。”
  朱温听到这会儿,心里也就明白了,王铎,你少跟我来这套!明明你是受人指使,怕我朱温发兵攻打长安,才来劝我,想把我稳住。哼!你休做美梦。但等八月十五一到,李克用要不到汴梁来见我,我就要发大兵去打他,绝不能再往下拖延了。他心中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眼望着王铎,心里琢磨:这个人精明强干,对我很有用,我应该想法把他拉过来,让他在我的驾前为臣。根据他的才能,给我当个丞相是足足够用的。可是,我怎么拉他昵?有了!听说他有一个女儿,叫做雪艳,年方二八,还没有出嫁,乃是徐州的一个绝代佳人。我三儿朱瑞正在青春,也没有娶亲,何不让他二人结成连理,我与你王铎结成儿女亲家。到那时
责任编辑:admin
浏览:198
下一篇:医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