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地狱禁区
作者:叶荩莎(茗幽夜薰)
(一)
面对梦寐以求的大学,我们四个——凌然,清雅,梦璇,以晴——真觉得这是一场梦。
要不是学校提供我们艺术生的资格,我们真不知道如何考上这所大学。
不过,谁叫我们是舞蹈社的台柱子呢。
迎接我们的是马上就要离校的师姐,微黄的头发,白皙的脸庞,好漂亮。
“学姐,你送我们一些箴言吧!”梦璇笑嘻嘻地说。
学姐的脸色沉了下去,动作也停了下来。
“学姐!”我试探性地小声喊道。
“不要走进康庄!”好半天,学姐才轻轻回了一句。
康庄?什么地方?康庄大道的康庄吗?
“康庄是什么地方?”梦璇继续她的不耻下问,脸上仍挂着她的招牌笑容。
学姐转过身来,脸色很不好看:“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总之,不要走进康庄,这是我给你们唯一的忠告,否则,就会像……”
学姐及时住了嘴,痛苦的表情爬上了她的脸。惊疑不定的眼神显示着她曾经一定遭遇过一件恐怖的事。
“学姐……”梦璇还想继续问下去。
清雅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我们……我们想知道你的名字!”
岔开话题,还好清雅动作快。
学姐已经转过了身。
“乐雪——”风中幽幽地传来。
好似学姐的声音,但细听又不象。
学姐发愣地看着学校西北角,眼里只有害怕和恐惧。
“她回来了!”学姐低喃。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
“走吧。”学姐好象从噩梦中惊醒,脸上遗落的是受伤的痕迹。
学姐飘飘然的身影,让我觉得,她像一只离群的惊弓之鸟,她的背后一定有故事,但……故事是什么呢?
舞蹈系今天的课全是为新生开设的,大堂里坐的都是入学新生,班主任老师在台上絮絮叨叨地讲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台下的人都无聊死了。
“最后,我强调一点,”班主任终于讲到点子上了,“在学校,你们哪儿都可以去,但学校明文规定,不许去康庄!明白了吗?”
又是康庄!为什么连学校都这么说?康庄真有什么古怪?
不过,今天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学校将我们四人安排在一个寝室又可以了在一起了,上天待我们不薄哇!
“然然。”以晴拿起我的洗发水,“你还用这种牌子呀?”
“是呀,”我一边整理床铺一边答道,“我爷爷一直用这种牌子,还非常喜欢,有四十多年了,我呢,自然是从小受熏陶了!”
“真好,”清雅回过头,“你和你爷爷真有持久心!”
我抿嘴笑。
“对了,那个什么康庄到底是什么呀?”梦璇将这件已经被我们忘掉的事重新提了出来。
“梦璇!”清雅喝住她,“既然乐雪学姐和学校都叫我们不要管了,你就不要再提了。”
梦璇嘟了嘟嘴,就此作罢。
康庄,在这个学校迷一样的名词,到底有什么呢?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奇怪……
在舞蹈系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四个很早就回了寝室。
以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梦璇坐在床上看小说,清雅在阳台上洗衣服,而我则在整理我的杂货铺。
“有E—MAIL”以晴惊喜地叫起来,“发给我们全寝室的!”
是吗?舞蹈军团成员四人立刻围了过来。
“我打开咯。”以晴郑重其是,这可是收到的第一封E-MAIL,而且是给全寝室的!
鼠标被点下了,一个全黑的背景占满全屏。
白衣长发女孩!
屏上居然是一个白衣长发女孩!
而且她眼角流出来的全部是……
血!
鲜红的血!
女孩在笑!
阴森的笑!
恐怖的笑!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快关掉!”梦璇大叫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害怕的神色。
哈哈,被吓住了吧,我可爱的小学妹们!
QQ上传来一句大笑的留言。
是楚伊!
我们怎么忘了这个耍宝高手,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姐妹们,”清雅直起腰来,“让我们好好报复他!”
好!八只手全票通过。
楚伊这次不想死也不行了。
怪他没听过一句话:
得罪小人,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得罪女人,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有人敲门。
我占地理优势,开门的任务自然落在我身上了。
门外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湿湿的头发,好象在洗头。
“请问你找谁?”我尽量小声地说。不知为什么,看到她娇弱的样子,我连话都不忍大声说。
“对不起,”女孩的声音同样娇小,幽幽的,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我的洗发水用完了,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我一怔。
“好!”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冲向阳台拿洗发水。
女孩淡淡地笑了,拿着洗发水就像拿着宝贝:“谢谢。”
我摆摆手。
“还有,”女孩还有话,“呆会儿,你能来拿一下它吗?我有事,恐怕还不了。”
“哦,好,没问题。”
“谢谢你,411。”女孩甜甜地笑了。
关上门,楚伊那边已经在拱手求饶了,这下他可领教了厉害!
“谁呀?”清雅问道。
“不认识,411寝室的,来借洗发水,”我如实答道,“呆会儿,我还要上去拿呢。”
“她叫什么名字呀?”梦璇也从一线退了下来。
我才想起,我连她名字也没问呢。
“没问?”梦璇看到我的楞样,“那怎么行?赶快上去问问。”
现在?我迟疑:“不好吧。”
清雅挽起我的手:“没关系,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走吧,我陪你。”
我点点头,举步出了寝室。
说来也奇怪,外表看起来挺充满现代气息的寝室楼,在里面给人的感觉却是冷飕飕的,甚至有些阴森,连过道上的灯都昏黄不堪。
从二楼到四楼,居然没遇到一个人,整幢寝室楼静悄悄的,只有走廊尽头的水管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有恐怖效果。
407 408 409 410
定格
我和清雅没敢多走一步,因为……
410后是412,根本就不存在411!!!
而我的洗发水,就被挂在410和412之间的墙壁上,还有鲜红的字:谢谢!
我回头看看清雅,她也正看着我。
“有人恶作剧吧?”清雅不确定地问我。
我摇摇头,真不知道,谁会和我们开这种玩笑?该不会又是楚伊吧?
“你们在做什么?”410的门开了,一个清秀的女孩开了门。
“我来取洗发水。”我慌忙答道。
女孩径直望向一旁的墙壁。
“我有个请求,不知你们能否答应?”女孩突兀地说道,脸色已不如先前好看了。
“你说。”清雅没有一口答应。
“今晚,我能不能在你们寝室住一晚?”女孩有些恳求。
“这……”清雅看看我。
“为什么?”我问。
“因为它。”女孩指着洗发水。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答应了。
女孩叫艺琳,舞蹈系,比我们大一个年级,她给我们讲了她所知道的事。
在我刚入学的时候,我也是用的你这种牌子的洗发水。
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女孩敲开了我们寝室的门,要找我借洗发水。我借给了她,她还要求我自己上去拿,我答应了,她说在411。
半小时后,我走上四楼,心想她已经用完了吧。可是当我找完整个四楼时,我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411。
411是被跳过去的门牌号。
而我的洗发水就被挂在410和412之间,旁边还有红色的字:谢谢。
最初,我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但后来我才了解到,我不是唯一的一个,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多次,但对象是不固定的,只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这个牌子的洗发水!
谣言纷纷,说这是女鬼的报复,而当事人没有一个看清女孩的长相,她究竟是谁?没人知道。
下学期的时候,我被调入了410。这样的事仍时不时地发生,而且每次发生之后的当天晚上12点整,我们都会听到歌声,很凄凉的那一种。带一点哭腔,好象有很大的哀怨,又好象有很大的……怒怨。
而且只有410和412才听得到。今晚寝室只有我一个人,我怕,所以……
朋友们看看我:“你也是这样?”
我点点头。
“这就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梦璇托着腮,思考着。
寝室里一片寂静。
火焰,燃烧清灵的舞姿;狐哇,闪动丰越的歌艳;妖娆出漫天星辰;绚华出皓月的永恒……
轻轻的,淡淡的,但是……
极其恐怖的歌声从门缝里流泻进来。
“啊——”梦璇尖叫一声,声音大得足够震彻整幢楼。
歌声没了,一切恢复正常。
“是……幻觉吧?”梦璇都有些结巴了。
“就是这首歌,”艺琳说,“不过不会再唱了,被梦璇打断了。”
“可是……”梦璇害怕极了。
“睡吧。”清雅小声说。
大伙爬上床,一夜无话。
梦璇没说完的话,大家都明白,为什么我们寝室也听得到?
(二)
舞蹈系在校庆会上要表演一个节目。公告已经出来了,参加这次活动的幸运儿是——
我、清雅、梦璇、艺琳、以晴
会这么巧?真不知道我们五个会招来多少杀人的眼光。
为了庆祝这次“初战告捷”,我们特意在校外的“红玫瑰咖啡厅”打牙祭。
梦璇端起酒杯:“来,庆祝我们五个千里马被伯乐相中。”
“美呀你,还千里马呢,我看,给百里马提鞋还不够格呢!”楚伊最爱的就是朝梦璇泼冷水。
梦璇才不认输呢:“某些人呢,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嫉妒呀!”
“我嫉妒你?”楚伊将梦璇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你哪一点值得我嫉妒哇?”
艺琳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韩楚伊!”梦璇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不要老泼我冷水好不好?”
“是呀,楚伊,”清雅也来帮腔了,“今天难得高兴,你就别惹我们梦璇大小姐生气了。”
艺琳笑了笑:“韩大少爷,你也有克星呀!看来你这个绘画王子也有臣服的一天了。”
“好了好了,”为避免他们说出更离谱的话,我只好先叫暂停了,“看看人家以晴,你们呀,少说两句嘛,哪来那么多话?”
其实有些奇怪,平时唧唧喳喳的以晴,今天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连个笑容也没给过。
梦璇才不理我呢,不过她换了个话题:“楚伊,你入校一年多了,对康庄有什么了解呀?”
“康庄呀,”楚伊放下酒杯,“我们男生一般不说这个,哪像你们女生,整天说三道四,死的都说成活的了。”
“韩楚伊!”
楚伊应该忘了,在他身边的是五名女生,他又触怒众威了。
“我不是说你们!”楚伊意识到不可挽回的错误,立马赔礼道歉,免受皮肉之苦。
“好,”梦璇下巴抬得老高,“补偿机会,把你所知道的有关康庄的一切全部说出来,饶你不死。”
楚伊一脸痛苦:“大小姐,我对那个康庄了解甚少。你们女孩子家的,不要好奇心太重,一天康庄、康庄的,那个康庄有什么好?康庄……”
“够了,”以晴不耐烦地吼道,“不要提康庄!”
空气骤然凝固。
怎么了?以晴不会这样才对啊。
大伙奇怪地看着她。
“晴晴,怎么了?”我拉了拉她的衣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以晴表情怪怪的,她叹了口气拽了拽背包:“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
“以晴怎么了?艺琳挺惊讶以晴的举动。
我摇摇头,以晴从来不会这样才对。
以晴没有在寝室。
这丫头,会去哪儿呢?
艺琳将被子呀什么的全搬下来了,看来她是准备长住我们寝室了。
“以晴没回来?”艺琳环视寝室。
我耸耸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看呐,以晴是有男朋友了。”艺琳一边铺床一边说,“通常这种情况都发生在恋爱期。”
我难以置信:“不可能!”
梦璇放下小说:“晴晴和我们那么要好,有男朋友的话,她一定会和我们说的。”
清雅也点头表示赞同。
艺琳却摆摆手:“恋爱中的女人很难用常理来推断的。”
艺琳正要继续发表爱情宣言,突然,
“啊——”凄厉的惨叫传入耳朵,这声音——
好象是以晴。
大伙几乎同时冲向门口。
走廊的尽头,滴滴答答的水管边,是瑟瑟发抖的以晴,她的头发全散了,胡乱地披着,好象女鬼一般。
我和清雅将她掺进寝室。
“嘟——嘟——”一进门,以晴的手机响了。
以晴没带手机?
不会吧,下午的时候还在她身上呢。而且她好象没有回寝室呀。
以晴的脸色更白了,她发疯似的冲过去,抓起手机,奋力一挥,一个漂亮的弧线,手机成功地越过阳台。
我们快被以晴的行为吓傻了。
“石以晴!”梦璇叫起来,“你今天怎么回事?整个人都不对劲!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呀,我们是好姐妹呀!”
从没见过梦璇这么大火。
以晴却呆坐在床上,任由泪水流过脸庞,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清雅轻拍以晴的背,不忍心地:“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累了,就好好休息。”
大家七手八脚铺床。
以晴,很怪,完全不象平时的她。
为什么,以晴讨厌听到康庄?
为什么,以晴害怕她的手机呢?
舞蹈室
“梦璇,转的幅度大一点,身子斜一点。”
“艺琳,下腰的动作快一点。”
“清雅,偏台了。”
“凌然,表情。”
“哎哎哎,石以晴,你怎么又跳错了?”舞蹈老师又叫了一次停。
“你今天心不在焉!”看样子,老师很生气。
“老师,”艺琳帮着打圆场,昨晚以晴练几个动作,很晚才睡觉,这会儿可能有些累了,再说,我们也练了一上午了。
老师瞟着以晴,冷冷地说:“是这样吗?”
以晴缓缓地点头。
老师叹下一口气:“你们先休息一下吧。”
以晴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到窗边,望着西北角。
以晴到底有什么心事?
虽然好奇心很强,但我们都没有逼她的意思。她会说的,一定会的。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四十年都不变的爱情吗?”沉默许久,以晴终于开口了。不过,这个问题嘛……
“有。”以晴仿佛在对自己说话,“四十年都不变的爱情!”
她回过了头,眼睛却是直钩钩地望着我,空洞的眼神深不见底,那后面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好象是谁在洞穿我的灵魂?
突然,以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眼光也散了。
她,就这样在我们的面前倒了下去。
一双大手在她马上就要触地时,将她捞了回来,是楚伊。
一阵惊栗,让我从睡梦中醒来。
手机上显示着4:04。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我没这习惯呀!
什么声音?
悉悉簌簌……
寝室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我开亮彩屏,让那一点微弱的光帮助我的眼睛。
是以晴!
穿着素白睡衣、坐在梳妆台的大镜子前,缓缓地梳着她及腰长的头发。
以晴慢慢回过头,目露凶光,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一惊,透心的恐惧,我从来没敢到如此害怕过。
“然然,你做什么?”下铺的清雅可能被我的摆动给吵醒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变了:“以晴。”
以晴已经把头转过去了,但梳头的动作还在继续。
清雅倒吸一口冷气,叫醒了梦璇、艺琳。
“以晴,你在做什么?”梦璇夺过她的梳子。
以晴扫了梦璇一眼:“四十年不变的爱情!”
又是这一句!
“做什么?去康庄呀!地狱的禁区!”
梦璇愣住了,她没想到以晴会说这个。
“哈哈——”以晴张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始狂笑。身体随之一颤一颤的,凄厉的笑声弥漫在寝室,划过夜空。
她的眼睛是看着——
我的!
“啪!”没想到梦璇会扬手给她一巴掌,“石以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以晴一颤,好象从梦中醒来,惊恐地看着我们:“你们?我,我在做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
清雅走过去:“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们好吗?我们会帮你的。”
以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使劲摇头:“你们帮不了的!”
她狠命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把它扯下来。
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做了。以晴的样子让我们好心痛。
“不管我们帮不帮得了,我们都是好姐妹!”
以晴停止了她的动作,抬起头看我,眼里写满了痛苦。
而我们的耳朵里,只听得她颤抖的声音:“我……我进了康庄。”
天呐!我们都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以晴她居然进了康庄!
以晴开始呻吟,好象有什么东西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努力挣扎着,可一切好象没用。
“我无法再忍受了!”以晴大叫起来,拉开门冲了出去。
四人一起冲向门口,可走廊里连以晴的影子也没有。楼梯在走廊的尽头,以晴没理由跑这么快呀。
寝室里,四个人度来度去。
“不能再等了!”清雅“霍”的站起来,“去找她。”
有短信。
我的手机响了。
是以晴,时间6:00;内容:我解脱了!
“快去找她。”我叫起来。
尽管是夏天,但清晨的风仍有不少凉气,尤其是今天,感觉上特别的冷。
偌大的一个校园,看不到一个人影,更显孤寂阴凉。
以晴会在哪儿呢?
我脑子一片混乱,石子路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
以晴,你可千万别出事呀!我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可是为什么?不祥的感觉萦绕心头?
“凌然。”清雅、艺琳、梦璇都汇集过来了。
摇头,统一的动作。
“我们先别急,”我稳住她们,“以晴什么也没带,不会走远的,好好想一想,她可能会在哪儿?”
回想以晴近日来的举动,似乎都和一个地方有关。
对,康庄!
(三)
风卷起尘沙在空中飞扬。
曙晓带来的却是一片灰蒙蒙!
一步步地靠近,上天给我们的是千不愿万不愿的结局。
暗黑的铁门上是刺眼的白。
一条红绳栓住以晴的脖子,吊在铁门的最顶端。
风,在以晴的睡裙上舞出一圈圈涟漪。朝露打在身上,湿湿的,打在脸上,湿湿的,不知是露是泪。
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了,四周仿佛一片寂静。
而以晴的脸上,却是满足的微笑。
手里,是她的红色手机。
我抖抖唆唆地拿起手机,按下了校方的号码。
作为第一发现人,我们四个必须留在现场。
以晴被解下来,平放在地上,苍白的脸,淡淡的笑容。这是以前和我们打打闹闹的石以晴吗?
我们入学还不到一个月呀!
“死亡时间,大概在五点。”法医检查完尸体,说道。
我瞪大眼睛:“不可能,以晴在六点的时候还给我发过短信呢。”
法医拍拍我的肩:“相信我的专业技术!短信?是你做梦吧!”
“根据现场判断,石以晴在大门上锁的情况下,翻过去,把自己吊起来。她是窒息而死,原因应该就是上吊。”警官头头是道地分析,我却恍如隔世。
“小同学,你们是好朋友,这几天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警官笑容可拘地问我。
我表示没有,默然地看着他。
警官收起笑容:“那好,如果想起了什么,就向我们反映。”
我不想让以晴死后还让其他同学议论纷纷,相信清雅她们也是这么想。
梦璇已经哭成泪人了。
“别难过了,”楚伊安慰我,“先回去吧。”
乐雪学姐挡住了去路:“你们进过康庄?”
我惊愕地看着她,她怎么知道?
“我说过不能去的!”乐雪很生气。
“一个一个,会慢慢来的。”
乐雪一字一顿地说。
一个一个?什么意思?
楚伊有点火了:“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楚伊!”我制止他,又转向乐雪,“学姐,你能告诉我这背后的故事吗?”
“我不知道!”乐雪神情有些异样,直盯着康庄。
我底着头,无数的问题在我脑里翻滚。
“我会查清楚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以晴的东西我们一直没动,四个人轮流替她打扫,就好象以晴还在我们身边。
这个刺激,是我们谁也禁受不起的,一个多星期以来,我们几乎都处在恍惚之中,以晴这个名字,也是我们决口不提的。
每晚抱枕,直到很晚才浅浅入睡,却又总被噩梦惊醒。
以晴死后第十天
4:04
丁零零——
四部手机同时响起,有短信。
“康庄里才有答案!走进康庄吧,才能知道谜底是什么……”
发件人:石以晴
我们几乎跳起来。
四部手机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以晴死后给我们发的短信,来自地狱的短信!
“是……以晴?”梦璇的声音开始颤抖。
不会错的,手机号不能假冒。
是以晴,难道她回来了?
梦璇感到下铺一阵摇动。
是以晴回来了吗?
“以……以晴?”梦璇努力使自己发出声音,“是……你……你吗?”
晃动没有了,又恢复了宁静。
艺琳抓紧被子:“梦璇,你别吓唬人好不好!”
梦璇早已是脸色苍白:“我的下铺在动,就像以晴从前上床时一样。”
以晴到底要向我们表达什么?
“我们,”我鼓起勇气说,“去康庄。”
“什么?”梦璇大叫。
“以晴的死很不寻常,再加上今天的短信。也许,真的只有在康庄,才能够找到答案。我们是以晴的好姐妹,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这个想法,我也考虑了很久,我同意。”清雅站在了我这边。
梦璇和艺琳互相对望。
再三的思考下,我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去康庄。
上午八点到九点,全校除了舞蹈系,其他都要上课。于是,这个时段,也就成了我们去康庄的最佳时刻。
后校门竟然没锁,大大敞开,好象欢迎我们进去似的。
奇怪,这门一直都是锁着的呀?为何今天……
哎呀,不管了,也省得我们去翻一次。
康庄的大门离后门只有两丈远。还在地上用白灰画了一条线,内书“禁区”两字,搞得挺神秘的。
大门没开。不过,门底下有一个坑,估摸应该容得下我们爬过去。
蹲下
爬越
起身
一抬头便是一面镜子,花花绿绿的,不知被涂鸦些什么东西。
古铜色,并且生满铜绿的镜子,应该由于岁月的缘故而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埃。历史性的造型与上面近乎后现代的抽象画很不协调。
可能是美术班的杰作,我们推测。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听得到一两声鸟叫,准确地说,应该是乌鸦叫,剩余的,就是我们自己些微的脚步声。
地上都是枯草,还有一些碎纸片,模模糊糊的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两边的房子都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好似危房。
整个康庄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细雾里,奇怪,校园里一点雾也没有哇。
“谁?”梦璇突然叫起来。
可四周没人呐。
“我明明看见有一道蓝影闪过的。”梦璇揉揉眼睛。
“看花眼了吧,自己吓自己。”清雅安慰梦璇。
康庄似乎不大,不一会儿就到头了。
这里有一幢最高的楼,四层,看起来,多多少少和我们的寝室楼有些相似。
手机有响了。
还是以晴的短信。
简单的两个字:进去。
“进去吧。”清雅身先士卒。
阳光似乎照不到这个地方。屋子光线很暗。
说真的,这还真有些像寝室楼,不过太陈旧了,楼梯还是木板做的呢。
奇怪,每个房间都有门牌号。
101、102、102……
难道这真是寝室楼?可一个小村子修一幢寝室楼干什么?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四楼,这是顶层,再上去就是天台了。
411
看到这个数字,我们都有些吃惊,那天的事还历历在目。#p#分页标题#e#
411,为什么学校要把411号房牌给跳过呢?
火焰,燃烧清灵的舞姿;狐哇,闪动丰越的歌艳;妖娆出漫天星辰;绚华出皓月的永恒……隐约的又是这首歌。
艺琳的手搭上了门把,一用力,门开了。
空空如也的房间,只有中间一张小桌上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眼球。
歌声停了,四颗悬着的心却未放下。
短信:一人选一个吧。
以晴要我们选什么呢?
这周围没什么可拿走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闪闪发光”。
走近了,才看清是四枚水晶别针,一字排开。
一枚:莹白色的水晶镶成新月型,小巧别致,造型上有些奇特,但又说不出奇特在哪儿。而且在印象中,似乎见过这种图案,但在哪儿呢?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于是,我拿了它。
二枚:水蓝色的水晶组成一种特别的图案,说不清楚它到底像什么,但给人一种水的感觉,挺柔和。清雅喜欢蓝色,这一枚自然归她咯。
三枚:米黄色的水晶,房屋形的造型,看上去挺可爱,梦璇挑了它。
四枚:浅绿色的水晶繁杂地串成一个袍子状,像电视里的魔法袍,和着它诡异的色彩自然也就被喜好魔法漫画的艺琳相中。
“呀,这里的空气好干啊。”梦璇吵嚷起来。
是呀,经她这样一说我们才发觉。
其实我们早该发觉了,从进入康庄时起,就觉得这里的空气很干燥,仿佛没有水分。
“口渴,也没什么可发现的,先走吧。”梦璇已经走到门口了。
我们三个也表示赞同。
起风了,枯草被刮得漫天飞舞。
“看,外面在下雨。”艺琳发现了新大陆。
康庄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而康庄内只有雨和风。
康庄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它完全独立。
仿佛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我们。
让我们走入康庄。
走入地狱禁区。
而我们做了什么?
如此草率地做了决定。
刚刚发生的一切好象在做梦,只有手上的水晶别针是真实的。
以晴,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她明明知道康庄,可……
我打开手机,翻看短信。
惊异的事发生了。
以晴发的短信消失的一干二尽,仿佛从来没存在,一点痕迹也不留。
为什么?
走进了康庄,我们非但没找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更多疑惑了。
为什么?康庄竟是个独立的地方?
为什么?进过康庄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事发生?
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谜底?
难道真的要以生命为代价?
(四)
回到寝室,大家以为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是
以晴的床上空空如也,一点不剩。
有小偷?
不会吧!
难道是以晴?
对
也许只有她了。
但……
“窗外有烟!”清雅瞄到窗外有一股浓烟,有人在烧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我走下寝室。
呈现眼前的是一堆灰烬,燃烧过的颜色,有些反胃的恶心。
未化为垃圾的一个衣角,让我知道了这是以晴的东西。谁会这么三八?随便拿人家的东西来烧?
我注意到一个灰木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一旁。那是以晴用来装日记本的盒子。
总还有点良心,知道把最重要的东西留下,我想道。
也许,以晴的日记本是找到谜底的线索。
我将盒子捧回了寝室,像拿着宝一样。
“以晴的东西被烧了,只剩下这个了。”我轻轻说道。
本来,以晴死后,我们想把她的东西保留起来当作纪念,可现在,只有这盒子了。
“没有钥匙。”梦璇提醒道。
“用这个吧,”清雅拿着一把小锤子,“以晴不会怪我们的,找到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我点点头。
艺琳抓起锤子,朝那把袖珍小锁砸下去。
“砰”一声,锁没坏,艺琳的手倒震得生疼。
艺琳揉揉手:“这么一把小锁,怎么会……我平时都能掰开!”
难道以晴不让我们看?
“算了吧。”我捧起盒子,“也许是以晴的意思,收起来吧。”
“哎呀!”艺琳叫了起来,“六点了,你们都不告诉我!”
“你有事?”我们挺奇怪。除了练舞,艺琳一直都是我们之中最清闲的一个,她也有事?
艺琳脸上是幸福的微笑:“我不和你们吃晚饭了,别等我!”
一溜烟跑了出去,平时没见她动作这么快过。
艺琳有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慌慌张张的样子!”清雅协助我将以晴的盒子塞到抽屉里。
“清闲人变大忙人!少见咯!”梦璇说道,“不过,今晚我们也别蹲寝室了,看电影吧!”
梦璇亮出三张电影票,看来早有预谋。
“那得看看是什么片子?”清雅背好挎包,“我看电影很挑喔。”
“《夜半尖叫》,听说获过很多奖呢,走吧,这票是楚伊出血,不看白不看!”梦璇推着我和清雅往外走。
我却扯着毫不管用的喉咙大喊:“恐怖片,我不去!”
喊声在走廊里回荡,成了为这幢大楼添些生气的调味剂。
看完电影又吃消夜,楚伊又被我们好好地敲诈了一顿。
而梦璇不知哪儿来的好兴致,喝了不少酒,直喝得双颊红红,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我看看时间,快十点半了。
清雅夺过梦璇的酒杯,拉她回去。
可此时的梦璇醉得厉害,死活不肯回学校。
“我要回家,明天上午没课,我不回学校!”梦璇微眯着眼睛耍赖,看她的样子,今晚要她回学校,可真是一千零一夜了。
“脑子挺清楚嘛,连明天不上课也知道。”清雅松开手,任梦璇跌回椅子。
“不嘛不嘛,”梦璇打着酒嗝,“我就要回家,我自己走!”
摇摇晃晃的,不是跌倒,就是撞桌角,就算出了这个门,恐怕她也会成为轮下亡魂!
怎么忍心好朋友这样。
我拖住她的手:“好好,回家。”
回头又招呼楚伊:“今晚,这个麻烦就交给你了。”
“我?”楚伊一副要他命的苦样。
“废话,谁叫你没事给她提供灌酒的机会?你的黑锅难道要我们来背呀?”我毫不客气地吼回去。
楚伊向来很听我的话,只要我发两句威,他保管言听计从。
没办法,这次照旧不例外,楚伊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个大麻烦接下来。
却听得清雅一声轻叹,虽然极轻,可还是被我听见了。
“好好的,叹什么气呀?”我拉过包,准备走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梦璇……”清雅一边走一边说。
“啊?”清雅要说什么?
清雅却闭了嘴:“哎呀,没什么啦,我们快回去,艺琳不晓得回来了没有呢。”
清雅岔开了话题,这不像她的个性。
不过,我不会去逼她,一没这个习惯,二我也不愿去挖好朋友不愿说的秘密,这叫做姐妹的基本原则,我懂!
经过20分钟在深夜大街的徒步行走,我们终于回到了寝室。
寝室里亮着灯,艺琳回来了,不过还没睡,都快11点了。
推开寝室门,我们都以为见到仙女了呢!
艺琳坐在床上,傻傻地看着一张照片,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最惊人的是艺琳一改往日的学生装束,变得好时髦!
微黄,烫过的头发稍卷地扎在两边,浅绿色的连衣时装裙,玫瑰色的半高跟鞋,晶亮的玛瑙细腰带松松地束在腰间,淡淡的水彩妆,这完全不象我们所认识的李艺琳呀!
“怎么样?”艺琳站起来,转了个圈。
清雅调整了一下震惊的情绪:“你……没事吧?”
艺琳摆动衣角:“我能有什么事?好不好看?”
“哦。”我们傻傻地点头。
艺琳立刻笑得如同鲜艳的玫瑰:“我就知道不会差到哪儿去的!”艺琳坐回床上,继续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
我看看清雅,今晚有两个人神经有问题!
“梦璇呢?”艺琳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
“回家了。”
“哦!”艺琳没了声音。
我撇撇嘴,走上阳台,准备洗刷、睡觉。
“你弟弟?”是清雅的声音。
我望向寝室,艺琳手中的照片已转移到了清雅手中。
“什么呀。”艺琳伸手夺回照片。
“不是?”清雅摇头晃脑,“难道是你儿子?哈哈!”
我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去,清雅也太有想象力了。
艺琳倒没有预料中的反应,只是把照片凑到清雅眼球下:“你看看帅不帅?”
“拜托!”清雅差点没叫起来,“这孩子只有六岁吧,帅个啥呀?不过嘛,挺漂亮的!”
艺琳起身瞪了她一眼,嘴里嘀嘀咕咕地朝我走来。
“凌然,你看看嘛!”照片又强行跳到我的眼睛底下。
艺琳一副期待的眼神。
“呃,很漂亮!”我支吾地说。帅嘛,我怎么也说不出口。照片上的孩子的确很可爱,很漂亮,说实话,是我见过的所有小孩中最漂亮的那一种,不过他小了点,用“帅”来形容太不合适了。
艺琳似乎不高兴了,赌气似的“砸”回去。是“砸”而不是“走”!如果这是豆腐渣工程,这地板非得让她砸穿了不可。
脱鞋、卸衣,艺琳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床,掩上被子。
清雅耸耸肩:“惹到大忙人了!”
我也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 *** ***
“嘻嘻嘻——”怎么有笑声呀?把我都给吵醒了!
“嘻嘻嘻——”笑声仍没断。
我侧着耳朵,辨别声音的来源,肯定是哪个神经病做啥好梦了。
声音似乎是从艺琳床上发出的,这小神经病!
我起身扭亮床另一头的开关。
艺琳似乎睡得好好的,没有说梦话的迹象,再看看清雅,也如是。
难道我幻听?
我满以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关上灯,继续睡我的大觉。
谁知,头刚沾到枕头,嘻嘻嘻声又开始了。
好烦,这笑声让我心烦意乱。
我蒙住头,想让着笑声与我绝缘,可事与愿违,声音似乎更大,还不如不蒙住头呢。
被子里气流不通,我觉得有些窒息了。“嘻嘻嘻——”让我的好心情彻底变坏,是谁这么讨厌?我快忍不下去了!
终于,我掀开被子,侧过头,想叫醒那个讨厌鬼。
可我对上的,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艺琳攀住我的床沿,笑个不停,露出她的小虎牙。脸上的肌肉却笑得有些扭曲了,那神情,会让不知情的人认为她变态!
这一跳吓得我不轻,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很明显,艺琳在梦游,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毛病?
艺琳的笑声渐渐轻了下去,终归与零,而同时,她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床,像没事一样继续睡觉。
可是,她的背影……
却让我想起了以晴出事前的晚上,怪事……
我的心揪起来了,难道艺琳也……
不会吧!不会的!我安慰自己。可这个心结一旦结成,就再也无法抹去。
我无法再入睡,反正也五点多了。
六点半的时候,有人敲门。清雅坐起来开门。
(五)
门开了,进来的是梦璇。
她脸色很不好,头发也有些散乱,更反常的是,她的眼光冷冷的,不像我所认识的梦璇!
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睡眠不足的痕迹。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问道。
梦璇抬起头望着我,她的脸上有泪痕。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楚伊?”我头一个想到的“罪犯”就是楚伊。
梦璇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搞得我云里雾里的。
“发生什么事了?有姐妹帮你出头呢!”清雅也察觉出了问题。
梦璇还是紧闭嘴。,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爬上床,钻进了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哎呀,别吵!”艺琳又翻了个身。
“清雅,”我想起昨晚的事,“你听见笑声了吗?大概五点多的时候。”
“没有哇,五点多的时候我已经醒了!你做梦吧!”清雅才不相信我的话呢。
“你确定?”我多么希望她能说她记错了。
可她还颇自豪地说:“我五点正的时候醒的呢,我还看了表,之后就一直没睡。”
没有听到,一记闷棍打在我的心里。
我有预感,一个新的游戏又开始了。
梦璇整整在被子里闷了一天,不吃不喝。
艺琳则对着镜子又是梳发型,又是配靓装,忙得不亦乐乎。
我就没心情了,艺琳和梦璇让我忧心忡忡。
去查查康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我拨通了楚伊的电话。
“我哥哥以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楚伊在那头说,“我们在图书馆见吧,还可以查资料。”
“好。”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我转过头对阳台上的清雅:“下午再一起吃饭。”
“喔。”清雅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我心里暗暗对我的好朋友承诺道。
原来,康庄从前是这所大学的前身,最中央的那间大房子即是教室。后来,学校渐渐扩建,康庄呢,是一个村子,有不少人家,也不适合做学校,就留了一幢宿舍楼在里面,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宿舍楼被封了,没多久,康庄里也没人住了。于是康庄正式废弃。再后来,学校将整个康庄封了起来,还不许学生进去。不久,时不时有人冒着违反校规的危险而进去,但听说,凡进去的人都死得很离奇。
这是楚伊的哥哥所知道的。
“也许是巧合吧。”楚伊不信。
可我信:“以晴,进过康庄。”
我望着他,他不知道这件事,惊愕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了。
我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他了,对于他,可能难于接受。
我得给他时间。
我走向图书馆的最里间,那里面存放的是学校的资料,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而且积灰甚厚,看来都是些常年不被人翻过的东西。
“请问,有四十年前学校的资料吗?”不知为什么,我老想着以晴的那句话:四十年不变的爱情!四十年前,康庄可能发生过什么事吧。
桌子后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在一个本子上翻找着:“四十年前呀,好久了!呃,它们不在这里,在姐妹校。”
“谢谢。”我离开这个房间。
楚伊大概已经缓过来,接受这一切了:“我们现在做什么?”
“我要你的车。”我对他的接受能力还满意。
“你要干什么?”他一边掏车钥匙一边问我。
“去姐妹校找资料,我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
“我陪你。”
“不用了,”我从车里取出雨伞给他,天正下着大雨,“梦璇,今天很不好,你去看看她,一定是你昨晚闯了什么大祸!”
我一心认定是楚伊的乌鸦嘴把梦璇给得罪了。
不待他回答,我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雨下得很大,街上人不多,车倒不少。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堵车。我拼命地按着喇叭。
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前面的车流连个动静也没有。
突然,我注意到斜前方的人行上,一个白衣的女孩,淋得活象落汤鸡似的。抱着手,瑟瑟发抖,昏暗的路灯下,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会坍塌。
我摇下车窗,朝女孩招手,示意她过来。
女孩很快就注意到了,走了过来。
“上车吧,雨很大。”我微笑。
她顺从地上了车。
雨水从她的发丝上滴下,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
不过,她很漂亮,让人百看不厌的那种,即使她现在很狼狈。
我递给她一条毛巾:“擦擦吧,不然会感冒的。”
“谢谢。”声音幽幽的,但觉得有些耳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前面的车动了,我发动了车子。
“游珊,你呢?”女孩反问。
“凌然。”我注意到她胸前的校徽,“我们是同一个学校呢。”
“哦,是吗?”她语气不含任何惊讶,仿佛早就知晓,“我四年三班。”
“是学姐。”我不禁有些起敬,“你不会也是舞蹈系吧?”我想开个玩笑。
“是。”游珊的话让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你……”我迟疑要不要问她。
“我被人甩了。”她好象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立刻回答了。
“啊?”我倒有些楞了。
游珊慢慢地擦着头发:“不过,我恨他,恨他一辈子,恨他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语气中听得出来,她满心都是怨恨,一不小心,恐怕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也许,可能他有苦衷呢。”我想安慰她。
“苦衷?”她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个音,“你也太天真了。”
她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笑容。
一道惨白的灯光打过来,凭直觉,是一辆车子驶了过来,天,哪个白痴如此开车?我急忙将车往右转,不然,铁定车毁人亡。
我停下,钻出车门:“谁呀?!”可是周围并没有一辆车子,长长的一条街如是。
大雨仍不停地落在我身上,冷冷的。
“没事了。”我回来,对游珊说。
可是,后座空空如也,游珊更不知去向了。这么大雨,她跑哪儿去了?我竟一点也没察觉!
路不太好走了,我终于放弃了,准备待个好天气再去。
回寝室时,已经过了十点。
清雅瞪着一双眼盯着我,我闯祸了。
“你害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吗?”清雅叉着腰,打算把我吞了。
我连忙赔笑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临时有事!”
清雅才不要听我解释呢。
我注意到艺琳已经上床睡了,梦璇也没起过身。
“大忙人今天可真闲,没出去呀?”我找个机会转移话题。
“哪儿呀!”清雅也准备上床了,“大忙人呐,6点准时出门,10点准时回来,比学校的铃还准呢。”
艺琳的变化还真大。从最不守时的人变成了最守时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我好象晚上都不能睡个安稳觉。这不,不争气的肚子又抗议了。
如厕回来,我才注意到艺琳的桌上多了一面镜子,很古典的造型,下端的木座上,雕刻着天上的新月。
镜子很大,可以容下半个身子。这个艺琳,可真有闲心,弄这么大个镜子回来。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我柔软的头发,还算大的眼睛,还算白的皮肤,以及樱红的嘴,看起来不错。
咦,我好象有些自恋!
记得有一次爷爷对我讲,我长得很像他以前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很漂亮,像天国的安琪儿。
是吗?我恐怕没那么漂亮吧!
我沉醉地。
可是,突然我觉得镜子在晃动。准确地说,我不知道是镜子在动还是我身后的世界在动?
总之,晃得很厉害,我挪不开脚步。
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模糊了,我只是看着镜子里那个颤动的,模糊不清的脸,可我觉得,她好象已经不是我了。
透过长发,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她像一个人——
游珊。
但只是直觉,暧昧不清的脸,让我无从辨别。
我惶恐地闭上眼,摇摇头。
待我再次睁开时,晃动没有了,我的脸又清晰地出现在镜子里。
我才发觉,艺琳站在我身边,不知有多就了。
“艺琳。”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怯怯地叫了一声。
可她毫无反应,只盯着她的镜子。
我让开,她走到镜子前,抓起梳子,开始摆弄自己的头发。
(六)
此刻的艺琳,就仿佛一个高级美发师,三下两下,就梳好了一个又复杂又大方的发型。
艺琳真把我折服了。
“你好棒!”我忘了她行为的古怪,忘了此时时间尚早,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
艺琳仍然没有反应,只是她嘴边的肌肉开始上扬,声音也从她喉咙里发出。
“嘻嘻嘻——”这种笑声又来了。
“艺琳你怎么了?”我抓住她的手。
“嘻嘻嘻——”她推开我。
用力之大,害我差点撞到墙上去。
“四十年不变的爱情!”艺琳也反复着这句话,如同梦呓一般。
又是这句话,以晴死之前也是这句话。看样子,乐雪的话在开始应验了。一个一个,会轮番来的。
不,我不可以就这样死去,朋友们也不可以!
梦璇今天终于起来了,无精打采的,对我的态度似乎也很冷淡。而艺琳,除了练舞就是捧着照片看一整天。
难道和这张照片有关?
我决定查一查。
“这张照片这么金贵,他到底是谁呀?”清雅已经捷足先登了。
艺琳神秘地一笑:“我才不告诉你呢!”
清雅嘟嘟嘴:“小样,那你总得告诉我一名儿吧。”
艺琳想了想,像下定决心似的:“好吧,看在这么好的姐妹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他叫郑希寒。”
“怎么你姓李,而他姓郑呢?”清雅不解地问。
艺琳往清雅脸上拧了一把:“你还真以为他是我弟呀?”
“那你干嘛把他当宝贝似的?”清雅觉得自己被骗了。
艺琳背起包:“走了,不和你瞎扯!”
我看表,6:00,真是准时。
楚伊打电话给我:“你拿到资料了吗?”
“没有。”我说。
“我今天过去,一起吧。”
“好。”我答应着。
“是楚伊?”梦璇冷不丁站在我身后。
“是呀。”
“凌然,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梦璇的神情有些凄然。
“你说。”她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梦璇复杂地看着我:“答应我,以后无论你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是楚伊。”
“什么?”我一头雾水。
梦璇有些急了:“你不答应我?难道你……”
“我答应,我答应!”我忙不迭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梦璇什么意思,不明白她好好的干吗说这种话,但我觉得,我的脱口而出,有些像上了贼船。
梦璇如释重负:“然然,谢谢你,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请你原谅我!”
这丫头今天怎么说话语无伦次的?难过个啥呀,她想到哪儿去了?
“我走了。”我跨出了门。
楚伊已经在外等候了。
“好不容易天晴了!”楚伊打开车门。
“走吧。”我没心思和他讨论这些,我满脑子都塞了东西。
什么时候轮到我?看来我得做好心理准备呢!
真是的,这个时候了,我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
但这是玩笑吗?一个一个,我怎么知道我是第几个呢?也许,所剩时间不多了,不知能否容我将事情的真相找出来?
“想什么呢?到了!”车子停了,我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下车。
“资料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进去拿就行了。”楚伊微笑地侧歪着头,看着我。
准备好了?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他能想得这么周到!我想到了梦璇。
“梦璇……”我想问问他们怎么了。
“还没吃早点吧?”自然的声音,好象是他无心地打断我的话,“早点是不可以不吃的,会把身体弄坏的,来,我都猜准了你这一点,给你准备好了。”
一袋肯德基塞到我怀里,全是我最爱吃的。
楚伊仍如阳光般微笑,在他身后的天际,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彩虹,眩目的阳光散落在他身上,是那么恰到好处地制造出一圈迷人的光彩。
这种美景,是不是要在天堂才看得到?我有些不知身在何方了,如同一个鉴赏大师在专心地观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看什么呀?”楚伊微微动着嘴唇,灿烂的阳光在他的嘴角闪动着晶莹的珍珠。
我恍惚了,根本不懂他的意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我的样子一定很失态,像一个偶获至宝的人,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宝物。
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模糊地感到。
一用力。
是楚伊,将我拥入了他的怀抱。
突然的晃动让我彻底从迷失中醒来。
而首先跳入脑海的,是梦璇凄然的眼神那句蕴涵复杂感情的话低低地回响在耳畔。
我在做什么呀?我莫名其妙。
慌忙中,我推开楚伊,不料,那香喷喷的早点也因此撒了一地。
我可怜的早点。
可现在还不是我顾虑这个的时候,我和楚伊都很尴尬。我觉得现在的气氛,和冰一样。我得赶快找个台阶下。
“我不冷,真的。”我蹲下来,收拾一地的残局,却不敢再抬头看他。
他也蹲下来,帮着我,轻轻的“哦”了一声。
略带笑意的声音,但里面却有更深层的含义。
我举步,快速地往里走。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想这些事情。自己的命运还不知被系在哪儿呢,况且,我刚刚才答应过梦璇。
一叠资料送到我手中。我翻看着,一则记录吸引了我。
大概在三十多年前,这所大学有一个叫白月的女学生突然疯掉了,整天说她不叫白月,而且行为变得极其古怪,经常在康庄附近徘徊,还曾扬言要杀掉进过康庄的所有人。后来,学校真发生多起死亡事件,而所有的遇害者都进过康庄。#p#分页标题#e#
公安机关将白月作为重大嫌疑人逮捕,但又查出她精神失常,于是便把她送进了疯人院。
难道这一切都是人为,是那个叫白月的女人搞的鬼?
这则记录的确很有疑点。
看样子,得尽快见见这个白月。
说不定,她还真是凶手。
“艺琳跑了,被我气跑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梦璇哭着对我说。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11点了,照平常,她也应该回来了呀。
“你怎么气她了?”我问。
“不知道。”梦璇的眼泪仍止不住下掉,“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她,就想和她吵架,甚至,甚至还想给她几拳呢。”
“不是吧,你!”我被吓了一大跳。梦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我和梦璇有同样的感受,”清雅为梦璇澄清,“今晚的艺琳看起来似乎特别讨厌,无缘无故的,没来由的感觉。”
“不行,这么晚了,会很危险的,我们请求老师们帮忙找一下。”我想起以晴以前也是这样失踪后就再也没回来。
梦璇和清雅都同意。
可找遍了整个宿舍,也没看到值班老师的影子,而一楼大门又上了锁,我刚刚回来还不到五分钟呀。
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在阻挠我们。
是白月吗?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了。希望艺琳能吉人自有天相。
“艺琳很喜欢绿色吗?”清雅耐住焦急,找话题消磨时光。
“一般吧。”在我印象中艺琳喜欢的颜色不少。
“她今天全身都是绿色,发带、唇彩、凉鞋,连眼影都是。”清雅继续说。
“那还不是像鬼一样?”我想象艺琳满脸绿色的样子,和电影里鬼的造型差不离。
“是。”
我的心突然一紧,发自内心的心悸,就这么没理由、没预告地撞击着我的大脑。
我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艺琳的手机。“嘟——”长长地响起,就是没人接听。
出事了,我的心告诉我,想艺琳这种24小时不关机的人,怎么可能不接电话?
急中生智也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吧。
我打电话给楚伊,将他从床上叫起来:立刻拿锤子来!
“锤子?”楚伊不解的语气中带着惊讶,“你要干什么?”
“砸宿舍大门,我们觉得艺琳出事了。”我低低地说。
楚伊接到命令,立刻提把锤子驱车过来。
学校的锁在锤子面前弱不禁风。公物损坏,我们也顾不得了。
“去哪里找呀?”今晚的风特别大,我们说话不免大声。
昏暗的校园里,只有风声,连虫子也不叫了。
“康庄。”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它了。
清雅惊呼:“不会吧,那艺琳她……”
“去看看就知道了。”梦璇突然冷冷的声音,好象一点也不关心。
梦璇抬腿慢慢朝康庄走去。
楚伊还怀着侥幸心理:“不会这么巧吧,明天去见见白月,就好了。”
可艺琳等得到明天吗?尽管我不愿去这样想,但凭现在的情况,艺琳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和楚伊落在最后走着,康庄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就是地狱。
(七)
清雅和梦璇突然停住脚步,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味道。
最坏的打算竟如此灵验。
康庄的铁门前,艺琳双腿跪地,低着头,微黄的头发垂在胸前,两只手交叉着,抵住下颚,如同教徒在做最虔诚的祷告。
全身上下的绿,此刻也成了最耀眼的色彩。
只有身上素白的睡衣,交织在那一片绿光里。
现在的艺琳,就像回归天堂的天使。
梦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立刻转身扑在楚伊的怀里颤抖。
我直直地走到铁门前,握着铁杆,身子却一点一点往下滑,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指间早已没了感觉。
“你为什么不等我?”我对着艺琳已经僵硬的身子大喊,也许,明天之后我们都会没事了!为什么你连这几个小时都等不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风扬起艺琳的头发在空中乱舞。
清雅的手搭在我肩上。
我握紧了那只温暖的手,它是活的。
我不能再失去它!我疯狂地想。
楚伊通知了学校。
我们又是第一发现者。
这次,警察看我们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李艺琳,大二舞蹈系学生,死亡时间不详,死因不详。”法医念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结果。
警官夺过报告:“不详?你是怎么搞的?”
“死者身上并无任何伤口,体内也无任何药物反应,连窒息死亡的可能也没有,而且她的身体很健康,无一点疾病。”
“这就怪了,难道凶手使用了什么新的杀人手段吗?”警官自语道。
“回到实验室,再用先进仪器检查一次吧,也许能找到死因。”法医不甘心自己的专业水平就此毁于一旦。
只有这样了,警官自始自终没问我们一句话,也许是有经验了吧,问也是白问。
可是在学校里,这两件事就没这么平静了。
艺琳和以晴都是我们寝室的,惹的议论纷纷。别人私底下叫我们幽灵寝室,在路上偶遇我们,也会退避三舍。
昨天和楚伊约好上午九点一起去见白月,虽然艺琳的事让我毫无心情,可是我不愿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我们踏出了门,9:10。
可是楚伊并没在外面等我们,若是往常,他早就等候多时了。
“会不会出事了?”梦璇极度焦虑的心情在脸上暴露无遗。
“哪能这么巧呀?”清雅说。
梦璇仍旧不放心:“不行,得过去看看才安心。”
结果愣是逼着我们徒步走到校园那头的美术系。
美术大楼和舞蹈大楼截然不同,无论在哪儿,它都透着一股庄严之气,四壁的墙上,挂着许多不同风格的油画,一幅接一幅,抽象的、写真的、梦幻的……
大厅的拐角处,是一幅不算大的油画。大概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粉紫色的连衣裙,头上戴顶白色小纱帽,在绿荫荫的草地上编着可爱的小花环。
色彩用的极其柔和。
我忍不住找起作者的名字来,在我的脑海深处,似乎对这样一幅画面很熟悉。
梦璇却不给我时间,抓起我的胳膊向楼上走去。
美一班门前,楚伊被一群高挑、漂亮的女生围住。
“师兄,你教我们一些绘画的技巧吧,让我们学妹们也长张见识呀。”女孩们唧唧喳喳地说。
“师兄,你不要和舞蹈系那几个走得太近,都说她们惹上女鬼了,每一个都会死得很惨呢!”“好言”相劝。
更有一个羞答答的女孩,捧起一盒精美的蛋糕,怯声怯气地递给楚伊,话还没说上一句,脸上的红潮早已泛滥成灾了。
梦璇二话不说,三步上前,挨个挨个推开那些苍蝇似的花痴们,那盒够养眼的精美蛋糕也在梦璇的手中面目全非。照梦璇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把蛋糕扔她脸上已经够理智的了。
“干什么呀你?”被推的女孩火气倒挺大。
“你谁呀?”
“有本事乱嚼舌根还不认识人了,是吧?何梦璇,怎么了?”梦璇像个小太妹。
女孩们愣住了。
“不会是舞蹈系的何梦璇吧?”有人说道。
“是又怎么样?我警告你们,如果再来缠着我男朋友的话,那女鬼缠身,死得很惨的就是你们!”梦璇勾住楚伊的手。
梦璇的话作用不小。女孩们纷纷后退三大步。
“师……师兄,那我们以后再来讨教。”女孩们敷衍道,赶紧落荒而逃。
梦璇脸上浮出胜利的微笑。
梦璇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真为她高兴。
楚伊却极不自然地挣脱掉她的手:“我们走吧,耽误了不少时间。”
楚伊急急忙忙往下跑。
梦璇愣在当场,至若惘然。
*** *** ***
精神病院里,我们顺利地见到了白月。她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如今的她,四十多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病房里跳着傣族舞。
护士打开门,她也毫无反应。
这个极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对我们熟视无睹。
“白月。”我轻轻唤了一声。
她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我。
“你是白月,是吗?”梦璇上前一步。
“不,不,我不是白月,我不叫白月,我不敢!”她突然激动起来,几乎是跳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卷裹起来,“别逼我,我不叫白月!”
“你怎么了?”梦璇握住她的手。
她停止了发抖,凝视着梦璇。
“你进过康庄?”白月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
梦璇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白月突然伸出手,钳住梦璇的脖子:“你进过康庄,我要杀了你!”
梦璇没防备,脸立刻涨得通红。
天呐!我们立刻上前,拔住白月的手。
一个患精神病多年的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真让人无法想象。好不容易,我们才让梦璇脱离魔爪。
“咳咳。”梦璇大口大口地喘气,憋得不轻。
楚伊扶住她,她却抱着楚伊大哭起来。
谁知,白月掉转矛头,扑向我和清雅。吓得我们四处逃窜。
楚伊试图扳下梦璇的手 ,可梦璇就像一把牢牢锁住了的锁,让他无脱离的余地。
白月狠命地扑来,想对我和清雅又抓又咬。
幸好护士们及时赶到,控制住了局面。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你们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护士为白月打了一支镇静剂。
我摇摇头:“没有哇?”
白月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你们先走吧。”护士下了逐客令。
我们也不好多留,只好下次再来。
步出病室,楚伊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你是故意的?”楚伊盯着梦璇。
“什么呀?”梦璇底着头。
“你明明知道凌然和清雅有危险,你还……”楚伊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梦璇扯着衣角,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滑落:“我也怕呀,我还差一点没命呢!你还对我凶,是不是我死了,你才甘心?”
“梦璇,你怎么能那么想?我们都不会死,一定不会的!”我阻止梦璇的胡说八道。
梦璇的眼泪还是如决了堤似的,大泄不止。
清雅怂怂楚伊。心病还需心药医。
“梦璇……”楚伊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欠妥。
“你从来没在乎过我!”梦璇变得歇斯底里,“你只在乎凌然,我恨你们!”
梦璇哭着跑掉了,留下了一地的伤心。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清雅望着梦璇的背影。
原来那天清雅就是预感到了这个。
我逃避似的避开楚伊的眼光,我可不愿意为这种事失去一个好朋友。
火焰,燃烧清灵的舞姿;狐哇,闪动丰越的歌艳;妖娆出漫天星辰;绚华出皓月的永恒……
这首歌居然唱到精神病来了。
白月幽幽地从病房里出来,神情木然,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轻灵的歌声久久地回荡着。她一秒也不停地唱着这首歌,蹒跚地从我们身边滑过。
她神情复杂地回望了我们一眼,即刻又恢复了空洞。
这个白月似乎和康庄有很大的联系,我的直觉告诉我。可是如何从她口里问出话来,便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觉得要留住一件东西,就必须放弃另一件东西。而梦璇就是我要留住的。
“很远的。”楚伊没有要走的意思。
清雅把他往车里推:“走你的啦,管那么多!”
清雅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我苦笑,看着车子远去。
楚伊不喜欢梦璇,对于梦璇来说,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实。楚伊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可我却不愿相信,如果是真的,那梦璇会怎么对我?
(八)
我慢慢晃回学校,天已经擦黑了。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宿舍前楚伊的身影。
“能占用一点你的时间吗?我有话对你说。”楚伊这次没有笑。
严肃的沉默之后,我才点头答应。
楚伊转身,示意我跟他走。
不知为什么,我照做了。跟着他的脚步,默默地移动步子。
一路上我的脑子跟糨糊似的,恍恍惚惚,也不注意自己将被带到哪儿,连楚伊有没有和我说话,我也不清楚。
突然,楚伊在我耳旁说:“你看看。”
我这才清醒,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幅画,这幅我已经看过的画,绿草地上一个浅紫色的女孩。
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但我就是想不起以前在哪儿见过。
“是不是很熟悉?”楚伊说。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眼光被金色边框上的文字所吸引,那是用橘红色的笔勾勒出的漂亮的英文花体——DREAM GIRL。
梦幻女孩!
我努力地回想。
“你答应过我的!”一个充满怨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梦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大门口,我刚要寻找作者的念头在一刹那冻结。
“梦璇,你听我说,”我慌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梦璇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不用解释了,亏我把你当作好朋友,你居然言而无信骗我,呵呵,我真是一个大傻瓜,被你骗。”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会骗你呢?你要相信我!”我快被梦璇急疯了。
“好哇,如果你信守承诺……那你现在就离开他,以后不要再单独和他见面。”梦璇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
我看着梦璇坚毅的神色,知道她这次回说到做到。我不要再失去一个朋友,我只能选择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作好临阵脱逃的准备。
谁知刚走一步,就被楚伊拉住了手腕,一用力,我被扯了回去。
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楚伊低下头,他的唇正好落在我的唇上,第一次的这种感觉,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在那一秒钟,我惊愕得不只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背后一对如箭一般冷峻的眼光,是梦璇的,亏我还知道。
如同永恒烙印一般,它在瞬间完成。
楚伊放开我,直视梦璇:“我不会放开她的!”
梦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紧咬下唇,咬得那么紧,隐隐的能看到血丝。
“你就那么喜欢她?你就不能分一点给我?”梦璇带着哭腔。
“是,”楚伊指着自己的心,“这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一颗泪滑出梦璇的眼睛,滴落在我的心田。
“凌然……”梦璇已经泣不成声了曾经她嘴里那么欢快地蹦出来的两个字,如今变得如此无力,瞬间死亡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突然很厌恶自己,我就像是拆散别人的恶人。
这种感觉紧紧地抓住我的思想,在这空气都凝固的寂静里,迅速蔓延开来。
我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在无边的黑夜里拼命往前冲。
刚才的事,我多么希望它是一场梦,可它又真实地摆在我面前。甩不掉了,除非时间逆转,可时间又怎么能逆转?
一双手抓住了我,是清雅。
“你怎么了?”清雅见我神色不对劲。
我摇摇头,只是拽着她走:“跟我出去!”
我拖着清雅来到我从来不进的酒吧。听说酒能解愁,我想试试。
“你到底怎么了?”清雅不解地问着不会喝酒,现在却杯不停的我。
“你会抢走你好朋友心爱的东西吗?”我举着酒杯问她。
“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苦笑,看着手中摩沙杯一圈一圈的棱角所影射出的彩色光芒:“好朋友的东西怎么能抢呢可我偏偏就是那个伤害好友的坏蛋,我连最好的朋友也不放过,我到底是什么人?”
清雅似乎彻底听明白了,她抢过我的酒杯:“你听我说,今天下午我和楚伊谈过了,他是真的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不是你在抢梦璇的东西!”
“你别安慰我了,是我不对,”我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说着些不知什么,“是我亲手将她的心捏碎,她会恨我一辈子的。”
“真正的友谊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朋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清雅顿了顿,“是成全!”
我漠不做声。
“现在,是梦璇在破坏你和楚伊,你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如果你成全,将会害了三个人,除非……”清雅迟疑了一下。
我抱起酒瓶灌酒。
“你告诉我实话,你喜不喜欢楚伊?”清雅很小心地问。
还未咽下的酒将我呛个半死。
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
“不知道。”我模糊地回答。
“那就是了。”清雅下了肯定的结论。
“不,”我大叫起来,清雅的话仿佛揭到了我的痛处。整个局面竟要以我的意志来决定谁是谁非,我不要!
“你要正视自己的感情!”
“我没有感情,我没有。”我站起身,想逃离这一切。
清风吹拂着我发热的脑袋,往昔和楚伊在一起的日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段时光很快乐,很舒服,真的很让人上瘾。
可是,我不要去想这些,我为什么会想这些?
没目标的奔跑,我摔在了地上,钻心的疼和着酒精的苦涩。
孤独和无助此刻都光顾着我,那是用言语无法表达的感觉。
身旁似乎有人轻轻蹲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我。一双温热的手轻拍我的背,一股暖流浸满全身。
在那一刻,我以为是爷爷在身边,用他的慈爱听着我的痛苦,抚平我的伤口。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抱着他大哭起来。
现在我才觉得,我的眼泪可以这么烫!
温热的手没有停止,。我的眼睛疼得厉害,根本无法辨认眼前人是谁。
恶心涌上心头,乙醇开始发挥作用。我只感觉有东西从喉中涌出,之后的事,完全在记忆里抹掉了。
*** *** ***
是清晨的小鸟叫醒了我,婉转的啼鸣。
我记得我做梦了,梦到了我的朋友们,她们站在很远对我微笑,我想伸手抓住她们,可怎么也够不着。
酒醉之后的梦竟然可以记得这么清楚!
头下有东西。
我睁开眼,眼前的人是楚伊,他望着我笑,在蓝天下形成绝美的画面。
“我在这里,你能够得着。”他的声音如清澈的泉水。
我立刻坐起来,头还是疼得厉害。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楚伊歪着头。
“你差点撞到我。”我回想着他飞车的样子,幸好他的刹车非常之灵。
楚伊摇摇头:“不是。”
不是?我惊讶,我没记错呀。
楚伊叹了口气:“你果然忘了,昨晚那幅画,记得吗?”
我点头。
“是我画的。”楚伊像在提醒我什么。
“哦,”我没太大的反应,“画得不错。”
“那是十二年前的画,我八岁的时候,而画上的人,是你。”
“我?怎么可能?”
“泉溪湖,你想想。”楚伊努力提醒着。
十二年前的泉溪湖。
一幅画面闪进我的脑海。
六岁的我跟着妈妈去游玩,遇到了一个八岁却比我矮的小男孩,他会画画,当时的我好佩服。于是,将我的零食和玩具悉数给了他,而且还是硬塞。为了让他接受,我就做了他的模特,没想到,他竟是楚伊!
“你是那个绘画的小矮人?”我还是不敢肯定。
楚伊笑得很开心:“你终于记起来了,那天以后,我每天都等你,你却在也没来过,我以为若干年后我会忘记你,可谁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想见到你的感觉更加强烈。差点撞到你的那天,我的知觉告诉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这样一件复杂的事竟然牵涉到十二年前。
眼前这张脸似乎真的能和十二年前重合。
而我的心里是什么呢?兴奋,欣喜抑或害怕?
我害怕,我害怕我会食言。现在我觉得在他身边多待一秒就会慢慢陷入那个无底深渊。
“你的东西还在呢。”楚伊的手心是我给他的玩具,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可惜那些零食我无法为你保存那么久,可是我一点也没吃,只傻傻的将它们藏起来,一年后才被人挖出来,只是已经变质,不能吃了。
我突然觉得一阵感动,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现在比你高了,你不会再笑我了吧?”我感到楚伊在靠近我。
“我,我不记得了,”我矢口否认,但明显底气不足。
明显可笑的谎言,连白痴也能揭穿我,我怎么搞的,撒谎也不会想个聪明的。
我正在蕴酿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千万别像开始那个那么白痴。
倒霉的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出,该死,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没有。
(九)
“丁零——”手机的铃声救了我。
彩屏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了再说。
电话那头是一个幽幽的声音:“我是游珊,能和你谈谈吗?”
“好好,你等我。”我想也不想马上答应,只要能快点离开这里。
我转过身:“有个朋友有急事,我先走了。”
接着,我以逃离鬼门关的速度抽身而去,难以想象,就这样把楚伊扔在那儿,他会是什么心情。
约定的地方……游珊坐在凉亭里,丝般的秀发随风翻飞。
我在她对面坐下,今天的她完全不象那一晚的狼狈。随意的装扮,但也美若天仙,尤其是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如天上的亮星。
“你在看什么?”游珊眨眨眼,略带微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跟一色女似的。但我还是照实招了:“你的眼睛好漂亮。”
游珊笑了,扬起的弧线更添加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你不也一样,你不觉得我们的眼睛很像吗?”
“怎么可能?”我从不觉得我的眼睛有什么特别。
“有一天你会这么认为的。”游珊并不赞成我的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将话题扯回正轨。
游珊正了正:“你进过康庄。”
疑问的语气并不多。
“是,”我现在要抓住一切与康庄有关的东西,“你对康庄了解多少?”
“一些,”游珊问道,“想听吗?”
我点头。
游珊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康庄里有一段爱情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是什么?”我追问。
游珊摇头,不知是她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那你还知道什么?”我不相信她就只知道这一点。
“据我所知,所有进过康庄的人,只有两个幸免于难。”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复杂,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得意。
“一个是白月,还有一个呢?”我又一次追问。
游珊仍旧给我摇头。
“我的话完了,你不要再问了。”游珊起身往外走去。
“你那天去哪儿了?”我记起了一件事。
“我到了,就走了。”她没有回头,直直地走出了我的视线。
这个游珊,她到底要对我说什么?我被她给弄糊涂了。
*** *** ***
梦璇坐在床上,似乎在等我。
我乖乖地在她对面坐下。清雅在阳台上不知做些什么。
梦璇看我的时候没有一丝表情。
“你为什么要骗我?”梦璇低沉地说。
我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除了这句,我想不出有别的更好的话。
“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这么痛苦,没有你,天下就太平了。”梦璇站了起来,“让你消失,才是我最好的出路!”
梦璇从背后抽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贪婪地窥视着我的鲜血。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着要躲开,我就那样呆呆站着,等着那冰凉的一刻。我好象期待死亡,其实也对反正都是要死,晚死早死没区别,晚死只会增加我的痛苦。
我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匕首的靠近,我觉得我比江姐还英勇。
等待死亡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就在快达成我和梦璇两个人的愿望时,梦璇高举的手被清雅按了下去:“梦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清雅焦虑的神情全写在了脸上。
梦璇紧咬下唇:“你们不会明白的,你们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是四十年呐,其实,哪怕是一万年也不会变!但那种爱到深出却通彻心扉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你们不会明白的,你们不会明白的……”梦璇反复着这句话。
“梦璇,我不会骗你的,我的誓言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生我和楚伊注定了有缘无分,我不会背叛你的,相信我!”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一个字不假,尽管我能感觉到说它们时的那种心痛。
一滴晶莹的泪从梦璇的脸上滑落。
那一刻,我有种感觉,这颗泪才是真正的梦璇。
“哐铛”匕首落地,清脆的声音像破碎的玻璃。
梦璇拉开门,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清雅抱住我,哭着说:“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格外镇定:“没事没事!”
“那你为什么那么傻?如果我没看见的话,那你……”清雅哭的梨花带雨。
我伸手抹去她的泪痕:“不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清雅却越说越来劲,整整搂着我抹了一晚上的眼泪。
梦璇彻夜未归。
早晨,我和清雅去舞蹈室,满心希望梦璇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
一路上不少人往我们宿舍跑去。#p#分页标题#e#
“出什么事了?”我逮住一个人。
“他们说有人跳楼,我去看看。”那人上气不接下气。
“在哪儿?”清雅赶紧问道。
“舞蹈系女生宿舍。”
我和清雅一阵对视,不祥的神情同时爬上我们的脸。
“出来的时候没异状呀。”清雅想到了什么。
“快去看看。”我的预感是梦璇!
我们飞快地跑起来,心里默默的祷告。
宿舍楼下已经人山人海了。
议论纷纷。
一个自称是第一目击人说:“那个女孩子呀,好象疯了似的,一路上嘻嘻哈哈的,笑得有点像神经病,还套着一个钥匙链转着玩呢,走着走着就上顶楼了,还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会是疯子吧?”另一个女生小小声说。
我抬头,米黄色的宿舍楼边沿,一个白衣女孩顶着风立于之上。
是梦璇!
我和清雅不顾一切地往七楼狂奔。
冲开门的那一刹那,我们听到梦璇的歌声。
“璇璇。”我小心翼翼地移动步子,“你先下来。”
梦璇好象听不到我的声音,脸上挂着傻傻的笑,手上的钥匙链转得跟陀螺似的。
清雅拉住我,示意我别往前走了。
“说些能引起她注意的话,现在她的意识很散乱。”清雅提醒我。
我略一沉思,举起手机:“梦璇,楚伊在楼下等你呢,你快下来见他。”
梦璇的笑意减了许多。
“有反应了,快。”清雅喊道。
我拨着楚伊的号码。
一遍又一遍,可祸不单行,手机里始终传来电信小姐甜甜的声音:“用户忙。”
可时间不等人,我只好出下策。
“梦璇,楚伊给你打电话了,你下来听,好吗?”我满怀希望说。
梦璇又笑了起来,甜甜的两个酒窝,我把它错译为梦璇的高兴。
手中的钥匙链不和时宜地飞了出去。做着平抛运动。
梦璇惊呼一声,纵身一越,验证着另一个物理定律:自由落体。她就活生生地从我面前消失,从有到无,只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 *** ***
不放弃,永不放弃!
*** *** ***
有两个幸免于难的人,一个是白月,还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能幸免于难?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探访清楚,也许就是一条线索。
重新走进精神病院,已经少了一个人。
楚伊没进过康庄……于是只有他和白月沟通才是最合适的。
我和清雅躲在一种特制的玻璃门后。
楚伊坐在白月对面,白月只顾轻轻地哼着歌,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白阿姨。”楚伊先唤一声,毫无反应。
楚伊只得改口:“白月。”
“别叫我白月,我不是白月,她才是白月。”白月默然地说,一点也不像个疯子。
“她?”是谁?我们左顾右盼。
“我来只是想知道,您对康庄了解多少?”
“康庄?”白月稍稍有了一丝表情,“别进康庄呀,你会死的。”
“为什么?”楚伊追问。
“康庄里有女鬼,好厉害的女鬼,她好大的怨气,积聚了好多年呢!”白月开始疯言疯语。
“你见过女鬼?”
“见过,见过。”白月站起来,围着楚伊慢慢走,“好漂亮的女鬼呢。好漂亮!”
“那为什么你没死?”
白月回过头,微皱着眉:“我干嘛要死?我是白月呀!啊不,我不是白月,我怎么会叫白月呢?”
楚伊叹了口气,和一个疯子交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你知道进过康庄的人,还有一个未死,她是谁?”楚伊将希望放在这个问题上。
“你胡说!”白月的眉皱得更深了,“进了康庄,哪有不死的?”
“你不就是一个例子吗?”楚伊反驳。
“我?我进过康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怎么不记得了?”白月喃喃地上床,躺了下去,没有了声息。
楚伊只好无功而反。
“这条线索没办法查了,白月是一个疯子。”清雅很扫兴。
“还有一个人可能有线索。”我想起来。
楚伊和清雅都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游珊。”我按下几天前还留在我电话里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又是这个甜甜的但令人讨厌的声音。
“打不通?”清雅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没有这个号码。”我的脑子里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楚伊拉开车门:“去学校看看吧。”
(十)
我们站在四年级三班的门前。
一个张得还算不错的女孩子自动出来了,应该的嘛,谁叫楚伊就在我们身旁呢。
“麻烦叫一下游珊。”我挤出笑容对她说。
“游珊?”女孩子表情很疑惑。
“对呀,很漂亮的那一个。”我继续保持勉强的笑容。
“漂亮?”女孩子的神色有一丝嘲笑,她上下打量我们,转身冲进教室,还丢下三个字:“等一下。”
我和清雅被看得莫名其妙。不就找一下你的同学嘛,干嘛把我们当情敌一样看来看去?
女孩子又冲出来,手里扬着一张照片:“你们看看,是不是她?”
照片上的人和我所认识的游珊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个游珊恐怕需要减肥了,模样也不见得符合一个舞蹈者的条件,。
“还有没有?”我将照片递给她。
她笑了:“我们班就一个游珊。”
我终于明白她看我们的意图了,她一定在想:你们俩长得也还算对得起人,咋偏偏眼光如此之低。
四年级三班只有一个游珊,却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游珊我们能见见吗?”我退而求其次。
女孩子眼里是幸灾乐祸:“她呀,在精神病院。那小神经病没事跑到康庄去溜达,没多久就疯了,其实呀,听说进过康庄的人全都会死,她运气倒好,居然没死。”
还有一句话在他嘴里嘟嚷着,没怎么听清,不过我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这个游珊就是第二个幸存者!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惜的是她也在精神病院,不知会不会和白月一样,如果那样的话,事情仍旧不好办。
“你们找游珊是有什么急事吧?”女孩子和我们谈完正事,立刻转移目标,没话找话和楚伊聊天。
又一个花痴型的。
我现在可没空管这个,因为我听到了教室里传出的音乐声,是讲台左侧的钢琴发出的,清脆的音符,组成了一首我们已经听过很多次的曲子。
如果仅仅如此,我们不会太吃惊,可事实不得不让人在意。
钢琴前根本就没有人,白键黑键自动似的有条不紊地跳跃。
全班的人都抬起了头,“欣赏”这一幕。
不知道教室里的莘莘学子作何感想,反正我和清雅已经是身经百战,见怪不怪了。
“她们是幽灵寝室的!”不知谁尖叫了一声。
莘莘学子的眼光从钢琴上拉到了我们身上,可以想象,无数支眼光利箭一齐射到身上的那种感觉。
女孩本能地倒退三大步。帅哥也不瞧了,把我们当怪物似的看。
我和清雅这下可出名了,在这所学校有两大八卦系,一个是音乐系,一个就是舞蹈系。
我们立刻落荒而逃,剩下那一屋子八卦嘴慢慢收拾那架应该足够吓死他们的钢琴。
“那你所认识的游珊是谁?”清雅想不明白。
“不知道,或许她只是冒名。可她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话?好象在指引我去做些什么。”我更加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这个游珊一定非常了解康庄。
现在最重要的,是三顾精神病院。
*** *** ***
精神病院的护士一定把我们当成超级有爱心的天使,三天两头往院里跑,找病人说话,不过,我估计,若护士们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准会吓得神经衰弱,情况严重者,恐怕要长久地入住于此了。
游珊盘腿坐在门口,嘴里含着棒棒糖,身子一前一后地摇晃,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典型的疯子,看起来,比白月还厉害。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却毫无反应。
“游珊,我们来看看你。”楚伊小声说。
游珊还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如同没听见楚伊的话。
我看看清雅,走上去:“游珊,你还记得康庄吗?”
这下,她如触电般颤抖,惊跳起来,嘴里发出高分贝的叫声,棒棒糖也掉地上了。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
最后,床上的被子成了她锁定的目标。
她将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不断发抖。
“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她嘶哑地叫着。
我握住她肥嘟嘟的手:“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些康庄的事,就一点点。”
游珊慢慢抬起头来,望着我的眼睛。
我给她以微笑,希望可以减轻她的恐惧,她的眼光游移不定,我捕捉不到丝毫的信息。没想到的是,她突然龇牙,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下一口,钻心的疼立刻流满我的全身。
楚伊反应快,立刻上前拯救下了我的手,可游珊尖利的指甲又在齿印的旁边留下了深深的抓痕。此时的我只有一个字来形容:疼!
楚伊和清雅将我扶了出来,血细胞们还在前仆后继地往外涌,很开洪泄闸似的。
“很痛吧!”楚伊心疼地看着我的伤口,那模样,活象得了心绞痛。
“你废话,我咬你一口试试。”我用尽全身剩下力气吼了出来。就像对着朋友说胡话,尽管我的心里是感动。但我记得我对梦璇的承诺,即便她已经死了。否则,我一定会无力地趴在他肩头大哭一场。
清雅小心地为我清理伤口,拿出手绢包扎。
“我们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清雅的声音听起来饱含泪水。
“我们还是先查查别的吧,这两个人怕是没希望了。”我说话的口气像是在谈论天气,我的造假工夫又上了一个台阶了。
“是游珊吗?”楚伊又添了一句,“你认识的游珊?”
“她来无影,去无踪,要见她,只能等她自己出现。”我抽回馒头似的手。
“清雅,你记得艺琳每天都看的相片吗?”我扭头问。
清雅点点头。
“就从它查起。”
*** *** ***
我和清雅详尽地描绘着那个叫郑希寒的男孩的模样。
幸好有楚伊这个绘画天才,画出来的和照片差不离,令我和清雅差点五体投地。没有他,这条线索就会因为照片的失踪而寿终正寝。
艺琳的家就在本城,不算很远,楚伊将我们送了去。
艺琳的妈妈接待了我们。我记得以前见过她一面,看起来很年轻,可现在的她老了许多。客厅的正墙,是艺琳的一幅很大的艺术照,纯洁的笑容,在一瞬间被定义为永远的失去。
苏阿姨还记得我,她像看女儿一样将我拉到身边:“你是琳琳的好朋友,我们家琳琳……”也许是触景生情,苏阿姨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脸哭起来。
我急忙安慰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哭泣,带着重重的鼻音问我们:“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呃,是。”清雅从背包里取出照片,“苏阿姨,您看看,知不知道这个人?”
苏阿姨接过来看了半天:“好象很熟,不过不太记得了。”
“您再好好看看。”我仍不甘心,“他叫郑希寒。”
“郑希寒?”苏阿姨好象想起了什么,紧锁着眉,“你们怎么突然问起他?是不是琳琳……”
“不是不是。”清雅安慰他,“就想问问您,没别的意思。”
苏阿姨满腹狐疑:“你们想问什么?”
“您认识他!”苏阿姨的表情给了我们肯定的答案,“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在哪儿?”
苏阿姨叹了口气:“他早死了。”
“死了?”我们面面相觑,“什么时候?”
“好多年前了。”苏阿姨起身为我们倒水,“还是琳琳小的时候。那会儿我们的邻居就是郑希寒一家。我们所在的那个地方也没有别的孩子,于是,琳琳和希寒很要好。那个时候,两个孩子在一起也确实挺好的。后来琳琳的爸爸调迁工作,我们也跟着搬走了。那个时候,琳琳死活不肯走,希寒也不让她走,两个孩子哭得好象泪人似的,可是也没办法,琳琳还是走了。可是第二天,我接到希寒妈妈的电话才知道,我们走了以后,希寒独自一人跑到火车站找我们,就这么站在铁轨上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琳琳的名字。一辆火车驶来,他吓得都不知道如何迈脚了,最后他也没能回家。唉,可怜!”
“那,您的意思是说郑希寒早就死在火车轮下了”我接过水杯。
苏阿姨点点头:“我们一直不敢告诉琳琳,怕她伤心呐。”
“艺琳有他的照片吗?”我追问。
“没有,孩子太小,没有送照片的习惯。”苏阿姨耸肩。
“会不会您不知道,也许有呢!”
“不可能,”苏阿姨否定,“搬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我都亲自检查了一遍,琳琳这孩子没什么秘密,她的东西我都清楚。”
“哦。”
苏阿姨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我能不能问你们个事儿?”
“你说。”
“琳琳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就……”苏阿姨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过她仍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们可别骗我。”
“没有,苏阿姨 ,总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的。”我不仅说给她听,还说给自己听。
苏阿姨点点头,含泪把我们送出门外。
(十一)
“怎么样?”楚伊发动车子。
“郑希寒早就死了,而艺琳从没有过他的照片,也就是说,艺琳到现在都以为郑希寒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将那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照片当宝贝。但值得奇怪的是,艺琳怎么会突然有他的照片,而且艺琳的举动是到了康庄之后才有的,这一切不是凑巧。如果不是幕后有一个操纵者,那真有可能是鬼了。”我说道。
清雅若有所思地点头。
楚伊却不然:“哪来那么多鬼?依我看,目前最有嫌疑的是那个游珊。”
“可是,这段日子的好多怪事都无法用常理解释!”我争辩。
楚伊回答道:“这些事普通的人的确做不到可是有一种人可以。我知道有一种催眠术,通过心理暗示来控制别人的思想和行为,看起来,就像是鬼上身。如果会这种技能的话,做这些就不是难事。”
催眠术?!
“那你的意思是,艺琳她们都被催眠了……才做出那种事?”
“有这个可能。”楚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倚在靠背上,这倒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今根本就找不到游珊,想要当面问清楚是不可能的,而以晴、艺琳、梦璇的东西全在她们死后不知被谁拿去烧掉,任何东西也不留,除了以晴的那个盒子以外。
我烦闷地揉搓着挎包,如此多的不明白的地方真让我头痛。
突然,我的手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枚水晶别针。对了,它是从康庄里带出来的,我们一直把它给忽略了。
我掏出它,水晶的光泽有些耀眼。
究竟它代表了什么呢?康庄里一片荒凉,怎么会有这样贵重的东西,就好象特为我们设的,而以晴要我们带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如果按照楚伊说的,不是鬼,那,那些短信就不是以晴发的,也不是来自地狱。
清雅趴在前座的靠背上,摆弄着她那枚水蓝色的别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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