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音传入我的耳朵,但音符并不急切,而是悠长的包含了幽幽的愁思,那是一种非常能扣人心弦的琴音,但所注入的感情太悲伤了,仿佛一切都为她的愁思而凝固。我的心也变得沉重,这样的琴音是我一辈子所没有听到的。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一片光圈背后,我看到一个女人,水红色的布衣,纤细的玉手在琴上漫游,发出奇特的琴声,铜镜里映出她的背影,但看不清楚。
奇怪的是,我看到她时,心里并不害怕,只是有种深深的悲伤在心里流淌,仿佛心在滴血。
我静静地听着她弹这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突然,她停下来,琴音消失,缓缓转过头来。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大约三十岁出头,淡淡的忧云笼罩着她。她不快乐,我感觉到了。
不过那双眼睛,我却觉得异常熟悉。
我们对坐着,她的眼睛就在我的面前闪动,我却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一声响动,像是板凳倒地的声音,她立刻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毫无预兆。我才好象恍过神来,手早以从古筝上滑了下来,我却没有发觉。楚伊站在我身边,凳子是他不小心碰倒的。
“你干什么?”他离我很近,我甚至能感到他的体温。
他退了一步:“我见你呆呆地做了半天,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让我觉得很悲伤。”
“是……”
“不,我肯定她不是先前那个弹琴的女人,她和忧郁!”
“是这把琴?”楚伊注意到喝架古筝。
我不确定,没有回答他的话。天空已经泛白了,我闻到了玉兰花的香味,我掏出手机,今天是这个月的十五。
*** *** ***
贞子和英台照例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点。一开始,我还以为两姐妹的胃口小得和蚊蝇似的,现在我才知道,两人的食物根就不是这个。
“你们昨晚没睡觉?”贞子突然问。
我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昨夜月色很好,我和凌然一起赏月呢,你们不觉得吗?”楚伊若无其事地说。
“不觉得。”贞子放下筷子。
“我很喜欢玉兰,你好象也很喜欢吧!我来的时候看到墙角有很多玉兰快开了,我想去看看。”我决定不辜负楚伊的谎言。
贞子已经下了楼,只剩英台了。
她抿着嘴,半晌才是或:“好吧,可是不要到处乱跑,看了就赶快回来。”
我望一眼楚伊,拉起他赶紧下楼。
“这只人鬼不成熟,如果是它姐姐,我们肯定出不去。”楚伊还在想这个。
玉兰果然开得很好,再加上今晚的月圆,她们可以动手了。
在门口的路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片竹林。这片竹林总让我觉得异样。鬼胎是否真的存在,人鬼族怎么来的有谁能告诉我?但我有感觉,这竹林是源头。聊斋里常说的,丛树生长的地方都是阴湿之地,容易滋生鬼怪!
(二十三)
“去那两个院子看看。”楚伊非常小声地对我说,步子也放得很轻。
我们悄悄远离这新墙,向另外两个院子溜去。
另外两个院子看起来非常陈旧,木板门上被蛀了不少洞,积了不少灰,仿佛不小心就会碎掉似的。楚伊轻轻扣了扣门,才发现门没有锁,里面似乎没有人。我们推开这块朽木,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杂乱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全是骨头,从大小、形状来看,我们都认定一件事,这些都是人骨,雪白的人骨。
和《重生咒》有关,我觉得,那贞子和英台就不是半人半鬼,而是真正的鬼了。
我倒吸一口起,我和楚伊的命现在是悬在半空中,随时艘会掉下去,尸骨无存。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死在康庄呢?
一股阴气似乎在向我们袭来,有种窒息的气息离我们越来越近。“离开这里。”楚伊拖起魂游太虚的我夺门而出。
我在奔跑的颠簸中情形过来,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贞子和英台的气息。楚伊马不停蹄地在树林中乱蹿,他还是明智的没有慌不择路地望竹林里跑。
无数的树杈在我们身边闪过,脚下的陈年枯叶被踩得咔嚓响。贞子和英台的气息越来越弱,危机似乎暂时消退。
我拉着他停下步子。
他感受到了力度,停了下来:“为什么?”
“她们似乎没有跟来,我感受不到了她们的气息。”
“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第六感?”
我未至可否:“算吧。”
“去那边看看吧,我看有块地方黑黝黝的,可能是个山洞。我们也有歇身的地方。”楚伊指着前方。我看去,好象的确有个山洞。
此刻我才意识到我的手还捏在他的手心,我抽回手,点点头:“走吧。”
楚伊似乎没太在意,只是在我前面默默地走着。
到洞口时,楚伊止住我的脚步:“你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未等我回话,他只身一人进了洞。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安全,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的朋友都离我而去,清雅失踪后,是真的连个知心朋友都没有了。可是楚伊却一直守在我身边,把我当作他的水晶娃娃,无论我有多么坚决,他都不曾放弃。我的心不是铁做的,我对他的确很残忍,可是他却没有怨言。
我知道自己的心,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我们之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梁校董、妮歌,还有梦璇。
我转身背对洞口,迎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夹着淡淡的竹香。地狱棋已经走过了三步,短短的十几天,对我来说,好象经过了十几年。不知道这个游戏还要进行多久。到目前为止,我对那个躲在幕后的神秘人一无所知。恐惧源于未知,我心底早就对那个神秘有着无法言语的恐惧。
小村庄好象离我们很远,在竹林边若隐若现,贞子和英台会不会在村子的哪个角落注视着我们,打算用我们的命来换她们的命呢?
“小然,快进来。”楚伊出来了,看得出他脸上的兴奋。
我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我在犹豫什么,但最后,我还是进去了。刚走几步,在黑暗中,我的眼睛接受到了一点光,楚伊什么时候点上火的?洞还比较深,空空的甬道回响着我俩的脚步声。洞壁上爬满了藤蔓,大概形成了好多年了吧,腐朽物堆积了一层又一层,使整个甬道充满了一股异味,死亡与新生互相缠绕,混合的气味。
快到底的时候我看清了……是人洞里居然住着人。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还有一对中年男女。
他们看着我们,没有奇怪的表情,显然楚伊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中年女人甚至还让出一块稻草给我们坐下,她自己则蜷缩到他丈夫身边去了。
“你们怎么来到这个岛上的?”老先生开口问。
我摇头:“我们也不太清楚怎么就到这个地方了。”
“你们进过村子了?”老太太嘶哑地说。
“是,”我没有隐瞒,“村子里有什么吗?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你们知道村子的秘密?”我预感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连珠炮似的问。
中年女人的脸上立刻显出害怕的神色,她紧紧拽住丈夫的衣袖,我看见她的手在哆嗦,难道他们也是受害者。
中年男人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知识用淡淡的口气,仿佛在感叹什么:“你们是唯一的幸存者。”
唯一的幸存者,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们好不好?”我几近恳求,我太想知道这一切了。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会不会从这里打开康庄的秘密呢?
老太太绷着饱经风霜的脸,朝老先生点点头。老先生踱到我们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向我们道来:
“这个小村庄,很早就存在了,但一直都只有三户人家,从来不见增加。你们所到的那一家姓游,是一个很奇怪的家族。从母亲出生起,我们都不大清楚他们家的情况,不过,每隔二、三十年,游家都要从外面娶一个媳妇,这个好象是他们家千年不变的规矩。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的生活,保持着距离,直到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这个数字敲击着我的心,会这么巧,又是四十年?还是康庄和这里有和大的关联?四十年不变的爱情,以晴和艺琳都说过这句话,四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在四十年前的那段时间之前,我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什么人,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怕。”
“是半人半鬼?”我吐出这几个字。
老先生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在游家找到了一本《重生咒》,是具有特殊能力的人鬼用来还阳的方法,由此推断,英台和贞子就是半人本鬼。”
“你们说的没错。”老先生把手背在背后,扣起无名指。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不肯漏掉任何一个字,包括老太太和中年夫妇。
“好了,让我告诉你们四十年前的事吧。大约是有一年夏季,应该市放暑假的期间,四十多岁的游护成又娶了一个旗子,陆雨轩,不太清楚她的来历,但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十八岁的女儿,我只见过她女儿一面,也不太清晰,反正和我差不多大,我感觉她长的很漂亮。游英台和游贞子是游护成和他之前的妻子所生的女儿。”
“按照惯例,嫁入游家的女人,一般只能活二、三十年,但是陆雨轩是个例外,她只活了半年。就因为不明的原因死了。”
“为什么?按照人鬼族的习性,人鬼是和自己的伴侣共享生命呀。陆雨轩应该每哟这么快就死了,除非,是游护成死了,陆雨轩就是他冲声的牺牲品。”我不得不这么想。
“我也不清楚。陆雨轩是个非常内敛的女人,她的女儿不久就出岛读书去了,陆雨轩就一个人呆在游家。贞子和英台对她很不好,而游护成对她似乎也不怎么样。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哀怨的古筝声,好象在诉说不平的身世,那种琴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浸入心田的震撼,无论如何铁石心肠,或是兴高采烈,只要听到这种琴音,都会不由自主地沉下心来,不免觉得哀戚,有时,甚至会落下泪来。”
“是的,我也听到过。”我想起昨晚那个水红色衣服的女人,也许,她就是陆雨轩。
“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半夜的时候,我又听到了琴音,不过那晚的琴音和平时的不一样如急雨敲击玻璃般,听不出任何感情,只是无端地让人感到害怕和心跳加速。突然……我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好象是雨轩的声音。当时我吓得赶紧用被子蒙住头,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去岛边拾贝壳,突然我想起了船,陆雨轩的女儿就是乘船出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反正那时候,我突然很想见她,我就找了一处僻静的水边坐下,呆呆地看着望不到头的水的那一边。”
“也不知道我坐了多久,反正我觉得很久。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梦做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正当我起身时,我发现水面上漂浮着很多白色的东西。我跑过去,是几个瓶子,瓶子里都装着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可我认不了几个字,但我认识最下面的那几个字,雨轩。在雨轩结婚的那天,我看见过这两个字,是雨轩的东西。”
“我和母亲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但是母亲决然让我给雨轩送去,我对游家园子一直都有一种恐惧感,我固执地认为游家只有雨轩和她的女儿才不让我害怕,思考了很久,我裁决顶拿着瓶子里掏出来的纸,去游家。”
(二十四)
“我敲的是后门,不知为什么,我不敢去敲前门。开门的是雨轩,很巧,我也没想到有这个么好的运气,本来我还想好很多种方法去和游家人沟通,可那个时候,都用不上了。雨轩看起来很憔悴。本来,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所以才有那么漂亮的女儿,可是几个月下来,她完全失去了以前的神采。脸色很苍白,仿佛得了一场大病似的。当我把纸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随即就有晶莹的泪珠从她失去了灵动的眼里流出来,她小声地对我说着什么,我没有听清,但她后来就把纸拿进去了。”
“后来,我几乎快忘了这件事,但是有一天,雨轩主动来找我们了,她将那沓纸交给母亲,请她在见到她女儿时交给她,她说得声泪俱下,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我看到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却变成了乌红色,看起来就像鬼一样。母亲答应了她。她舒了口气,整了整神色,用极其认真的口起叫我们离开,然后她告诉我们,我们的邻居不是纯粹的人,而是半人半鬼。乍听到,我和母亲都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她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此后的晚上,我们都能听到女人凄惨的叫声,似乎是极度惊吓后发出的。我做梦的时候看见雨轩被吓死的样子。奇怪的是,母亲也和我做同样的梦,我们开始相信雨轩的话,于是,我们搬到了这个山洞。”
“一个月后,也就是雨轩嫁进来刚满半年,我想起雨轩交给我们的那叠纸还在屋子里,要是她女儿回来,可怎么办呀?于是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悄悄潜回去取回它。在我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令人吃惊的画面,贞子和英台暴尸门外,雨轩也不知哪里去了。我想大概也死了吧,游护成不见踪影,整个村子变成了一片死寂,死了人的村子我们更不敢回了,尤其死得如此恐怖,我跑回屋子拿了纸便跑了出来。四十年了,当初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可是雨轩的女儿从来没有回来过,我自也没有见过她。”
这个就是人鬼族的故事?建立在一个柔弱善良的女子身上。
“雨轩的女儿是谁呢?”我对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女儿很感兴趣。
“我只知道她叫游珊。”
游珊?怎么又是这个名字,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精神病院一个,神秘的一个,这人鬼村里又一个!可是那个游珊应该五十八岁了,显然和这两个年龄不符,当时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扔下母亲不回来。而贞子和英台又是怎么死的,不可能是陆雨轩呀!
“能把那些纸给我看看吗?”楚伊把希望寄托在陆雨轩留下的手迹上。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床褥,抖抖索索取出了一叠发黄的纸。
这些好象是信,我和楚伊花了半天才把它们整理好顺序。“秘密就应该就在这里面。”
凑在灯下,我们开始阅读这些四十年前的信,一个母亲写给女儿的信。
月儿:
你走了快一个月了,在这个荒岛没有任何的通信手段,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我很挂念你。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到你手里,但我实在忍不住要提笔给你写信,因为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倾听我心底的声音了。#p#分页标题#e#
月儿,你从小就没有父亲,我们母女不只遭大了多少人的欺负和白眼,但我仍觉得快乐,因为我还有你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儿,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走了,去上大学。当初尽管我是一千一万不想让你去,但我忍住了,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我原以为找个人嫁了,至少你可以不用再手人白眼,可以快乐一些,可你在我身边的两个月里,我才发现,你比从前更不快乐,而我也发现,我从前仅存的快乐也开始消退了。我不知道,究竟是我不应该嫁人,还是我嫁错了人。
你走了以后,我整天躲在屋子里弹琴,弹我最爱的古筝,只有它才能寄托我的思念。护成几乎把我当作不存在,我想不通,既然他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贞子和英台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她们的继母,而是把我当成她们的女佣,不过我忍了,我天生就没有反抗因子,你是知道的,这个村子,这个游家就像一座牢笼,把我囚禁在这里,永远也没有逃脱的一天。
也许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在这里一点一点流掉自己的生命。知识我希望,你能有出头的一天,永远也别像我一样,悲惨地过完一生,来到人世,似乎就为了受一次苦,也许我上辈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这辈子来还债的吧。
月儿,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记住母亲的话,好好学习,永远不要学我,我希望得到你的好消息!
母亲:雨轩
十月二日
月儿:
这几日睡觉我都睡不安稳,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古代女人,她也在弹琴,弹我房里的古筝,不过她的琴音里没有感情,只会让人害怕和恐惧。每次我都有生命被人抽掉的感觉,我不明白是为什么。
昨天夜里,我又被同样的梦惊醒,我浑身都是汗,琴音快如急雨,仿佛能吧人的心都揪起来。我撑着床板,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我发现床板有异样。我立刻翻身下床,床板有一块是空的,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本很古老的书《重生咒》,我发现了游家的秘密,他们不是人,而是半人半鬼的怪物,那一刻,我好象整个人都给抽空了,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我嫁的,居然是人鬼!我简直不敢相信,外面的月色很好,但此时却显得如此恐怖,
我几乎是颤抖着身子将书放回原处,在放书的时候,我看到了隔板上还嵌着一颗小小的水晶,像是某种饰物。我想去拿,却忍住了,半人半鬼的东西,是不会有什么好的。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游护成不正眼看我,他爱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妻子的生命,想必贞子和英台的母亲也是相同的命运吧。这里是地狱!
今天,贞子和英台照例叫我去干活,看着她们,我想起了她们人鬼的身份,不由地升起一股害怕之情,我赶紧照她们的意思做。转角处,我看到了游护成他像幽灵一样穿过阁楼。
半人半鬼,这个名词在我的心里根深蒂固,挥之不去了。
我该怎么办?
月儿,你不要再回来了,我不想你也受到伤害。
切记,切记!
母亲:雨轩
十月二十九日
月儿:
我碰了那颗水晶,你无法想象,我看到了一个故事。
那是游家祖先的故事,人鬼族的来历。
说起来,也是一件伤心事。那是游家的祖先游定财从这个荒岛出去谋生,来到一个叫康庄的村子,这里虽小,但还算繁华,本来,以游定财的能力和金钱,也无法在京城那种大地方立足。
不过,他还算比较会理财,积累了一笔小财。
那一天,游定财去冬灵湖游玩,遇到了他生命的转折点。他遇到了一个女子,肖宁儿。肖宁儿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非常可人的心,游定财虽是从荒岛出生,但身上仍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两人一见倾心。
那颗水晶是游定财无意间捡到的,它的光泽十分奇特,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于是他决定把它当作定情信物送给肖宁儿。
不久,肖宁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游定财自是十分高兴,他说要回去禀告父母,再用八抬大轿来娶她。
肖宁儿含泪送走了游定财,自己在康庄苦苦守侯。
当游定财回到家时,才发现父亲已经病死家中。父亲从小待他特别好,他对父亲的感情特别深,深到无人能比的程度。当他看到棺材中的父亲时,当场昏厥,三天后才醒。无限的悲哀让他忘记了任何事情,
他在父亲的墓旁守了三个月。有一天也里他梦到到了肖宁儿,此时的宁儿,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形状了,她哀怨地看着游定财。
他才想起,不住地责怪自己为什么把宁儿忘了,他不顾一切地想去康庄找宁儿。在父亲的墓旁,他碰到了一个道士,长长的白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道士给他一个瓢,告诉他去竹林边等一个大肚子,到时候就剖开她的肚子。游定财虽然不明白,但他依然照做了。等了整整一天,太阳照在身上火辣辣的,足以让人昏倒。游定财坚持了一天,仍然没有等到,他开始有些动摇了。
(二十五)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竹林那边走来一个人,肚子似乎是隆起的。当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也有些昏暗,游定财迎上去,也没看清那人是谁,就动手剖开了她的肚子。
可是胎儿却吓了他一跳。孩子已经长出了牙齿和头发,他跳出来的时候,还在叫他:“爹。”
游定财这才一看,是肖宁儿。她不痛苦只是哀怨地问他为什么不去接她。
肖宁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孩子却在一旁撒娇,不过看起来若隐若现。
游定财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肖宁儿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就字三天前。她每天都去冬灵湖。三个月了,却没有一点消息,她有点绝望了。三天前,她支开丫头,独自一人在冬灵湖等着游定财。可是她实在运气太差,那一天那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身子软下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她醒来她看到很多人围在湖边。她也去看,看到的却是她自己,被人放在地上,她是被淹死的饿。
游定财惊魂未定。肖宁儿还说她很可惜的是这孩子是个鬼。
游定财决定弥补过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儿子变成人。宁儿本不愿意,但游定财太坚决。于是,一个月的时间,游定财用他的生命让儿子变成了半人半鬼,但也因此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此游家的人都是人鬼,肖宁儿阴魂不散,为每个需要使用重生咒的人鬼弹奏那首快如急雨的曲子。
这就是人鬼族的来历,我想,如果我不把它说出来,恐怕,它永远都是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谜。
月儿,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回来!
母亲:雨轩
十一月十日
信到此为止,原来人鬼族还有如此感人的先祖故事。可是到了现在,那一点感人也没有了,也许这是游定财没有想到的。
我的手突然触的一粒小小的、硬硬的的东西。夹在两页纸之间,黏得很好。我拆开纸,一粒冰凉的东西滑落到我的手心,是一块水晶,像是什么饰物,折射着异样的光彩。
是信里提到的水晶。触到它,我有种很古老的感觉,更甚者,我觉得我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种沧桑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只可惜我们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历史学家,不然,还可以确定以下,它的历史和成分。
“没想到,陆雨轩和肖宁儿我都见过了。”我将信交给来太太,物归原主。
“什么?”四人都很惊讶,惟独楚伊保持平静。
老太太又嘶哑地开口了:“你们在外面遇到过一个叫游珊的人吗?雨轩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我摇头:“我知道两个叫游珊的人,但年龄都不对。”
老太太很失望,带着伤感的口吻说:“看来雨轩交给我们的任务完不成了!”
对于我们来说,又多了谜陆雨轩为什么没有活到正常年龄,人鬼族为什么一夜之间被杀死,要知道,这件事对普通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而那位游珊为什么在出岛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而且是在深爱她母亲的前提下。
正走神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加速,莫名的恐惧在心头升起。是贞子和英台,我的第六感越来越准,也越来越敏感。
“她们来了!”我说。
“谁?”中年男人脸上爬满了害怕。
“贞子、英台。”
中年女人吓得萎缩在丈夫的怀里。
洞口,阴气越来越重,看得到两团白色的烟雾盘旋而来,是幽灵。我和楚伊退到了墙边,另外四人早已缩在了一团。她们开始行动了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
我又害了楚伊,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却也要连累他一起丢性命。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的声音都哽咽了。
楚伊被我吓了一大跳,握着我的手不住地问我:“你怎么了?没事的!”他大概以为我的反常是害怕了。
“我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事,是因为我在和一个人玩一个游戏,‘地狱棋’!”
“什么‘地狱棋’?”楚伊很急迫。
“一个以自己为棋子,随时都可能会输,一旦输了,就导标着死,从清雅不见了以后,我就开始了这个游戏,之前所经历的全都是棋的一部分,我现在正处在第四步生死棋。可我没有想到把你也害了。那人说,只有我玩棋,才有可能生还,才有可能见带清雅。我不能再让清雅和以晴她们一样,所以我答应了。这本来和你没关系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个人是谁?”楚伊脸色都变了。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真是个害人精,我害了以晴、害了艺琳、害了梦璇、害了清雅,现在还有你,我……”我不停地说,不停地哭。
“闭上眼!”楚伊突然说道。
我不解,闭上眼就不用死吗?
楚伊微笑:“相信我。”
也许是他的笑感染了我,我闭上眼睛,一股热流覆上我的额头。楚伊在我的额上落下轻轻的印记。不只为什么,我觉得我的世界在旋转,昏昏热热的,又那么真实,仿佛我的饿人也跟着在旋转。在那一刻我没有想梦璇,没有想妮歌,没有想我们之间的种种不快乐。
突然,我感觉到楚伊的身子猛的一震,我有不祥的预感。
睁开眼,英台和贞子从侧面飞来,带着浓浓的红雾,脸上是阴森的烟气。楚伊用力地把我推开,推开已目瞪口呆的我。
在我摔下去的时候,我看见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殷红的颜色,晃在我的眼前。
楚伊在我的面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贞子和年个吨秒毫 将目标转向我,我翻过趴在地上的身子,仰看她们,我一点都没觉得害怕,我的脑子里全是楚伊倒下的情景,这两只鬼又算什么呢。
我睁着眼睛,等着成为贞子和英台的牺牲品,可是她们不仅不向我靠近,反而倒退。在离我远远的地方化为人行。我看到她们脸上居然有害怕的神色。
鬼会怕我吗?何况还是人鬼化成的鬼,我一个大大的问号。
英台对贞子说了什么,两人飞一般冲出了山洞。
老太太一家人横七竖八地死在地上,七窍流血。楚伊就好多了。山洞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红色烟雾。
我想起《重生咒》里记载过,这烟雾就是人鬼的尸毒,特别是和腐朽的物质混合在一起,能让人立刻死无葬身之地。老太太提家长期生活在这里,腐朽气息已经深入他们体内,所以……
我翻身起来,手却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我低头一看,是那枚水晶别针,我随手摸起它,揣入包里,径自走向楚伊。
他紧闭双眼,还声微弱的气息。
我没有时间拖延了,也没有时间去忏悔,因为我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我扶起楚伊,艰难地把他拖出了山洞,清新的空气让我立刻有了精神。
楚伊的呼吸却仍然微弱。我更慌了,在水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我轻轻放下他,可是现在我却没有一点办法救他。
眼泪正式流了下来,我已经六神无主了。我不知道,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
我握起楚伊的手,已不如往昔的温暖了,我心里一阵落寞,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手背上,也滴在我的心里。
我几乎绝望了,也许我真的救不了他了,我该怎么办?
“你想救他?”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一个白衣女人,我认出了她是弹琴的人,也就是说,陆雨轩。
“是。”我点头,管她现在是不是鬼呢。
“要解人鬼的毒,需要付出代价。你愿意吗?”
“只要能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
陆雨轩伸手递过一把刀:“将你的血滴在他的额头,”
我接过,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皮肤。血一点一点地滴下,在楚伊的额头散开,化为一团团黑色的浓气。
我笑了,丝毫不在乎手上的痛楚,也许我成功了……
(二十六)
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们,以晴、艺琳、梦璇、清雅。在一片绿得不像在这个世界存在的草坪上,她们都朝我微笑,笑得很灿烂,很明亮,不掺一丝虚假。
是我见到鬼了,还是我也死了?
朋友们的脸忽然模糊了,我看到一个女人,很美艳的女人,点缀着金属的薄衣,连着一些丝制的白纱,金属点缀的末端栓着一粒粒白色的水晶,很晃人眼。她跟几个几乎全身盔甲的侍女模样的人,躬着是身子,好象在掩埋什么东西。
就她们的模样和衣着来看,不像现代的人,但也看不出是哪国人。
白纱在她的身上飘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在念着什么,但是我听不见,我的耳畔是一片寂静。
她举起双手,我看见她反握着一把刀,泛着幽幽的蓝光,死死地觊觎她的鲜血。她手起刀落,尖刀笔直地插入她的心脏,涌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白纱。
她的样子也模糊了。
一片漆黑上面,出现了三个字:末路之梦。
我猛地一震,我意识到了,我已经通过了生死之岛,那就是说我还没死,可楚伊呢?
我才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纯洁的颜色,就像刚刚梦里见的白纱。
楚伊坐在那里,握着我的手。脸上是说不出的兴奋。我好象是在医院,我想着,右手腕上还留着痛意,我一看,我的手已经包得像粽子了。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楚伊握我的手更紧了。
我却丝毫没有记忆:“我们不是荒岛吗?怎么?”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在荒岛的时候虽然我好象死了一样,但我能感受你的一举一动。在你用自己来救我的时候,我很想阻止你,但我却无法说出来,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我醒过来,你却躺在了病床上,医生说你流血过多,情况十分危急,我就想,如果你就这样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差一点就万念俱灰了。不过还好,你醒了,就说明没事了。”
原来是我成功了,我欣慰。
门被人打开,进来的是妮歌和凌索文。
“小妮猫,你小丫头命不小嘛,还真活过来了。”凌索文脸上堆满了奸邪的笑。
什么话,说得我好象很该死似的,我又不是社会的公敌,我和这亲爱的世界拜拜了,可不会举国欢腾呢。
不过,我挺明白凌索文这人,嘴上虽然损人损得毫不留情,其实心里挺担心的,他脸上的睡眠不足的痕迹就是证明。
不经意的,我看到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利索问竟拉着妮歌的手。
“凌索文——”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跳起来,可力气来归来,终究没那么多,我只是“腾”地坐了起来。
极具爆发力的声音,绝对不像一个刚到鬼门关去转了一圈的人。
做兄妹这么久,他自然知道我要说什么。
“小妮猫呀,”他打着哈哈,“你要吃东西小声点嘛,看再你是病人的面子上,将就你一次,我去买呀。”
他带着妮歌落荒而逃,人家妮歌一句话也没说呢。
“他们,他们怎么……”我指着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索文挺好,他们很般配呀。”楚伊的兴奋劲还没退下。
般配,我马上倒下去再睡个三天三夜,我还不了解他?一看见美女就主动上前搭讪两句,上次和他去一户人家那里应聘家庭教师,他看见人家小姑娘的姐姐长得不错,便动不动就去套近乎,若不是她碰巧犯了罪,说不定早成他女朋友了。我可不能坑害妮歌呀。
“索文对妮歌真的很不错,我们不见的几天,妮歌的身体差到了极点,还好有索文,你看他今天的国宝样,可不全是为了你。”
我嗤之以鼻,把戏!
“喂!”楚伊轻轻扯我的被子,“那我们呢?你的血都在我身上了。”
我心里一震,这里不是荒岛,我不能放任我的感情了。我一动不动,假装睡着的样子。楚伊轻轻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我异常沉重地回到了寝室,今天我终于对楚伊说出了那句话,一句我们都不愿意面对的话。
“因为,因为我不喜欢你呀!”
我的脑海里翻腾着这句话,不知道我会不会为它付出代价,现在,我知识觉得心好痛,痛得让我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坐在清雅床上,她的东西还在,我觉得她还活着。游珊说过,如果赢了的话,我就能见到清雅了,还不知这棋要继续多久。
末路棋!
又有什么名堂,是说我的末路到了吗?
我碰清雅的每一样东西,她的味道还很浓,在屋里久久不散。我想起,我是否应该去清雅的饿家乡看看,苏州,那个美丽的地方。我好象早就该去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真是该死!但是要怎么去,一个人吗?不能再叫楚伊了,我已经害过他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对了,凌索文,可以叫一叫,他还可以试一试。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满口答应,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管他呢,只要答应就好。
几天来,凌索文老找不到人,楚伊也没找过我,在学下既没看见妮歌,也没看见乐雪,我所认识的人好象一下子人间蒸发了。
最可气的是凌索文,明明答应好的事也不抓紧去办,我恨不得把他拖出来鞭尸一顿。
正当我气得不行的时候,凌索文终于来电话了:“小妮猫,收拾包袱走人了,我们在机场等你。”
走了,我奇了,他都准备走了……还有那“我们”是什么意思?凌索文这大嘴巴告诉谁了?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楚伊。这个大白痴真实气死我了。
但我还是收拾东西赶到机场,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败露,挽救不了了。
可是,那个“我们”不是两个人,还有妮歌!这个凌索文,我不如拿颗原子弹把他给炸了。
“走了,走了,看你的嘴都可以挂香肠了了!”凌索文抢过我的东西,拉着妮歌直往飞机上窜。
我没法骂他,只好跟着上飞机。凌索文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妮歌在位子上自顾自地吃东西,楚伊坐在前排。
该死的凌索文,我非报复他一下不可。
我在妮歌的身边坐下,刚沾到位置,凌索文就大呼小叫地过来了。
“亲爱的表哥,你累了吧,快坐快坐。”我指着楚伊旁边的空位。
凌索文死盯着我,就是不肯坐下。
“你不喜欢坐这里呀,”我故做惊讶,假装左顾右盼,“嘿,那有位置,不过,好象不和你意,旁边是一个肥婆,怎么跟大象似的,表哥喜欢美女嘛!哎呀,那边也有,不过,那女的脸上怎么有麻子……”
我哟口气给他指了好多个位置,说来也巧,这些位置旁边都是坐的动物级别的女的,方便我顺便数落他的罪行。
我偷瞟他,我想他大概快冒烟了吧,鼻子可别歪了。
“哎呀,运气真不好,不如,你将就一下,随便找个像猫像狗的人坐吧。你就当你在动物园和那些亲爱的动物们亲密接触吧!”
估计凌索文已经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只看到他眼竟发绿,但还是悻悻地在楚伊旁边坐下。
我窃喜,报复计划成功。妮歌在一旁抿嘴偷笑。
“你和索文就是这么爱闹!”妮歌笑咪咪地说。
“哪有,是他自己欠扁!”
妮歌歪着头:“你怎么老是针对他?”
“我不针对他,是他自己有前科。”我愤愤。
妮歌来了兴致:“什么前科,说来听听。”
我正想找机会状告凌索文呢:“他这个人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见了美女就迈不开步子,死皮赖脸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怎么看怎么像一阿飞。”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你才认识他多久,他呀,整一个花花公子,有时候,我都为那些美女们捏一把汗呢!”
妮歌“咯咯”地笑了。她还笑?她不是应该跳起来吗,指着凌索文的鼻子骂一顿,再一刀两断吗?至少也得问个清楚呀!
“你太偏激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哥的?”
“我是实话实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妮歌的笑依然没停:“你才是以后就知道了。”
妮歌的话似乎别有深意,我以后知道什么呀,难道我对凌索文的了解还没有她深?不可能,从小到大,他有几个狐朋狗友,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没空想这个了,凌索文可能听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我怒目而视,我自然不甘落后,照例用眼刀子回敬他,我俩“大眼瞪小眼”。
飞机上初一很沉默,他说的话,用脚指头数就能数清楚,我看到他脸上的忧伤,不像我所认识的,会和我们耍宝,会和我们争吵的楚伊。
是因为我吗?
我的心又沉下去了,妮歌和索文幸福得很,可我和楚伊呢?
(二十七)
我们站在了清雅家乡的土地上,我曾经来过一次,清雅的母亲很好客,对我特别好。
我敲响了那扇门。
很古老的四合院,不过看起来却比那些豪华的现代住宅更有认清味,更温馨。
“呀,是凌然呐,”陈阿姨又惊又喜,“你好久没来了!”
她微微探身向外张望,我立刻知道她在望谁了,但这也证实了清雅没有回来过,我提起的希望没了,清雅真的失踪了。
陈阿姨将我们让进屋,端茶送水,好一会儿才坐下来和我们说话:“小雅怎么没回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不敢告诉她实话,只好撒谎骗她:“我们要写论文,我们几个都想写关于苏州的文化,于是就来麻烦您了。清雅去重庆了,在我爷爷家呢。”
“是这样啊,”陈阿姨放心了,“那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我看着她的笑容,觉得挺难过。
乐叔叔特意为打扫出了四个房间,清雅家人不多,房子挺大,所以空间也就很多。住在这种乡间古老的文化房子里,感觉很是不一样。
乡间的夜晚是很安静的街上几乎没有上什么人。屋子的前面就是一条河,河水清亮极了,一点也没有受污染。月上梢头,在刻着雕花的窗前欣赏明月和柳条,感觉清爽极了,一直以来的疲惫,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我什么都没想,就这样享受难得的静谧。
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如果朋友们还在的话,现在,我们一定在这窗边叽叽喳喳,哪有这么安静,那气氛一定是大不一样。
“小妮猫,干什么呢?”凌索文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一开口就差点吓去我半条命。
“你想谋杀亲妹呀!”我捂着快蹦出来的心脏。
“谁有空谋杀你呀,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凌索文找了把椅子坐下。
我背靠窗台:“你能有什么事?”
“你和我妹夫的事咯。”他皮笑肉不笑。
“你皮痒了是不是?张口就胡说八道。”
凌索文不屑:“我为你解决了一个一个大阻力,你却仍没有进度,你想急死你哥呀,你这才叫谋杀亲哥!”
“喔,原来你跟妮歌是冲着这层关系来的!我的眼睛果然雪亮。”
“打住,”他马上截断我的话,“你别扯远了,更别污染我和妮歌之间纯洁的感情。”
我狂晕,他也会说这种话,还纯洁呢。
“说真的,”他的脸孔变得正经起来,“你还把个死人的承诺当真?我知道你是喜欢楚伊的,但你这样做又何必呢?”
我不语,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
“有些东西是要靠争取的,你这样,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我了解你,你从小就把信誉看的很重要,但有些时候,太过执着,会伤害自己的。”
我转过身看着天上的明月。梦璇,你看到了吗?你能了解现在的情况吗?你是不是还想让我遵守那个诺言?应该是吧,否则在出事的那天,你就不会那么做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凌索文说了半天,我却没有明显的反应,没趣地走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
早晨,我推开门,楚伊站在门外,深邃的眼睛仔细地盯着我。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睛这么有深度,我不习惯。
“出去走走。”楚伊的语气淡得听不出任何感情。他领先出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一阵落寞。楚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淡?
他想通了,他愿意放弃了?虽然,我早就希望他如此了,但真正到来时,我却觉得是那么惆怅,我在干什么?
但我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四合院。
这里很凉爽,比“热”闹的都市凉爽太多了。我们沿着河流慢慢走着。微风吹着垂柳飘荡,河里的倒影也一晃一晃的。
楚伊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你就好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伤感。
“你现在就看着啦,我们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以经常见面的呀。”我奇怪,他不是放弃了么,但我的心里又浮出一丝高兴。
他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你说得没错。”
他又转过身,我听到他轻轻地说:“但那可能吗?”
楚伊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而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他有心事,我看出来了。他的背影让觉得很遥远,我好象怎么也赶不上他。楚伊怪怪的,怪得让我觉得陌生,我快不认识他了。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我就太该死了,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p#分页标题#e#
我想告诉他我对他说的话都是假的,我喜欢他!可是我忍住了。违心地说假话和背着自己的意思沉默,真的是很痛苦的事!
我没有再移动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平静的水面,里面映着我的倒影,却不见楚伊。我抬头,楚伊已经站在横跨这条河的桥上了。他望着我,就那么安静地望着我,特别专注。我也不回避,也这样站着,我们好象都很奇怪。
一个穿黄色百褶裙的女孩从我身旁走过,蹲在河边,将一只纸折的小船放进水里,船上好点着一支小蜡烛。
她在干什么?
我看她双手合十,默念着着什么。好半天,她站起来,抽身欲走。
在我们双目相对是,我们都觉得意外。
她,她竟然是乐雪!
“学姐,是你!”我轻呼。
“别再叫我学姐了,我已经退学了。”乐雪淡淡地说。
退学,我更意外……难怪一直看不到她。
“你不是马上就要毕业了吗?”我说。
“那所大学有我太多痛苦的回忆,尤其是……”她又住了嘴,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在最重要的地方住了嘴,她有难言之隐,我决定不去刨根问底。
“你放这些船干什么呢?”我转移话题。
“这条河叫长明河,传说像我这样做,就能够将心里的话带给已经逝去的人。”
“是,是霓烟吗?”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口。
乐雪望着我,点点头:“梁凡生的一切记忆都在我脑子里,我能感受到他对她矢志不渝的爱。可是我却给她这样的答案。”
“这不是你的错,”我安慰她,“人生的际遇有时真是不可思议。像我,在进入这所大学之前,高举科学旗帜,对鬼神一说丝毫不屑,可是现在我信了,因为我亲身经历过。”
“你见过鬼?”乐雪惊讶。
“是。”
“你居然见过她!”乐雪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迷惑:“谁?”
“没什么。”乐雪惊讶的神情淡了,“我先走了。”
乐雪匆匆地走了。她似乎又知道什么!
楚伊向我走来:“是乐雪?”
我点头。
“别去想太多,答应我。”楚伊抚顺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歪着头看他好看的脸,却不懂他的意思。但我却有我的主意。
夜寂寥,我独自一个人溜了出来,手里是三只小船和三支要来的小蜡烛。我坚信清雅还活着,所以固执地不给亲噶点上一盏灯。
我蹲在河边,向三只小船寄托着我的心里话,然后轻轻投下河。它们顺河而下,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不知它们会漂到哪里,不知它们会不会真的能够带去我的话。我觉得每一盏灯上都有一个灵魂,是朋友们吗?
我起身,回过头却看见楚伊站在身后,没有出一点声音就像黑夜里的幽灵,他死死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许久,楚伊仍旧没说一句话,我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
“楚……”我决定先开口打破僵局,可再抬头时,哪有楚伊的影子呀。四周静悄悄的,万家灯火也只剩下少数几点,哪有人来这里呀。难道是我眼花,否则楚伊离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刚才的感觉那么真实,那么清晰,不像是眼花呀,到底怎么回事?
我突然觉得哪个地方有点怪怪的,但又理不出个头绪来。
算了,就当眼花吧,我感到风吹在身上的过分凉意,还是先回去吧。
*** *** ***
吃早饭的时候,只有凌索文和妮歌出来了,桌子上空出了一个位置。
“楚伊不吃饭么?”我问。
妮歌笑咪咪的:“不如你帮个忙送进去呀,楚伊大少爷惯了。”
我?我犹豫。
凌索文也跟着凑热闹:“小妹呀,你就做这个好人吧,啊,让我这个做哥的也积点阴德。”
凌索文着家伙摆明了出卖亲妹呀,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楚伊的事,还跟着瞎搅和。
(二十八)
“要积阴德,你怎么不去?”我冲凌索文瞪眼。
“还是我去吧,楚伊大概吃不惯这里的饭菜。”陈阿姨站起来,带着一丝愧疚。
怎么能麻烦陈阿姨呢。我连忙接过妮歌手里的预谋:“还是我去吧,我看看他怎么了。”
走过妮歌和索文身边,我看到他们胜利的姿势。明明是他们布置好的,我还英勇地往里钻。两大小魔头,妮歌被索文带坏了。
楚伊的门紧闭着,我犹豫了半天,才伸手敲门,不会没人吧,怎么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我心里默念,再数三下,就走。
一、二、三
第三下时,门正好开了。奇怪,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凌然。”楚伊向我笑,可我却觉得那笑已没有往日的风采,也没有往日的温暖。
“我看你没出来吃早点,就给你送过来了。”我端着盘子往里走。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楚伊在我背后说。
我放下盘子:“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对你不好了?”
“不是,我是说你现在对我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这什么跟什么呀,越描越黑,外加让人听不懂,说得我好象魔鬼一样,专门欺负善良人民,而现在的举动就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
我转身,想让他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他一脸的忧伤,很浓很重的愁云,我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使是我三番五次拒绝他的时候。
尤其是他的眼睛,那么专注地看着我,充满了哀伤。
“你怎么了?”我觉得他有心事。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把你封进我的记忆。”
听这话,我觉得特别伤感,我不懂他的意思,却顺从他做了。就将就他一次,就一次。
他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专注地看着我。我实在对他的举动疑惑不解。
“出什么事了吗?”除了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外,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荒岛一样?”许久,他突然开口。
荒岛,我心一沉,我们一起经历生死的地方。
他向我走来,伸出手,紧紧抱住我。
“为什么?”从他嘴里低喃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它不让我好好看着你,就这样只是一直看着你也好呀,为什么?为什么!”
“你,你怎么了?”我有些被他吓到了,“我们永远是朋友呀,我不会离开你的。”
“没机会了,我永远没机会了!”他叫着这句话,夺门而出。
“楚伊,你要去哪里?”我追了出去,可是连一个影子也没有。
穿过大厅,凌索文和妮歌也跟着疯跑的我出来了。
“怎么了,好象鬼在追你似的。”凌索文不明白送个早点会把我送成这样。
“楚伊往哪里跑了?你们怎么不拦住他,为什么?”我倒跟他们急了。
凌索文和妮歌却是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没看到楚伊呀,他出去了吗?不会吧!”
凌索文想了想:“是不是从后门出去了,不然我们是不可能看不到的。”
“一定是,否则就算我们是瞎子,那么大个人旋风似的跑过,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没有感觉的。”妮歌立刻肯定了凌索文的推断。
楚伊对这里又不熟,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不会迷路吧。“你先别急,我们分头去找找看,好吧。”还是妮歌提出了可行的办法。我点点头,我们立刻分头行事。
我沿着长明河一路东张西望,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像日本来的特务的形象,好多人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特别别扭。
我希望楚伊快快出现,可事与愿违,我没看到楚伊,却看到了乐雪,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乐雪。她推着轮椅,一个老妇人做在上面认真地“听”着从乐雪嘴里涂出的每一个字。
“学姐。”我还是上去打了个招呼。
“你还没回去?我以为你走了呢!”了学没有送下脸上的笑容。
“雪儿,是谁呀?”老妇人问道,却没有侧过脸看我。
乐雪蹲下身,在她手上划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听见老夫人的声音:“哦,是你学妹呀。叫她来玩。”
她怎么知道,乐雪什么也没说呀。
“她是我姑婆,”乐雪站起来,“不过她的眼睛不能用了。”
“啊?”我才注意到老夫人脸上架着一副墨镜。
“雪儿呀,你这学妹姓什么,叫什么?”姑婆又问道。
乐雪再一次蹲下。
“凌?”姑婆若有所思,“好久没遇到姓凌了,我都快忘了。”
什么呀,姓凌有什么奇怪的吗?
“对了,你刚才东张西望的,是在找人吧?”乐雪直起身来问我。
对了,我差点惊呼起来,我是出来找楚伊的啊,怎么忘了?
“你见过楚伊吗?他刚刚很反常地跑出来,我好担心他会出事。”
乐雪摇头:“我和姑婆一路走来,没看到他。”
“那他会去哪儿呢?”我焦急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你别急嘛,”乐雪安慰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才会让他这样?”
我想了想,好象没什么呀。我摇头。
“感情问题呢?”乐雪似乎知道什么。
“你知道了?”我瞪大眼睛。
“早看出来了,告诉我,多一个人帮你想想问题。”乐雪看着我,那感觉就像我的姐姐。亲人的感觉,我忍不住告诉她了一直以来所有的事,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重现,我都惊奇,原来短短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乐雪沉默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她额上大淡淡愁云,我隐隐地觉得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就我觉得,楚伊背后有秘密,有什么他不愿意说的事,而且他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古怪行为,他是不是也和康庄有什么联系?”乐雪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康庄?那个有着我梦魇的地方!楚伊能和那里有什么联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雪儿,你同学走了么?”姑婆被晾在一旁很久了。
“可能他已经回去了呢,你先去看看。”乐雪把上姑婆的轮椅,推着她向回走。
我才发现,天下起了蒙蒙小雨,姑婆应该是反县了这一点才催的吧,可能楚伊真的已经回去了呢。我自顾自地想,叫也向回移。
陈阿姨家的灯都亮着,凌索文和妮歌都坐在客厅里。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
妮歌费劲地点点头。
没回来?!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会去哪儿呢?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么都找不到他,我原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现在居然连你都找不到他。我真有些后悔了!”妮歌一边说一边眼圈都红了。
凌索文在一旁始终没有表示。
我此时此刻却是意外的冷静。,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刚刚妮歌的表现,牵扯着每一个人,索文的表现已经够冷静了,妮歌还未走出楚伊的阴影,好乱,一切的一切都好乱,缠住我的心。
我打开窗子透气窗外仍下着小雨,淅沥淅沥的。我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空,在这种天气里我居然会看到天际划过一颗流星,恐怕是世界奇遇了吧,我以嘴快的速度向它祈祷:明天让我见到楚伊吧!
*** *** ***
雨停了,没有雨,但也没有阳光,是阴沉的一天。我早早地起来了,索文他们都还睡着。我记得陈阿姨说过,在这个小镇的西南,有一个一个小集市。楚伊会不会去那里,我抱有一丝希望。
我晃到那里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各种各样的当地土玩意儿在出售。我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那些小东西,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楚伊,我求求你,快点出现吧。我心里默念着。
我启动眼光扫描着,一个个的人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却没有一个是楚伊。我真有些绝望了,他是不是永远不要再见到我了?是不是对我完全绝望了,是我伤了他的心吗?我悻悻地自责,直到一个背影跳入我的眼帘。
楚伊!那个背影那么熟悉。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快地冲了上去:“楚伊,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转过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虽然陌生,但我不得不承认在他的脸上有楚伊的影子。尤其是眼睛,有着和楚伊完全相同的眼神。世界上会有这样背影如此相象的人吗?我惘然。
他却说话了:“你认错人了吧,我叫夏弈杨。”
“对不起!”希望再一次破灭。
我没有心思再继续下去了,这次意外让我彻底丧失了信心,我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想让它流出来,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掉眼泪。半晌,我才缓过来。我吸吸鼻子,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发现那个自称夏弈杨的人还在原处。反正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没空搭理他。
举步欲走时,却被他叫住了:“你找人?”
不问还好,一问我又觉得刚刚好象被他耍了一样:“不关你的事!”
(二十九)
我不再理会他的下文,自己走自己的路。
也许楚伊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却一阵莫大的悲哀袭上心头。为了一个承诺,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索文在大厅等我。
“我已经通知了警方,他们在找楚伊了。”索文对我说。
“谢谢。”我不想多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注意到妮歌的不在场。索文一定此刻很难过,我却不曾想过,也不曾去安慰他,“我先进去了。”
也许他还想和我说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径自走了进去。
天气很不好,我也很不好。楚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居然连影子都找不到。
尽管才中午,我却爬上了床,我希望在我一觉香来时能看到楚伊堆满笑容的脸。怀着美好的心愿,我睡着了。
可推醒我的却是陈阿姨:“外面有人找你。”
我看看表,才睡了一个小时,楚伊也没有看到。是谁找我,不会是乐雪吧。我心中料定了七八分,便穿起衣服飞奔到门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楚伊 的背影。楚伊!陈阿姨居然逗我。
“楚伊——”我激动地喊起来。
转过身来的他却让我又一次失望
是夏弈杨,我又一次上当受骗,这世界对我太不公平了!
“你又认错了。”他还笑得出来。
我气得想把门摔上。
“你刚刚起床吧,就这么想见你的那个什么楚伊,你和他什么关系呢?”他继续微笑,问些好象于他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问题。
“不要你管!”我的手在蠢蠢欲动,门马上就要被我关了。
“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他居然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要。”我回答地很干脆,我又不认识你。
“或许对你有好处,你就遮掩整天呆在家里,怎么找得到人呢?像你这样找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你管!”我以光速关上门。
外面没了声音,我背靠着门,耳边还回响着夏弈杨的话,也许,我是不应该就这样放弃而呆在家里。干等那些办事效率极低的警察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不过,那个夏弈杨应该走了吧。我叹口气,拉开门,一个人去吧,我这样想,但是那个足以令我三番五次弄错的身影依旧在门外。
夏弈杨不改微笑:“我早知道你会开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突然一阵脸红,好象很没骨气似的。
“可以走了吗?”他给我一个台阶下。
我大步踏出门,可以说是昂首挺胸。
夏弈杨是个很会搞笑的人,这一点和楚伊也很像,可是自从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就很少笑了。
“喂喂,出来了你还胡思乱想!”他好象能看穿我的心思。
“有规定我必须和你瞎扯吗?”我白他一眼。
我们沿着长明河走,夏弈杨一直主导着话题,我却没有多余的工夫去听。
“对了,”他活象忽然恍然大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凌然。”我懒得和他磨嘴皮子。
“凌然,凌霄释然。意境很深远呢,你爸爸文学功底不错吧。”
我的心为之动容了一下,记得当初楚伊也是这样说我的。他和楚伊真的很想,我忍不住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和楚伊像得不象话。
“我长得帅,你也不用看得这么忘神呀,你不怕你的楚伊吃醋呀?”夏弈杨笑起来,笑得很夸张,优美的弧线荡漾在他脸上。
我几乎干呕,天呐!我比窦娥还冤。“自恋!”我小声地说。
夏弈杨却突然把他的钱包塞到我面前,差点吓去我半条命:“你看看,我小的时候,超级可爱吧!”
我丢给他一个“我们很熟吗?”的白眼,有他这么主动的吗,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地球人了。
“你先看着,我去买点喝的。”他霸道地将照片硬塞给我,然后飞快地朝冷饮店跑去。
我才没心思看他的破照片呢,我临湖而立,任由经河水洗刷过的清风拂过脸庞,很舒服的。
我静静地享受这种舒服,脑子里却全是楚伊的点点滴滴。凌然,你无可救药了!我对自己说。
是的,我无可救药了!
突然,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外力作用在我的背上,我丝毫没有预感和防备,连晃都没晃一下,直接就掉进了长明河。
我可不会游泳呀!
一直听人说,不会游泳的人只要使劲挣扎就不会很快沉下去,可是不管我怎么挣扎,就是不起一丁点作用。朦胧中,我似乎看到到处是红色,血一样的红色。我的周围就像一滩血水,与此同时,我好象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鲜红的背后,我看到一柄银光闪闪的剑在挥舞,每挥一下,仿佛都有一股鲜血喷射出来。
我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很难受,因为我缺氧。我也觉得光一点一点地在消失,世界也渐渐离我而去,知道有人将我的手拉住。我感戴一股拉力,于是我浮出了水面。
是夏弈杨救了我,我们都是湿漉漉的。
“我真服了你,”夏弈杨坐在地上喘气,“我才走开两分钟,你就差点没命了。”
我努力地呼吸新鲜空气,现在才发觉这不纯的氧气是多么重要。
“啊——”夏弈杨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我的宝贝照片!”
这是一什么人呐,我都差点命丧黄泉了,他还有心思关心他的照片。
“对不起。”我冷冷地说。
“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呢?”他歪着脑袋问我。
“什么呀,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呀!”
“我就当你答应了!”夏弈杨笑得有点古怪,“呆会儿我再找你。”
他起身,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衣服洒满一路。
就这么走了?我想叫天呐!或许刚刚还有点英雄救美的感觉,但现在一扫而光。我胡乱拧了拧身上过多的水,还是先回去吧。
我的手搭上门把,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身影飞快地闪入屋后的竹林。是楚伊!今天第三次看到这个背影,虽然被骗了两次,但我仍不吸取教训,决定去看看,如果还是夏弈杨就痛扁他一顿。我快速地冲到竹林里,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一抹淡淡的人影在竹林深处。
我心里暗暗地认定他就是楚伊!
“楚伊——”我喊得小心翼翼,心里升起强烈的希望。
人影慢慢转过身,我明白了他真的是楚伊!在那一刻,我有种想哭的冲动,当他面对我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流过脸庞,滴在地上。
我不由自主地跑过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影?”我大吼起来,泪水就像不断线的珠子。
楚伊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你终于肯为我哭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可是……”楚伊未把话说完。
“你……”我忍不住用拳头打他,“你太过分了,让我们担惊受怕!”
楚伊歉然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哭喊着。
楚伊只是轻轻地说:“别为我担心,我不会有再事了,我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暂时还无法告诉你们!你告诉索文,叫他别找了。”
“什么事?重要到连我也不能告诉吗?”我止住泪,抬头望他。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其实,我很想对你说的,是一句话:珍惜眼前人!”他苦笑。
“珍惜眼前人!”我重复他的话,身子猛地一颤,这是他吗?这是哪个说过永远不会放弃我的楚伊吗?我倒退了三步。
楚伊哀伤地看着我,突然上前抱住我:“我是真的好喜欢你,我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一天,可我为什么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湿衣服的原因,我觉得好冷。
“你在这里干什么?”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夏弈杨,“哭成这样了,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不就掉了一次水吗?用得着躲起来哭吗?”
楚伊放开我,做了个“再见”的口型,便飞快地消失在竹林深处。
“你这时候跑来刹什么风景?”我恨不得拿把刀杀了他。
夏弈杨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谁呀,看见我就跑?不过背影挺熟,该不会是你的楚伊吧!”
“管得宽!”我不想和他说话,转身想走,才发现此刻已经是头重脚轻了。
“怎么了?”夏弈杨看出了不对劲。
“我……”话还没说完,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了,醒了!”我听见妮歌兴奋地大叫。
“我说嘛,我一来她就会醒的,没错吧!”凌索文得意地说。
我睁开眼睛,床边站着三个人。怎么是三个?没错,妮歌、索文、还有夏弈杨。
“你这一病还病得真久,足足睡了三天呢!”妮歌端来水杯喂到我嘴边。
我咽下一口,三天,有三天了吗?
(三十)
“你呀,再不醒的话就太对不起人家夏弈杨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凌索文嬉皮笑脸。
“你?”我看向夏弈杨。
他却竟然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啦。”
“我见到楚伊了!”我想起昏睡前。
“楚伊?”妮歌和索文齐声尖叫,只是妮歌是惊喜,索文是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
“是你的幻觉吧。”凌索文分析道,“你当时可是在发烧呀!”
“原来他就是楚伊呀,看起来好象和我真的有点像呢,虽然我只看到背影。也难怪你会看错。”夏弈杨环抱着双手,不知所谓的口气。
“那是真的了,连夏弈杨都看到了。”妮歌深信不疑,“但是,他为什么不回来,连你生病了他也不露个面?”
“他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所以不能和我们在一起,还有,索文,他叫你不要再找他了。”我解释道。
“不对,”妮歌否定掉,“我和楚伊认识这么久,他应该不会这样才对,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我问过他了,他不肯说。”
“连你都不肯说?”妮歌看着我,我沉重地点头。
看得出我没有撒谎,妮歌黯然地说:“看来,如果不是他有什么天大的事的话,那他就真的伤得很重!”
妮歌的话让我感到非常内疚。
“喂,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我听不懂呀?”被晾了半天的夏弈杨忍不住插嘴。
“关你什么事!”我和妮歌异口同声地吼他,声势震得他立刻闭嘴。凌索文拍着他的肩,一副同情的样子。
我从床上爬起来:“我先去洗澡。”
“我带你去。”夏弈杨自告奋勇,我正想白他一眼,才发现这里不是清雅的家。
“这是我家。”夏弈杨看到我奇怪的饿眼神,妮歌朝我点头。
我自认晦气,还是进了浴室。这三天睡下来腰酸背痛,该好好洗个澡了舒服一下了。我打开莲蓬头,温热的水喷洒出来,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许多。洗完澡,我站在镜子前擦头发,镜面上蒙了一层水雾,蒙蒙胧胧的,也只看得到蒙蒙胧胧的我。我穿着夏弈杨提供给我的衬衫,据他说是昨天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对我来说,它太大了,使我看起来足足胖了一半。我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镜子里看。突然我发现了一个我早该发现的问题,镜子里的那个“我”是一动不动的,可是为什么?我明明是在擦头发呀。而且我模糊地看到,镜子里的“她”纤细的腰肢,而我现在的体积怎么可能会这样,我后退一步,举起手晃动横大的幅度,镜子里的人影仍旧不为所动。我惊慌地泼了很多冷水在上面,镜子清晰了很多条纹,我摸了摸镜面,里面映出我的倒影,准确无误地重复我的动作,怎么会这样,我捏了捏自己的脸,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也不擦头了,立刻出去吧。我转动门把,左旋右转。却听不到开锁的声音,我有些慌了,使劲摇动门把,整个门被我摇得哗里哗啦,却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不肯放行。我回头望了一眼刚才那面镜子,令我窒息的事情发生了,镜子里的人不再是我,而是一个背影,长发及腰的少女,她一动不动,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彻底慌了,更加用力地去开门,把门拍得震天响,狂喊着夏弈杨的名字。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就好象石沉大海,一点回音也没有。我放弃了努力,靠着门坐下,浴室不怎么透风,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只有唯一的一扇窗户。我才如梦初醒,立刻爬起来,去开那扇救命的窗户,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窗子纹丝不动。早知道我过不了,就不要来玩什么烂棋了。
我闭上眼,会议着十八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曾经那么美好,曾经又那么绝望,像临死的人做人生总结,我等着结果的到来。
门把突然有转动的声音,我睁开眼,夏弈杨出现在门口。#p#分页标题#e#
重获新生,我却觉得一阵泪水上涌,我想都没想就跑过去趴在夏弈杨的肩上大哭起来,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怎么了,洗个澡就洗成这样?”他好象有些不知所措,也是,从认识他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就连上次掉河也没有,“是不是怪我不该这样冲进来?对不起呀,我是看你洗太久了,有点担心你,刚才我的心好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我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我差一点就没命了,就见不到你们了。”
“什么呀?”夏弈杨一头雾水。
我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却摇头:“那扇窗户很好开呀。”他走进浴室,伸手轻轻松松推开了窗。
我瞪大了眼睛。
“是她,是她!”我突然明白了。
“你在说什么?”夏弈杨完全被我弄糊涂了。
“她要我死了,我最终还是没有通过。”我失神地说。
“谁呀?谁要你死了,你说清楚。”夏弈杨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我摇头:“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清雅,对不起,我还是久不了你。!”
“凌然,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他抓住我的肩,使劲摇晃我。
“你别管我,我是个要死的人。”我推开他,沮丧地向客厅走。
他追上我,挡在我面前:“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抬头,现在的他,好象楚伊!
“你可以吗?你斗得过,啊?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人!超自然的能力谁能抵得过。再说,我说这些你能相信吗?”我垂下头,“没用的,我早就该死了,你救得了我一次二次,但你救得了我一辈子吗?”
夏弈杨总算有点明白我的饿话了。
“我能相信,我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我有办法,我知道一个老人家,她在这方面很懂的,我带你去见见她。”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是确定,不容置疑的确定。
我点点头。
*** *** ***
休息了一天,夏弈杨就带我出发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楚伊意外地出现在面前。
我脑子里满是惊喜。
“啊哈,是你小子呀,早说嘛。”夏弈杨乐坏了嘴,伸手去拥抱楚伊,“Treiy,楚伊,难怪难怪。”
“你们,认识?”我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何止认识,我们是表兄弟呀,所以才这么像呀。”夏弈杨兴奋地说,楚伊只是淡淡一笑。
“走吧,你对她的事比较了解,我怕她有些话不肯说。”夏弈杨拍拍楚伊的背。
夏弈杨将我们带到一个四合院:“季奶奶,我来了。”
听到他的高声叫喊,里屋立刻有人出来了,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乐雪。她看到我,也先是一愣,随后将我们领进屋。季奶奶坐在一把藤椅上,乐得悠哉悠哉。
“雪儿,是不是有人来了?”耳朵和眼睛虽然不能用了,但感觉还很灵。
乐雪蹲下来,在她手上写着。
“哦,是弈杨和凌然呀,快请坐。”她脸上浮出高兴的神色。
我们三个坐下,夏弈杨向乐雪说明了来意。
“我早说过,你们不要进康庄!”乐雪对我说,“我帮你问问吧。”
季奶奶“听”完乐雪的转述后,眉头一沉,缓缓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鬼,但鬼是没有意识的,就像人们常说的孤魂野鬼,它们不会有任何感情和任何行动,它们只能漂移和决定自己的去向。”
“但是,它们是有意识,有感情的,我见过。”我抢着说,同时看向乐雪。
她别过脸。
“哎,没错,但那是极少极少的,它们是由于外界的什么东西才让它们产生变化而有意识的,特别是有着神秘力量的外界条件。”
“神秘力量。”我们面面相觑。
季奶奶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乐雪立刻站起来翻箱倒柜。
“放到哪里去了?”乐雪一脸的着急。
“找什么,我帮你。”我走到乐雪身边。
“姑婆的药哇,我忘了放在哪里了。”乐雪的手仍没有停下。
我也帮起忙来,在柜子里找寻起来。
在客厅中央一个古典型的柜子的最里端,一个墨青色的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它拿了出来。盒子很别致,墨青色的绒布缝得天衣无缝。我打开它,一块浅蓝色的丝巾躺在里面,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了。我把它提起来,它中心的图案却震惊了我。新月型的图案,用白色的线绣上去的。我瞪大眼睛从包里取出别针,一丝不差,完全一样。我的脑子突然开了窍,我终于想起为什么在康庄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图案眼熟,爷爷以前的一件旧衬衣上,也有一个小小的,一模一样的图案。
(三十一)
“找到了。”乐雪找到了药瓶,用温水给季奶奶服下了。
“学姐,这是你的吗?”我举起丝巾。
“哦,那是姑婆的。”乐雪瞥了一眼。
季奶奶的?我看着手中的丝巾,
“有什么不对吗?”夏弈杨问。
我将丝巾和别针交给他,“别针是我从康庄带出来的。”
夏弈杨也觉得蹊跷:“是一模一样呢。”
季奶奶缓了过来,仰躺在藤椅上。
我下了决心,还是决定问个明白:“季奶奶,你知道康庄的事吧。”
“姑婆?”乐雪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姑婆怎么会知道?”
“学姐,你先别急,听我说,”我将丝巾和别针给她,“你看它们,就代表季奶奶应该知道康庄的事。”
“怎么会?”乐雪不敢相信,“姑婆从来都没说过。”
“学姐,没说过不等于不知道,或许她是不想告诉你呢,但是,”我恳求道,“宁可信其有,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吧。”
我盯着她希望看到她点头。
乐雪咬着下唇,半天才沉重地点头答应。她重新蹲下来,在季奶奶手上画着,我们屏住呼吸,等着季奶奶的结果。
季奶奶痛苦地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居然问到了四十年前的事。”
四十年前,我敏感地一怔,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太熟悉了。
“我本来打算带入棺材一辈子不说出来,现在……”她停了一下,“这是天意呀,我看也不应该再瞒下去了,还是告诉你们吧。”
“四十年前的我也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当时的学校没有现在这么大,当然,康庄也包括在内,而我的寝室就很不巧的在康庄里面。其实当时在康庄里也没有什么,不能用很不巧来说,只是后来的事改变了康庄的一切。”
“我的寝室就是411。”
“4-1-1。”我重复着她的话,原来康庄里的真的是寝室楼,我们所进的房间就是季奶奶以前住过的。
“说来也奇怪,411里就只住了两个人,一个就是我,而另一个,叫游珊,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于是交情慢慢好起来了,成了好姐妹。”
又是一个游珊。
“游珊长得很漂亮,是公认的校花,追她的人可以排够一辆火车,可是,我从来没看见她看上过谁,除了我,她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于是同学们就送了她一个外号:冰雪美人。”
“游珊对这个外号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每天送来的鲜花,足够她开一家花店了。我对这些不觉得奇怪,但如果哪一天没人送花了,那才奇怪。”
“可是后来,我开始发现她变了,在她冷若冰霜的脸上不时会露出笑容,有时候还会以幸福的表情走神。我越来越怀疑她有了男朋友,但她就是不肯告诉我。”
“有一天,从来不求人的她破天荒地求了我一次,就是用这条丝巾作为礼物,她要我教她弹琴,我就想套她的口风,问她学舞蹈要弹琴干什么。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撒娇地求我答应她,我真是受不了她突然的这个样子,只好答应下来。那张纸上的曲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但仗着之前有好几年的功底,很快就熟悉了它。”
“她在这方面好象很有天赋,几天下来她就会弹了。在最后一节音乐课上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游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嘴里却否定掉。我已经知道她是在骗我,便笑着住了口。两个月过去了,我没有再提这件事,一切好象都风平浪静了。”
“但是,真正的暴风雨是在后面。一次放学,我因为整理一本笔记所以落在了全班的最后面。路过游珊的座位时,我掀起的衣角不小心碰掉了她桌上的背包。我立刻蹲下去捡,一本蓝皮的笔记本滑了出来,我不知道是什么。放好背包后,就翻开了笔记本,它好象是日记,但格式又不太像。我草草地翻了一下,像是一本爱情小说,不过男女主角均未提到名字,待我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却不像开始那么缠绵了,尤其是最后一句,竟然写着:我恨死你,凌……”
“没有写完,我也不知道是凌什么,但我却无端地觉得不好。”
“我合上笔记本,一转身却对上游珊黝黑的眸子。她用冰冷的口气叫我最好忘了它。此刻的她,就好象一个恐怖,让人心里发寒的恐怖。我无言以对。她从我手中抽出了笔记本,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温柔,至少是对我的温柔。冰雪美人重新冻结,而且比以往更冷。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游珊开始变得更古怪,好几次,我都听到她在被子里嘤嘤地哭。”
“直到那一天,我上完课,正返回寝室,却见宿舍楼前聚了好多人,我挤进去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游珊竟站在顶楼的边缘,活象一座雕塑。楼上,劝说的老师在一旁苦口婆心,但对游珊来说,却是充耳不闻。见她没有反应,老师试着接近她,她却突然转过脸,狠狠地盯了老师一眼,向外一斜,一道白影直直地掉下来,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我却完全傻眼了,冰雪美人从此消失,我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然而,自此以后,康庄的怪事就开始发生。411寝室没人敢住,不管是康庄还是别的地方,只要是411寝室,就会死人。半年后,康庄变得空无一物,因为除了经常死人,康庄还从来不下雨,不出太阳,仿佛一个独立的世界。”
“可是,噩梦也开始缠绕我。时常,我都会看到和听到游珊,我真的快疯了。
迫不得已之下,我狠狠心,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弄坏了自己的耳朵。”
*** *** ***
四十年前的康庄原来发生的就是这件事。
“那康庄的幕后指使者就是游珊了,”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是她引导我玩地狱棋。”
我很同情季奶奶,那个游珊也够狠的,连最好的朋友也不放过。
“可是,我并不知道小珊和那姓凌的发生了什么事,会令她如此轻生。”季奶奶叹了口气。
姓凌,新月图案,我联系在一起,得出的就只有一个人,对,爷爷,这一切都指向他。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夏弈杨见我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是我爷爷,那个人很可能是我爷爷!”我喊起来,“所以,她才会报复到我身上,一定是这样。”
“你先冷静下来,别胡思乱想,最好的方法就是亲自去问你爷爷,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只有你爷爷才能真真正正解开这个噩梦。”夏弈杨说道。
我望望楚伊,他朝我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拜托你了。四十年了,康庄不知死了多少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不能令我们失望。”乐雪握着我的手。
我艰难地点头,这一连串的事情居然可能是因为我的家人引起的。
“那我们先走了。”夏弈杨向乐雪告辞。
走出四合院,楚伊突然说道:“弈杨,去重庆的事,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夏弈杨一副很乐意效劳的样子。
“那你呢?”我追问楚伊。
楚伊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说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你去的,我相信弈杨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拉起我的手,他的手好冰好冰,好象没有一丝温度。
“好了,好了,”夏弈杨插话了,“不就是去一趟重庆嘛,最多三、五天就回来了,又不是去移民,别一副依依惜别、肝肠寸断的样子,看了让我起鸡皮疙瘩。”
楚伊放开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倔强了,听到没有。”
我点了点头,可是楚伊的话让人听了特别伤感。
楚伊扬了扬嘴,率先离开了。
“我怎么觉得楚伊这阵子有些不对劲,和平时的他好象不一样嘛,不管怎么说,他也至少有我一半的幽默,怎么现在像个不吭气的死人呢?”夏弈杨又在那里自恋外加诅咒别人。
我对他的事一向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把这件事弄得彻底。
我把事情全部告诉了索文,他和妮歌回学校找资料,而夏弈杨则陪我回重庆找爷爷问个清楚。
(三十二)
踏上家乡的土地,我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也许只有急迫吧,应该有的回归的喜悦没有让我觉得一点快乐。坐在出租车里,我一言不发,如果不是爷爷,那又该怎么办?康庄的真相,游珊的报复又能怎样解决?但如果上爷爷那又该怎么办,哎,我简直要疯了。
“你很紧张?”夏弈杨这次没有和我开玩笑。
“如果不是我爷爷,我该怎么办,如果真是我爷爷,那我又该怎么办?”我的思绪遭透了。
“你别急,不管是不是,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你要相信自己呀。”
“你叫我怎么相信自己,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又有什么能力?”
“你不能这么想,不到最后说什么都不能放弃,我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他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不现在还要可怕。”
“是什么事?”他的表情让我很意外。
他笑了笑:“不关你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原来,在他的嬉皮笑脸的背后,也有可能很可怕的事。
“相信你自己,没到最后关头,都不要放弃。”他坚定地对我说,给我一种强大的精神慰藉。
我郑重地点点头“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朋友们,为了所有关心我的人,我绝对不会放弃!”
爷爷对我的回来很惊讶:“小然,好象还没有放假呀,你怎么回来了?”
“爷爷,我这次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问您的,”我拉过夏弈杨,“我来介绍,是他送我回来的,他叫夏弈杨。”
夏弈杨点了点头:“凌爷爷您好!”
“好,好。”爷爷把我们让进屋。
“你们等着,我去倒水。”爷爷让我们坐下,自己去厨房倒水。
“别太担心,一切顺其自然。”夏弈杨鼓励我。
我咬着下唇点头,心里却有点不知所措。
“小然呀……”爷爷端着水出来了,“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怠慢了你的朋友。”
“哪里,哪里,凌爷爷,您太客气了。”夏弈杨应付着客套话,一边用手碰碰我。
我深吸一口气,下决心似的开了口:“爷爷,我回来是为了向您求证一件事。”
“说呀。”爷爷乐呵呵的。
“您认识四十年前,舞蹈系的游珊吗?”
爷爷的笑容僵在唇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爷爷,我只想您告诉我,您是不是认识她?”
爷爷沉默了好久,才重重地点头。
果然是爷爷,我的心都凉了半截。
“那,凌爷爷,您能告诉我们,四十年前,您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夏弈杨见我愣在当场,立刻帮我问道。
“你们,在哪里听说的,又怎么会想起来问我?”爷爷有些惊慌,更有些伤感。
“爷爷,您就说吧,也许,就是因为您心底这段尘封的往事,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的命。爷爷,您不能不说,您快告诉我!”
“你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多少人的命?”
我忍了忍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四十年来,康庄已经成为一个鬼庄,凡是进去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偏巧我们也走了进去。五个人,已经有三个人死了,一个人失踪,而我,可能步她们后尘的日子不远了。还记得我给您打电话的那一晚吗?清雅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
“你说什么?”爷爷震惊到了极点。
“您找季帘芸这个人吗?”
“季帘芸?”爷爷看着我,“听说过。”
“在游珊死了之后,她因为受不了游珊的缠身,自废双眼和双耳。”
“死了,”爷爷瞪大眼睛,“你是说……游珊她死了?”
我点头。
爷爷的双手开始颤抖:“死了,月儿竟然死了!”
“月儿?月儿是谁?”
“月儿就是白月,这是她本来的名字,后来她才改名为游珊。但是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她坚持要我叫她白月。”
白月、游珊!我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只有她俩可以免于一死,原来是这样。
“我和她的故事发生在四十年前,很美丽,却没有结果。
那个时候,学校的舞蹈室和钢琴室上相邻的,我和月儿的相遇就是在这里。
那一天,我在钢琴室里弹琴,弹的是那首我自己刚刚创作出来的曲子,一曲终了,我发现窗户外面站着一个女同学,就是白月。透过玻璃窗看去,她长得很漂亮。我以为她只是站在外面听歌的,没想到她却敲了敲玻璃示意我开窗。我走过去拉开窗,她朝我甜甜一笑,然后问我:‘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我自己写的。’我据实以告。
她却不相信:‘骗人,才不是你自己写的呢。’
‘真的是我自己写的,你不信,难道你以前听过相同的曲子?’
她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跑开了,我被弄得莫名其妙,但不久也就忘了这件事。
但我们好象很有缘似的没几天,我们又巧合地遇上了。那天,天色已经很晚了,又下着大雨,我举着伞急急忙忙往宿舍走。在艺术楼前,我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没有伞,衣服也很单薄。我看了看校园,周围没有一个人,我的同情心不允许我就这么跑掉,于是,我鼓起勇气向她走去。我没有想到她是白月,她看到我时也很惊奇。我一直把她送到康庄。一路上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康庄的门口时,她突然对我说:‘明天,我请你吃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答谢你送我回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叫白月,你呢?’
‘我叫凌皓。’我傻忽忽地说。
她朝我嫣然一笑,突然冲出雨伞,淋着雨向宿舍跑去。我愣在当场,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我想,但心里也泛过一丝涟漪。
渐渐的,我们成了朋友。有一天,她突然拉我到钢琴室,然后问我:‘你知道那天为什么我会来听你弹琴吗?’
我摇摇头。
她打开琴盖,弹起了我的那首曲子。
‘你也会弹钢琴?’
‘我只会这一首。其实我有一个小秘密,这首曲子是外婆教我唱的,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个仙娘对我说,如果我遇到有个能写出这首歌的人,那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其实,我本来也不相信的,但是直到我遇到你,我才相信了她的话。’
当时我真的是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这首曲子是有歌词的,火焰,燃烧清灵的舞姿;狐哇,闪动丰越的歌艳;妖娆出漫天星辰;绚华出皓月的永恒……’她唱给我听。
她又给我讲了她的身世,她的父亲很早就死了,她的母亲带着她处处受别人的白眼。后来,她的母亲为了让她不再受人欺负,便带她嫁到了一个荒岛上姓游的人家。可那家对她们母女俩并不好,她的母亲就把她送出来读书,并且改名为游珊,以表示她是一个有父亲的人,我们的关系很保密,只有几个同学和一个周老师知道。
可是,事实就是不愿让我们长久。
有一天,周老师突然找到我,告诉我学校有意送月儿去赫里拉学园,可是学校禁止学生谈恋爱,如果让学校知道了我和月儿的关系,那月儿的前途就毁了。
我很矛盾,周老师对我说了一个下午,月儿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也不想毁了她。终于,我的理智战胜了感情,我知道,只要我还在一天,月儿是绝对不会放开这段感情的,为了她,我决定退学。我给她留了一封很长的信,无声无息地走了,至此以后,我来到了重庆,再也没有了她和学校的消息。”
“原来如此,游珊一定是记恨爷爷的不辞而别,您告诉她您走的原因了吗?”
“没有,”爷爷摇头,“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月儿和你奶奶。”
“我奶奶?”我则么想也想不出这件事怎么又和奶奶有关系了。
“蔓青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她早就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和我相敬如宾,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生。”
“就因为这个误会,害了那么多人,连梦璇、清雅她们也……”
爷爷叹了口气:“我种的恶果,居然是由你们来替我背,哎——小然,我和你回去,这件事还是应该该由我来解决。”
“爷爷,您……”我诧异地抬头看爷爷。
他朝我点点头:“明天就走,四十年了,这件事也应该对她说清楚了,当初是我对不起她,现在我又已经对不起了很多人,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解决这件事情。明天,我就和你回那个我四十年没有再踏足的地方。”
我看看夏弈杨,我们一起点头。
(三十三)
夜晚,是我匆匆回到家乡的最后一晚,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也不愿去想明天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会有什么后果.我只是觉得我很累,很空白,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看着天上的星星,它们是那么自由自在,不像我,有没完没了的事在等着我,而且,还是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今天刚到重庆,明天就要走了,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虽然有爷爷在,但我还是担心,万一白月她连爷爷也……我不敢想后果。一直以来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点一点重现。
“喂,站在那里干嘛?”夏弈杨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进来啦,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啊。”我有些恼他。
他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我敲了好久的门了都没动静,我怕你出事,才自动进来了。”
我能有什么事,瞎操心,我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我,有话想对你说。”夏弈杨吞吞吐吐的,全无他平时的性格。
“有话就说,干嘛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女人。”我坐在床沿,看着反常的夏弈杨。
“我……想问你,”他说话仍旧不利索,“你和楚伊什么关系?”
我白他一眼,心里却像打翻的五味瓶:“这和你有关吗?”
他不计较我的态度,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珍惜眼前人,你总听过吧。”端在唇边的水杯定了格,我慢慢转头看他,半晌才说:“你什么意思?”
夏弈杨深思地看着我:“其实,那天在即使上碰到你,我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你了。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和、觉得你很有趣,想见到你,想和你呆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种感觉,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就因为楚伊告诉我,要珍惜眼前人!”
夏弈杨的话来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怎么会喜欢我呢,而且楚伊竟然会对他说那种话!
我把目光移开,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我会做得比楚伊好!”夏弈杨的目光不容抗拒。
“我……”我已经六神无主了,不知该如何应付了,“你让我想想。”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夏弈杨起身先刚,门口走去,“要忘掉哟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喜欢另一个人。”
“等等,”在听到他的那句话的那一秒钟,我飞快地做了一个决定,“我答应你,你说得对,这是最快最好的办法,我会努力去忘掉我的过去,去忘掉我不该喜欢的饿人,给自己一个机会。”
夏弈杨几乎快要跳起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最好。”
我朝他一笑,却忽略了我前路的一片茫然。
回到这个充满伤心和梦魇的地方,凌索文和妮歌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们了。
“楚伊还没有回来吗?”我没看到楚伊的人。
“是啊,”妮歌点头,“但是有两个人却是来找楚伊的。”
“找楚伊,谁呀,看看我认不认识。”弈杨抢着说。
“他俩一个叫做梁俊晔。”凌索文答道。
“俊晔!”弈杨似乎认识他们,“另外一个是不是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
索文点头。
“是俊晔和依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弈杨白思不得其解,转赶头对我们说,“凌然,我们去看看,索文,妮歌,麻烦你们带爷爷去休息。”
妮歌和索文满口应承。
“他们是谁呀?”我忍不住问道。
“俊晔、楚伊还有我,我们三个都是姑表兄弟,这次他和依纯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拉着我快速走去。
会客室里见到梁俊晔和莫依纯,他们三个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姑表兄弟,都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而那个莫依纯,脱俗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弈杨向着梁俊晔迎上去:“俊晔,怎么来了?”
梁俊晔和弈杨寒暄了一阵,终于进入了正题。#p#分页标题#e#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要到康庄里找一样东西,但那个康庄好象不让进去,我就只好来找楚伊和姑姑了。”梁俊晔据实以告。
“你们找谁都没用的,康庄是不会让人进去的。”我好心告诉他们。
“为什么?”莫依纯问我。
“因为进了康庄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至少目前是这样。我们现在,就是要解决这件事。”
“我不怕,”莫依纯没有一点惧色,“只要能找到圣水晶。”
“圣水晶?”我努力地回想,“康庄里好象没有这种东西,我去过,里面很荒凉,不可能有什么圣水晶。”
“你进去过,那你……”梁俊晔好象有点不相信我说的话。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我也会……”我压低声音说。
弈杨立刻握住我的手“不会的,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朝他一笑。
“圣水晶还在康庄,我感受的到。”莫依纯抬起她手腕的紫水晶
“要不,等我们解决了这件事。你们再进去找。”弈杨想到一举两得的办法。
梁俊晔和莫依纯对望一眼,答应了。
夜幕降临,天空中布满了繁星,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可是,对于我们,明天却不是一个美好,相反,它是一个更深的噩梦。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物品感觉我的脑子里塞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仿佛要炸裂出来。
答应了弈杨,我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好转,相反,是疑问,我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我是在顺应自己的心还是违背自己的心,我自己都弄不清楚。
我突然觉得好烦,心里特别窝火。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音刚落,我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气声。一个激灵在我脑海闪过,我的直觉又仿佛告诉我,楚伊就在附近。那种莫名的感觉渐渐转为熟悉,既而又转为心痛,我竟有种想哭的感觉。我瞪大眼睛,巡视这间屋子,灯火明亮,确实没有照到一个人的影子。
一滴咸咸的、冰凉的东西滑到我的嘴边,是我的眼泪,我将染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流下了眼泪!
楚伊!
我立马坐了起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房门打开,接着落空,再打开,再落空。直到我找完每一个房间,给我的答案仍旧是空。我失望地背靠门而坐,我还是放不下,我放不下!我才体会到梦璇和妮歌心中的痛和苦。
那中感觉并没有消失,难道是我的思想在作怪。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我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感。但是那感觉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让人无法怀疑它的真实性,也那么令人伤感。
“小然——”是楚伊的声音。
我惊愕地抬起头来,没错,是楚伊,可是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哭什么?”他为我抹去脸上的泪痕,“怎么了,在为明天害怕吗?其实不用怕,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
我摇头:“我不怕明天,我是怕我自己。”
“怕你自己?”
我点点头:“我怕我会毁掉对梦璇的誓言,我怕我会来连累其他的人。开学后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而又令人痛心的事,是我害她们的!”
“不是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楚伊搂住我,“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是命运,不关你的事!”
“命运?”我迷惘地说,“我们都冲不开的命运?”
楚伊点头。
“有这种东西吗?这世上真的有吗,还是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借口?”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楚伊没有回答,只是搂住我的力度更紧了一些。
没错,我是祸害的根源,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们就不会死,妮歌也不会这么痛苦磨折一切也不会发生,是我,给我的周围带来这么多灾难!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我推开他,我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喊道:“你不要靠近我,我是个祸害,我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不想害你,我不想……”
楚伊愣住了,许久,他轻轻地说:“你没有害过任何人,没有。你想太多了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不喜欢你这样子,有什么事,我都帮你承受,你不会有负担的,知道吗?”
我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看着他:“帮我承受?你什么意思?”
楚伊笑笑,很轻松地回答:“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不会!”我看出他的轻松后的掩饰,“你有事,一定有,你要告诉我,你告诉我!”
我几乎是朝他吼的。
他的笑在嘴边僵掉,一种很深沉的忧郁浮现在脸上。
有事,他的脸色证实了我的想法,我不敢去想象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静静地等待他告诉我。
很深的寂静,让人觉得有些窒息,外面的夜黑得有些怕人,仿佛星星和月亮都在怕什么似的,全部躲了起来。
“你会忘了我吗?”
楚伊酝酿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啊?我疑惑!
(三十四)
楚伊正色对我说:“回答我!”
他的眼神的语气不容抗拒,我低下头,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不会!”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忌讳什么了,明天过后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我没有必要再留下什么遗憾。
“我倒希望你能忘了我。”楚伊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
“为什么?”那一刻,我简直惊呆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去会周公了。
“因为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和你一起拥有美好,我没有资格了!”楚伊说得很伤感。
我越发不明白:“什么没有资格?”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出去没人看见我,为什么我在乐雪的家里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我能如此轻松的进来,你没想过吗?”
我懵了,我的确没想过,那这么说的话,楚伊他……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的。
“在去苏州的前一天,我进了康庄!”
楚伊的话像一记闷雷打在我头上,康庄,那个充满恐怖和死亡的地方。
“你……你怎么能进康庄,你怎么可以……”我急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入地狱。”
“那你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认为我会好过吗?”
楚伊无语,但他又轻轻地说:“我无法看到你受伤害,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你的平安。”
我猛一抬头:“你的一切换取我的平安?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楚伊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我的灵魂,这次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什么?!”我脑袋仿佛要炸掉了,楚伊他……最后一次……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希望能给你们一点帮助,我也就放心了。”
“不会的,怎么会,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楚伊只是一味地摇头。
是真的!我无法接受!
“你是故意躲着我,你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自做主张,为什么要让我难过,我不怕明天,我只怕你有事呀!”
“凌然,只有你好好的,才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今天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我只想把你好好记在脑子里,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明天你一定会没事的,白月她不会食言!”
楚伊好好看着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我。
“够了,有今天也就够了,弈杨会比我做得更好,我相信他,他不会令我失望!”
楚伊站起来,留恋了最后一眼,小时在空气中,像一抹来去无影的尘埃。
我才惊醒过来,面前已经没有了楚伊的影子。我不知道脑子里要的是什么,我的身体不又自主地动起来,发疯似的跑起来,夜色溶溶,在我面前仿佛是看不到光明的深渊,没有出路,只有绝望!
“楚伊——”我的声音一定大得惊人,但是我已经没有了知觉,我只能一声又一声地喊下去,希望楚伊能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希望终究是希望,妮歌的出现,宣告我希望的落空。
“凌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妮歌抓住我的手臂,使劲地摇晃,“你为什么叫楚伊,楚伊回来了,他在哪里,在哪里?你告诉我!”
我失神地望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意识来着是谁。
“楚伊他死了,他死了,他永远不在了,我们永远看不到他了!”我冲着天空大声吼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什么!”妮歌声音的颤抖敲在我的心里,就像醒神汤,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妮歌的眼神里是什么呢,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她有和我一样的绝望和痛苦。
许久,我才发现我肩上的力度已经轻了,我看了看四周,妮歌也不知所踪了,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随着楚伊而里我远去了,我慢慢滑到地上,泪水早就布满了脸颊,不知魂在何方……
是弈杨找到我的,不知何时,我就在外面睡着了。弈杨一脸的心疼:“冻坏了怎么办?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我对他的关心没有任何感觉。
“爷爷叫快去了,你吃了早点没?”弈杨没有注意到我的奇怪,仍旧嘘寒问暖。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连痛也没有了,我只想快点进康庄,我不再畏惧死亡,康庄在我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大步朝康庄走去,这个噩梦是时候该醒了……
一大群人等在门口,像是在目送壮士上战场,我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妮歌,我没有太在意,现在的我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爷爷和弈杨的步子要移动,我冷冷地问:“你们干什么?”
“进去呀。”两人异口同声。
“我一个人进去。”我说得很坚决。
“一个人!”所有人都疑惑了。
“怎么可以,事情是我引出来的,应该我去解决。”爷爷不让步。
“爷爷,只有我进过康庄,如果我有能力解决,何必连累别人呢,我先进去,如果有事,我就放你以前给我玩的冲天花给你。”我随口胡说,我想一个人去面对那一切。
“这……”爷爷放心不下。
“爷爷,您就放心吧!”我挤出一个笑容。
“那我要去。”弈杨绝不妥协的样子。
我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字:“你明白吧,你不能进去,我不想连累你!我只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弈杨愣在当场。
我回头朝大家微笑,像回归天堂的安琪儿,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康庄走去……
一点一点地靠近,众人的目光集聚在我的后背,仿佛想借此给我什么力量。两道门豁然敞开,就像迎接我的到来。外面的一切开始在和我疏远,我慢慢靠近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在那面铜镜前,我停了下来。我惊异我到现在还能发现这么微小的细节。
“怎么了?”爷爷的声音传过来。
“先别过来!”我怕他们赶过来,先叫一句。
那面铜镜上竟然有水珠,我明明记得康庄里没有雨,连空气都是干燥的,这铜镜上怎么可能会有水珠?
我的手搭上铜镜,一种异样的感觉由我的手传入我的心,募的一个冷战,让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铜镜是松动的,因为我的手随着那松动的铜镜动了一下。
我把两只手都放在上面了,紧紧地握住它,用力往外拽。动了,动了,铜镜在外力的作用下开始脱离墙面,墙上的水泥也跟着往下掉,这墙是空的!
里面会有什么呢?
一股股的水混着脱落的水泥沿着墙边流下,在脚边慢慢形成一洼水滩。每个人都看着墙面一点一点地毁掉,事实呈现在眼前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连尖叫的本能都忘得一干二净。
清雅清秀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再放大。蓝色的水已然流完,清雅从里面慢慢滑下,软软的,就这样横倒在我的身边。
“是清雅!”爷爷认了出来,一伙人蜂拥而来。
“就在这里就好了!”我喊道。
清雅的半拉身子在康庄外面,“你们,把她抬走。”我背过身去,不让别人看见我即将流出的眼泪。
“小然……”爷爷不只说什么好。
“爷爷,你放心吧,我会挽回这一切的!”
我忍出接二连三的打击,继续朝深渊走去。
只有风在耳边呼啸,扬起我的头发在空中乱舞,我踏着碎碎的纸片和枯草,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在哪里?白月在哪里?
我无法得知,只好等着她来找我。我继续前进,没有退路,也没有前路。
空寂,无边的空寂,突然我好象有点同情她了,当年好冤枉,好草率,现在好寂寞!
空气里隐隐约约好象有歌声,若有若无,仿佛在制造一种悲凉的气氛。
我在那幢以前的寝室楼前站定。
在这里,发生了当年的惨剧,在这里,纠集了爷爷一生的牵畔。
我的心也变得愈加沉重。深吸一口气,我抬脚准备进去,她在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你不用进去了!”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是白月!
我立刻转过身来。
她在我的面前,确切地说,她在我前面的半空中。
“终于又见面了,算起来,好久了!”她的语气仍旧暧昧不明。
我想起季帘芸的话。
“不,你应该是没有意识的,你不应该做这些事。”
“没错!”她的脸上是笑,看不出一点狰狞的笑,“我本应该是没有意识的,我也希望我没有意识,那样我也不会活在仇恨和痛苦里。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我怎么报仇,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仇恨在我心里大过一切,我宁愿用痛苦来换!”
“你……”我望着她,她是那个值得爷爷爱一生的白月吗?
(三十五)
“你是魔鬼!”我说,“但是当年的事,是误会!”
她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误会,如果什么事都是误会,那这个世界也就没有什么仇恨了!”
“你不应该在这里,你不应该做这些事情,你的母亲是那么善良,她不会希望你这个样子!”
“母亲,我这个样子?”她冷笑,“母亲就是太善良,才会惨死,我在她身上才得到了教训。而我这个样子,你是功不可没呀,没有你,我就不能这么多年来慢慢解我的仇恨,也就不能替母亲报仇,说起来,我也该谢谢你!”
“我?”我吃惊,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你看看你的脚底下的土地,里面有东西,等你找到的时候,在那里来找我。”白月的手向另一个方向一指。
我看过去,一片楼挡住了视线,不知道那后面是什么。
“那是……”我回过头,白月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地上的泥土,那下面会有什么呢?白月什么意思?
不管那么多了,我蹲下去,在旁边捡了一块碎瓦片,开始掘地三尺。
这里的泥土不硬,很容易挖掘。我一点一点地挖,累得满头大汗,坑渐渐深了,但手中的瓦片却渐渐慢了下来,好象在害怕什么似的。
我停下来,这里的土好象硬了一些,我干脆丢开瓦片,用手来挖,刚伸到坑里,我就发现,这里不是因为泥土硬,而是我挖到东西了。
一个灰得有点严肃的,应该是一个铁盒的一角露了出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深度已经是很不容易发现的了,若不是白月点明要我找,我是绝对不会挖到这个深度的。
我用瓦片刨开盒子上的土,把它给拽出来。白月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此刻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了,抱起盒子就往白月指的方向跑去。
那是个什么地方?康庄里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高筑的土台(虽然是土台,但建筑工艺绝不下与今天的舞台),正中央一个突起的小平台,像一个小方桌。
“上来吧。”白月站在“小方桌”后面。
我走上去,立刻有一种不同的感受。站在这上面,自然而然地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好象不可一世,惟我独尊似的。
那一刻,我好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千万年前有过同样的经历。
“很熟悉是吧?”白月的手搭上那“小方桌”,一根水晶式的柱子从“小方桌的中心伸了出来。
机关,我首先联想到。什么时候的东西,看起来很先进呀。
“你身上的那根红绸带呢?”白月转头问我。
红绸带?我才想起,在吕霓烟身上抽出的红绸带。
我从口袋里摸出来,放在“小方桌”上,白月拿过它,端端正正地系在水晶柱上,就像原先就匹配好了的似的,红绸带一上去,立刻增添了些许“光辉”。
“好了,打开盒子吧。”白月说着,眼睛并不离开“小方桌”。
我也任她指挥,把盒子搁在“小方桌”上。
盒子的环扣是深黑色的,黑得很亮的那种,不像普通的铁制品,我的手放在上面,竟有种心寒的感觉,我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打开吧,你马上就能知道一个你想都不敢想的事实。”白月竟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屏了屏气,鼓起勇气抵抗心中莫名生起的心寒,伸手打开了环扣,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这倒令我有些吃惊,这个盒子看起来也像一个古董,怎么“防盗”措施这么差劲。
一片耀眼的光芒闪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待光芒过后,我才看清,盒子里是一个水晶球,诡异的光泽,不象普通水晶球。
白月抬起手,水晶球随着她的手升到空中,又缓缓下落,端端正正地落在水晶柱上,在那一刹那,发出的灿烂光芒,就像是神的光泽在照耀,仿佛在主宰着什么,比如未来和命运。
“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有神的眷顾,现在,我也可以把实话告诉你了。我叫你玩地狱棋,只是想报复你的爷爷,前几步棋只是想耍耍你,让你尝一些苦头,才会那么轻松就过了。本来,在荒岛的时候,你就应该死了,没想到,我给你的别针居然救了你,这真是我没想到的,讽刺!”
“别针救了我?”我茫然。
“既然你已经知道谁是我的母亲,你也应该猜到游贞子和游英台是怎么死的。”白月脸上浮出一丝阴笑。
“是你!”我惊呼,暗骂自己真笨,早就该想到的。
“没错,人鬼族早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他们只会害人,连我那么善良的母亲也不放过。你不知道,在那里,母亲受了多少罪,过的根本就不是人的生活。那可恶的游护成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竟然残忍地用母亲的命来换,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所以,我要让他事故无存,我做到了!至于他的女儿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我只是拔掉了她们的舌头,没了舌头,她们也活不了。正因为这样他们怕我,也就怕我的别针。”
原来是这样。
“在最后一步棋里,又杀出个夏弈杨。真是千万年结下的不解之缘,否则,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不解之缘?你什么意思?”
白月笑了:“你马上就能知道,来,把手给我!”
白月向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便把手给她了。
她继续朝我笑,笑容依旧是那么美丽,冰山美人的确名不虚传。
她把我的手放在水晶球上,水晶球立刻显现出一阵奇异的光束,就像电影院里的投影机一样。在那片光束里,我看到了一片大陆,但又不能完全说是大陆,上面布满了湖、河,但那数量根本就不寻常。
“这是什么?”我问白月。
“这是现在人类诞生以前的世界,那个时候,洪水和瘟疫是那个时候的人们最大的敌人,也是他们无可奈何的敌人,但是,不久,在这片大陆上兴起了一个族群,他们建立了一个国家,叫奴纳国。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片大陆上生存下来,是因为他们有圣水晶。”
“圣水晶!”我惊呼,语薇要找的就是圣水晶。
“没错,他们有了圣水晶,就可以实施最伟大的祭祀,六芒星祭典。”
六芒星祭典!是什么?
白月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六芒星祭典是最神圣,也是要求最严格的祭典,除了圣水晶,还需要五颗天然形成的球状紫水晶。你看这圣水晶,好好看看。”
我看了看那颗举世无双的水晶球。称它为圣水晶的确不过分,看得到在它白色水晶的里层,一颗紫水晶成分的六芒星,那么规则,世间无与伦比。
“你看那个。”白月指着前方。
我看过去,圣水晶折射出来的光屏上,出现了人。
是一个女人,很美艳的女人,点缀着金属的薄衣,连着一些丝制的白纱,金属点缀的末端栓着一粒粒白色的水晶,很晃人眼。
她跪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穿着盔甲的侍卫站在两旁。
一个看上去很威严的人坐在最上面的宝座上,他的手里是一根镶着灿烂宝石的权杖,光是宝石的数量就足以让每一个见过的人为之惊叹。
“莉莎,从现在起,奴纳国的命运和未来就掌握在你手里了,你是我们奴纳国的希望,有了圣水晶,我们奴纳国一定是这世界上唯一的霸主。”
“尊敬的国王陛下,请您放心,莉莎一定回全力以赴,奴纳国的兴衰与我的生命同在!”
国王大笑地点头:“好好,我们奴纳国的霸业指日可待,现在,圣水晶就属于你了,莲苏、潮汐、星涟、怜漪、零落会和你一起共筑奴纳国的辉煌。”
一个闪烁着黑亮光芒的盒子送到了莉莎的手里,莉莎恭恭敬敬地接过,就是接过了奴纳人民的生命和希望。
“她不是不愿意么?”我看到了她低下的脸上的表情。
白月冷笑:“不愿意又怎么样,这是她的命,她就只能这样,没有办法,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我低下头,是呀,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的身不由己,命运是没有人能够抵抗的!
(三十六)
莉莎高高在上的立在她的祭祀台,这是她为奴纳国守护的第几年,她也快淡忘了,反正日子每天都是重复的,她身上的艰巨任务,没有人能替代得了,也没有人能理解。每个人都认为莉莎的世界就是高高在上,她的地位是神圣的,但是,这高处不胜寒只有她自己知道。
“快走!”一个奴纳士兵推推搡搡地过来了,在他的前面,是俘虏。
莉莎不经意地向下望了一眼。就是那一眼,她看到了一个俘虏,那个俘虏也正在望着她,黑亮如明星一样的眼睛,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俘虏。
莉莎赶紧回了眼神,但心还是微微颤抖着。
几个全身盔甲的侍女过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圣使女,朝圣的时间到了。”
莉莎微微一点头,收起水晶球。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六使女全部到齐,分站在两旁,谁都没有插话,因为国王正在和他的小儿子争吵不休。
“奴纳国再这样仗着圣水晶的力量存在下去,而丢了我们本来的能力,迟早是要灭亡的。”
“诺亚你……”国王气得说不出话来。
“国王陛下,至少,造船和药剂是绝对不能废弃!”
“哼,有了圣水晶,那些劳神费力的东西要来干什么?有莉莎在,我们奴纳国将万世永在。”
莉莎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诺亚,以后的朝圣你不用来了,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到这里来。”国王似乎很讨厌他的小儿子。
诺亚是愤愤然离开的。
诺亚是莉莎最信得过的朋友,两人有相同的意见和看法,但是,莉莎只会把这些意见吞在肚子里,而诺亚则不行。
“你不应该把一切都锁在这个地方,你应该有自己的自由。”在花园里,诺亚对莉莎说出了心里话,“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的生活,你应该大胆一点,奴纳国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完美无暇,相反,现在的它已经是千疮百孔,腐朽不堪,除了你的庇佑,它什么也没有,你的努力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
莉莎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圣水晶在她的面前,她要为奴纳国祈福。
诺亚的话又一次响在他的耳边,像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圣水晶发出的光突然黯淡了许多,侍女们全都涌上来,莉莎的身子一歪,躺倒在众人怀里。
“圣使女在祭祀时心生杂念,被圣水晶的力量所伤,看来……”一个侍女如是说。
莉莎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红润渐渐退去。
一只大手拨开人群,是那个俘虏。他拿着一把匕首,麻利地划开自己的手腕,血一滴一滴地滴下来,在莉莎的额头散开,化为一团一团的浓雾。
“那把匕首!”我叫起来。
“你认出来了。”白月说,“那天你用来救楚伊的,你没想到还看得到吧。”
怎么会?
“这种救人术是那个时候就有的,是最管用的,但对施援者是一种极大的危险。”
俘虏的最后命运就是被处死。
但是他是个例外。
莉莎把他救了下来,还做了圣女殿的侍卫。
他叫恺奇,一个毁灭人类的名字。
“毁灭人类?他会毁灭人类?”我望着白月。
“没错,人类就毁灭在他手里。”白月也看着我,“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摇头。
“他是一个小种族的人,他的被抓是故意的,他来的目的就是圣水晶。可是,那些人不知道,就上知道了,也没人愿意相信。”
“相信什么?”
“这个世界上只有莉莎一个人能够使用圣水晶,普通人是做不到的。”#p#分页标题#e#
“那,又是怎么毁灭世界?”我几乎不记得我现在是身在康庄。
“是背叛,莉莎听了诺亚的话,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她没想到,她得到的是背叛。恺奇的目的是圣水晶,虽然他后来的确是爱上了莉莎,但是他还是背叛了她。背叛是毁灭一切的根源。”
“背叛。”我重复着这两个字。
“莉莎给过他机会,但是他放弃了。可是最后,恺奇也并没有得到圣水晶,莉莎本来想用生命证明她的爱,把圣水晶给他,可是恺奇所拿到的是莲苏换掉的假水晶。莉莎最后见到的是恺奇的尸体,他没有完成任务,等待他的也是一个死。”
莉莎站在一个朴素的大殿里,诺亚站在她的面前。
“带着你造的船离开这里,不要下船,带上你想带的一切,不要回头,记住我的话。”莉莎说得面无表情。
“为什么?”诺亚问。
“你不要问为什么,反正你一定要照我的话做,否则你会后悔的。”莉莎丢下这一句话,转身消失在大门口。
莉莎站在大殿的中央,她的侍女们弯着腰埋葬圣水晶。莲苏、潮汐、星涟、怜漪、零落站在前面。
泛着银光的白剑,一下一下地挥舞,所到之处,溅起汩汩鲜血。
莉莎站着,就像一个女神。
白纱在她的身上飘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在念着什么,但是我听不见,我的耳畔是一片寂静。
她举起双手,我看见她反握着一把刀,泛着幽幽的蓝光,死死地觊觎她的鲜血。她手起刀落,尖刀笔直地插入她的心脏,涌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白纱。
“没有了圣水晶,奴纳国就没有了保障,不仅是奴纳国,整个大陆都是这样,在被圣水晶压制了多年的洪水和瘟疫来得更凶猛了。奴纳国早就荒废了造船和药剂,那些小种族根本就没有力量与之抗衡,所以没多久,这个大陆,应该是水陆,就只剩下了一艘船。”
“是诺亚方舟!”
“没错,是诺亚方舟。六芒星祭典里,没个人都在有个十分规则的六芒星的顶端,而莉莎就正好在康庄!”
“难怪。”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刚才把我扯进来,为什么?”
白月一笑:“告诉你也无妨,莉莎,就是你!”
什么!
我震惊中!
“还有,那个夏弈杨,就是恺奇,我就是把他给算漏了,才被你活到今天。你没发觉吗?正因为你是莉莎,你才能看见楚伊,夏弈杨本来是没道理看见他的。”
“恺……恺奇!”我越发震惊了。
“故事讲到这里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我们的帐也该算一算了。”圣水晶的光芒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发过光一样。
“谁叫你是他的孙女,楚伊以为我会放过你,但是在四十年前,我就不知道什么叫作放过了,我放过别人,那谁来放过我?凌然,能活到先已经算你命大了,你也应该庆幸了。”白月靠近我。
“你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别人有错吗?你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他们没有罪呀!”
“哼,没有他们做陪葬,我怎么能甘心呢,你想得太天真了。今天,是你们偿还我的时候了。”
“月儿。”爷爷的声音响起。
白月停下来,定睛看了看:“你……”
“爷爷!”
“凌……凌皓!”白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月儿,当年的事是误会,你知道我走的真正原因吗?我不是背叛你,我是为了你的前途,也许你应该知道你被保送赫里拉学院的事吧,如果因为我,而这样毁掉你的前途,我是绝对不愿意的,但是我没想到,我的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如果我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走了。也因为着份对你的愧疚,我不敢打探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在赫里拉学院里深造,会就此忘掉我,我以为你过得很幸福,但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的事,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多年,我都是在魂游的状态中过日子,没有爱情的日子是没有灵魂的,我……”
“你别说了!”白月吼道。
我看见她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东西。
从她的嘴里吐出了我们都难以置信的话:“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
天,她知道!
“但是我无法说服我自己,我知道你没有错,但是我就是想让自己恨你,就是想让这么多事情能发生,我都无法控制我自己。”
白月无力地坐下来,头深深地埋下。
爷爷走上来:“月儿,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四十年了,我都对你一无所知,是我的错,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补偿你!”
“爷爷!”我喊道。
爷爷摆摆手。
白月抬起头,她的脸上是迷惘。
“不……”从她的嘴里挤出了不可思议的话。
“我不想让你死,不想的……”她喃喃地说。
“小然,你走吧。”爷爷没有接过她的话,而是转身朝我微笑。
我睁大眼睛,爷爷的身上现出许多光圈,就像天使一样。
“你……”白月瞪大眼睛。
在爷爷的微笑中,我看到爷爷变得不像我的爷爷,他好年轻、好英俊,和他身旁的白月好相配。
白月站起来,递给我四个信封:“没想到还有给你的一天。另外,我有个惊喜给你,算是我对你说的对不起。还有,请你记得季帘云的话,我很庆幸当初做了那个决定!”
微风中,爷爷和白月消失在尽头……
红色的信
凌然,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疑惑,可以说,我是这场灾祸的导火线,所以我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康庄吗?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记得那天我不知怎么回事,脑子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我那一天醒过来时,我已经在康庄里了,但是当时的我吓坏了,我都不明白我是怎么会走到这里来。想到那些恐怖的警告,我顿时六神无主了。
“往——前——走。”我的耳畔响起这样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那个声音很恐怖,令我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片,真的,那种声音就像恐怖片里的幽灵对着人轻轻吟唱。
我害怕到了极点,但是我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了,它在往前走,但是我的意识是拼命地想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那幢貌似寝室的楼前,我停下了步子,是终于停下了步子。
我几乎想捏住狂跳的心,生怕它一个不小心给跳了出来。
那个声音不失时机地又响了起来:“往——前——走。”
我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被我的脚带着往里走,我无法思考,我不知道那个无形中的冷冰冰的声音到底要干什么。
短暂的空白后,我才发现自己上了四楼,在我的面前,是那个标着411的门。我猛然想到头一天你所遇到的事,我的心猛的一缩,似乎要和所有连接它的血管分离开来。
门在我的面前缓缓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见没有什么异动,我的心稍稍平缓了一下。我走进去,奇怪的是,我走进去不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受控制,而是我,我自己想进去。
也许是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我,反正我就那么进去了。走进了我才看清,那是一枚别针,上面镶着红色的水晶,红色的水晶还真是很少见。别针的造型很漂亮,三条波浪形,仔细一看,波浪与波浪之间有一颗小小的白色水晶把它们连在一起,就像一条弯曲的绳子。
说实话,看到它时,我心里很喜欢。这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喜欢就拿走吧。”
我这次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的确没看到有人,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我刚想了个开头,就听到了足以让我吓破胆的歌声,没错,就是昨晚听到的歌声。一个人在鬼魅似的康庄,听到如此令人恐惧的歌声,我真是佩服自己还有逃跑的力气。
我拔开腿来一路狂奔,风呼啸地在耳边响着,不晓得过了多久,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康庄的大门口。不对,我跑的路程绝对不止从那幢楼到康庄的大门,但是我现在的确是站在康庄的大门口。
我觉得右手有什么东西,我摊开来看,是那枚红色别针。
不对,我根本没拿走它啊!
恐惧继续在我的心里蔓延。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我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出去。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我平安地走回了寝室。
但是我发现,只要我一听到康庄这两个字,我的心里就会升起莫名的恐惧,仿佛把我的心就要揪碎,在那天,我的精神越来越不对了,我总觉得我的身边有什么,但我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你们一直提到康庄,我的心被一次一次揪起来,本来,我想忍下去,但是那股力量大到我无法抵抗,所以那天我朝你们发了脾气,我也不想,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后来,我自己走掉了,我想冷静一下。但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接到了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片唏嘘声和尖叫声,乱糟糟的,听不清什么,但是那种声音是极恐怖的,恐怖得让我的心脏急速抽搐起来。然后吵闹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歌声,很凄凉的歌声。我拿着手机,害怕到没有任何动作,连把它拿下耳朵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直到那歌声完毕了很久,我才稍稍缓解过来,当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扬手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我当时真得要崩溃了,但是我不敢跟你们说,我没有任何办法,我摆脱不了那个噩梦。
我以最快的速度往寝室跑,我想在人多的地方,和你们在一起也许是最安全的,寝室,是人最多的地方,对我来说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当我踏进寝室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错了。在我第一步踏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令我开始发疯的一幕。
我看到寝室不再是寝室,而是我的“家乡”,那个还住着木制房子的落后的“家乡”。
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的过去是怎样的,你们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一个怎样的童年。
我是捡来的,每人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么落后的小山村的土路上。养父养母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没有人告诉我,我是被捡来的,他们也不许任何知情的人告诉我。我把他们当作我的亲生父母,那段日子过得很是欢喜。
他们没有生育,我只知道爸爸有一个哥哥,我叫他大伯,在我的印象中他很凶,对我不是很好,我想,爸爸妈妈在这里他就对我这么凶,他们不在的时候,就可想而知了。
上天就是很不公平的,我六岁的时候,爸爸妈妈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就死了,毫无预兆。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大伯就匆匆把他们给埋了,然后领我回家。我就奇怪,这个大伯看起来也不喜欢我呀,再说他家的孩子多,以他家的经济条件已经很困难了,还有闲工夫来管我吗?
来带他家,我很不习惯。他的孩子们对我很不友善,我几乎是在他们的欺负中度过的那两个月,
大伯也从不给我好脸色看。在他的家里我过得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在想下一步该做什么才是对的,否则又要换来一顿拳打脚踢。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伯要养我,但是那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大伯和大伯娘的谈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他不是平白无故就要养我,而是有目的的。
从那天起,我知道了我是捡来的,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落后的小山村,而且我还知道了我的父母本来嫌我是个女孩,无意要我,就把我丢弃在那条土路上,可它么没想到的是,他们竟从此起不能生育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回来找我,毕竟我这辈子都是她们唯一的孩子了。
这件事被大伯知道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发财的机会,唯一的一次可以摆脱贫穷的机会,于是,他开始了不择手段。他不敢让养父知道,因为淳朴的养父一定会毫无条件地把我还给我的父母,大伯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养父养母是他害死的,我无法想象,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呀,他居然可以下手,钱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吗?
那一次我真的害怕了,我害怕大伯,连亲兄弟都可以杀的人,他是真正的魔鬼。
我决定出逃,我不要留在这个魔窟,它真的使我害怕。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我蹑手蹑脚地起了床,趁着月色,打开门跑了出去。我是一路疯跑,生怕大伯会追上来,大时候可能连我的小命也玩完了。
太阳有些泛白的时候,我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在土路上,手掌上到处是擦破的血痕。
一双手扶起了我,我吓了一跳,但是抬头一看,不是我大伯,是一个很和蔼的大婶。她看我蓬头垢面的样子,立刻把我带进屋子,给我洗了脸,还给了我吃的。
我很感激她,她就像我的养母一样和蔼可亲。
她问我怎么回事,我不想说。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东西。大婶没有逼问我,只是看着我吃完,然后叫我睡一觉。
我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大婶把我叫醒,心急火燎地对我说,大伯家里出事了。我一听,当场就懵了,他家能出什么事?
大婶带着我往回走,我什么都没想,就这样跟着她走。在大伯的正门口,我看到了一个恐怖的景象。大伯家的八口人齐刷刷地上吊死亡,十六条腿在空中摇摆不定,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是挂着一根红绳。
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亲生父母。
那一幕,是我脑海里最深,但也是我极力忘掉的事。
本来,我已经不会再想起它了,但是在我进寝室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那十六条腿,那八根红绳,我的脚立刻迈不开步子,身子一软,就这么坐在底墒再也起不来了,直到你们发现我。
之后我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天你们叫醒我,我已经知道自己没救了,我不想告诉你们我进了康庄,我不想连累你们,但是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说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
跑出去以后,我好象迷失了方向一样,只是看见前面有一条红绳,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八条腿,我就想着,要是当时我没有跑出来……我会不回也像这样上去了?
想着想着,我的头已经伸到红绳里面去了,但我自己还不知道,直到我断气的时候都不知道……
绿色的信
虽然我和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你们的友谊深深地感染了我,我不后悔和你们成为了朋友,即使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我想如果我知道,我也会走下去,因为在我死前,我真的很快乐。
你应该从我妈妈那里了解了郑希寒,的确,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死讯,也从来也没想过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是,我还能遇到他,我认为这是我的幸福,虽然再见到他的后果是地狱,但我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后悔,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也许,没有你们,我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那一天,你们都没在,我一个人在寝室,以晴的死还没有从我们心里彻底地走出去,我的心情还是不好,我想找你们说说话,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电话能接通,我的心情更不好了。于是我想到了电视里最常见的情节,随便拨一个号码,然后找人聊天。我按下了一个数字:25122408,是这个数字改变了我的结局。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声,很好听的声音,很干净,听了让人觉得特别舒服。他问我是谁,我说你不要管这个,我现在很不开心。他没有像平常人那样骂走我,而是问我怎么了,我把什么都说了,他安慰我,他说的话很管用,每一句都说到了我的心里,我很庆幸,拨到了这个号码。末了,他说了一句让我惊讶地不能再惊讶的话。他对我说,如果我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给他,他叫郑希寒!
当时的我完全惊呆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马上就要蹦出来似的。
我颤抖地问他,你叫郑希寒?真的叫郑希寒?
他奇怪,怎么了?
你是郑希寒,希望的希,寒冷的寒?
他更奇怪了,是啊,怎么了?
那一刻,我都快要哭了,我说,你认识一个人吗?她叫李艺琳!
他好象也激动起来,你认识她,她在哪里?
你还认识她,你没有忘了她?两道温暖似乎滑进我的嘴里,我尝到咸咸的味道,不应该是甜甜的。
你……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静静地等待着,电话两头都是寂静。
艺琳,是你,是不是?
他的声音不稳定,但我却听到一种肯定。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无法回答,他能听到的是我的哭泣声,我哭出了声音,是喜悦的泪水,甜甜的,没有一丝腻味,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甘甜的在我的全身,在我的周围。
电话那头再次没了声音,我自顾自地哭了半天,却突然想起他会不会挂断电话,我慌忙咽下一口眼泪,小心翼翼地问道,希寒,你还在吗?
在,温暖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
艺琳,你,还好吗?
恩,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但是我一直很想见你,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没想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
我也是,自从搬家后,就再也没有你的音迅了,以前我们是那么要好。
说完这句我突然顿住了,我的脸红得发烫,我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艺琳
他叫我。
恩
今天我能见你吗?我们,还是朋友是吧?
今天?我……
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说话,也许我还没缓过来,这种相遇太出乎人意料了,不是吗?
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们改天再见也是一样,能够知道你就已经够了,我很开心。
希寒,我换忙喊住他,让他不要挂电话。
什么?
我,今天想见你,你说,我们还是朋友嘛,这么多年了,也没变,是吧!
恩
那,今晚我会等你!在浓雁公园,七点,我相信我们不要什么就能认出对方。
我决定冒一个险,因为我相信我和他的“联系”。
我见到了他,真的见到他,我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我。他没变,至少在我的眼里,他一点都没变。那天,是自以晴死了以后我最开心的日子,人生能有这么一段日子,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们会笑我傻吧!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
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去找个男朋友?我说还没有能够让我动心的,实际上我早就动心了,早很小的时候。以至于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我以前没有发觉,但现在我明白了,把爱全部放在一个见不到的人,也许那个人只是活在你的心底,平时你是不会想他的,但就像他掏空了你的心,你是不会其他的人动心的。
所以,我爱他,爱到连死也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
只有你知道我的奇怪,甚至连我也不知道。我变了,因为我见到的是鬼,但在我眼里,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一个带给我欢笑的人,一个让我变得最幸福最美丽的人。
我死了,你还记得我死的时候的样子吗?
我是在祷告,在祈祷他的幸福,因为只有我才能让他获得幸福,无论我的牺牲有多大,他不知道这一切,能够默默地为他付出,我已经很高兴了,这只能说是我们今生的缘分太浅,但我不怪谁,是我心甘情愿的。凌然,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楚伊是不公平的,爱是没有让不让的的,只有付出,让你爱的人不痛苦,这就是你唯一需要做的,好好待楚伊,不要让他再为你的绝情而受伤,这样的爱是残忍的,对你,对楚伊和所有插在你们中间的人都是残忍的,记住我的话,一个你的好朋友在远方留给你的唯一忠告!
蓝色的信
小然,就剩下你了,是不是很对不起你?
其实有楚伊在,我们就很放心了,他会对你很好,甚至比我们还好,我们都很相信他。
你不要为我们难过,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一个美丽也残忍的错误,它就是天边的一抹残云,很瑰丽,却也很短暂。
现在,噩梦结束了,为我们好好地活着吧!
在我的心底,有一件事是你们都不知道的,很抱歉我没跟你们说,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来,我不是你们想象的老好人,在有些方面,我也是个自私的人,那是我心里永远的痛,因果循环,我今日的下场也许早就在那个时候埋下了种子吧。
你还记得顾诺杰吗?他是高中足以令所有女生尖叫的校草耶!
那个时候,几乎全校的女生都为他痴迷,就我们四个是例外。
可是,你们没想到貌似无所谓的我,其实在心里是非常非常地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是他的才气,深深地吸引了我。这种藏在冰山下的感情比那些溢于言表的感情更强烈,也更可怕。
我没有对他说过,因为我以为他喜欢的是筱雅,那个同样优秀并且美丽的女孩。
可是我就这样犯了一个最大也最讽刺的错误。
有一个下午我失踪了,你们没人知道我去了哪里,我也从来不说起我去了哪里。
在那天,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筱雅死了……
没错,那天是我和她在一起,她很优秀,我们都知道,优秀的人就有很聪明的脑袋和敏锐的观察力,她太聪明了,也可以说是太注意周围的一切了,她看出来我喜欢顾诺杰,这个我连你们都没告诉过的秘密。
是她约的我,在一片眼睛一样明亮的湖边。
筱雅
一个天使一样的名字和天使一样的人儿。
水晶般的湖水,好象是专门为她而存在,美丽,是她所能外溢的极致。
“你喜欢诺杰。?”肯定大于疑问。
“你……”我惊异她的开门见山,也惊异她的洞察力。
“为什么?”我问。
“我也喜欢她,因为这个。”她依然挂着笑,很妩媚的笑,足以让任何人为她倾倒。
“我没想过和你争。”我说的是实话。
“可是你喜欢他,不亚于我的喜欢,况且……”她住了嘴,好象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梗在喉间。
“况且什么?”我糊涂。
她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湖水。
“你既然不打算和我争,我想你应该释怀你的感情了吧,你不明白你的感情在我的心里的作用和影响!”
她说得很在理。
没错,我是没有理由再坚持这份没有结果的感情,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有那么容易吗?
我无法回答她。
她好象很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答应我,为什么,你不是说不再和我争了吗?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她的声音很大,像利剑划过平静的湖面。
也许我该说对不起,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背过身去,不想再面对她,至少是现在,但却导致了我一生都无法原谅的错误。
“乐清雅!”
筱雅的声音似乎包含着极大的恐惧。
我转过身,却不见了筱雅。
“啊,救……救我!”筱雅的声音很低微了。
我才看到,水快漫过她的头顶了。
“她,是不是要死了?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没人再得到诺杰的心了?”
我居然在想这个,就在我一愣神的时候,筱雅晃动的手臂垂了下去,我才慌了,伸手想拉住她,可是已经晚了,筱雅就在我的面前沉了下去,沉了下去……
某种意义上说,是我害死她的,是我
诺杰的话还在耳旁想起:“清雅,我喜欢你……”
清脆的耳光声还在浮响,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筱雅本来不应该死的,不应该的……
我和你去玩的那天,你一定记得我的慌张吧,我看到了筱雅,在水里对我微笑的筱雅,邪魅,震摄人心……
那是对我的报应,迟早有一天都会来的。
无法原谅自己的人是注定一辈子或在痛苦里的,这也许是对我的解脱。
不能陪着你,是我最大的遗憾,凌然,好好把握楚伊吧,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你的好运的!
黄色的信
然,我想说的话不多
最想说的是一声迟到的对不起.
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明明想说,我不恨你,我想成全你,脱口而出的却是伤害你的话,我无法左右我的语言,我的行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躯壳,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你能原谅我吗?你也知道,我受的痛苦并不比你少。
然
我承认,我直到现在都还很喜欢楚伊,这是我从来没变过的,但是不代表我要以让我们都痛苦为代价来换取,我从来都没想过,从来都没有。
我看得出楚伊对你的深情,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我羡慕也嫉妒,但我也感动,凌然,你一直在成全我,难道你没看见楚伊心口的滴血吗?你从来没有感觉到你的残忍吗?
我很替楚伊不值,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凌然,接受他吧,让他代替我们,在你身边永远地照顾你,我们每个人都能放心了!
再见了,最亲密的朋友,在天国,我们都会祝福你们的!
尾声
给我的,岂止是震撼。
原来,我真的不够了解我最亲密的朋友。
泪水早已滑过我的脸,手捧着信,我暗自呼喊:还有机会吗?谁还来给我机会?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友情、爱情、亲情。
朋友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爷爷也永久地离我而去了,
楚伊
我心中永久的痛,是没有办法来抚平了。
为什么,谁来告诉为什么?
彻心彻肺的痛,没有人可以理解!
文艺汇演上
我独自一个人带着朋友的梦想在台上散发着也许再也不会出现的极致。
以晴
艺琳
梦璇
清雅
爷爷
楚伊
你们看到了吗?
五枚水晶别针在胸前闪闪发光,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我知道众人眼里的迷离,生命换来的一瞬间的绚烂,足以在莫名中震撼每一个人的心灵!#p#分页标题#e#
“另外,我有个惊喜给你,算是我对不说的对不起。”
“还有,请你记得季帘云的话,我很庆幸当初做了那个决定。”
为什么,白月的话会浮现在我的耳边。
心已死,还有什么对我来说是惊喜?
晕绚中,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带着深情和回归
在喊着我:
然……
然……
是楚伊吗?
是他吗?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我的脚好象踏在云里
思念的身影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清晰……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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