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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地狱禁区

来源:网络 时间:2017-08-03 16:23
   走入地狱禁区  作者:叶荩莎(茗幽夜薰)  (一)  面对梦寐以求的大学,我们四个——凌然,清雅,梦璇,以晴——真觉得这是一场梦。  要不是学校提供我们艺术生的资格,我们真不知道如何考上这所大学。  不过,谁叫我们是舞蹈社的台柱子呢。  迎接我们的是马上就要离校的师姐,微黄的头发,白皙的脸庞,好漂亮。  
***  ***
  我从梦中惊醒。
  但不是噩梦,而是我在梦中想起了一件事。
  在梦里,游珊和借洗发水的女孩子的脸能够重合在一起,再想高矮身材,都差不离。
  清雅被我急速坐起所弄出的巨大响声给吵醒了。
  “干什么?”清雅翻了个身。
  我几乎是跳下床,趴在清雅身边:“游珊,我见过她。”
  清雅还以为什么事呢:“是呀。你当然见过。”
  “不是,”我拼命想该如何对她说,“她就是那个借洗发水的人,也就是制造多起洗发水事件的人。”
  “什么?”清雅彻底醒了,“你怎么知道?”
  “在梦里,我想起来了,虽然当时她的样子不是很清楚,但我现在确定是她!”我的情绪很激动,“游珊很有可能和所有的事有关,一定是的。”
  我回头看见以晴留下的盒子。我招来小锤,朝那把小锁一阵猛敲。
  “打不开的。”清雅抢回小锤,“我们已经试过了!”
  “为什么打不开?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找到揭开事情真相的线索呢?”我改用手代替小锤。
  清雅握住我的手,不让我伤害自己:“你冷静点,我们会找到的,相信自己呀!”
  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几天,我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我看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清雅提议。
  是呀,好久没有轻松一下了,记得上大学前,我们四个整天嘻嘻哈哈,好象天塌下来也不管我们的事。可现在,每天的脑细胞都不够用,比上高三还累。
  于是,我赞成了清雅的提议。
  这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湖泊,不过风景还算美。说真的,看着平静的湖面,就觉得心也和它一样。在这一刻才觉得生活的美好,才觉得生活值得留恋。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整整一个小时,清雅靠在我的肩上,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没说一句话,任大自然的和风冲刷着多日来所承受的疲倦。
  “还记得以前吗?我们四个见到这么好的风景是绝不会如此安静的。”清雅突然说道。
  “唔,”一幅幅快乐的画面在我脑里闪过,“只是可惜,只剩我们两个了。”
  清雅重重地叹下一口气,将头抬离我的肩,蹲下去摆弄湖边的小草。
  我捡起石块,打水漂。从前比赛这个,我可没输过,但每次赢了之后,我的脖子总要受虐待,然后再大笑一阵,在别人眼里,就跟疯子似的。
  可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再没有四个疯子在一起天翻地覆的情景了,心中的落寞,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了解。
  “凌然,快走!”清雅拉住我正要抛出的手,急急忙忙往回走。
  “怎么了?”我看到清雅脸上的慌张还有害怕。
  清雅头也不回,只是非常用力地拉我,我们的步子几近于跑。
  “清雅!”我甩开她的手,“你怎么了嘛?”
  清雅害怕的神色还没恢复过来:“你别问,快走就是,以后别来了。”
  我不解,但清雅没做任何解释,自顾自地往前走。
  难道清雅也……
  我害怕起来。如果她也走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偌大的寝室就只剩两个人了,空空的房间,让我和清雅都觉得特别惆怅。
  我想到了爷爷,他给予我们四个最大的影响,让我们从小就向往能进入这所大学。爷爷对我们都很好,那态度没法说。
  我现在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清雅低头玩弄一盆水。
  我拨通了爷爷的电话,三声之后,爷爷慈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爷爷!”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哟,我的小然怎么了?”爷爷听出了我声音的异样。
  我真有股冲动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可我忍住了。我吸吸鼻子,让自己听起来有些笑意:“没什么,就有点想您!”
  爷爷呵呵笑了:“小然呐,想家了吧?没关系,爷爷当年也是这样,久了就好了。”
  “爷爷,早知道,我就不读这里了!”
  “那怎么行?哪个学校不一样呢?可不能有这种想法!等你回来了,我好好补偿你。”
  我所经历的,岂是能补偿回来的?我苦笑。
  “小然,清雅、以晴她们在吗?”爷爷又想她们了。
  “呃,”我决定撒谎,“她们还没回来呢,不过,清雅在,您要不要和她说话?”
  “好好。”爷爷乐呵呵的。
  我回过身准备把电话给清雅,这才发现,哪还有清雅的影子呀!
  “清雅!”我叫了一声,毫无回音。
  我拉开门,再唤一声,还是没反应。
  我心觉不好,莫名其妙的感觉。
  “爷爷,下次吧,我有一点事,挂了!”我不等爷爷回话,急忙按下停止键。
  清雅连人带包全不见了,就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如此轻手轻脚,我竟一点也没发觉。不会是她故意躲我?
  回想起下午清雅奇怪的举动。她有难言之隐?我直觉地想。不过,现在,要把她找回来才是正事。
  我冲下楼,在夜风中呼唤她的名字,可是都有去无回。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我的声音都快哑了,可连清雅的影子也没看见。
  “丁零零——”手机的铃声比我声音都大,我按下接听键。
  “睡了吗?今晚有点冷,别着凉了。”那头传来楚伊关切的声音。
  我越发急了:“清……清雅不见了,我……我找了她一个小时,也不见人。”
  楚伊立刻变了声音:“你在哪儿?别走开,等我过来。”
  我报告了自己的位置,便原地坐下。我忽然有种感觉,我马上要失去我最后一个朋友了。清雅,伴我走完了前面长长的路,就在这里和我分道扬镳。
  不知何缘故,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直掉,想收也收不了。
  “凌然!”楚伊显然是火速赶到,从我挂电话到现在,只有五分钟。
  我当时哭得那叫一个惨烈,铁定把楚伊吓了一大跳。他一把把哭得唏里哗啦的我拥入怀中。
  我冷得冰凉的身体得到了一些温度,但我哭得更厉害了。多日来强装于外表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二十分钟后,楚伊的衣服被我弄湿了一大片。
  “别哭了,会哭坏的。”楚伊轻拍我的背。
  我勉强止住哭泣,鼻子却塞得厉害。
  “清雅怎么了?”楚伊轻轻地问。
  一听到这个,我的眼泪又来了。楚伊吓了一大跳,忙向我道歉。
  我摇头:“清雅不见了,我就是打了个电话,她就不见了。你说她是不是也……”
  楚伊安慰我:“别胡思乱想,我们去康庄看看就知道了。”
  我顺从地点头。

  (十二)

  幸好,康庄一个人也没有,自然也没有清雅,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这下放心了吧?”楚伊看出了我的稍解。
  “但是,清雅跑到哪里去了?”我仍旧不放心。
  楚伊耸肩:“或许跑到哪里去玩了。”
  我的心“嘭嘭”直跳,显然不赞成他的话。
  “现在寝室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楚伊问。
  我点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不然,你搬到我家,反正我一人住那么大的房子。”
  我却不敢苟同。
  “不用了,”我感到了不自然,“我要等清雅回来。今天,谢谢你。”
  楚伊却一脸严肃:“谢,你怎么谢?”
  这家伙,这时候还刁难我。
  “你甭想狮子大开口,我现在跟街上的乞丐差不多,榨不出油来。”
  “好了好了,知道贫就好了。”楚伊又换回笑脸。
  我真被他气死,开玩笑选这个时候。
  楚伊护送我回宿舍。现在这间房子只剩我一个人了。只有两个字形容:孤独。
  我合上门,环看这个带给我噩梦的寝室。
  我的桌上,摆放着以晴的笔记本电脑。
  它不是早不见了吗?怎么会……
  我不由自主地开了电脑,一片白屏之后,荧幕上出现了一个七彩转盘,而不是通常的WINDOWS。
  手机响了,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接了。
  “你还好吗?”是游珊的声音。
  我觉得突然:“你是游珊?”
  “没错,”游珊略带笑意,“你还能想起我?”
  我却笑不出来,无数的问题要向她问清楚:“这整件事和你有关?”
  “可以这么说。”游珊大言不惭。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游珊仍然平静:“我没有杀她们。我是游珊,她们不是我杀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没必要骗你,信不信由你。”
  “你知道康庄多少事?”
  “全部!”
  “那你告诉我!”我真是天真得可以。
  “你认为我会吗?”游珊自始至终都用同一种口气对我说话。
  “你……”我找不到言语来形容她,“你在哪儿?”
  游珊笑着顿了顿:“你别白费心机了,你找不到我的,除非是我想见你。”
  “那你想干什么?”她不会就是为了想嘲讽我的吧。
  “你终于问到正题了,”游珊也终于换了种口气,“有个人想和你玩个游戏。”
  “游戏?”我闹不明白了,玩什么游戏呀?我有那心思吗?
  “没错,如果你能顺利通过,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比如:‘真相’!”
  我反问:“我为什么要玩?”
  “凌然,你别忘了,你也进过康庄。如果你玩这个游戏,也许你还有一丝生存的机会,否则……结果你是最清楚的,而且,这也是你见到乐清雅的唯一途径。”
  “和我玩游戏的人是谁?”#p#分页标题#e#
  游珊仍旧不告诉我:“你赢了就知道了。”
  “那个游戏是什么?”
  “地狱棋。棋的终点就是地狱的禁区,你们所进的康庄,只是地狱的开始。”
  “怎么玩?”我接受了她的“挑战”。
  “你看着电脑,转盘已经动了,你随时可以点一下鼠标。”
  我急不可待地点下鼠标,光标停止了,整个屏幕上出现了四个字:自救之棋!
  “第一步棋已经开始了。”游珊的声音夹着一丝得意。紧接着,嘟嘟声从那头传来。
  不行呀,我还没弄明白呢。我急忙回拨,可是电信小姐笑声可掬地回答我:“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空号?刚刚还接了电话呢,这电信公司搞什么鬼?
  我烦躁地将电话抛回床上。
  自救之棋,什么意思?我开始想破脑袋地琢磨这三个字。
  “对不起。”埋头想事的我不小心撞到了人。
  尽管我很及时地地倒了歉可那人眼神不对,并不是生气,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像看怪物似的盯了我半天,然后对着她旁边那个青蛙级的男生咬耳朵,眼神还不时地飘到我身上。然后那位青蛙王子以同样的眼神盯着我,再对着他身边的“小鸟依人”咬耳朵。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的话题是我。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不就撞你一下吗,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我可没空看你们咬来咬去,既然人家不领情,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我抬腿走人。
  食堂里仍是人山人海。以前为了自己的肚子,我们五个只好自毁形象,跟一泼妇似的扯着嗓子在食堂里喊得震天响,不知伤害了多少人的耳膜。
  可是现在,一个人大喊大叫似乎不太好意思。
  我举步走进去,还未靠近,一大群男男女女蜂拥而至,将窗口围个水泄不通,那些大厨们在里间忙得不亦乐乎,高兴着今天可以大显身手了。
  我忍着口水,继续寻找猎物。说来也奇怪,我到哪个窗口,那个窗口就生意兴隆,我觉得我都可以去做活财神了。只是不时有人拿眼神瞟我,瞟得我浑身不自在。
  好容易等到抢饭大军全撤了,我已经饿着肚子等了半个多小时,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售饭员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往里间搬东西。
  “我还要东西。”我急忙冲过去。
  售饭员拿眼神斜睨我:“卖完了,你去别处吃去!”
  咋就这么快,以前食堂里的剩菜足够喂一养猪厂。
  我沮丧地走出食堂,只好到校外去吃了。
  “林老师找你!”耳边传来一句话。
  我停住脚,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在我身边顿了一下,旋即走开,看来,是她在对我说话。
  没办法,美餐只好往后延了 。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林老师独自坐在里面。
  我在她对面坐下。
  “你来啦。”她有些心不在焉。
  “有事吗?”我还等着吃饭呢。
  她似乎才集中精神:“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商量?”这个词对学生来说是很新鲜。
  “校庆会的节目,”她顿了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看能不能……”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想换掉这个演出。
  我紧咬着下唇,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们五个多么的欢欣鼓舞哇,毕竟这是对我们的一种肯定,可是,舞蹈军团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土崩瓦解,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只影单。但这是我们的梦想啊!如果放弃的话,太对不起逝去的好友了!
  “林老师,”我几近哀求地开口,“我一个人也能演好,您能不能不要取消我们资格?如果那样的话,就太对不起她们了,这是我们的梦想,请你不要扼杀它好吗?”
  林老师叹口气:“凌然,你们几个都是很有天赋的孩子,我也相信就算只有你也能演好,可是舞蹈系的几位主任已经在筹备新节目了,演员名单可能过几天就会公告。凌然,我无能为力。”
  听到这个回天乏术的事实,我几乎不能思考了,透心的凉意浸满全身。上天对我真的很不公平,不仅让我失去了宝贵的友谊,还让我连梦想都留不住。
  眼泪已经在我眼里打转,我忍住,我不想在老师面前哭。
  “林老师,我明白了。”我礼貌地起身,走出这间空荡冷清的房间。
  我觉得真的很讽刺,早就决定好的事还来问我?
  我苦笑,这个学校好象没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异常沉重的腿把我带出了校门,一队人却拦住了我。
  “你是幽灵寝室的?”带头的留着金毛狮王发型的师兄问道。
  我茫然,但我还是点头。
  “是就好。我劝你趁早退学算了。”金毛狮王毫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我在心里添了一句。
  一个穿得很妖媚的,脸画得像猴子的“大姐”从后面钻上来,像橡皮糖似的黏在金毛狮王的脖子上:“你整一个扫把星,害死自个儿寝室就够了,别赖在这儿,搞得我们大家的小日子过得不爽。”
  说话时眼神一飘一飘的,在我和金毛狮王间游移。自然,对着我是怨毒,对着金毛狮王则是含情脉脉。
  金毛狮王厌烦地推开她:“没错,就这个意思。”
  我懒得理他们,平日里我一概不理这些人物:“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干扰你们!”
  金毛狮王却伸出手拦住我:“你不走,会后悔的!”
  我转过身来对着他:“我才刚来,为什么要走?后不后悔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有个性!”金毛狮王带着惋惜的口气,“如果你不是他们所说的扫把星,还真符合我的口味。”
  话一出口,橡皮糖恨不得把我吞了。
  “我没空和你们开玩笑。”我推开他的手,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身后两名喽罗却架住我。
  金毛狮王走到我身边:“我告诉你,你非走不可,这可是全校同学的意思!”
  “我不走又怎么样?”我讨厌极了他说话的样子。
  金毛狮王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到一旁,朝橡皮糖使了个眼色。橡皮糖喜形于色,她终于找到机会报一语之仇了。
  我真是冤枉,那话又不是我说的……
  橡皮糖拿腔作势地拂了拂她那件裹在身上的中袖纱衣,得意的样子比中了彩票还兴高采烈。
  我闭上眼,等着她扬起的巴掌落下来。

  (十三)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动静。我悻悻地睁开眼,橡皮糖还未落下的手被楚伊紧紧地拉住,再看看橡皮糖,骨头都酥了。也是,在楚伊面前,金毛狮王显然是找自卑。
  “放开她!”楚伊平静的声音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怒火。
  金毛狮王在楚伊面前站定,找自卑这话还真没说错,金毛狮王足足比楚伊矮了半个头。
  他一把扯过橡皮糖,可橡皮糖不乐意了,站在金毛狮王旁边还扭扭捏捏。
  “你不要多管闲事!”金毛狮王的语气像黑社会老大。
  “我叫你们放开她!”楚伊的怒火快压不住了。
  金毛狮王的手在裤袋里鼓捣着,那分明是一把匕首:“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话一说完,楚伊一拳挥将过去,金毛狮王一头栽在地上。紧接着,楚伊三下两下解决掉我身旁的两位和其他几位想跃跃欲试楚伊拳头的亡命之徒。
  楚伊什么时候这么会打架了?怎么以前没发现。
  “没事吧?”楚伊拉住我的手。
  我摇头,却发现金毛狮王已经爬了起来。
  “小心!”我推开楚伊。
  虽然我推得及时,但金毛狮王挥刀更及时,一条血痕出现在楚伊的手臂上。
  楚伊旋即转身,挡开他再次挥来的匕首,再一拳,正中他的下巴,再回手又是一拳,金毛狮王整个人几乎飞出去了 ,鼻子嘴巴都是血,差一点就和七孔流血有的一拼了。
  橡皮糖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她这会儿绝对忘了怎么说话了。
  我忙拉住还欲上前补他几脚的楚伊:“算了算了,走吧。”
  估计再打下去,可真要出人命了。
  “不要让我看到你!”楚伊丢下警告和我扬长而去。
  “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楚伊问正为他包扎伤口的我。
  “我……”我支支吾吾,“可能,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吧。”
  楚伊一脸不相信:“你不会去招惹别人才对。”
  我避开他的视线:“我……我也不知道。”
  楚伊仍然满脸狐疑。
  “你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岔开话题。
  “那我怎么救你?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你别担心了。”楚伊的脸上又挂回微笑。
  “总之,你以后别这样了。”我实在不想连累他,“我先走了。”
  “凌然。”楚伊叫住我。
  我回头。
  “小心点。”楚伊叮嘱我,“要不然,我送你。”
  我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好好休息。”我用跑的下楼,生怕他会追出来执意要送我。不过还好,他仍然听我的话。
  “自救棋,到底是什么?难道现在所发生的都是棋的一部分吗?可这种阵仗,我怎样才能自救?”
  不知不觉,我踱回寝室楼幽黄的楼道,没有了朋友的笑声,心底默默地升起一股惆怅。就在开门的一瞬间,一个黑糊糊的袋状物罩在我的头上,顿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还不等我抬手取下它,无数的棍棒雨点般地落在我的身上。好痛~~~我唯一的感受,木棍和骨头相撞的感觉,无法言语的痛!
  在嘈杂声中我听到了橡皮糖的声音。我撑着几乎站不起来的身子,往楼梯冲去,就我记忆中的方向。眼前的黑暗让我看不见路。痛还在延续。
  突然,我脚一滑,在楼梯口,一滚到底。膝盖受了重创,浸入骨髓的痛!
  杂乱的下楼声越来越近,我努力地撑起来,躲进宿舍旁的草丛里。
  “哪儿去了?”橡皮糖的声音。
  “去找找,说不定往哪儿跑了。”成员之一提议。
  我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
  橡皮糖一行人渐行渐远。我舒了口气,但全身上下都阵阵地疼,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横七竖八的红痕遍布全身,估计明天就会发紫。
  我换了种舒服的姿势,尽量少碰那些伤痕。
  以前在家乡重庆,哪里会碰到这样的事呢?我想起以前受了一点小伤,爷爷都会当作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得了一点小感冒,清雅她们就会像照顾垂死病人一样照顾我。如果让她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那还不哭得跟什么似的。
  我突然好想家,那种归属感越蔓越开,也许,我应该顺从他们的意思,离开。
  有脚步声靠近,我下意识地蜷了蜷身体,屏住呼吸。
  “凌然。”是楚伊。从他焦虑的脚步声看,他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我没敢出声,我这个样子只能让他继续去做危险的事。
  楚伊左顾右盼,没发现草丛里的我,焦急地远去。
  我起身跛着脚步出草坪,这个校园如此之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我的肚子叫了起来,我才想起,我一直都没吃过东西。不过和全身的伤痛比起来,这点饥饿又算什么呢?
  手机响了,是楚伊打的,我就让它这么一直响下去,我不想回寝室,今晚该好好想一想了。
  我走进湖心小亭,夏风清凉地吹在身上,疼痛感减轻了许多。听着蛙鸣,觉得心如止水。
  我的脑子没能想什么,就这么一直望着天空的星星。好美!
  “凌然!”
  我回头,楚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你的伤!”楚伊心疼地看着我的伤痕。心疼之后我看到的是无限的愤怒。
  “这群败类,居然将你伤害成这样!”理智快要燃烧殆尽。
  我拉住他:“楚伊,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他回头看我。
  “不要找他们算帐。”
  “不行,”楚伊干脆地否定,“那些人,不教训一下还会再来的。”
  “有你可以保护我!”我送上一个微笑,一个虚假的微笑,主意已经在我心里打定。
  “你总是这么傻!”楚伊帮我理顺乱糟糟的头发。
  “再见了,楚伊,别怪我。”我心里默念道。
  ***  ***  ***
  我拖着皮箱,站在大门口。这个学校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地方,因为,我所有的噩梦都在这里上演。
  只是我的朋友们将记忆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不知道我的离开算不算一种自救,如果是的话,那么清雅我离你近了一步,你要等我!如果不是,那姐妹们,我很快就要来陪你们了。
  我拿这个赌一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楚伊拿着我的退学申请站在我身后。
  我紧咬下唇:“这是最好的出路,没有别的办法。”
  “谁说的?办法很多,只是你不去试!”楚伊搭上我的行李,准备将我带回去。
  “不要,”我拉住行李,“我不想读了,我很累,也很痛!”
  楚伊看着我的淤伤:“我不会让你受伤害了,我保证!”
  他将我的申请撕了个粉碎,提起我的箱子就往回走
  我赶紧追了上去。
  “我不……”
  话还没说完,我便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金毛狮王和橡皮糖立在我们前面,他们后面是浩浩荡荡的人马。
  “走了还回来!”橡皮糖看着我身上的伤,很是得意。
  楚伊的脸色很不好看。
  金毛狮王显然是来报仇的,瞧他后面的人叫嚣得跟疯子似的。
  “她不走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金毛狮王挑衅地又一次站在楚伊面前。
  “让开。”楚伊低吼。
  金毛狮王无动于衷。
  “让开!”楚伊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一场激战就要展开怎么办?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们。
  橡皮糖还等着看好戏呢。
  “楚伊——”一个好听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大门口,从中窜下一个靓丽的女孩。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身材,幽雅的气质。
  女孩子像只鸟一样飞来,扑进楚伊怀里。
  “妮歌,你怎么回来了?”楚伊欲拉下她环在脖子上的手。
  妮歌却抱得更紧了:“人家想你嘛,一年多了呢。”
  欧阳妮歌,这个学校的传奇人物,不仅有强大的家世,更有过人的能力。虽然我入学不久,但对她很有所耳闻。她是唯一一个刚入学就被作为交换学生的人,并且不是靠关系,而是靠实力,尽管她和校董私交很好。
  “AUNI还好吧?”楚妮歌仰着精致的脸。
  “还好。”楚伊终于拿下她的手。
  妮歌不觉得楚伊的不妥,仍旧笑着说:“AUNI还是让你来上学了,作儿子的始终拗不过母亲!”
  谁都知道妮歌口中的AUNI是那个恐怖的女校董。在她接手这个学校后,硬是把这所如黑社会的学校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楚伊竟是她的儿子!

  (十四)

  金毛狮王和橡皮糖的脸立刻变得惨白,妮歌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
  “你叫这么多人来接我?你是不是有小道消息,知道我今天回来?”妮歌陶醉在自我想象中。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来欢迎欧阳小姐的。”金毛狮王点头哈腰。
  妮歌的兴奋全写在脸上了:“你给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妮歌踮起脚在楚伊脸上落下一个吻。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连傻子都能看出的动作,心里堵得慌。
  “凌然呐,我帮你把行李拿回去。”橡皮糖主动跑上来献殷情。一群人把我簇拥着往前走。
  楚伊挣脱掉妮歌,跑上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说道,“你朋友刚刚回来,你陪陪她。”
  我拿着箱子,在众星拱月之下走了。
  我回到寝室,电脑是开着的。七彩转盘已经开始转动了。
  “算你通过了第一关。”游珊来电话了。
  “通过了?”我惊讶,难道这还真是游戏的内容?
  “快让第二步开始吧!不知你是否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呢?”游珊的语气暧昧不清。
  我点下鼠标,荧幕上出现四个字:爱神之剑!
  妮歌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当时的我正坐在校园里随处可见的长凳上发呆。
  “你叫凌然,没错吧?”妮歌看起来很高兴。
  我连忙站起来:“是,有事吗?”
  “我替楚伊转告一件事,你的节目恢复了,可以照样上校庆会了,你可得好好练习呀。”
  “是楚伊做的?”虽然心中早已明白,但仍想核实一下。
  妮歌拉着我的手:“你是楚伊的朋友嘛,他当然要帮你啦,对了,你的伤怎么了?”
  “已经没事了。”我没有她想象中的兴奋,甚至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兴奋。现在我倒成了那种走后门的没用之人。
  妮歌塞给我一个精致的瓶子:“那就好,不过,你还是用用这个,这是我在国外买的,对治疗外伤效果很好。”
  “谢谢!”妮歌远没有人家说的那样高不可攀。相反,她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谢什么呀。”妮歌抬腕看表,“我得走了,AUNI和楚伊还在等我呢。”
  看着妮歌的背影,我打心底觉得他们很相配,只是梦璇……
  尽管接到了复演通知,但我仍旧没有去舞蹈室报道,我在图书馆里闲逛,看着一本又一本无聊的小说,巧得不能再巧的情节让人觉得这世上的奇迹你随时伸手就能逮住一个。
  我的脑子可真有问题,苦苦追求的东西现在却轻易放弃。
  “为什么没去练舞?”我发觉最近的楚伊有些神出鬼没。
  “我不想去。”我继续看手中的书。
  “为什么?”楚伊像在审问犯人。
  “不为什么。”我合上书,放回书架。
  “那不是你的理想吗?”楚伊不解。
  “我不想要这种理想,靠关系得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好多人想这个机会都想不来呢!”楚伊会说出这种话,好象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对不起,我不属于你说的那种范畴。如果你有这种嗜好的话,那就把你的‘同情心’施舍给需要的人。”我话中带刺,很是不爽。
  我仍了个刺猬给他,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看来我努力的方向没错。”
  我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了:“楚伊……”
  他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我的话:“如果没有梦璇,你是不是早接受我了?”
  不知道,我心里这样说。可我不能拿这样暧昧的话给他呀。
  “不……”我的声音很轻。
  “别告诉我!”楚伊打断我,“我会的,只要有时间,我一定能够的!”
  我真的无语了。
  我抽身想走,但一张精致的脸让我停了下来。
  是妮歌!晶莹的泪花在她漂亮的眼里闪动。
  “妮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伊停下了话头。
  “没想到,我走了一年多,什么都变了,连你也变了!”妮歌的强忍终究敌不过本能,眼泪夺眶而出。
  “妮歌,你听我说!”我可真倒霉,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
  可妮歌显然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我快要自责死了,以前梦璇是这样,现在妮歌也如此,天呐!
  “我……”
  妮歌撒手跑了出去,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你快去追呀!”楚伊站在旁边像块木头。
  可他动也不动:“让她知道也好,反正迟早也要说。”
  “你……”那一刻,我望着他的眼睛,不知哪来一股丹田之气,话根本不经过大脑,冲口而出,“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打破我对梦璇的承诺,你别白费心机了。眼前这么好的女孩,你放弃的话,会后悔的。”
  “是真心话?”楚伊看我的眼神特受伤。
  “是。”我低下头,霎时间,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在我毫不预知的情况下,我竟陷入了这个泥潭。
  “对不起,”我抬起头,我觉得我说假话的功力越来越强,“好好抓住妮歌。”
  深吸一口气后,我强迫自己走出了图书馆。
  图书室外竟巧遇林老师。
  “麻烦你来一下。”
  用了“麻烦”二字,可真客气。
  我满腹狐疑地尾随她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不来练舞?”林老师的语气异常柔和。
  “我不想练了。”
  “为什么?”林老师很惊讶。
  “不为什么。”
  林老师叹了口气:“我实话跟你说吧,你的复演,是梁校董直接授意的,几个系主任逼我逼得很紧,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们无法交代,你也知道梁校董的为人,你就当帮帮我们,行吗?”
  我觉得很可笑,权力真的能让人的态度在短短的时间内转换如此之大,前倨后恭,瞬间将我打入地狱,又瞬间将我捧上天堂。
  林老师满怀希望地望着我,让我觉得如果我不答应她,就太对不起她了。
  我艰难地点头,违心地答应了她。
  她终于如释重负,长嘘一口气:“谢谢。”
  “明天记得按时来练习!”林老师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句。
  今天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天阴沉沉的,就好象我的心情,灰蒙蒙的。该怎么跟妮歌说呢?我的运气简直背透了,进入大学后碰到这些别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事,还被这些烦人的感情问题所困扰。
  我感觉好累,如果不是见到清雅着个信念支持我,我恐怕早就逃跑了。
  “你听说了吗?”前面两个女孩大声地讨论学校里的新闻。
  “什么?”被问的女孩一头雾水。
  “我们学校的神话欧阳妮歌,昨天被车撞了,听说伤地很厉害!真想不到她前天才回来呢。”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呀,听说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结果就这样了。”
  昨天!我想到她离开时的神色。肯定是那个时候,只有楚伊才会让她失去理智。
  “请问一下,欧阳妮歌是在哪家医院?”我上前拦住两位消息源。
  “哦,兰桥医院。”
  我立刻顾不得上课了,妮歌没有事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住地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让妮歌有事,否则,我会自责而死。先有梦璇,再有妮歌,我都怀疑自己真的是不是扫把星。
  问清病房后,我直奔上去。
  妮歌住的是特殊病房,最豪华的那一种。
  见到她我该说什么呢?我思考着,我发现面对忑似乎很困难。
  病房的门是虚掩的,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妮歌的病床。楚伊似乎也刚来,此刻正捧着一个红透了的苹果削着呢。妮歌半躺着,脸色很白,看上去不太好。
  “医生怎么说?”楚伊问道。
  妮歌听到此言,脸“唰”地更白了,仿佛大祸临头似的:“医生说我是粉碎性骨折,没有治愈的可能。”
  什么?我倒犹如五雷轰顶,那就代表着我害得妮歌一辈子依靠轮椅生活。
  楚伊削苹果的手停了:“你……”
  妮歌坐起身:“我现在连路都不会走了,你更加不会要我了,是不是?”
  楚伊站起来:“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妮歌慌忙扯住他的衣服:“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更加无法和凌然比了,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了?我真的那么讨厌吗?如果那样的话,昨天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撞死,省得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妮歌说得声泪俱下,让我觉得我比杀人犯还可恶。
  我背过身去,忍住自责的眼泪,现在的妮歌就和梦璇一样。学校的神话被我搞成什么样子了?我是不是天生是个惹祸精?

  (十五)

  屋子里有响动,似乎有人要出来。我急忙闪进病房旁的小间,是楚伊。
  看着他走过拐角,我才出来。
  妮歌可能睡了,侧躺在床上。我将花轻轻插入花瓶,转身欲走。
  “凌然。”妮歌叫住了我。
  “把你吵醒了吧?”我挤出笑容。
  妮歌坐起来:“没有,没有。”
  她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说什么呢?我还没想好,就看见桌上那只只削了一半的苹果。
  “吃苹果。”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拿起了苹果。
  “楚伊刚走。”
  “哦。”我不敢看妮歌。
  “这半只苹果是他削的。”
  我这才想到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哎呀,我这脑子,真是笨得可以。
  “唔。”我佯装轻松地继续削苹果。
  妮歌吁了口气,歪着头:“凌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你问。”话一出口,我心里暗叫不好,如果她问楚伊的事,我该怎么说?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我?”我想了想,“会放弃吧,应该是这样。”
  妮歌笑了:“你不会争取。若他也喜欢你,但是你的好朋友也喜欢他,你怎么办?”
  她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梦璇。
  “让。”我说,“可是有时候让也挽回不了一段珍贵的友情。”
  妮歌看我悲戚的眼神,试探性地问:“你经历过?”
  我点点头:“是,就在不久前。”
  妮歌默然,又语:“她……”她欲言又止。
  我勉强一笑,娓娓地说起梦璇,说着她的快乐,她的幸福,她以前的种种。
  妮歌听完故事,良久无语。#p#分页标题#e#
  我沉浸在失去朋友的痛苦中,更是无语。
  妮歌突然开口:“我不是她。”
  “啊?”我被惊醒,疑惑不解她突然冒出的一句。
  “你现在仍然坚持你答应她的事吗?”妮歌没有对我的疑问作出反应。
  我默然但点头。
  “可她已经死了。”妮歌的态度就像我的忠实支持者,很难想象,我们还是意义上的情敌。
  “这样应该对你也好。”我怕她误会,再添上一句,“对我也好。”
  妮歌只是看着我,半晌才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如获大赦,连祝福的话都忘了说,像逃难似的跑掉。真是可恶,把人家害成这样,我还跑得比兔子还兔子。
  ***  ***  ***
  接连几天,楚伊都没来找我。
  也许他想明白了吧,我认为,在为他的决定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一些失落。
  我喝下每天必备的牛奶,看了一眼电脑,它还没有开启,不知着一步什么时候才能走完。不过,我想应该也快了。
  看看时间,该上课了,我跨出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正门。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从车上下来:“请问,你是凌然小姐吗?”
  被人称作小姐,还真不习惯:“啊,是,你们是……”
  西装革履不理会我的问题:“请上车。”
  “为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们,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凌小姐,”西装革履非常礼貌地说,“请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我们的老板请你过去一趟。”
  老板?什么老板?我仍旧不放心:“你们老板是谁?”
  “你到了就知道了。”西装革履拉开车门,“凌小姐,上车吧。”
  我像喝了迷魂汤似的上了车,可刚一沾到那软软的坐椅,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觉得跟遭绑架似的,我一没钱,二没权,绑架我干嘛?
  车子还是开走了,我盯着前方的路仔细琢磨着,他们要带我去哪儿。车开了好一会儿,才拐进一个林荫道。我记得以前听艺琳说过,着条林荫道的尽头是一个豪华小区,全市最好的,是谁这么有钱,而且有清闲,请我到这种地方来。
  好大的花园,好大的房子。车停下后,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进了皇宫,这是人住的吗?简直就是颐和园嘛!
  我再看了看,园子里的欧巴桑们的工作制服都比我的衣服漂亮。
  “凌小姐,请。”一个高个,看起来很贵气的姐姐领我进屋。
  屋子大极了,大理石的地板能照出人影来,屋子的设计具有浓郁的欧洲风味。各式不同风格的装饰品恰如其当的摆在合适的位置,为大厅增色不少。看来,这间房子的主人到过不少地方,因为我勉强能从装饰品中认出不少不同国家的特色装饰品。
  漂亮姐姐将我引上二楼,二楼大概是卧室之类的,每扇门都长得差不多,七弯八拐的,走了一会儿,我都不清楚我身在何方了。
  漂亮姐姐推开一扇玻璃门:“请进。”
  我点头致谢,昏头昏脑地走了进去,漂亮姐姐在后面关上了门。
  至今还没见到西装革履说的老板呢。我现在没空去猜这个了,这间房子布置得很典雅,中国古代气息很浓,看来,应该是会客室之类的。
  沙发上,背对着我坐着一个女人,漂亮的黑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
  “过来坐。”沙发上的女人就这样背对着我说话。
  她可能就是老板吧。
  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她比刚才那位姐姐更贵气,也更有领导气质。在她面前,不自然地升起一种畏惧感。
  但是她好象没有像其他女老板那样穿很正式的套裙,相反,她穿着很随便的长裙,不过看起来像是比较简便的晚礼服,尽管如此,还是挡不了从她身上自发散出的内蕴。
  叫她什么好呢?姐姐吧,好象似乎大了一点点,阿姨吧,似乎也没那么老,况且我们素不相识,这样叫,有套近乎之嫌。
  我举棋不定的时候,她开口了:“你就是凌然吧?”
  我点头。
  她笑着说:“我看过你跳舞的录影带,很不错,你在舞蹈方面很有天赋,我看得出来,所以我恢复你的参演资格。”
  我笨得没反应过来:“您怎么会有录影带,又怎么恢复我的资格?”
  她拿出一盒录影带:“是楚伊给我的。我看过,很欣赏你。”
  我大脑一个激灵,她就是那个传说恐怖,梁校董,楚伊的母亲。
  我默默地看着她——她到底想干什么,我疑惑。
  梁校董浅笑:“我打算保送你去赫里拉学院。”
  我心中一惊,赫里拉学院是英国著名的皇家舞蹈学院,所有的舞蹈者魂牵梦萦的地方。
  梁校董又是一笑,笑里是自信:“但是,如果你要出国了,在国内一些不必要的感情牵绊,我想,也应该放弃了吧。”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难怪,一她的财富和权力,也很难接受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可我自认为到现在都还没成为她的威胁,答应她也是顺水推舟的事,可是那样的话,就好象我很没有骨气,就好象我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感情,尽管事实不是这样。
  门被人撞开,楚伊的声音传入耳朵:“急急忙忙叫我回来干什么?”
  随即他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你什么意思?”楚伊走近质问母亲。
  梁校董靠在后椅上,没有被楚伊大逆不道的话气到:“有些事情,我想说清楚,大家当面谈,不是更好?”
  “你有什么事,非得瞒着我叫她来?”楚伊显得很气愤。
  梁校董端起咖啡送到唇边:“你坐下,我们可以慢慢谈。”商业狡猾暴露无遗,连对儿子都这样。
  楚伊只好坐下,在我旁边,我小心地挪了挪。梁校董狡黠地注意到了我小小的举动,嘴边散开得意的笑,她一定认为诱惑成功了。
  楚伊的语气仍旧没有好转:“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校董搁下杯子,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是那种专制的人,你们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可我没有干涉你们,因为我认为年轻人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所以我本来不反对你们。可是,现在不同了,妮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你们也清楚是为了什么。我一向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之前,我虽不喜欢你们在一起,但我不说,现在为了妮歌,我不得不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分开,给妮歌一个机会,否则,对她太残忍了。”
  “我不答应。”楚伊一口回绝。
  “楚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梁校董呵斥他。
  楚伊站起来:“我很清楚,我绝对不会放弃。妮歌,我可以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照顾她,但要我接受她,这绝不可能。”
  梁校董有些蕴怒:“你这样对得起妮歌吗?”
  “我说过我会照顾她一辈子来偿还她。”楚伊不屈不挠。
  你不记得是谁在最困难的时候鼓励你吗?是妮歌!你提不起画笔的时候,是妮歌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你忘了吗?你现在这样做,不觉得愧对她吗?“梁校董开始翻陈年旧事。
  楚伊冷笑:”你错了,妮歌也错了,你们以为鼓励我的是妮歌,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惜不是,那时侯真正给我动力的,是凌然。“
  我?我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十六)

  “我之所以会提不起画笔,是因为我没有灵感。而我之所以没有灵感,是因为你拿走了我最宝贵的画!”楚伊盯着梁校董,“就是你拿给学校的画。直到我去学校时,我才重新拿起画笔。你根本就不懂画对我的重要性!”
  梁校董脸上是决不妥协的表情,两人剑拔弩张,说不定一场家庭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末了,梁校董将矛头交给我:“你呢?刚才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我!我才恍然,刚才一直“看戏”,快忘了自己的存在了。
  “你又在用你那些商业伎俩了。”楚伊的语气很是不好。
  梁校董彻底地生气了:“你这是在对谁说话?你的母亲吗?”
  石化的空气将整个屋子几乎快撑破了,两人的战争因子也越集越多。
  我站起来,这件事情也该说清楚了。
  “梁校董,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一直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在做,我和楚伊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妮歌那边,我会去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朋友的东西,我不会去抢,永远都不会,妮歌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的条件请你收回。”
  楚伊挡在我面前:“你就这样坚持对一个不在的人的承诺?”
  我深吸一口气:“是,这对我不光是一个承诺的问题,也是我的感情问题。”
  我说得底气不足,但楚伊全听在耳里了,在那一刹那,我听到心碎的声音。
  我低下头,不敢正视楚伊,我害怕自己心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先走了。”我失意地绕过楚伊,向门口走去。
  还没等我走到门口,门却自动开了,妮歌出现在我面前。
  “你别走,”妮歌推着轮椅进来,“我该对你说对不起。”
  什么呀?妮歌让我糊涂了。
  只见她撑住轮椅的扶手,慢慢站起来。我们三个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妮歌怎么会还能站起来?
  “对不起!”妮歌轻声说,“我不是存心要骗你们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留住楚伊。我的腿只是伤到了韧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是我却拿它来骗你们,对不起。”
  “欧阳妮歌!”楚伊几乎是吼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我快流下泪来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逃离这里。
  我夺门而出,幸好遇上了漂亮姐姐,否则,我恐怕是逃不出去了。
  “你能送我出去吗?求求你了,快点。”我恳求她。
  漂亮姐姐想了一下,答应了。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回到了宿舍。
  我靠在门上……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中,根本没发觉桌上的电脑已经启动。
  “还不选下一步?”游珊又打来电话。
  我才注意到,新一步棋开始了。
  “你运气不错,不知后面你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游珊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她到底什么意思。
  我走近电脑,点下鼠标。
  惊魂之画
  早上醒来,整个寝室都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习惯早起的清雅在阳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听不到梦璇音乐闹钟所播放的好听的音乐……每天这个时候,我都感到特别惆怅。十几年有她们在身边的习惯一下子要我改,还真不能适应。我突然有些自怜,在短短的时间里,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我悲惨了吧。
  我苦笑。
  这时,电话又响了,是妮歌。
  “凌然,我今天去医院复查,你也一起来吧。”
  “呃,好。”面对妮歌,我总有一点不知所措。
  梳洗完毕,我背上包,打开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盒子,粉红色的,用淡紫色的绸带包装得很漂亮。
  谁送的?我疑惑。这两种颜色都是我最喜欢的。谁这么好心?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除了楚伊没有别人。
  我捧起盒子回屋,慢慢抽掉扎成蝴蝶结的绸带。取开盒盖的那一刹那,恐怖的景象映入我的眼帘,数十只粉红色的小老鼠在盒子里蠕动,见光的时候,又争先恐后地从盒沿跳出来,满屋子跑。
  我尖叫一声,去被吓得发不出声来,只好像袋鼠一样跳上床,站在最高处,以防老鼠侵略。幸好我没关门,老鼠在屋子里折腾了半天,终于从大门散了,而我却差点一头栽下去断气,要知道,我最怕的就是老鼠,特别是刚才那种。
  妮歌又催我了,我定定神,压抑心底的恐惧,走出门。
  医院里的空气特郁闷,我一向就不喜欢上医院,这里让我感到有死亡的气息。
  妮歌被送入检查室。楚伊和我并排坐在外面等候,气氛甚是尴尬。
  “我……”楚伊欲言又止。
  “我去上洗手间。”我起身,避开这尴尬的气氛。
  兰桥医院真不愧为全市最好的医院,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设施豪华,连一些细角微处都点缀得很漂亮。
  我沿着走廊向洗手间走去,奇怪,这条走廊僻静得一个人也没有。走廊尽头就是洗手间,而走廊中段有一个小房间,房间有窗没有拉窗帘,我放慢脚步望进去。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不算小的照片,是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约摸有三十多岁,坐在一把藤椅上,双手交叠在膝上,面带微笑,很古典的一幅照片。
  我走过去,直奔目的地。洗手的时候,又进来一个女人,不算漂亮的脸,但身材不错,穿一件红色旗袍式的衣服,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眼角下的一颗痣,不偏不倚。
  她走到我身边,拧开水龙头。她还真是斯文,走路都不带声音。
  她转过头,朝我嫣然一笑。笑得很妩媚,有点蒙娜丽莎的味道。我礼节性地朝她回应,浅浅一笑,不带任何感情。
  洗完手,我走出洗手间,走廊里依旧没人。走过小窗时,我不经意地往里又望了一眼,就那么一瞥,却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照片上的女人举起的右手正指着我,嘴角的微笑不再清纯,而带有一股邪气,我调动所有的记忆脑细胞,但仍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她的手刚才是在膝上的。
  我就差心脏停止跳动了。那一刻,我连移动都忘了。待我缓过神来,照片又恢复如初了。是我的幻觉?我这样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我抬起步子,悠悠地向大厅走,在走廊口的时候,好巧不巧,一辆手术车从我面前推过,又好巧不巧,一个男人飞奔而来,扑向那蒙着白布的尸体。
  他悲痛欲绝的呼喊着一个名字,伸手就去揭开尸体身上的白布。
  更恐怖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那张脸,我刚刚还在洗手间见过,刚刚还在对我笑。
  尤其是那颗痣,我绝对不会认错!
  男人哭得昏天暗地,我却吓得翻天覆地。惊魂棋就是要把我吓出神经病来不可吗?
  我赶紧从这里离开,楚伊已经不见踪影。
  我左顾右盼地找他,却达不到目的。但却发现左侧玻璃门后的阳台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的双腿吊在阳台外,摇头晃脑地唱歌,危险极了。
  我立刻跑过去,试图解救她。
  “小妹妹,”我唤道,“你下来,姐姐和你玩好吗?”
  我张开手,示意她下来。
  她睁着忽闪的大眼睛,歪着头答非所问:“姐姐,你看得到我?”
  我疑惑,当然啦。
  但我仍然笑容可掬:“你先下来,姐姐这里有好玩的。”
  小姑娘仍旧不回应我的话,反而越扯越远:“姐姐,你说这样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不会吧,我一个头两个大,她才几岁呀,竟有这样的想法?她一定有什么特别大的的家庭特别大的变故。
  “小妹妹,这件事情我们下来再讨论好不好?”
  可惜是徒劳,她自顾地说:“我知道的,我回来再告诉你!”
  我还没来得及叫她,她双手一撑,整个身子落了下去,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了梦璇跳下楼的情景,我冲过去,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连血也没有。
  “你干什么?”我感到有人在拉我。
  我回头,是楚伊。但我也发现,我站在阳台边上,随时会掉下去。
  “你吓死我了!”楚伊紧张地说。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半天的时间,我被吓了四次,惊魂棋果然惊魂!
  “没事,我只是想透透气。”我不想告诉他。
  “妮歌出来了,走吧。”楚伊听我这么说,终于放下心来。
  我低着头跟他走。
  妮歌兴致勃勃地说着她的恢复情况,我却神游太虚,想着刚才一系列的事。这个游戏,别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玩,自己会是自己的棋子,置身于游戏中,输就意味着死。
  但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吗?还是我被催眠了?

  (十七)

  半夜十二点,一阵歌声传入耳朵。
  火焰,燃烧清灵的舞姿;狐哇,闪动丰越的歌艳;妖娆出漫天星辰;绚华出皓月的永恒……
  好久没有听过这首歌了,谜一样的歌,永远不知道是谁在唱。我睁开眼,直觉告诉我寝室里不止我一个人。我微微抬起头,艺琳的镜子前坐着一个长发女人……穿着宽松的白衣,怎么看怎么不像我们得衣服,而且裙裾稍长。
  她转过头,清秀的脸庞,很有古典美人的味道。
  她脸上挂着微笑,盯着我。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我立马坐起来。
  “我叫吕霓烟,这所学校最早的创办者。”她朱唇轻启。
  啊?我不解地惊呼。这种谎言也敢说,这所学校办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她是,也恐怕是一堆白骨了。
  “想听我的故事吗?”她问。
  ***  ***  ***
  吕霓烟是一个官宦之后,她爹拿现在的话来说,是一个超级花心大萝卜,先后娶了17房姨太,加上原配一共18个,所以他光女儿就有二十多个。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女儿不稀有,所以他并不是真正爱他的女儿。
  霓烟排行十六,虽然很聪慧,但思想过于前卫,身为封建家长的吕老爷自然更加不喜欢她,她成了二十多个女儿中最受排挤的一个。
  而那一天,霓烟遇到了她生命中的转折点,一个很有爱心文弱书生。两人在画舫上偶遇,一起谈起喜好和梦想,而惊讶地发现两人有如此多的共同之处,
  那个时候两人虽然都有情谊,但碍于世俗礼节和朝廷法令,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约定每月初一、十五在画舫见面互相讨教。
  有一次,书生谈起女孩子不能上学的可怜。言语中充满了对世俗很多不合理的规定的不满。霓烟很受触动,一个想法在心中形成。
  她想办一个私塾,专门教那些不能上学的女孩子。可是这个想法很快被吕老爷否定。但霓烟天生就有叛逆心思,越是逆着她,她就越坚定。在不知多少次求过吕老爷后,吕老爷怒不可遏的说:“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就给我滚。”
  一包银子滚落在她的脚边。
  霓烟含着泪拾起银子,叩拜了铁青着脸的父亲和泪眼婆娑的母亲,毅然出了家门,在康庄买下一间屋子作教室,又悄悄说服几户人家把女儿送来读书。
  书生闻讯赶来,和她共同打理私塾。
  两人躲在康庄,没有人认识他们,于是有了在一起的想法,反正也不用遵循什么鬼法令。
  两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结为了夫妇。私塾也越来越好了,不断有新生来,两人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可老天爷就是看不得世人得到幸福。
  有一天,霓烟被家丁找到,吕老爷命令她立刻回去,因为马太守在前年见过霓烟一面,为她的美貌所吸引,欲纳她为五姨太,吕老爷看上马太守的权势,自然乐于这件婚事。
  霓烟自然不从,死留在康庄不走,家丁无法,只得回去禀告。
  吕老爷亲自带了一大票人赶来,要把霓烟抓回去。
  霓烟跪在地上,又哭又求,祈求打扰她的生活。吕老爷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什么理由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霓烟只能据实以告,她已嫁人为妻,不可能再另嫁他人了。吕老爷听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恨不得立刻抓到书生大卸八块。
  可吕老爷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不管怎样都得嫁,没得商量!
  霓烟差点昏厥。,他是他爹呀,怎么可以这样?况且她刚刚有喜了,难道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他也狠得下心吗?
  可事实证明就是如此,无论霓烟怎么抗挣,怎么哀求,狠心的吕老爷仍旧命手下人将霓烟绑了回去,三天后就给他嫁,还命人给她喝打胎药。
  霓烟在丫头的帮助下假意将药和了下去,保住了孩子,可她和书生又怎么办呢?
  夜晚,出去买菜的丫头带回一卷书信,是书生写的,要她明晚在后门见,然后一起逃到大漠去。
  霓烟就假装想通了,表示接受这门婚事,吕老爷自然乐得花里胡哨的。
  第二日晚上,霓烟焦急地等待那一时刻的到来。可是快到时候时,平日和霓烟母亲最不和的九娘闯了进来,笑得跟什么似的,一坐下来就滔滔不绝,尽说些没用的废话,扯东扯西。平时,九娘对霓烟最差劲了,今天却一反常态。
  霓烟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她的心根本没在这里。
  九娘的嘴一直不停,一点也不在意霓烟脸上不耐烦的脸色。
  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九娘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突然,很喧闹的声音传了过来。九娘起身说去看看。霓烟却看到她在笑,笑里藏着得意,霓烟隐隐地感到了什么。
  直到丫头来报,慌慌张张地说书生被吕老爷发现了,恐怕凶多吉少。
  待霓烟赶到,见到的是满脸血痕的书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吕老爷叫人拉住哭得气绝的霓烟,将书生曝尸大街。
  官府插手,吕老爷反咬一口,说书生诱拐良家妇女不遂,欲打击报复,于是吕老爷开身事外。
  可他大错了一步算盘。官府不知如何知道了霓烟开女私塾的事。心灰意冷的霓烟供认不讳。
  最后霓烟是被活活烧死的,康庄的私塾被一个书生接管,不过女学生全换成了男学生。
  ***  ***  ***
  听下这个故事,给我更多的是同情和震撼,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小说般的事情。
  但,这么说,她是……
  霓烟站起来:“帮我一个忙好吗?”
  “啊,什么?”
  霓烟拉开门:“顶楼最后的那间房子有我的画像,你把它拿下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暗无天日,而且,我想找到他,真的很想。”
  霓烟消失在门外。
  我鬼使神差地爬起来,踏上楼梯。
  楼道里有股很强的风,像妖风,不知从哪里吹来的猛风,我的头发简直群魔乱舞。
  一步一步,周围是令人窒息的神秘气息。
  在风和寂静的下,我终于蹬上了顶楼,奇怪,我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在最后那间屋子,我找到了霓烟画像,画上的她,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我郑重地捧它下楼,在大门口,我踮起脚尖挂上画。霓烟在画上笑得格外美丽,对我感激到笑。随后,我返回寝室继续美梦。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闹哄哄的人声从窗口飘进,像蚊子似的,将我吵醒。
  穿好衣服,我走出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对着大门上的画指指点点。
  人群议论纷纷,猜着她是谁。
  “吕霓烟。”我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众人立刻对我行注目礼。
  我正准备告诉她们这个故事,梁校董来了。
  “这是谁挂的?”她威严地问。
  面对梁校董我仍有害怕感。
  “这是谁呀?”有人小声问。
  “听说她叫吕霓烟。”有人小声答。
  梁校董的脸色不好看了。:“是谁说的?”
  我周围的人全看着我。
  梁校董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凌然,你来一下。”我不得不动,只好跟着她进办公室。
  梁校董坐在桌子后,眉头拧成了疙瘩。
  半晌,她才说:“你怎么知道这幅画的?”
  我沉吟,我的理由听起来很荒谬,不晓得她会不会信。梁校董正等着我回话,我知道她没有问第二次话的习惯。算了算了,不管了,答了再说。
  “昨天夜里,是吕霓烟亲自叫我去拿的,她还告诉我她的故事。”
  话说完,梁校董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是相信我,还是只当作我在撒谎?
  办公室里是沉默,墙上滴滴答答的钟成了唯一的伴奏。
  五分钟的时间流过,秒针突然罢工,滴答声停止。
  梁校董抬起头来:“吕霓烟是我的祖先,那幅画是书生留下的。”
  我好意外,梁校董居然是她的后人!
  “我们梁家一直的家训就是要重新接管这所学校,一直到我才得以实现,可是我接管的这天开始,一直挂在墙上的画就不对劲了。她一直都在画里,从没离开过,但她有心事,却不能完成,于是就有人成了牺牲品,这个你应该明白。于是,我就把画移动到了那间屋子,希望可以封住她,你明白吗?”
  梁校董说这些时很有风度,我觉得我好象做错了。
  “你先走吧。”她没有怪我。
  我却连一句对不起也没有说,便出了门。
  我站在走道上透气,下面是空旷的石子路,对面是崭新的游泳馆。突然,一抹蓝影跳入眼中,只是一个背影,绛兰色的纱衣,蝴蝶形的发式。

  (十八)

  吕霓烟!
  直觉告诉我!
  我立刻奔下楼,蓝影闪进了游泳馆内。可大门上了锁,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扇可以打开的玻璃窗,翻了进去。
  游泳池内,绛兰色浮在水面上,长长的头发在水面上铺散开来。
  火焰,燃烧清灵的舞姿;狐哇,闪动丰越的歌艳;妖娆出漫天星辰;绚华出皓月的永恒……
  歌声传入耳朵,声音是那么熟悉。她拂动双手,水袖激起朵朵晶莹的水花,画面很是唯美。
  “吕-霓-烟。”我一字一顿地说。
  歌声戛然而止,吕霓烟却未转过头来。
  忽然间,蓝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汪清水在眼前荡漾,日光打在上面,添上一圈光晕,游泳馆霎时变得寂静、空旷。
  我转身欲走,可回过头却差点撞上那瀑布似的黑发,隐约间还仿佛看到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我的心猛的一紧收,往后一退,整个身子完全跌入水中。
  待我狼狈地爬出来,游泳馆又是一片空寂。
  翻出游泳馆,我碰到的是坐着轮椅而来的妮歌,她的腿上是吕霓烟的画像。
  “妮歌。”我就这样一身水地站在她面前。
  妮歌的嘴角勾起一丝弧线,清脆的声音从她嘴里蹦出来,包含着无限的快乐:“我找到他了。”
  轮椅开动,妮歌向前走去。
  我想起了梁校董的话。#p#分页标题#e#
  我愣住,旋即追上去,抢过画像:“吕霓烟,你不要害妮歌。”
  妮歌不耐烦地抢回画像。
  那一刻,一个想法突然闪进我的脑海。康庄——吕霓烟,我有些怀疑,联系在一起的,这整件事会不会就是她搞出来的,是她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恐怖事件,也就是她和我玩这场“游戏”?
  我越想越可疑,可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虽然天气还不冷,但我现在全身湿透,就另当别论了。
  一件衣服不经意地批在了我身上,是楚伊。
  “怎么搞的?浑身都是水,会感冒的。”楚伊心疼地看着我这个水人。
  “妮歌有危险。”我顾不上自己,慌忙报告军情。
  楚伊不以为然:“她回有什么危险?”
  “是真的,”我不满他的不屑,“说白了,她鬼上身。”
  楚伊奇怪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呢!”他的手搭上我的额头,体感着我的温度。
  我掀开他的手:“你不相信我!”
  “相信,但快把衣服换了。”楚伊不再容我说什么,拉着我往寝室走,因为他看到了我脸上的红潮。
  我整整病了三天,发着烧,情况时好时坏。楚伊整整照顾了我三天,吃饭、吃药,他全包了。像楚伊这样的大公子还会照顾人呢,少见!
  楚伊坐在我旁边削苹果,我嘴里含着温度计歪着头看他。
  “妮歌怎么样?”我问。
  “还好,不过,有时有点奇怪,我本来和她说清楚了,可最近她好象忘了这回事,老爱缠着我,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呀,有妮歌这样的爱慕者,你应该含笑九泉了,还发牢骚。”我白了他一眼。
  楚伊将苹果暴力性质地塞到我刚拿出温度计的嘴里:“吃你的吧,胡言乱语,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你才甘心?”
  我的烧全退了,有力气和他吵了:“什么嘛,人家是实事求是,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爱慕者,我这个做哥们儿的的脸上也贴金呀。”
  “你只当我是哥们儿?”楚伊突然沉静下来,不再和我开玩笑。
  “唔。”我晕,这咋回答呀?
  我想我脸上铁定又出现了红潮,他干嘛死脑筋这样坚持呢?
  虚掩的门开了,妮歌出现在门口。
  “妮歌,你来看我?”我堆起笑,将注意力转移到妮歌身上。
  妮歌却不理我,径自推向楚伊:“你的朋友们呢?不是说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啊!”楚伊推辞,“凌然还在生病呢。”
  妮歌青着脸,极度不爽。
  “你走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起来和你打一架了。”我撤掉了他的台阶,叫天天不应,叫地低不灵。
  楚伊“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又没话来搪塞妮歌,只好率先出门。妮歌转回身前嘀咕了一句,可没听清,只隐约看到她的口形。
  门被带上,寝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啃着苹果,胡思乱想。
  突然,三个字没来由地蹦进我的脑海里,梁凡生,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发现,这三个字的发音和妮歌的口型完全吻合。
  梁-凡-生,梁,梁,梁校董!
  我意识到梁凡生其人了那个书生,吕霓烟用生命来爱的人。
  妮歌对着楚伊的背影叫出这三个字,难道,妮歌真的鬼上身,而楚伊,就是吕霓烟一直所要找的书生?
  我有些肯定我的猜测了,一定是这样了。
  我立刻爬起来,穿好衣服,想去告诉梁校董。吕霓烟找楚伊的目的不明确,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能给予帮助的也只有梁校董了。我很后悔,当初只是因为吕霓烟的那个凄美的故事,而引发这么多事端,连妮歌和楚伊也一并害了。
  一个熟悉却好久不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是乐雪。
  我叫了她一声,她停住脚步。
  学姐的脸色很苍白,异乎寻常的苍白,像得了一场大病后的后遗症,明显的黑眼圈挂在漂亮的脸上,看起来那么憔悴。
  一段时间不见,她竟变成了这样。
  我和她在长凳上坐下,幽幽的,她开了口:“我的话,也许只有你会信了。”
  “什么?”
  乐雪拂了一下额前飘逸的刘海,似乎很难启齿:“这些天我的感觉怪怪的,整天恍恍惚惚,夜里常常会从噩梦中惊醒。我觉得我的脑子突然间多了很多东西,但它是什么,我却抓不住它,我很烦恼,但我甩不掉它,你不知道,我已经有两天不敢睡觉了,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抽泣。
  原来她的黑眼圈是这么来的。
  “你别想太多了,噩梦人人都会做,一定是你平日想太多了吧。你放宽心些,可能会有好处。”
  乐雪摇头:“我开始也这么想,可是我每晚都做相同的梦,断断续续的片段,整个梦境都是由一些碎片拼凑起来,故事不连续,我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很多只是一闪就完了,我还来不及看清楚,只是,我会感到无限的悲伤和绝望,每晚我的心都好痛,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学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很受惊。
  她站起来:“也许,我应该离开这学校。否则,我怕我会疯掉。”
  “学姐,”我叫住欲走的她,“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你了。”
  她转过身:“什么?”
  “你对康庄了解多少?”
  她看向西北角:“很少。”
  我意外。
  她接着说:“我跟你一样,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她进过康庄,我却没有陪她。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却没有能力救她,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最亲近的人在你眼前消失的感觉。”
  我能理解,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带着嘲味的口吻说:“那些整天只知道写些大道理教育别人的人,总是谴责逃避的懦弱,真是可笑,他们不知道当事情已经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时候,仍旧狠命去撞的人才是超级大白痴。这个时候,逃避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似乎是对我说的,说完后,她悠悠晃晃地走了。
  逃避,我沉思她的话,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我还可以逃吗?我望望来时的路,退路已经被填平,我被困在其中,不挣扎就是彻底的失败。
  ***  ***  ***
  “什么?”梁校董特惊奇。
  “至少现在我认为是这样,楚伊会不会有事?”
  梁校董沉默,但眉头紧锁。
  我觉得事态严重:“以吕霓烟对梁凡生的感情,她会带走楚伊吗?”
  梁校董惊望我,但艰难地点点头。
  “那怎么办?”我急不可待地问。
  梁校董的眉锁得更紧了:“或许,没有办法。”
  什么!我惊栗。难道我犯了一个永远不能弥补的过错?楚伊会不会被我害得英年早逝?还有妮歌,我真是扫把星,到哪儿,哪儿就有灾难。
  “你怎么在这儿?”楚伊和妮歌回来了。妮歌看楚伊的眼神异常柔和。
  “我能和你谈谈吗?”妮歌不等我回答楚伊的话,突然提出。
  我看看梁校董,她朝我点头,要我去。我顺从地跟着妮歌走。

  (十九)

  我坐下,看着她,我发现她此刻的眼神也异常柔和。
  “妮……不,吕霓烟!”我意识到这一点。
  她笑,口中却说:“你知道了。”
  她站起来:“妮歌已经好了,但她却不愿意站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还放不开,她和我很像。如果,我不是生在那个时代,我和凡生就不会分开了。”
  “你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去投胎呢?”我想当然地认为,如果有鬼的话,那也就有投胎这一说。
  吕霓烟有是浅笑:“很多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鬼何去何从是由自己决定的,特别是像我这样还有尘缘的鬼,是更加不能和其他鬼一样重生的。”
  “那你又怎样找到书生呢?他已经重生了,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重生后的人会有一些上辈子的味道,只有作为至爱的鬼才能够感受得到,而我就感受到了。”
  吕霓烟让妮歌脸上显现了幸福的神采。
  我思忖,暂时不要告诉她我猜测的事。
  “可是,你不要害妮歌呀,她是那么天真,她和你一样,也很善良,你就这样控制她,不觉得很残忍吗?妮歌是我的朋友,我也把你当作朋友,请你放开她。”
  吕霓烟沉没了一下:“就冲你把我当朋友,我答应你,不在必要的时候,不出来了。”
  那一刻,我很感激她。
  “那个人告诉我,你可以帮助我,还真的没骗我。”
  我疑问:“有个人叫你找我,是谁?”
  吕霓烟只是凝视窗外,不回答。
  “那康庄的事就是你为了见书生而搞出来的?包括那么多条人命?”我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假设。
  她却像看怪物似的看我:“人命?你在说什么?”
  “不是吗?”我质疑。
  “我怎么可能杀人,如果我会杀人,当初就不会遭那场横祸了,再说,凡生绝不喜欢我这么做!他是那么善良!”
  我信她,就为她那个故事,为她的眼神,为她至死不渝的爱。
  但若如此,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游珊不肯说,吕霓烟也不肯说。好象就没了他(她)的一点线索,可我始终不明白,进过康庄的人为什么只有白月和游珊幸免于死,而我却还没步梦璇她们的后尘,反而被牵扯进来玩什么鬼游戏,他(她)到底是什么人,鬼、人抑货仙?他(她)留着我想干什么?
  我一个头两个大,晕头转向。
  “我先走了。”吕霓烟对我说。妮歌倒在我身边。
  我刚把她扶上床,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我的表哥(其实应该是堂兄)凌索文。他刚到这个城市,呆头呆脑不认识路。哎,真拿这个路痴没办法。
  楚伊坚持要送我去,于是我坐进了他的车。
  这个表哥从小就住在重庆一个叫梁平的小县城,地方不大,特产不多,但很精致。特别是竹帘,我家就有两副,漂亮着呢。
  表哥还算高,长相嘛,和楚伊比还是逊色了那么一点,但足以迷倒那个小县城的“花痴”们。
  在车站见到他时,他坐在候车椅上,身边大包小包摆了一堆。
  “凌索文,你搬家呢?”我痛恨呐,呆会儿我的手铁定酸得抬不起来,这小子,就爱压迫我。
  他却坏坏地笑了,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说:“小霸王,你都有男朋友了!呵呵,长进了哟,几个月不见,能给我找个这么漂亮的妹夫!”
  “啪”他的背为这句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还漂亮呢,啥烂比喻呀,小学生都比你能干。“大龟头,我警告你,你再胡说八道,我砸了你的宝贝钢琴。”这是我的杀手锏,凌索文一向把他的钢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你有本事,现在就跑回梁平砸去呀,看有人会不会放你走,小妮猫。”他说得特挑衅,而且外号一个接一个。
  我真恨不得咬死他,现在居然敢还嘴了!
  我立刻采取报复行动,手一松,他的大包小包,全砸地上了。
  凌索文哭笑不得,他是只到我的,我这样一高抬贵手后是决不会再放下来的。他和楚伊的担子又加重了一半。
  在停车场门口,我看见了一个老婆婆,褴褛的衣衫,佝偻的背,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闺女。”她突然伸手拉住我,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有话要对我说。
  我停住脚步,她的手冰凉的,沁入身体深处透骨的凉。
  还未等我开口,她絮絮叨叨了起来:“我以前住的地方是一个荒岛,一大片的绿树和黄泥地。只有一面绝壁,雪白的,像嵌了玉石一样。绝壁下有一片竹林,很茂密,竹子那个直呀!可是有一天来了一个道士,他让村子里一户人家的男人拿着水瓢站在竹林边上,等一个大肚子的人,等到之后,再剖开她的肚子。男人虽然不明白道士的用意,但还是去了。当时的太阳那个毒呀,男人等了一天,夕阳都快下山了。男人准备放弃了,但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大肚子女人,他立刻上前剖开她的肚子,看到的景象吓了他一跳,女人腹中的胎儿不仅长出了牙齿,还长出了头发,他爬出来时还会讲话。待这个胎儿跑入竹林后,不一会儿,出来了一大群小孩子,男人当场暴毙,后来,这片竹林被毁了,但经常闹鬼,好多呢……”
  老婆婆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前后摇晃着。
  “走吧,一个疯子。”楚伊喊我。
  我回望了老婆婆一眼,茫茫人海中竟不见了她的踪影,好象从来没有存在过。
  ***  ***  ***
  凌索文是跑来应聘的,一个中学的钢琴教师。
  搬房子那天,楚伊和妮歌都来帮忙。妮歌看起来好多了,可凌索文那个白痴盯着妮歌坏笑。我立马遏止他的罪恶企图:“你小子别想入非非了,人家名花有主了。”
  凌索文笑得更厉害了:“楚伊那小子吧,我还以为他是我妹夫呢。”
  “想得美,你这被辈子甭想有妹夫了。”
  “哟,受打击了,立志当个小尼姑呀!”
  我差点当场吐血,真是个白痴。
  我忽然想起了昨晚的奇异经历,我真有些不清楚是真还是幻觉,遇到那个老婆婆已经够奇怪了,还有昨天半夜,当雷雨打在窗上,那一道闪电的微光下,我清楚地看到,阳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围绕在烟雾之中,仿佛地狱来的使者。
  乐雪在这个时候给我电话,约我在冬灵湖见面。
  冬灵湖?我茫然,我怎么没听说过?
  “跟我走吧,我知道。”楚伊拿起车钥匙。
  妮歌脸上是异常的兴奋:“我也要去。”
  凌索文却捧起一本书,这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叫他也没用,我们三人出了门。经过三十分钟的车行,我们终于到了冬灵湖,原来这里就叫冬灵湖,我还想起和清雅一起来这里的情景。
  乐雪背对着我们立在湖边,今天她穿着比较中性的衣服。
  “凡生?!”话从妮歌的口中说出。
  我呆住,又是吕霓烟。
  乐雪转过身来,我看到的是痛苦,而妮歌脸上却是悲哀。
  难道,梁凡生不是楚伊,而……而是乐雪?
  “霓烟。”乐雪嘴里飘出这两个字,“我记起来了,全部的故事。”
  吕霓烟却呵呵地笑起来,几近癫狂的笑,笑声划破平静的湖面。可我感觉到这笑的底下是无尽的心痛和绝望。
  “百年的等待,给我的就是这个?”吕霓烟的声音都发颤了,像在指控苍天的不平,妮歌的眼角出现了泪珠。
  “我追寻楚伊身上你的味道,以为可以重新找回我的凡生,可是事实却给我开了如此大的玩笑!”吕霓烟快泣不成声了乐雪紧抿着下唇,却无法移动步子朝这边走来,她已经不是百年前的那个书生,不再是吕霓烟可以用生命去爱的人。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这一世,没有那个责任去重续遥远的上一世。
  末了,吕霓烟站了起来,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我早该听你的话,一百年了,凡生早已不是我的凡生了,我在这里毫无意义地呆了这么久,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不过,”她接着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在冬灵湖的一角,有一片很茂密的花丛,扒开漂亮的野花,是一个黑黑黝黝的洞,她叫我们进去,是去找她的遗体。
  洞里爬满了藤蔓,壁上,脚下都是,毫无光线可言。我和楚伊掏出了手机。吕霓烟径自走到岩壁边,拿起一个火褶子似的的东西,点燃了壁上的油灯。

  (二十)

  吕霓烟此刻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让我想起电影里的僵尸。
  台阶有些滑,楚伊搀着我,我俩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滑行,吕霓烟在前面却走得游刃有余。说实话,这样子走路是很尴尬的,我和楚伊看起来好象过分亲密,而虽然知道前面那各不是妮歌,但她还是妮歌的样子,我仍会觉得不安。
  吕霓烟一盏灯一盏灯的点着,我觉得离目的地不远了,因为我渐渐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但它萦绕在我的心头,而且越来越重,挥之不去。
  吕霓烟站在一旁,停下来。我们已经到了一块平坦的地方,这地方不算大,但有桌子有椅子,还有床,虽然布慢了,厚厚的灰,但看得出来曾经有人住过。
  正中停放着一口棺材。
  “当年我并没有被烧死,”吕霓烟继续她没讲完的故事,“当时的我已经怀有身孕,我不想死。于是对我忠心耿耿的丫头主动提出要代我去死。她的坚决是我无法逆转的。我不想连累她,她却趁我不在的时候,弄坏自己的脸,然后再自杀。我含着泪逃走,官府的人就把丫头当成是我,还拿去烧,他们真是没人性,人都死了,还要行刑!”
  “我逃到冬灵湖,在这里发现了这个山洞,我决心将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留下凡生的血脉,于是,我们就开始过着鬼一样的日子。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出来见人,后来孩子生下来了,我尽力抚养他,白天不敢出门,只好晚上再出去,没有人认识我们,更没有人知道我们内的行踪。我就自己教他,希望他今后能有出息,不要像我一样,活得那么艰辛。”
  “孩子大了,也很乖,我把什么都教给他了。他也很懂事,于是我把他爹的事告诉了他。我们身边就只有两件凡生的东西,一件是凡生给我的画像,另一件是一根红绸带,有一次凡生不只从那里得来的,它看起来和平长的红绸带不一样,说不出为什么。我叫儿子给我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后来,我开始患重病,我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就嘱咐儿子将绸带和我葬杂一起,凡生的画留在这里,儿子的带走。”
  “所以,我要离开这尘世,就要放开这两样东西,你们开棺吧。”
  我的手触摸到棺盖,很真实的感觉——棺材!楚伊帮我把棺盖打开,令人惊讶的是,吕霓烟的遗体完好无损,好象刚刚才死去一样,绛蓝色的衣服没有经过几百年的痕迹,最鲜艳的是她手中的红色绸带。
  吕霓烟生前很美,从她遗体可以看出来(虽然30来岁的样子,但仍可以看出小姐时的美貌),此时的她只是面色稍显苍白。
  “拿走它。”吕霓烟说。
  我怔怔的伸出手,从尸体的手心,小心翼翼地抽那根红绸带。就在那一刹那,吕霓烟的尸体化为了一抹尘灰,一切全然消失,一幅画显现了出来。
  “带上它,走吧。”吕霓烟已经向洞口走去了。
  楚伊拿起画,和我一起跟上他的步子。
  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船。
  “坐上船,在湖中心的时候放下画就是了。”吕霓烟闭上眼睛,妮歌的身子软了下去。
  “学姐,妮歌拜托你了。”我们把妮歌交给乐雪,上了小船。
  湖不大,我和楚伊很快就到了湖中心。在放下画的时候,我的眼前好象出现了以晴的电脑,上面有四个字
  生      死      之      岛
  画沉了下去,我抬起头,看不见岸,看不见妮歌,看不见乐雪,而我们脚下不再是小船,而是实实在在的土地,黄泥地。
  怎么会这样?
  楚伊和我同样惊讶。我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小岛,看起来很荒凉,只有绿树和黄泥地。没有理由哇,我们就像是穿越了时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地方和那个老婆婆说的家乡很相似。
  白壁,我很认真地寻找起老婆婆说的白壁,拥有像玉石一样的白色绝壁和竹林。楚伊却认为我神经过敏,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这到底是不是那里总要弄清楚。
  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带,小船也没有。我们一边走一边张望,小岛似乎不算大。我们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感觉,冥冥中的力量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一定有什么目的。我已经先入一个深渊,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一个人在注视着我,而且以我为猎物,她(他)似乎在耍我,这一次也绝不例外。
  楚伊倒没有我在意,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焦虑的神色,相反还悠然自得。
  “喂,看起来,你还挺喜欢这里嘛,还不帮忙找出路!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归西。”我朝他埋怨。
  他却嬉皮笑脸的:“这里有什么不好?至少你可以不用理会原来套在我们身上的那些鬼东西呀,我觉得挺好。”
  我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我却别过脸:“才没空听你胡扯!”
  就在我转脸的时候,我看见了,在我们身后,一片仿佛用玉砌成的绝壁,那么谣言的白,郁郁葱葱的竹林,清翠的颜色简直就是迷惑众生嘛,大自然怎么会做出如此完美的组合?更惊奇的发现是,竹林的边缘,若隐若现一群房屋,看起来像是一个村子。
  楚伊也看到了,但他也注意到了我没注意到的一点:“为什么刚才没有发现?”
  我也不清楚我此刻是什么心态,反正就这样和楚伊步入了村庄。村里只有三个院落,应该有三户人家吧,我想。其中一家院落的墙还算新,墙边种了一排玉兰花,可我却莫名其妙地感觉不到一点生气。
  不自然的,我走到这户人家的大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板,很久,都没有响动。正当我想放弃的时候,门没有预兆地开了,探出一个脑袋,很瘦的脸,很苍白,白得像从未晒过太阳,头发是很古典的发式,我觉得和奶奶年轻时满像的。
  不过,这个女孩还是蛮漂亮的,除了她瘦得可怜的身躯。
  女孩有些怯生生的,柔声问我们干什么。我告诉她,我们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现在可以算迷路了。女孩很灵巧,又柔声请我们进去。楚伊一言不发地跟着我门进去。
  她在前面带路,走的3轻轻的,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也难怪,我怀疑她有没有70斤。
  这幢屋子外面看起来很新,但里面看起来却像几百年的老房子。我们正穿过的是一个小园子,两边种了些花花草草,认不出来是些什么,中间,也就是我们脚底下,是一条湿漉漉的石子小路,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单行行进,而且布满 了滑滑的青苔。女孩带着我们很快过了小院子,来到老屋前。
  “能问问你的名字吗?”我问她,我想至少也得知道一下名字吧,不然以后想感谢人家连个名字也不知道,多不好意思呀。
  女孩抿着唇……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说。她不说话,倒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她叫英台。”不冷不热的声音,带着很强的刚烈绝不像女孩的声音。
  我抬头,老屋的阁楼上立着一个女孩,一条长长的伤疤刻在她脸上,显得那么突兀,而且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黑斑,和这个叫英台的雪白女孩型成鲜明对比。
  英台,听到这个名字,我想到了中国古代哪个气煤的爱情故事,祝英台,那只美丽的蝴蝶!
  那,阁楼上的女孩又是谁?
  她似乎能够看穿我的心思,开口道:“我是她姐姐,贞子。”
  我差点惊叫,两个人的名字,给我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山村贞子,那个在日本鬼片中死在井中的女鬼。
  “你们……”
  “我们没有姓,你愿意我们姓什么,就是什么。”,她好象真的能看出我的心思,立刻用温和的话回答了,还在心中酝酿的问题。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英台步上台阶:“你们随便找间屋子住下吧,哪儿都没关系,吃饭的时候到刚刚姐姐站的阁楼就行了。”说完后,她转过一条悠长走廊,小时在我们的视野。
  “很怪,是吧?”楚伊终于开口了。
  我表示赞同。
  “去找个房间吧,不然,今晚要睡地上了。”楚伊首先踏上台阶。
  这幢老屋有很特别的味道,像是一股霉味,可是又很淡,若隐若现,当你想去捕捉的时候,又消失了。

  (二十一)

  这里不简单,那一对姐妹更不简单,我认为。
  楚伊已经为我选好了一间屋子,整个房间的东西大都和红色有关,应该是哪个女孩的房间。“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楚伊叮嘱我,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才仔细大量这里,床铺得软软的,水红色的床单,粉红色的被子,还有绛红色的纱缦。窗下的古桌上,放着一把古筝,桐棕色的底座,罩着一层薄灰,看样子有一阵子没动过了。古筝边摆着一面铜镜,灰暗的颜色,照得人脸暧昧不清。屋子里东西不多,除了这些以外,就有几条破旧的凳子。
  我伸手碰了一下琴弦,很刺耳的声音,我想起了妮歌,如果她也在的话,一定能使它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我看手机,快五点半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光线,很暗,有种窒息的感觉压抑着我。
  楚伊来敲我的门:“去吃饭了。”
  我开门,见到他,此刻,我发现他的笑容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阳光。
  英台和贞子早在饭桌前等着了,桌子上点着一支小蜡烛,屋子仍旧很昏暗。两姐妹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漠然地看着对方和我们。我和楚伊默默地坐下来,开始吃饭。
  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是死寂。
  我对这种气氛很是反感,于是想找点话来打破僵局。“这片竹林是不是有个传说,我听过一个,”我故作轻松地说,“有一个男人在竹林边剖出一个鬼婴……”
  我把哪个听来的故事说了一遍,我臆想着把事情的发生地就定在了这里。待我讲完,才发现英台和贞子好象石化了,停止了进食,冷冷地看着我。
  贞子依旧不冷不热:“有这个传说,你怎么知道?”
  楚伊碰了碰我的脚,我连忙打住话头:“知识在路上听一个人胡说的,不过这些传说一般都是不可信的。”
  贞子别有深意到望了一眼英台,她的眼里有话,但我看布道那是什么。
  吃完饭,两姐妹收拾了碟碗,就不见踪影了。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秘密,我直觉地猜想,贞子的延伸好象让我句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窗外的树木在微风中摇曳,月光让它们洒下班驳的影子。墙上也落下了不少张牙的魔爪,整一个古故事里的经典场景。#p#分页标题#e#
  看着窗外的景色,我不觉积起了浓厚的睡意。爬上床,我扯开被子,盖在身上的时候,一股凉意侵袭全身,仿佛每一根寒毛都立了起来。
  但终究抵不过睡意,我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这是在什么地方?四周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觉得自己是清醒的。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入我的耳朵,但这又不同于普通的哭声,很不响亮的那种,倒有些像猫头鹰的低叫,接着哭声没有了,只剩下空灵的古筝声划过黑暗的空间。
  淙淙流过心田的琴声,每一个音符都好象在敲打我的心。
  “你是谁?”我大声喊。回音在黑暗中被反射,四周好象有无数回音壁。琴声仍然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响,似乎在向我逼近,要把我包围。
  我音乐地感到一双冰凉的手攀上了我的脖子,像一块凉玉,玉与肌肤的刺激。我感到力度的渐渐增强,琴音也越来越急,如乱雨噼噼啪啪地敲在窗玻璃上。我有些呼吸困难,但双手像灌了铅一样,则呢们都抬不起来。我觉得我快要死了,空气离我越来越远。
  可是,我又怎么能这样就死了呢?我的事情还没做完,清雅还没找到,我不可以死!意念渐渐回来了,它也许真的能改变什么,反正我是从噩梦中醒了过来,耳边的琴声似乎还未停止,我还以为我还没从噩梦中完全脱离出来,当这琴音一直延续。突然,我好象意识到了什么,透过纱缦,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在桌前抚琴,动作之幽雅。
  我扒开纱缦,眼前却什么都没有,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湿头3了。
  琴音渐渐减弱以至消失。我摸摸脖子,才觉得有点刺痛。我点上蜡烛,镜子里模模糊糊地映出一条红痕,难道这梦是真的?
  我不敢再睡了,盯着古筝坐了一个晚上。
  楚伊看到我的时候,我的眼睛肿得像桃子,难看死了。
  “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楚伊盯着我脸上的桃子。
  “唔。”我回想着昨晚的梦。
  楚伊在我身边坐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我立刻否认,避开他的目光。
  “英台和贞子平时怎么几乎看不到人?”我转移话题。
  “你的脖子!”楚伊注意到我的伤痕,“昨夜怎么了?”
  “噩梦。”我还是说了实话,“我在噩梦中差点被掐死,醒来后,就有了这个东西。我有种预感,我们有危险。”
  “你是说那两姐妹?”
  我摇头:“不知道,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怖。”
  楚伊握着我的手:“我会守着你!”
  很温暖的感觉,可这种温暖会被我连累到没有吗?
  “来。”他拉起我,“我们到外面去看看。”
  穿过花园,大门就在我们眼前。
  但,就在楚伊伸手的时候,英台的声音传来:“你们最好别出去!”
  楚伊的动作定格。
  “为什么?”我问她。
  “没什么,反正别出去。”英台并不正面回答。
  我反正豁出去了,咄咄地逼问:“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和贞子好奇怪。”
  英台的脸唰地变了,我觉得她眼里的柔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一秒。“这里有很多秘密,你们想知道?”贞子的声音从阁楼传来。
  “是。”我肯定。
  “英台,带他们上来。”贞子命令道。
  英台顺从地带我们上了阁楼。贞子坐在窗边,俨然一个女王。我和楚伊坐下,等着她的所谓的秘密。英台退到她的身边。
  贞子看向门口:“你的传说和我们的传说有点不同。哪个男人没有当场死亡,他还或了一个月。”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你们相信半人半鬼吗?”贞子的脸色越加阴沉。
  我茫然地点头:“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鬼胎。由鬼生下的胎儿。”
  我惊讶:“那个女人就是鬼,而那个胎儿就是鬼胎?”
  “没错!”
  “那个鬼胎呢?”
  “你不说传说一般都不可信吗?既然只是传说,何必追究那么多?你们只记住一件事,暂时不要出去,否则,你们会后悔的。”贞子像在警告我们。
  我和楚伊面面相觑。
  贞子站起来,从我们旁边走过,下楼去了,英台有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可我觉得,秘密到此还没完,贞子隐瞒了很多东西。
  “我们好象被困住了,贞子和英台似乎有意将我们留在这里,她们会有什么企图呢。”
  对于楚伊的看法,我深表赞同。
  “今晚,我守着你睡。”楚伊说出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
  ***  ***  ***
  有人看着睡觉真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不过我看着楚伊倒是昏昏欲睡。我知道如果我不睡,他一定不会水,于是我假装睡着,看着他放心地趴在床边。我翻身起来,将被子全部覆在他的身上。
  今晚的月色和昨晚一样好,银子般的月光碎在园子里。
  我漫步在园子里,却始终觉得身后有一双恶狼般的眼睛,可是回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我在苗圃边坐下来,我想以晴、想艺琳、想梦璇、想清雅,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朋友们在做什么,在等我吗?
  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后颈上,我伸手一摸,毛茸茸的东西,我扯下来,手里的,竟是没一团女人的长发,我像触到了瘟疫似的,立马丢掉了那团头发。顿时,天女散花似的飘下无数的长发,在风中打着旋。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我的心脏功能还不错,不然早就心脏病发一命呜呼了。我本能地倒退,一步、两步、三步……一团东西硌在我的脚下,我差点摔倒。低头一看,我快要发疯了——一只血淋淋的手,腐烂的指关节还在敲击。它,它是一只断手!,一只还会动的断手!
  我吓得狂叫一声,尖利的好象女鬼的声音在园子里回荡。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
  在我刚刚坐过的地方,一个白衣女人,用仅存的右手慢慢梳着自己的头,随着她的动作,大批大批的断发落下,又被吹到空中。

  (二十二)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飞似的跑了回去,慌慌张张关上门。
  古筝的琴弦在颤动,琴音快如急雨。我看见楚伊身上的被子已经滑落到地上,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淌下。我立刻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楚伊的脖子上已清晰地显出红痕。
  “楚伊——”我大喊着,疯了似的摇动他。不能死,楚伊你不能死!我心里默喊着,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楚伊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现在好象什么对我都不重要了,只是疯狂地摇动双手,但我觉得有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下。
  楚伊在我的摇动下终于醒了,一场危机似乎已经躲过。
  “你哭了,为我哭的么?”楚伊用手轻轻拭去我的泪。
  “不是,我是被吓坏了。”我连忙否认,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本能性的躲开他。反正我脱离了他所能触到的范围,缩到床角去了。
  空的!我刚一坐下,发现了昨天睡了一晚上都没发现的东西。床板有一小块轻轻摇动,应该是一块隔板。
  没空责备自己的疏忽了,我掀开被子,床板严严实实的,就像是一块整板。不过,我们还是发现了有一块木板颜色不太一样,但是看起来,它和周围的木板连接得天衣无缝,根本看不出裂纹,工匠只高超,不得不令人钦叹。
  楚伊翻开了木板,一本发黄的书安静地躺在里面,看起来很旧了,书皮上似乎有猩红的血迹,但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书上的灰还不算太厚,看来时不时还在有人动它,只是次数不是很频繁。
  书被捧到了眼前才看清楚书名《重生咒》。这个名字像触电般和我的脑电波接通。它和电视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的“还阳禁咒”一样吗?鬼的重生不是由他们自己决定吗?这是吕霓烟说的呀?
  我心中问号多多。
  “还有一行字。”楚伊提醒我。
  我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书皮下方细若蚊蝇的字:“人鬼族至宝。”
  人鬼族!我的心又猛地一震,贞子昨天的话还在我的耳畔回响,半人半鬼和那个传说。那贞子和英台是谁,那个传说是真的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的手有些颤抖,但我还是翻开了书。书中的字权势用毛笔写的小楷,有很强的一股古代气息,我仿佛嗅到了那个时代的空气,有些异样,充满异度空间的空气分子,激烈地撞击我的嗅觉。此时此刻我好象就在那个时代,而那个我看不见的人在奋笔留下这本书。
  人鬼族,半人半鬼,只能与人通婚,具有人的特性和鬼的习性,靠伴侣的生命过活,所每个人鬼一生中要有两个伴侣,才能持续到普通人阳寿的长度。
  我首先想到的是残忍,人鬼族的事物不是人所吃的东西,而是人的生命,而伴侣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分了半条命给身边的食人魔王,却毫不自知。
  人鬼族,最宝贵的是舌头,它就是人鬼的生命线,没有舌头就没有摄取伴侣生命的工具,在三天之内,就会耗尽人鬼体内的生命,从而变成真正的鬼。
  舌头!这让我想起了十八层地狱里的拔舌地狱,会不会这拔舌地狱就是由次而来的呢?
  拔舌后,不仅是人,就是鬼也不免灭顶之灾。
  继续往下看。
  人鬼族,一旦在寿命未到之时成鬼,就只能一命换一命来获得重生。人鬼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东西,具有凡人所没有的超能力,阴魂可以终身不散。但重生咒只能在月圆之夜进行,当猎物在极度恐惧中被吓死,或者能在梦中被杀死,才能获得成功。最重要的是,那一天,玉兰花必须开得极盛,才能有足够的花阴之气,否则,即使一切顺利,也不能成功。
  墙角的玉兰,我记得来的时候,它们已经含苞欲放了 ,估计这两天就能开得极盛,那难道说,英台和贞子把我们留在这里,是为了困住我们两个,为这个重生咒作准备?
  想起那梦,刚才所看到的恐怖和书中描述的完全一样呀。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楚伊突然在我耳边说道。
  我的心突然狂跳,如同一面鼓“咚咚”作响。
  “那怎么办?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我摇晃他的手。
  他捏紧我的手……给我以力量:“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要镇静,不能让那另个女鬼看出我们的不妥,现在我们是铁定逃不出去的,今晚就这样,明天再找机会。你要冷静,我们就像演戏一样,骗过她们就行了。”
  我压抑了心中的恐惧,用力地点头。楚伊把《重生咒》放回原处,小心地盖好木板,铺好被子。“今晚别睡了。”楚伊说。
  月亮的余辉洒了进来,我看了看,将近满月了,屋子里都是月光的碎片,昏昏白白的,本来应该是很浪漫的气氛,可是在这里却成了一种恐怖。竹林的清气在幽幽地送来,今晚是我第一次闻到。竹林的呢个传说,只可惜《重生咒》里并未提到它。
  我怔怔地坐到古桌旁,铜镜里现出模糊的影子,那是我吗?窝棚开始臆想,看不大清楚,只能感觉镜子里的是一个女人。会不会,是那个若干年前坐在这里抚琴的苦命女子,拿出自己的生命去供养半人半鬼的丈夫。当年她就这样在镜子里映出模糊的影子,从指缝间流出一个个哀伤的音符。
  想到这里,我几乎被自己吓得跳了起来,我怎么会想这个?
  可我的脑子是清醒的,手却不听使唤,现在的手似乎都不属于我了,我看着它慢慢攀上古筝,轻轻抚着清冽的琴弦,又是一股凉意刺痛我的手,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有琴音传入我的耳朵,但音符并不急切,而是悠长的包含了幽幽的愁思,那是一种非常能扣人心弦的琴音,但所注入的感情太悲伤了,仿佛一切都为她的愁思而凝固。我的心也变得沉重,这样的琴音是我一辈子所没有听到的。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一片光圈背后,我看到一个女人,水红色的布衣,纤细的玉手在琴上漫游,发出奇特的琴声,铜镜里映出她的背影,但看不清楚。
  奇怪的是,我看到她时,心里并不害怕,只是有种深深的悲伤在心里流淌,仿佛心在滴血。
  我静静地听着她弹这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突然,她停下来,琴音消失,缓缓转过头来。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大约三十岁出头,淡淡的忧云笼罩着她。她不快乐,我感觉到了。
  不过那双眼睛,我却觉得异常熟悉。
  我们对坐着,她的眼睛就在我的面前闪动,我却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一声响动,像是板凳倒地的声音,她立刻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毫无预兆。我才好象恍过神来,手早以从古筝上滑了下来,我却没有发觉。楚伊站在我身边,凳子是他不小心碰倒的。
  “你干什么?”他离我很近,我甚至能感到他的体温。
  他退了一步:“我见你呆呆地做了半天,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让我觉得很悲伤。”
  “是……”
  “不,我肯定她不是先前那个弹琴的女人,她和忧郁!”
  “是这把琴?”楚伊注意到喝架古筝。
  我不确定,没有回答他的话。天空已经泛白了,我闻到了玉兰花的香味,我掏出手机,今天是这个月的十五。
  ***  ***  ***
  贞子和英台照例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点。一开始,我还以为两姐妹的胃口小得和蚊蝇似的,现在我才知道,两人的食物根就不是这个。
  “你们昨晚没睡觉?”贞子突然问。
  我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昨夜月色很好,我和凌然一起赏月呢,你们不觉得吗?”楚伊若无其事地说。
  “不觉得。”贞子放下筷子。
  “我很喜欢玉兰,你好象也很喜欢吧!我来的时候看到墙角有很多玉兰快开了,我想去看看。”我决定不辜负楚伊的谎言。
  贞子已经下了楼,只剩英台了。
  她抿着嘴,半晌才是或:“好吧,可是不要到处乱跑,看了就赶快回来。”
  我望一眼楚伊,拉起他赶紧下楼。
  “这只人鬼不成熟,如果是它姐姐,我们肯定出不去。”楚伊还在想这个。
  玉兰果然开得很好,再加上今晚的月圆,她们可以动手了。
  在门口的路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片竹林。这片竹林总让我觉得异样。鬼胎是否真的存在,人鬼族怎么来的有谁能告诉我?但我有感觉,这竹林是源头。聊斋里常说的,丛树生长的地方都是阴湿之地,容易滋生鬼怪!

  (二十三)

  “去那两个院子看看。”楚伊非常小声地对我说,步子也放得很轻。
  我们悄悄远离这新墙,向另外两个院子溜去。
  另外两个院子看起来非常陈旧,木板门上被蛀了不少洞,积了不少灰,仿佛不小心就会碎掉似的。楚伊轻轻扣了扣门,才发现门没有锁,里面似乎没有人。我们推开这块朽木,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杂乱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全是骨头,从大小、形状来看,我们都认定一件事,这些都是人骨,雪白的人骨。
  和《重生咒》有关,我觉得,那贞子和英台就不是半人半鬼,而是真正的鬼了。
  我倒吸一口起,我和楚伊的命现在是悬在半空中,随时艘会掉下去,尸骨无存。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死在康庄呢?
  一股阴气似乎在向我们袭来,有种窒息的气息离我们越来越近。“离开这里。”楚伊拖起魂游太虚的我夺门而出。
  我在奔跑的颠簸中情形过来,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贞子和英台的气息。楚伊马不停蹄地在树林中乱蹿,他还是明智的没有慌不择路地望竹林里跑。
  无数的树杈在我们身边闪过,脚下的陈年枯叶被踩得咔嚓响。贞子和英台的气息越来越弱,危机似乎暂时消退。
  我拉着他停下步子。
  他感受到了力度,停了下来:“为什么?”
  “她们似乎没有跟来,我感受不到了她们的气息。”
  “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第六感?”
  我未至可否:“算吧。”
  “去那边看看吧,我看有块地方黑黝黝的,可能是个山洞。我们也有歇身的地方。”楚伊指着前方。我看去,好象的确有个山洞。
  此刻我才意识到我的手还捏在他的手心,我抽回手,点点头:“走吧。”
  楚伊似乎没太在意,只是在我前面默默地走着。
  到洞口时,楚伊止住我的脚步:“你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未等我回话,他只身一人进了洞。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安全,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的朋友都离我而去,清雅失踪后,是真的连个知心朋友都没有了。可是楚伊却一直守在我身边,把我当作他的水晶娃娃,无论我有多么坚决,他都不曾放弃。我的心不是铁做的,我对他的确很残忍,可是他却没有怨言。
  我知道自己的心,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我们之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梁校董、妮歌,还有梦璇。
  我转身背对洞口,迎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夹着淡淡的竹香。地狱棋已经走过了三步,短短的十几天,对我来说,好象经过了十几年。不知道这个游戏还要进行多久。到目前为止,我对那个躲在幕后的神秘人一无所知。恐惧源于未知,我心底早就对那个神秘有着无法言语的恐惧。
  小村庄好象离我们很远,在竹林边若隐若现,贞子和英台会不会在村子的哪个角落注视着我们,打算用我们的命来换她们的命呢?
  “小然,快进来。”楚伊出来了,看得出他脸上的兴奋。
  我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我在犹豫什么,但最后,我还是进去了。刚走几步,在黑暗中,我的眼睛接受到了一点光,楚伊什么时候点上火的?洞还比较深,空空的甬道回响着我俩的脚步声。洞壁上爬满了藤蔓,大概形成了好多年了吧,腐朽物堆积了一层又一层,使整个甬道充满了一股异味,死亡与新生互相缠绕,混合的气味。
  快到底的时候我看清了……是人洞里居然住着人。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还有一对中年男女。
  他们看着我们,没有奇怪的表情,显然楚伊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中年女人甚至还让出一块稻草给我们坐下,她自己则蜷缩到他丈夫身边去了。
  “你们怎么来到这个岛上的?”老先生开口问。
  我摇头:“我们也不太清楚怎么就到这个地方了。”
  “你们进过村子了?”老太太嘶哑地说。
  “是,”我没有隐瞒,“村子里有什么吗?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你们知道村子的秘密?”我预感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连珠炮似的问。
  中年女人的脸上立刻显出害怕的神色,她紧紧拽住丈夫的衣袖,我看见她的手在哆嗦,难道他们也是受害者。
  中年男人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知识用淡淡的口气,仿佛在感叹什么:“你们是唯一的幸存者。”
  唯一的幸存者,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们好不好?”我几近恳求,我太想知道这一切了。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会不会从这里打开康庄的秘密呢?
  老太太绷着饱经风霜的脸,朝老先生点点头。老先生踱到我们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向我们道来:
  “这个小村庄,很早就存在了,但一直都只有三户人家,从来不见增加。你们所到的那一家姓游,是一个很奇怪的家族。从母亲出生起,我们都不大清楚他们家的情况,不过,每隔二、三十年,游家都要从外面娶一个媳妇,这个好象是他们家千年不变的规矩。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的生活,保持着距离,直到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这个数字敲击着我的心,会这么巧,又是四十年?还是康庄和这里有和大的关联?四十年不变的爱情,以晴和艺琳都说过这句话,四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在四十年前的那段时间之前,我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什么人,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怕。”
  “是半人半鬼?”我吐出这几个字。
  老先生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在游家找到了一本《重生咒》,是具有特殊能力的人鬼用来还阳的方法,由此推断,英台和贞子就是半人本鬼。”
  “你们说的没错。”老先生把手背在背后,扣起无名指。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不肯漏掉任何一个字,包括老太太和中年夫妇。
  “好了,让我告诉你们四十年前的事吧。大约是有一年夏季,应该市放暑假的期间,四十多岁的游护成又娶了一个旗子,陆雨轩,不太清楚她的来历,但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十八岁的女儿,我只见过她女儿一面,也不太清晰,反正和我差不多大,我感觉她长的很漂亮。游英台和游贞子是游护成和他之前的妻子所生的女儿。”
  “按照惯例,嫁入游家的女人,一般只能活二、三十年,但是陆雨轩是个例外,她只活了半年。就因为不明的原因死了。”
  “为什么?按照人鬼族的习性,人鬼是和自己的伴侣共享生命呀。陆雨轩应该每哟这么快就死了,除非,是游护成死了,陆雨轩就是他冲声的牺牲品。”我不得不这么想。
  “我也不清楚。陆雨轩是个非常内敛的女人,她的女儿不久就出岛读书去了,陆雨轩就一个人呆在游家。贞子和英台对她很不好,而游护成对她似乎也不怎么样。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哀怨的古筝声,好象在诉说不平的身世,那种琴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浸入心田的震撼,无论如何铁石心肠,或是兴高采烈,只要听到这种琴音,都会不由自主地沉下心来,不免觉得哀戚,有时,甚至会落下泪来。”
  “是的,我也听到过。”我想起昨晚那个水红色衣服的女人,也许,她就是陆雨轩。
  “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半夜的时候,我又听到了琴音,不过那晚的琴音和平时的不一样如急雨敲击玻璃般,听不出任何感情,只是无端地让人感到害怕和心跳加速。突然……我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好象是雨轩的声音。当时我吓得赶紧用被子蒙住头,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去岛边拾贝壳,突然我想起了船,陆雨轩的女儿就是乘船出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反正那时候,我突然很想见她,我就找了一处僻静的水边坐下,呆呆地看着望不到头的水的那一边。”
  “也不知道我坐了多久,反正我觉得很久。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梦做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正当我起身时,我发现水面上漂浮着很多白色的东西。我跑过去,是几个瓶子,瓶子里都装着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可我认不了几个字,但我认识最下面的那几个字,雨轩。在雨轩结婚的那天,我看见过这两个字,是雨轩的东西。”
  “我和母亲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但是母亲决然让我给雨轩送去,我对游家园子一直都有一种恐惧感,我固执地认为游家只有雨轩和她的女儿才不让我害怕,思考了很久,我裁决顶拿着瓶子里掏出来的纸,去游家。”

  (二十四)

  “我敲的是后门,不知为什么,我不敢去敲前门。开门的是雨轩,很巧,我也没想到有这个么好的运气,本来我还想好很多种方法去和游家人沟通,可那个时候,都用不上了。雨轩看起来很憔悴。本来,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所以才有那么漂亮的女儿,可是几个月下来,她完全失去了以前的神采。脸色很苍白,仿佛得了一场大病似的。当我把纸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随即就有晶莹的泪珠从她失去了灵动的眼里流出来,她小声地对我说着什么,我没有听清,但她后来就把纸拿进去了。”
  “后来,我几乎快忘了这件事,但是有一天,雨轩主动来找我们了,她将那沓纸交给母亲,请她在见到她女儿时交给她,她说得声泪俱下,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我看到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却变成了乌红色,看起来就像鬼一样。母亲答应了她。她舒了口气,整了整神色,用极其认真的口起叫我们离开,然后她告诉我们,我们的邻居不是纯粹的人,而是半人半鬼。乍听到,我和母亲都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她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此后的晚上,我们都能听到女人凄惨的叫声,似乎是极度惊吓后发出的。我做梦的时候看见雨轩被吓死的样子。奇怪的是,母亲也和我做同样的梦,我们开始相信雨轩的话,于是,我们搬到了这个山洞。”
  “一个月后,也就是雨轩嫁进来刚满半年,我想起雨轩交给我们的那叠纸还在屋子里,要是她女儿回来,可怎么办呀?于是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悄悄潜回去取回它。在我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令人吃惊的画面,贞子和英台暴尸门外,雨轩也不知哪里去了。我想大概也死了吧,游护成不见踪影,整个村子变成了一片死寂,死了人的村子我们更不敢回了,尤其死得如此恐怖,我跑回屋子拿了纸便跑了出来。四十年了,当初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可是雨轩的女儿从来没有回来过,我自也没有见过她。”
  这个就是人鬼族的故事?建立在一个柔弱善良的女子身上。
  “雨轩的女儿是谁呢?”我对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女儿很感兴趣。
  “我只知道她叫游珊。”
  游珊?怎么又是这个名字,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精神病院一个,神秘的一个,这人鬼村里又一个!可是那个游珊应该五十八岁了,显然和这两个年龄不符,当时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扔下母亲不回来。而贞子和英台又是怎么死的,不可能是陆雨轩呀!
  “能把那些纸给我看看吗?”楚伊把希望寄托在陆雨轩留下的手迹上。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床褥,抖抖索索取出了一叠发黄的纸。
  这些好象是信,我和楚伊花了半天才把它们整理好顺序。“秘密就应该就在这里面。”
  凑在灯下,我们开始阅读这些四十年前的信,一个母亲写给女儿的信。
  月儿:
  你走了快一个月了,在这个荒岛没有任何的通信手段,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我很挂念你。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到你手里,但我实在忍不住要提笔给你写信,因为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倾听我心底的声音了。#p#分页标题#e#
  月儿,你从小就没有父亲,我们母女不只遭大了多少人的欺负和白眼,但我仍觉得快乐,因为我还有你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儿,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走了,去上大学。当初尽管我是一千一万不想让你去,但我忍住了,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我原以为找个人嫁了,至少你可以不用再手人白眼,可以快乐一些,可你在我身边的两个月里,我才发现,你比从前更不快乐,而我也发现,我从前仅存的快乐也开始消退了。我不知道,究竟是我不应该嫁人,还是我嫁错了人。
  你走了以后,我整天躲在屋子里弹琴,弹我最爱的古筝,只有它才能寄托我的思念。护成几乎把我当作不存在,我想不通,既然他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贞子和英台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她们的继母,而是把我当成她们的女佣,不过我忍了,我天生就没有反抗因子,你是知道的,这个村子,这个游家就像一座牢笼,把我囚禁在这里,永远也没有逃脱的一天。
  也许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在这里一点一点流掉自己的生命。知识我希望,你能有出头的一天,永远也别像我一样,悲惨地过完一生,来到人世,似乎就为了受一次苦,也许我上辈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这辈子来还债的吧。
  月儿,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记住母亲的话,好好学习,永远不要学我,我希望得到你的好消息!
  母亲:雨轩
  十月二日
  月儿:
  这几日睡觉我都睡不安稳,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古代女人,她也在弹琴,弹我房里的古筝,不过她的琴音里没有感情,只会让人害怕和恐惧。每次我都有生命被人抽掉的感觉,我不明白是为什么。
  昨天夜里,我又被同样的梦惊醒,我浑身都是汗,琴音快如急雨,仿佛能吧人的心都揪起来。我撑着床板,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我发现床板有异样。我立刻翻身下床,床板有一块是空的,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本很古老的书《重生咒》,我发现了游家的秘密,他们不是人,而是半人半鬼的怪物,那一刻,我好象整个人都给抽空了,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我嫁的,居然是人鬼!我简直不敢相信,外面的月色很好,但此时却显得如此恐怖,
  我几乎是颤抖着身子将书放回原处,在放书的时候,我看到了隔板上还嵌着一颗小小的水晶,像是某种饰物。我想去拿,却忍住了,半人半鬼的东西,是不会有什么好的。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游护成不正眼看我,他爱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妻子的生命,想必贞子和英台的母亲也是相同的命运吧。这里是地狱!
  今天,贞子和英台照例叫我去干活,看着她们,我想起了她们人鬼的身份,不由地升起一股害怕之情,我赶紧照她们的意思做。转角处,我看到了游护成他像幽灵一样穿过阁楼。
  半人半鬼,这个名词在我的心里根深蒂固,挥之不去了。
  我该怎么办?
  月儿,你不要再回来了,我不想你也受到伤害。
  切记,切记!
  母亲:雨轩
  十月二十九日
  月儿:
  我碰了那颗水晶,你无法想象,我看到了一个故事。
  那是游家祖先的故事,人鬼族的来历。
  说起来,也是一件伤心事。那是游家的祖先游定财从这个荒岛出去谋生,来到一个叫康庄的村子,这里虽小,但还算繁华,本来,以游定财的能力和金钱,也无法在京城那种大地方立足。
  不过,他还算比较会理财,积累了一笔小财。
  那一天,游定财去冬灵湖游玩,遇到了他生命的转折点。他遇到了一个女子,肖宁儿。肖宁儿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非常可人的心,游定财虽是从荒岛出生,但身上仍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两人一见倾心。
  那颗水晶是游定财无意间捡到的,它的光泽十分奇特,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于是他决定把它当作定情信物送给肖宁儿。
  不久,肖宁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游定财自是十分高兴,他说要回去禀告父母,再用八抬大轿来娶她。
  肖宁儿含泪送走了游定财,自己在康庄苦苦守侯。
  当游定财回到家时,才发现父亲已经病死家中。父亲从小待他特别好,他对父亲的感情特别深,深到无人能比的程度。当他看到棺材中的父亲时,当场昏厥,三天后才醒。无限的悲哀让他忘记了任何事情,
  他在父亲的墓旁守了三个月。有一天也里他梦到到了肖宁儿,此时的宁儿,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形状了,她哀怨地看着游定财。
  他才想起,不住地责怪自己为什么把宁儿忘了,他不顾一切地想去康庄找宁儿。在父亲的墓旁,他碰到了一个道士,长长的白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道士给他一个瓢,告诉他去竹林边等一个大肚子,到时候就剖开她的肚子。游定财虽然不明白,但他依然照做了。等了整整一天,太阳照在身上火辣辣的,足以让人昏倒。游定财坚持了一天,仍然没有等到,他开始有些动摇了。

  (二十五)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竹林那边走来一个人,肚子似乎是隆起的。当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也有些昏暗,游定财迎上去,也没看清那人是谁,就动手剖开了她的肚子。
  可是胎儿却吓了他一跳。孩子已经长出了牙齿和头发,他跳出来的时候,还在叫他:“爹。”
  游定财这才一看,是肖宁儿。她不痛苦只是哀怨地问他为什么不去接她。
  肖宁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孩子却在一旁撒娇,不过看起来若隐若现。
  游定财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肖宁儿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就字三天前。她每天都去冬灵湖。三个月了,却没有一点消息,她有点绝望了。三天前,她支开丫头,独自一人在冬灵湖等着游定财。可是她实在运气太差,那一天那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身子软下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她醒来她看到很多人围在湖边。她也去看,看到的却是她自己,被人放在地上,她是被淹死的饿。
  游定财惊魂未定。肖宁儿还说她很可惜的是这孩子是个鬼。
  游定财决定弥补过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儿子变成人。宁儿本不愿意,但游定财太坚决。于是,一个月的时间,游定财用他的生命让儿子变成了半人半鬼,但也因此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此游家的人都是人鬼,肖宁儿阴魂不散,为每个需要使用重生咒的人鬼弹奏那首快如急雨的曲子。
  这就是人鬼族的来历,我想,如果我不把它说出来,恐怕,它永远都是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谜。
  月儿,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回来!
  母亲:雨轩
  十一月十日
  信到此为止,原来人鬼族还有如此感人的先祖故事。可是到了现在,那一点感人也没有了,也许这是游定财没有想到的。
  我的手突然触的一粒小小的、硬硬的的东西。夹在两页纸之间,黏得很好。我拆开纸,一粒冰凉的东西滑落到我的手心,是一块水晶,像是什么饰物,折射着异样的光彩。
  是信里提到的水晶。触到它,我有种很古老的感觉,更甚者,我觉得我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种沧桑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只可惜我们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历史学家,不然,还可以确定以下,它的历史和成分。
  “没想到,陆雨轩和肖宁儿我都见过了。”我将信交给来太太,物归原主。
  “什么?”四人都很惊讶,惟独楚伊保持平静。
  老太太又嘶哑地开口了:“你们在外面遇到过一个叫游珊的人吗?雨轩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我摇头:“我知道两个叫游珊的人,但年龄都不对。”
  老太太很失望,带着伤感的口吻说:“看来雨轩交给我们的任务完不成了!”
  对于我们来说,又多了谜陆雨轩为什么没有活到正常年龄,人鬼族为什么一夜之间被杀死,要知道,这件事对普通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而那位游珊为什么在出岛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而且是在深爱她母亲的前提下。
  正走神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加速,莫名的恐惧在心头升起。是贞子和英台,我的第六感越来越准,也越来越敏感。
  “她们来了!”我说。
  “谁?”中年男人脸上爬满了害怕。
  “贞子、英台。”
  中年女人吓得萎缩在丈夫的怀里。
  洞口,阴气越来越重,看得到两团白色的烟雾盘旋而来,是幽灵。我和楚伊退到了墙边,另外四人早已缩在了一团。她们开始行动了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
  我又害了楚伊,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却也要连累他一起丢性命。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的声音都哽咽了。
  楚伊被我吓了一大跳,握着我的手不住地问我:“你怎么了?没事的!”他大概以为我的反常是害怕了。
  “我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事,是因为我在和一个人玩一个游戏,‘地狱棋’!”
  “什么‘地狱棋’?”楚伊很急迫。
  “一个以自己为棋子,随时都可能会输,一旦输了,就导标着死,从清雅不见了以后,我就开始了这个游戏,之前所经历的全都是棋的一部分,我现在正处在第四步生死棋。可我没有想到把你也害了。那人说,只有我玩棋,才有可能生还,才有可能见带清雅。我不能再让清雅和以晴她们一样,所以我答应了。这本来和你没关系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个人是谁?”楚伊脸色都变了。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真是个害人精,我害了以晴、害了艺琳、害了梦璇、害了清雅,现在还有你,我……”我不停地说,不停地哭。
  “闭上眼!”楚伊突然说道。
  我不解,闭上眼就不用死吗?
  楚伊微笑:“相信我。”
  也许是他的笑感染了我,我闭上眼睛,一股热流覆上我的额头。楚伊在我的额上落下轻轻的印记。不只为什么,我觉得我的世界在旋转,昏昏热热的,又那么真实,仿佛我的饿人也跟着在旋转。在那一刻我没有想梦璇,没有想妮歌,没有想我们之间的种种不快乐。
  突然,我感觉到楚伊的身子猛的一震,我有不祥的预感。
  睁开眼,英台和贞子从侧面飞来,带着浓浓的红雾,脸上是阴森的烟气。楚伊用力地把我推开,推开已目瞪口呆的我。
  在我摔下去的时候,我看见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殷红的颜色,晃在我的眼前。
  楚伊在我的面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贞子和年个吨秒毫 将目标转向我,我翻过趴在地上的身子,仰看她们,我一点都没觉得害怕,我的脑子里全是楚伊倒下的情景,这两只鬼又算什么呢。
  我睁着眼睛,等着成为贞子和英台的牺牲品,可是她们不仅不向我靠近,反而倒退。在离我远远的地方化为人行。我看到她们脸上居然有害怕的神色。
  鬼会怕我吗?何况还是人鬼化成的鬼,我一个大大的问号。
  英台对贞子说了什么,两人飞一般冲出了山洞。
  老太太一家人横七竖八地死在地上,七窍流血。楚伊就好多了。山洞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红色烟雾。
  我想起《重生咒》里记载过,这烟雾就是人鬼的尸毒,特别是和腐朽的物质混合在一起,能让人立刻死无葬身之地。老太太提家长期生活在这里,腐朽气息已经深入他们体内,所以……
  我翻身起来,手却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我低头一看,是那枚水晶别针,我随手摸起它,揣入包里,径自走向楚伊。
  他紧闭双眼,还声微弱的气息。
  我没有时间拖延了,也没有时间去忏悔,因为我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我扶起楚伊,艰难地把他拖出了山洞,清新的空气让我立刻有了精神。
  楚伊的呼吸却仍然微弱。我更慌了,在水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我轻轻放下他,可是现在我却没有一点办法救他。
  眼泪正式流了下来,我已经六神无主了。我不知道,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
  我握起楚伊的手,已不如往昔的温暖了,我心里一阵落寞,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手背上,也滴在我的心里。
  我几乎绝望了,也许我真的救不了他了,我该怎么办?
  “你想救他?”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一个白衣女人,我认出了她是弹琴的人,也就是说,陆雨轩。
  “是。”我点头,管她现在是不是鬼呢。
  “要解人鬼的毒,需要付出代价。你愿意吗?”
  “只要能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
  陆雨轩伸手递过一把刀:“将你的血滴在他的额头,”
  我接过,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皮肤。血一点一点地滴下,在楚伊的额头散开,化为一团团黑色的浓气。
  我笑了,丝毫不在乎手上的痛楚,也许我成功了……

  (二十六)

  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们,以晴、艺琳、梦璇、清雅。在一片绿得不像在这个世界存在的草坪上,她们都朝我微笑,笑得很灿烂,很明亮,不掺一丝虚假。
  是我见到鬼了,还是我也死了?
  朋友们的脸忽然模糊了,我看到一个女人,很美艳的女人,点缀着金属的薄衣,连着一些丝制的白纱,金属点缀的末端栓着一粒粒白色的水晶,很晃人眼。她跟几个几乎全身盔甲的侍女模样的人,躬着是身子,好象在掩埋什么东西。
  就她们的模样和衣着来看,不像现代的人,但也看不出是哪国人。
  白纱在她的身上飘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在念着什么,但是我听不见,我的耳畔是一片寂静。
  她举起双手,我看见她反握着一把刀,泛着幽幽的蓝光,死死地觊觎她的鲜血。她手起刀落,尖刀笔直地插入她的心脏,涌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白纱。
  她的样子也模糊了。
  一片漆黑上面,出现了三个字:末路之梦。
  我猛地一震,我意识到了,我已经通过了生死之岛,那就是说我还没死,可楚伊呢?
  我才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纯洁的颜色,就像刚刚梦里见的白纱。
  楚伊坐在那里,握着我的手。脸上是说不出的兴奋。我好象是在医院,我想着,右手腕上还留着痛意,我一看,我的手已经包得像粽子了。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楚伊握我的手更紧了。
  我却丝毫没有记忆:“我们不是荒岛吗?怎么?”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在荒岛的时候虽然我好象死了一样,但我能感受你的一举一动。在你用自己来救我的时候,我很想阻止你,但我却无法说出来,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我醒过来,你却躺在了病床上,医生说你流血过多,情况十分危急,我就想,如果你就这样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差一点就万念俱灰了。不过还好,你醒了,就说明没事了。”
  原来是我成功了,我欣慰。
  门被人打开,进来的是妮歌和凌索文。
  “小妮猫,你小丫头命不小嘛,还真活过来了。”凌索文脸上堆满了奸邪的笑。
  什么话,说得我好象很该死似的,我又不是社会的公敌,我和这亲爱的世界拜拜了,可不会举国欢腾呢。
  不过,我挺明白凌索文这人,嘴上虽然损人损得毫不留情,其实心里挺担心的,他脸上的睡眠不足的痕迹就是证明。
  不经意的,我看到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利索问竟拉着妮歌的手。
  “凌索文——”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跳起来,可力气来归来,终究没那么多,我只是“腾”地坐了起来。
  极具爆发力的声音,绝对不像一个刚到鬼门关去转了一圈的人。
  做兄妹这么久,他自然知道我要说什么。
  “小妮猫呀,”他打着哈哈,“你要吃东西小声点嘛,看再你是病人的面子上,将就你一次,我去买呀。”
  他带着妮歌落荒而逃,人家妮歌一句话也没说呢。
  “他们,他们怎么……”我指着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索文挺好,他们很般配呀。”楚伊的兴奋劲还没退下。
  般配,我马上倒下去再睡个三天三夜,我还不了解他?一看见美女就主动上前搭讪两句,上次和他去一户人家那里应聘家庭教师,他看见人家小姑娘的姐姐长得不错,便动不动就去套近乎,若不是她碰巧犯了罪,说不定早成他女朋友了。我可不能坑害妮歌呀。
  “索文对妮歌真的很不错,我们不见的几天,妮歌的身体差到了极点,还好有索文,你看他今天的国宝样,可不全是为了你。”
  我嗤之以鼻,把戏!
  “喂!”楚伊轻轻扯我的被子,“那我们呢?你的血都在我身上了。”
  我心里一震,这里不是荒岛,我不能放任我的感情了。我一动不动,假装睡着的样子。楚伊轻轻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我异常沉重地回到了寝室,今天我终于对楚伊说出了那句话,一句我们都不愿意面对的话。
  “因为,因为我不喜欢你呀!”
  我的脑海里翻腾着这句话,不知道我会不会为它付出代价,现在,我知识觉得心好痛,痛得让我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坐在清雅床上,她的东西还在,我觉得她还活着。游珊说过,如果赢了的话,我就能见到清雅了,还不知这棋要继续多久。
  末路棋!
  又有什么名堂,是说我的末路到了吗?
  我碰清雅的每一样东西,她的味道还很浓,在屋里久久不散。我想起,我是否应该去清雅的饿家乡看看,苏州,那个美丽的地方。我好象早就该去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真是该死!但是要怎么去,一个人吗?不能再叫楚伊了,我已经害过他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对了,凌索文,可以叫一叫,他还可以试一试。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满口答应,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管他呢,只要答应就好。
  几天来,凌索文老找不到人,楚伊也没找过我,在学下既没看见妮歌,也没看见乐雪,我所认识的人好象一下子人间蒸发了。
  最可气的是凌索文,明明答应好的事也不抓紧去办,我恨不得把他拖出来鞭尸一顿。
  正当我气得不行的时候,凌索文终于来电话了:“小妮猫,收拾包袱走人了,我们在机场等你。”
  走了,我奇了,他都准备走了……还有那“我们”是什么意思?凌索文这大嘴巴告诉谁了?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楚伊。这个大白痴真实气死我了。
  但我还是收拾东西赶到机场,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败露,挽救不了了。
  可是,那个“我们”不是两个人,还有妮歌!这个凌索文,我不如拿颗原子弹把他给炸了。
  “走了,走了,看你的嘴都可以挂香肠了了!”凌索文抢过我的东西,拉着妮歌直往飞机上窜。
  我没法骂他,只好跟着上飞机。凌索文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妮歌在位子上自顾自地吃东西,楚伊坐在前排。
  该死的凌索文,我非报复他一下不可。
  我在妮歌的身边坐下,刚沾到位置,凌索文就大呼小叫地过来了。
  “亲爱的表哥,你累了吧,快坐快坐。”我指着楚伊旁边的空位。
  凌索文死盯着我,就是不肯坐下。
  “你不喜欢坐这里呀,”我故做惊讶,假装左顾右盼,“嘿,那有位置,不过,好象不和你意,旁边是一个肥婆,怎么跟大象似的,表哥喜欢美女嘛!哎呀,那边也有,不过,那女的脸上怎么有麻子……”
  我哟口气给他指了好多个位置,说来也巧,这些位置旁边都是坐的动物级别的女的,方便我顺便数落他的罪行。
  我偷瞟他,我想他大概快冒烟了吧,鼻子可别歪了。
  “哎呀,运气真不好,不如,你将就一下,随便找个像猫像狗的人坐吧。你就当你在动物园和那些亲爱的动物们亲密接触吧!”
  估计凌索文已经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只看到他眼竟发绿,但还是悻悻地在楚伊旁边坐下。
  我窃喜,报复计划成功。妮歌在一旁抿嘴偷笑。
  “你和索文就是这么爱闹!”妮歌笑咪咪地说。
  “哪有,是他自己欠扁!”
  妮歌歪着头:“你怎么老是针对他?”
  “我不针对他,是他自己有前科。”我愤愤。
  妮歌来了兴致:“什么前科,说来听听。”
  我正想找机会状告凌索文呢:“他这个人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见了美女就迈不开步子,死皮赖脸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怎么看怎么像一阿飞。”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你才认识他多久,他呀,整一个花花公子,有时候,我都为那些美女们捏一把汗呢!”
  妮歌“咯咯”地笑了。她还笑?她不是应该跳起来吗,指着凌索文的鼻子骂一顿,再一刀两断吗?至少也得问个清楚呀!
  “你太偏激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哥的?”
  “我是实话实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妮歌的笑依然没停:“你才是以后就知道了。”
  妮歌的话似乎别有深意,我以后知道什么呀,难道我对凌索文的了解还没有她深?不可能,从小到大,他有几个狐朋狗友,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没空想这个了,凌索文可能听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我怒目而视,我自然不甘落后,照例用眼刀子回敬他,我俩“大眼瞪小眼”。
  飞机上初一很沉默,他说的话,用脚指头数就能数清楚,我看到他脸上的忧伤,不像我所认识的,会和我们耍宝,会和我们争吵的楚伊。
  是因为我吗?
  我的心又沉下去了,妮歌和索文幸福得很,可我和楚伊呢?

  (二十七)

  我们站在了清雅家乡的土地上,我曾经来过一次,清雅的母亲很好客,对我特别好。
  我敲响了那扇门。
  很古老的四合院,不过看起来却比那些豪华的现代住宅更有认清味,更温馨。
  “呀,是凌然呐,”陈阿姨又惊又喜,“你好久没来了!”
  她微微探身向外张望,我立刻知道她在望谁了,但这也证实了清雅没有回来过,我提起的希望没了,清雅真的失踪了。
  陈阿姨将我们让进屋,端茶送水,好一会儿才坐下来和我们说话:“小雅怎么没回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不敢告诉她实话,只好撒谎骗她:“我们要写论文,我们几个都想写关于苏州的文化,于是就来麻烦您了。清雅去重庆了,在我爷爷家呢。”
  “是这样啊,”陈阿姨放心了,“那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我看着她的笑容,觉得挺难过。
  乐叔叔特意为打扫出了四个房间,清雅家人不多,房子挺大,所以空间也就很多。住在这种乡间古老的文化房子里,感觉很是不一样。
  乡间的夜晚是很安静的街上几乎没有上什么人。屋子的前面就是一条河,河水清亮极了,一点也没有受污染。月上梢头,在刻着雕花的窗前欣赏明月和柳条,感觉清爽极了,一直以来的疲惫,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我什么都没想,就这样享受难得的静谧。
  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如果朋友们还在的话,现在,我们一定在这窗边叽叽喳喳,哪有这么安静,那气氛一定是大不一样。
  “小妮猫,干什么呢?”凌索文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一开口就差点吓去我半条命。
  “你想谋杀亲妹呀!”我捂着快蹦出来的心脏。
  “谁有空谋杀你呀,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凌索文找了把椅子坐下。
  我背靠窗台:“你能有什么事?”
  “你和我妹夫的事咯。”他皮笑肉不笑。
  “你皮痒了是不是?张口就胡说八道。”
  凌索文不屑:“我为你解决了一个一个大阻力,你却仍没有进度,你想急死你哥呀,你这才叫谋杀亲哥!”
  “喔,原来你跟妮歌是冲着这层关系来的!我的眼睛果然雪亮。”
  “打住,”他马上截断我的话,“你别扯远了,更别污染我和妮歌之间纯洁的感情。”
  我狂晕,他也会说这种话,还纯洁呢。
  “说真的,”他的脸孔变得正经起来,“你还把个死人的承诺当真?我知道你是喜欢楚伊的,但你这样做又何必呢?”
  我不语,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
  “有些东西是要靠争取的,你这样,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我了解你,你从小就把信誉看的很重要,但有些时候,太过执着,会伤害自己的。”
  我转过身看着天上的明月。梦璇,你看到了吗?你能了解现在的情况吗?你是不是还想让我遵守那个诺言?应该是吧,否则在出事的那天,你就不会那么做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凌索文说了半天,我却没有明显的反应,没趣地走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
  早晨,我推开门,楚伊站在门外,深邃的眼睛仔细地盯着我。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睛这么有深度,我不习惯。
  “出去走走。”楚伊的语气淡得听不出任何感情。他领先出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一阵落寞。楚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淡?
  他想通了,他愿意放弃了?虽然,我早就希望他如此了,但真正到来时,我却觉得是那么惆怅,我在干什么?
  但我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四合院。
  这里很凉爽,比“热”闹的都市凉爽太多了。我们沿着河流慢慢走着。微风吹着垂柳飘荡,河里的倒影也一晃一晃的。
  楚伊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你就好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伤感。
  “你现在就看着啦,我们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以经常见面的呀。”我奇怪,他不是放弃了么,但我的心里又浮出一丝高兴。
  他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你说得没错。”
  他又转过身,我听到他轻轻地说:“但那可能吗?”
  楚伊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而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他有心事,我看出来了。他的背影让觉得很遥远,我好象怎么也赶不上他。楚伊怪怪的,怪得让我觉得陌生,我快不认识他了。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我就太该死了,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p#分页标题#e#
  我想告诉他我对他说的话都是假的,我喜欢他!可是我忍住了。违心地说假话和背着自己的意思沉默,真的是很痛苦的事!
  我没有再移动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平静的水面,里面映着我的倒影,却不见楚伊。我抬头,楚伊已经站在横跨这条河的桥上了。他望着我,就那么安静地望着我,特别专注。我也不回避,也这样站着,我们好象都很奇怪。
  一个穿黄色百褶裙的女孩从我身旁走过,蹲在河边,将一只纸折的小船放进水里,船上好点着一支小蜡烛。
  她在干什么?
  我看她双手合十,默念着着什么。好半天,她站起来,抽身欲走。
  在我们双目相对是,我们都觉得意外。
  她,她竟然是乐雪!
  “学姐,是你!”我轻呼。
  “别再叫我学姐了,我已经退学了。”乐雪淡淡地说。
  退学,我更意外……难怪一直看不到她。
  “你不是马上就要毕业了吗?”我说。
  “那所大学有我太多痛苦的回忆,尤其是……”她又住了嘴,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在最重要的地方住了嘴,她有难言之隐,我决定不去刨根问底。
  “你放这些船干什么呢?”我转移话题。
  “这条河叫长明河,传说像我这样做,就能够将心里的话带给已经逝去的人。”
  “是,是霓烟吗?”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口。
  乐雪望着我,点点头:“梁凡生的一切记忆都在我脑子里,我能感受到他对她矢志不渝的爱。可是我却给她这样的答案。”
  “这不是你的错,”我安慰她,“人生的际遇有时真是不可思议。像我,在进入这所大学之前,高举科学旗帜,对鬼神一说丝毫不屑,可是现在我信了,因为我亲身经历过。”
  “你见过鬼?”乐雪惊讶。
  “是。”
  “你居然见过她!”乐雪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迷惑:“谁?”
  “没什么。”乐雪惊讶的神情淡了,“我先走了。”
  乐雪匆匆地走了。她似乎又知道什么!
  楚伊向我走来:“是乐雪?”
  我点头。
  “别去想太多,答应我。”楚伊抚顺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歪着头看他好看的脸,却不懂他的意思。但我却有我的主意。
  夜寂寥,我独自一个人溜了出来,手里是三只小船和三支要来的小蜡烛。我坚信清雅还活着,所以固执地不给亲噶点上一盏灯。
  我蹲在河边,向三只小船寄托着我的心里话,然后轻轻投下河。它们顺河而下,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不知它们会漂到哪里,不知它们会不会真的能够带去我的话。我觉得每一盏灯上都有一个灵魂,是朋友们吗?
  我起身,回过头却看见楚伊站在身后,没有出一点声音就像黑夜里的幽灵,他死死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许久,楚伊仍旧没说一句话,我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
  “楚……”我决定先开口打破僵局,可再抬头时,哪有楚伊的影子呀。四周静悄悄的,万家灯火也只剩下少数几点,哪有人来这里呀。难道是我眼花,否则楚伊离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刚才的感觉那么真实,那么清晰,不像是眼花呀,到底怎么回事?
  我突然觉得哪个地方有点怪怪的,但又理不出个头绪来。
  算了,就当眼花吧,我感到风吹在身上的过分凉意,还是先回去吧。
  ***  ***  ***
  吃早饭的时候,只有凌索文和妮歌出来了,桌子上空出了一个位置。
  “楚伊不吃饭么?”我问。
  妮歌笑咪咪的:“不如你帮个忙送进去呀,楚伊大少爷惯了。”
  我?我犹豫。
  凌索文也跟着凑热闹:“小妹呀,你就做这个好人吧,啊,让我这个做哥的也积点阴德。”
  凌索文着家伙摆明了出卖亲妹呀,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楚伊的事,还跟着瞎搅和。

  (二十八)

  “要积阴德,你怎么不去?”我冲凌索文瞪眼。
  “还是我去吧,楚伊大概吃不惯这里的饭菜。”陈阿姨站起来,带着一丝愧疚。
  怎么能麻烦陈阿姨呢。我连忙接过妮歌手里的预谋:“还是我去吧,我看看他怎么了。”
  走过妮歌和索文身边,我看到他们胜利的姿势。明明是他们布置好的,我还英勇地往里钻。两大小魔头,妮歌被索文带坏了。
  楚伊的门紧闭着,我犹豫了半天,才伸手敲门,不会没人吧,怎么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我心里默念,再数三下,就走。
  一、二、三
  第三下时,门正好开了。奇怪,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凌然。”楚伊向我笑,可我却觉得那笑已没有往日的风采,也没有往日的温暖。
  “我看你没出来吃早点,就给你送过来了。”我端着盘子往里走。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楚伊在我背后说。
  我放下盘子:“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对你不好了?”
  “不是,我是说你现在对我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这什么跟什么呀,越描越黑,外加让人听不懂,说得我好象魔鬼一样,专门欺负善良人民,而现在的举动就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
  我转身,想让他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他一脸的忧伤,很浓很重的愁云,我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使是我三番五次拒绝他的时候。
  尤其是他的眼睛,那么专注地看着我,充满了哀伤。
  “你怎么了?”我觉得他有心事。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把你封进我的记忆。”
  听这话,我觉得特别伤感,我不懂他的意思,却顺从他做了。就将就他一次,就一次。
  他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专注地看着我。我实在对他的举动疑惑不解。
  “出什么事了吗?”除了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外,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荒岛一样?”许久,他突然开口。
  荒岛,我心一沉,我们一起经历生死的地方。
  他向我走来,伸出手,紧紧抱住我。
  “为什么?”从他嘴里低喃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它不让我好好看着你,就这样只是一直看着你也好呀,为什么?为什么!”
  “你,你怎么了?”我有些被他吓到了,“我们永远是朋友呀,我不会离开你的。”
  “没机会了,我永远没机会了!”他叫着这句话,夺门而出。
  “楚伊,你要去哪里?”我追了出去,可是连一个影子也没有。
  穿过大厅,凌索文和妮歌也跟着疯跑的我出来了。
  “怎么了,好象鬼在追你似的。”凌索文不明白送个早点会把我送成这样。
  “楚伊往哪里跑了?你们怎么不拦住他,为什么?”我倒跟他们急了。
  凌索文和妮歌却是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没看到楚伊呀,他出去了吗?不会吧!”
  凌索文想了想:“是不是从后门出去了,不然我们是不可能看不到的。”
  “一定是,否则就算我们是瞎子,那么大个人旋风似的跑过,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没有感觉的。”妮歌立刻肯定了凌索文的推断。
  楚伊对这里又不熟,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不会迷路吧。“你先别急,我们分头去找找看,好吧。”还是妮歌提出了可行的办法。我点点头,我们立刻分头行事。
  我沿着长明河一路东张西望,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像日本来的特务的形象,好多人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特别别扭。
  我希望楚伊快快出现,可事与愿违,我没看到楚伊,却看到了乐雪,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乐雪。她推着轮椅,一个老妇人做在上面认真地“听”着从乐雪嘴里涂出的每一个字。
  “学姐。”我还是上去打了个招呼。
  “你还没回去?我以为你走了呢!”了学没有送下脸上的笑容。
  “雪儿,是谁呀?”老妇人问道,却没有侧过脸看我。
  乐雪蹲下身,在她手上划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听见老夫人的声音:“哦,是你学妹呀。叫她来玩。”
  她怎么知道,乐雪什么也没说呀。
  “她是我姑婆,”乐雪站起来,“不过她的眼睛不能用了。”
  “啊?”我才注意到老夫人脸上架着一副墨镜。
  “雪儿呀,你这学妹姓什么,叫什么?”姑婆又问道。
  乐雪再一次蹲下。
  “凌?”姑婆若有所思,“好久没遇到姓凌了,我都快忘了。”
  什么呀,姓凌有什么奇怪的吗?
  “对了,你刚才东张西望的,是在找人吧?”乐雪直起身来问我。
  对了,我差点惊呼起来,我是出来找楚伊的啊,怎么忘了?
  “你见过楚伊吗?他刚刚很反常地跑出来,我好担心他会出事。”
  乐雪摇头:“我和姑婆一路走来,没看到他。”
  “那他会去哪儿呢?”我焦急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你别急嘛,”乐雪安慰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才会让他这样?”
  我想了想,好象没什么呀。我摇头。
  “感情问题呢?”乐雪似乎知道什么。
  “你知道了?”我瞪大眼睛。
  “早看出来了,告诉我,多一个人帮你想想问题。”乐雪看着我,那感觉就像我的姐姐。亲人的感觉,我忍不住告诉她了一直以来所有的事,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重现,我都惊奇,原来短短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乐雪沉默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她额上大淡淡愁云,我隐隐地觉得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就我觉得,楚伊背后有秘密,有什么他不愿意说的事,而且他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古怪行为,他是不是也和康庄有什么联系?”乐雪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康庄?那个有着我梦魇的地方!楚伊能和那里有什么联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雪儿,你同学走了么?”姑婆被晾在一旁很久了。
  “可能他已经回去了呢,你先去看看。”乐雪把上姑婆的轮椅,推着她向回走。
  我才发现,天下起了蒙蒙小雨,姑婆应该是反县了这一点才催的吧,可能楚伊真的已经回去了呢。我自顾自地想,叫也向回移。
  陈阿姨家的灯都亮着,凌索文和妮歌都坐在客厅里。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
  妮歌费劲地点点头。
  没回来?!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会去哪儿呢?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么都找不到他,我原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现在居然连你都找不到他。我真有些后悔了!”妮歌一边说一边眼圈都红了。
  凌索文在一旁始终没有表示。
  我此时此刻却是意外的冷静。,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刚刚妮歌的表现,牵扯着每一个人,索文的表现已经够冷静了,妮歌还未走出楚伊的阴影,好乱,一切的一切都好乱,缠住我的心。
  我打开窗子透气窗外仍下着小雨,淅沥淅沥的。我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空,在这种天气里我居然会看到天际划过一颗流星,恐怕是世界奇遇了吧,我以嘴快的速度向它祈祷:明天让我见到楚伊吧!
  ***  ***  ***
  雨停了,没有雨,但也没有阳光,是阴沉的一天。我早早地起来了,索文他们都还睡着。我记得陈阿姨说过,在这个小镇的西南,有一个一个小集市。楚伊会不会去那里,我抱有一丝希望。
  我晃到那里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各种各样的当地土玩意儿在出售。我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那些小东西,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楚伊,我求求你,快点出现吧。我心里默念着。
  我启动眼光扫描着,一个个的人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却没有一个是楚伊。我真有些绝望了,他是不是永远不要再见到我了?是不是对我完全绝望了,是我伤了他的心吗?我悻悻地自责,直到一个背影跳入我的眼帘。
  楚伊!那个背影那么熟悉。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快地冲了上去:“楚伊,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转过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虽然陌生,但我不得不承认在他的脸上有楚伊的影子。尤其是眼睛,有着和楚伊完全相同的眼神。世界上会有这样背影如此相象的人吗?我惘然。
  他却说话了:“你认错人了吧,我叫夏弈杨。”
  “对不起!”希望再一次破灭。
  我没有心思再继续下去了,这次意外让我彻底丧失了信心,我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想让它流出来,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掉眼泪。半晌,我才缓过来。我吸吸鼻子,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发现那个自称夏弈杨的人还在原处。反正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没空搭理他。
  举步欲走时,却被他叫住了:“你找人?”
  不问还好,一问我又觉得刚刚好象被他耍了一样:“不关你的事!”

  (二十九)

  我不再理会他的下文,自己走自己的路。
  也许楚伊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却一阵莫大的悲哀袭上心头。为了一个承诺,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索文在大厅等我。
  “我已经通知了警方,他们在找楚伊了。”索文对我说。
  “谢谢。”我不想多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注意到妮歌的不在场。索文一定此刻很难过,我却不曾想过,也不曾去安慰他,“我先进去了。”
  也许他还想和我说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径自走了进去。
  天气很不好,我也很不好。楚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居然连影子都找不到。
  尽管才中午,我却爬上了床,我希望在我一觉香来时能看到楚伊堆满笑容的脸。怀着美好的心愿,我睡着了。
  可推醒我的却是陈阿姨:“外面有人找你。”
  我看看表,才睡了一个小时,楚伊也没有看到。是谁找我,不会是乐雪吧。我心中料定了七八分,便穿起衣服飞奔到门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楚伊 的背影。楚伊!陈阿姨居然逗我。
  “楚伊——”我激动地喊起来。
  转过身来的他却让我又一次失望
  是夏弈杨,我又一次上当受骗,这世界对我太不公平了!
  “你又认错了。”他还笑得出来。
  我气得想把门摔上。
  “你刚刚起床吧,就这么想见你的那个什么楚伊,你和他什么关系呢?”他继续微笑,问些好象于他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问题。
  “不要你管!”我的手在蠢蠢欲动,门马上就要被我关了。
  “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他居然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要。”我回答地很干脆,我又不认识你。
  “或许对你有好处,你就遮掩整天呆在家里,怎么找得到人呢?像你这样找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你管!”我以光速关上门。
  外面没了声音,我背靠着门,耳边还回响着夏弈杨的话,也许,我是不应该就这样放弃而呆在家里。干等那些办事效率极低的警察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不过,那个夏弈杨应该走了吧。我叹口气,拉开门,一个人去吧,我这样想,但是那个足以令我三番五次弄错的身影依旧在门外。
  夏弈杨不改微笑:“我早知道你会开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突然一阵脸红,好象很没骨气似的。
  “可以走了吗?”他给我一个台阶下。
  我大步踏出门,可以说是昂首挺胸。
  夏弈杨是个很会搞笑的人,这一点和楚伊也很像,可是自从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就很少笑了。
  “喂喂,出来了你还胡思乱想!”他好象能看穿我的心思。
  “有规定我必须和你瞎扯吗?”我白他一眼。
  我们沿着长明河走,夏弈杨一直主导着话题,我却没有多余的工夫去听。
  “对了,”他活象忽然恍然大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凌然。”我懒得和他磨嘴皮子。
  “凌然,凌霄释然。意境很深远呢,你爸爸文学功底不错吧。”
  我的心为之动容了一下,记得当初楚伊也是这样说我的。他和楚伊真的很想,我忍不住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和楚伊像得不象话。
  “我长得帅,你也不用看得这么忘神呀,你不怕你的楚伊吃醋呀?”夏弈杨笑起来,笑得很夸张,优美的弧线荡漾在他脸上。
  我几乎干呕,天呐!我比窦娥还冤。“自恋!”我小声地说。
  夏弈杨却突然把他的钱包塞到我面前,差点吓去我半条命:“你看看,我小的时候,超级可爱吧!”
  我丢给他一个“我们很熟吗?”的白眼,有他这么主动的吗,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地球人了。
  “你先看着,我去买点喝的。”他霸道地将照片硬塞给我,然后飞快地朝冷饮店跑去。
  我才没心思看他的破照片呢,我临湖而立,任由经河水洗刷过的清风拂过脸庞,很舒服的。
  我静静地享受这种舒服,脑子里却全是楚伊的点点滴滴。凌然,你无可救药了!我对自己说。
  是的,我无可救药了!
  突然,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外力作用在我的背上,我丝毫没有预感和防备,连晃都没晃一下,直接就掉进了长明河。
  我可不会游泳呀!
  一直听人说,不会游泳的人只要使劲挣扎就不会很快沉下去,可是不管我怎么挣扎,就是不起一丁点作用。朦胧中,我似乎看到到处是红色,血一样的红色。我的周围就像一滩血水,与此同时,我好象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鲜红的背后,我看到一柄银光闪闪的剑在挥舞,每挥一下,仿佛都有一股鲜血喷射出来。
  我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很难受,因为我缺氧。我也觉得光一点一点地在消失,世界也渐渐离我而去,知道有人将我的手拉住。我感戴一股拉力,于是我浮出了水面。
  是夏弈杨救了我,我们都是湿漉漉的。
  “我真服了你,”夏弈杨坐在地上喘气,“我才走开两分钟,你就差点没命了。”
  我努力地呼吸新鲜空气,现在才发觉这不纯的氧气是多么重要。
  “啊——”夏弈杨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我的宝贝照片!”
  这是一什么人呐,我都差点命丧黄泉了,他还有心思关心他的照片。
  “对不起。”我冷冷地说。
  “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呢?”他歪着脑袋问我。
  “什么呀,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呀!”
  “我就当你答应了!”夏弈杨笑得有点古怪,“呆会儿我再找你。”
  他起身,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衣服洒满一路。
  就这么走了?我想叫天呐!或许刚刚还有点英雄救美的感觉,但现在一扫而光。我胡乱拧了拧身上过多的水,还是先回去吧。
  我的手搭上门把,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身影飞快地闪入屋后的竹林。是楚伊!今天第三次看到这个背影,虽然被骗了两次,但我仍不吸取教训,决定去看看,如果还是夏弈杨就痛扁他一顿。我快速地冲到竹林里,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一抹淡淡的人影在竹林深处。
  我心里暗暗地认定他就是楚伊!
  “楚伊——”我喊得小心翼翼,心里升起强烈的希望。
  人影慢慢转过身,我明白了他真的是楚伊!在那一刻,我有种想哭的冲动,当他面对我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流过脸庞,滴在地上。
  我不由自主地跑过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影?”我大吼起来,泪水就像不断线的珠子。
  楚伊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你终于肯为我哭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可是……”楚伊未把话说完。
  “你……”我忍不住用拳头打他,“你太过分了,让我们担惊受怕!”
  楚伊歉然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哭喊着。
  楚伊只是轻轻地说:“别为我担心,我不会有再事了,我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暂时还无法告诉你们!你告诉索文,叫他别找了。”
  “什么事?重要到连我也不能告诉吗?”我止住泪,抬头望他。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其实,我很想对你说的,是一句话:珍惜眼前人!”他苦笑。
  “珍惜眼前人!”我重复他的话,身子猛地一颤,这是他吗?这是哪个说过永远不会放弃我的楚伊吗?我倒退了三步。
  楚伊哀伤地看着我,突然上前抱住我:“我是真的好喜欢你,我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一天,可我为什么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湿衣服的原因,我觉得好冷。
  “你在这里干什么?”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夏弈杨,“哭成这样了,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不就掉了一次水吗?用得着躲起来哭吗?”
  楚伊放开我,做了个“再见”的口型,便飞快地消失在竹林深处。
  “你这时候跑来刹什么风景?”我恨不得拿把刀杀了他。
  夏弈杨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谁呀,看见我就跑?不过背影挺熟,该不会是你的楚伊吧!”
  “管得宽!”我不想和他说话,转身想走,才发现此刻已经是头重脚轻了。
  “怎么了?”夏弈杨看出了不对劲。
  “我……”话还没说完,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了,醒了!”我听见妮歌兴奋地大叫。
  “我说嘛,我一来她就会醒的,没错吧!”凌索文得意地说。
  我睁开眼睛,床边站着三个人。怎么是三个?没错,妮歌、索文、还有夏弈杨。
  “你这一病还病得真久,足足睡了三天呢!”妮歌端来水杯喂到我嘴边。
  我咽下一口,三天,有三天了吗?

  (三十)

  “你呀,再不醒的话就太对不起人家夏弈杨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凌索文嬉皮笑脸。
  “你?”我看向夏弈杨。
  他却竟然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啦。”
  “我见到楚伊了!”我想起昏睡前。
  “楚伊?”妮歌和索文齐声尖叫,只是妮歌是惊喜,索文是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
  “是你的幻觉吧。”凌索文分析道,“你当时可是在发烧呀!”
  “原来他就是楚伊呀,看起来好象和我真的有点像呢,虽然我只看到背影。也难怪你会看错。”夏弈杨环抱着双手,不知所谓的口气。
  “那是真的了,连夏弈杨都看到了。”妮歌深信不疑,“但是,他为什么不回来,连你生病了他也不露个面?”
  “他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所以不能和我们在一起,还有,索文,他叫你不要再找他了。”我解释道。
  “不对,”妮歌否定掉,“我和楚伊认识这么久,他应该不会这样才对,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我问过他了,他不肯说。”
  “连你都不肯说?”妮歌看着我,我沉重地点头。
  看得出我没有撒谎,妮歌黯然地说:“看来,如果不是他有什么天大的事的话,那他就真的伤得很重!”
  妮歌的话让我感到非常内疚。
  “喂,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我听不懂呀?”被晾了半天的夏弈杨忍不住插嘴。
  “关你什么事!”我和妮歌异口同声地吼他,声势震得他立刻闭嘴。凌索文拍着他的肩,一副同情的样子。
  我从床上爬起来:“我先去洗澡。”
  “我带你去。”夏弈杨自告奋勇,我正想白他一眼,才发现这里不是清雅的家。
  “这是我家。”夏弈杨看到我奇怪的饿眼神,妮歌朝我点头。
  我自认晦气,还是进了浴室。这三天睡下来腰酸背痛,该好好洗个澡了舒服一下了。我打开莲蓬头,温热的水喷洒出来,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许多。洗完澡,我站在镜子前擦头发,镜面上蒙了一层水雾,蒙蒙胧胧的,也只看得到蒙蒙胧胧的我。我穿着夏弈杨提供给我的衬衫,据他说是昨天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对我来说,它太大了,使我看起来足足胖了一半。我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镜子里看。突然我发现了一个我早该发现的问题,镜子里的那个“我”是一动不动的,可是为什么?我明明是在擦头发呀。而且我模糊地看到,镜子里的“她”纤细的腰肢,而我现在的体积怎么可能会这样,我后退一步,举起手晃动横大的幅度,镜子里的人影仍旧不为所动。我惊慌地泼了很多冷水在上面,镜子清晰了很多条纹,我摸了摸镜面,里面映出我的倒影,准确无误地重复我的动作,怎么会这样,我捏了捏自己的脸,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也不擦头了,立刻出去吧。我转动门把,左旋右转。却听不到开锁的声音,我有些慌了,使劲摇动门把,整个门被我摇得哗里哗啦,却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不肯放行。我回头望了一眼刚才那面镜子,令我窒息的事情发生了,镜子里的人不再是我,而是一个背影,长发及腰的少女,她一动不动,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彻底慌了,更加用力地去开门,把门拍得震天响,狂喊着夏弈杨的名字。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就好象石沉大海,一点回音也没有。我放弃了努力,靠着门坐下,浴室不怎么透风,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只有唯一的一扇窗户。我才如梦初醒,立刻爬起来,去开那扇救命的窗户,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窗子纹丝不动。早知道我过不了,就不要来玩什么烂棋了。
  我闭上眼,会议着十八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曾经那么美好,曾经又那么绝望,像临死的人做人生总结,我等着结果的到来。
  门把突然有转动的声音,我睁开眼,夏弈杨出现在门口。#p#分页标题#e#
  重获新生,我却觉得一阵泪水上涌,我想都没想就跑过去趴在夏弈杨的肩上大哭起来,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怎么了,洗个澡就洗成这样?”他好象有些不知所措,也是,从认识他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就连上次掉河也没有,“是不是怪我不该这样冲进来?对不起呀,我是看你洗太久了,有点担心你,刚才我的心好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我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我差一点就没命了,就见不到你们了。”
  “什么呀?”夏弈杨一头雾水。
  我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却摇头:“那扇窗户很好开呀。”他走进浴室,伸手轻轻松松推开了窗。
  我瞪大了眼睛。
  “是她,是她!”我突然明白了。
  “你在说什么?”夏弈杨完全被我弄糊涂了。
  “她要我死了,我最终还是没有通过。”我失神地说。
  “谁呀?谁要你死了,你说清楚。”夏弈杨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我摇头:“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清雅,对不起,我还是久不了你。!”
  “凌然,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他抓住我的肩,使劲摇晃我。
  “你别管我,我是个要死的人。”我推开他,沮丧地向客厅走。
  他追上我,挡在我面前:“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抬头,现在的他,好象楚伊!
  “你可以吗?你斗得过,啊?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人!超自然的能力谁能抵得过。再说,我说这些你能相信吗?”我垂下头,“没用的,我早就该死了,你救得了我一次二次,但你救得了我一辈子吗?”
  夏弈杨总算有点明白我的饿话了。
  “我能相信,我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我有办法,我知道一个老人家,她在这方面很懂的,我带你去见见她。”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是确定,不容置疑的确定。
  我点点头。
  ***  ***  ***
  休息了一天,夏弈杨就带我出发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楚伊意外地出现在面前。
  我脑子里满是惊喜。
  “啊哈,是你小子呀,早说嘛。”夏弈杨乐坏了嘴,伸手去拥抱楚伊,“Treiy,楚伊,难怪难怪。”
  “你们,认识?”我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何止认识,我们是表兄弟呀,所以才这么像呀。”夏弈杨兴奋地说,楚伊只是淡淡一笑。
  “走吧,你对她的事比较了解,我怕她有些话不肯说。”夏弈杨拍拍楚伊的背。
  夏弈杨将我们带到一个四合院:“季奶奶,我来了。”
  听到他的高声叫喊,里屋立刻有人出来了,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乐雪。她看到我,也先是一愣,随后将我们领进屋。季奶奶坐在一把藤椅上,乐得悠哉悠哉。
  “雪儿,是不是有人来了?”耳朵和眼睛虽然不能用了,但感觉还很灵。
  乐雪蹲下来,在她手上写着。
  “哦,是弈杨和凌然呀,快请坐。”她脸上浮出高兴的神色。
  我们三个坐下,夏弈杨向乐雪说明了来意。
  “我早说过,你们不要进康庄!”乐雪对我说,“我帮你问问吧。”
  季奶奶“听”完乐雪的转述后,眉头一沉,缓缓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鬼,但鬼是没有意识的,就像人们常说的孤魂野鬼,它们不会有任何感情和任何行动,它们只能漂移和决定自己的去向。”
  “但是,它们是有意识,有感情的,我见过。”我抢着说,同时看向乐雪。
  她别过脸。
  “哎,没错,但那是极少极少的,它们是由于外界的什么东西才让它们产生变化而有意识的,特别是有着神秘力量的外界条件。”
  “神秘力量。”我们面面相觑。
  季奶奶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乐雪立刻站起来翻箱倒柜。
  “放到哪里去了?”乐雪一脸的着急。
  “找什么,我帮你。”我走到乐雪身边。
  “姑婆的药哇,我忘了放在哪里了。”乐雪的手仍没有停下。
  我也帮起忙来,在柜子里找寻起来。
  在客厅中央一个古典型的柜子的最里端,一个墨青色的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它拿了出来。盒子很别致,墨青色的绒布缝得天衣无缝。我打开它,一块浅蓝色的丝巾躺在里面,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了。我把它提起来,它中心的图案却震惊了我。新月型的图案,用白色的线绣上去的。我瞪大眼睛从包里取出别针,一丝不差,完全一样。我的脑子突然开了窍,我终于想起为什么在康庄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图案眼熟,爷爷以前的一件旧衬衣上,也有一个小小的,一模一样的图案。

  (三十一)

  “找到了。”乐雪找到了药瓶,用温水给季奶奶服下了。
  “学姐,这是你的吗?”我举起丝巾。
  “哦,那是姑婆的。”乐雪瞥了一眼。
  季奶奶的?我看着手中的丝巾,
  “有什么不对吗?”夏弈杨问。
  我将丝巾和别针交给他,“别针是我从康庄带出来的。”
  夏弈杨也觉得蹊跷:“是一模一样呢。”
  季奶奶缓了过来,仰躺在藤椅上。
  我下了决心,还是决定问个明白:“季奶奶,你知道康庄的事吧。”
  “姑婆?”乐雪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姑婆怎么会知道?”
  “学姐,你先别急,听我说,”我将丝巾和别针给她,“你看它们,就代表季奶奶应该知道康庄的事。”
  “怎么会?”乐雪不敢相信,“姑婆从来都没说过。”
  “学姐,没说过不等于不知道,或许她是不想告诉你呢,但是,”我恳求道,“宁可信其有,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吧。”
  我盯着她希望看到她点头。
  乐雪咬着下唇,半天才沉重地点头答应。她重新蹲下来,在季奶奶手上画着,我们屏住呼吸,等着季奶奶的结果。
  季奶奶痛苦地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居然问到了四十年前的事。”
  四十年前,我敏感地一怔,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太熟悉了。
  “我本来打算带入棺材一辈子不说出来,现在……”她停了一下,“这是天意呀,我看也不应该再瞒下去了,还是告诉你们吧。”
  “四十年前的我也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当时的学校没有现在这么大,当然,康庄也包括在内,而我的寝室就很不巧的在康庄里面。其实当时在康庄里也没有什么,不能用很不巧来说,只是后来的事改变了康庄的一切。”
  “我的寝室就是411。”
  “4-1-1。”我重复着她的话,原来康庄里的真的是寝室楼,我们所进的房间就是季奶奶以前住过的。
  “说来也奇怪,411里就只住了两个人,一个就是我,而另一个,叫游珊,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于是交情慢慢好起来了,成了好姐妹。”
  又是一个游珊。
  “游珊长得很漂亮,是公认的校花,追她的人可以排够一辆火车,可是,我从来没看见她看上过谁,除了我,她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于是同学们就送了她一个外号:冰雪美人。”
  “游珊对这个外号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每天送来的鲜花,足够她开一家花店了。我对这些不觉得奇怪,但如果哪一天没人送花了,那才奇怪。”
  “可是后来,我开始发现她变了,在她冷若冰霜的脸上不时会露出笑容,有时候还会以幸福的表情走神。我越来越怀疑她有了男朋友,但她就是不肯告诉我。”
  “有一天,从来不求人的她破天荒地求了我一次,就是用这条丝巾作为礼物,她要我教她弹琴,我就想套她的口风,问她学舞蹈要弹琴干什么。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撒娇地求我答应她,我真是受不了她突然的这个样子,只好答应下来。那张纸上的曲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但仗着之前有好几年的功底,很快就熟悉了它。”
  “她在这方面好象很有天赋,几天下来她就会弹了。在最后一节音乐课上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游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嘴里却否定掉。我已经知道她是在骗我,便笑着住了口。两个月过去了,我没有再提这件事,一切好象都风平浪静了。”
  “但是,真正的暴风雨是在后面。一次放学,我因为整理一本笔记所以落在了全班的最后面。路过游珊的座位时,我掀起的衣角不小心碰掉了她桌上的背包。我立刻蹲下去捡,一本蓝皮的笔记本滑了出来,我不知道是什么。放好背包后,就翻开了笔记本,它好象是日记,但格式又不太像。我草草地翻了一下,像是一本爱情小说,不过男女主角均未提到名字,待我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却不像开始那么缠绵了,尤其是最后一句,竟然写着:我恨死你,凌……”
  “没有写完,我也不知道是凌什么,但我却无端地觉得不好。”
  “我合上笔记本,一转身却对上游珊黝黑的眸子。她用冰冷的口气叫我最好忘了它。此刻的她,就好象一个恐怖,让人心里发寒的恐怖。我无言以对。她从我手中抽出了笔记本,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温柔,至少是对我的温柔。冰雪美人重新冻结,而且比以往更冷。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游珊开始变得更古怪,好几次,我都听到她在被子里嘤嘤地哭。”
  “直到那一天,我上完课,正返回寝室,却见宿舍楼前聚了好多人,我挤进去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游珊竟站在顶楼的边缘,活象一座雕塑。楼上,劝说的老师在一旁苦口婆心,但对游珊来说,却是充耳不闻。见她没有反应,老师试着接近她,她却突然转过脸,狠狠地盯了老师一眼,向外一斜,一道白影直直地掉下来,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我却完全傻眼了,冰雪美人从此消失,我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然而,自此以后,康庄的怪事就开始发生。411寝室没人敢住,不管是康庄还是别的地方,只要是411寝室,就会死人。半年后,康庄变得空无一物,因为除了经常死人,康庄还从来不下雨,不出太阳,仿佛一个独立的世界。”
  “可是,噩梦也开始缠绕我。时常,我都会看到和听到游珊,我真的快疯了。
  迫不得已之下,我狠狠心,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弄坏了自己的耳朵。”
  ***  ***  ***
  四十年前的康庄原来发生的就是这件事。
  “那康庄的幕后指使者就是游珊了,”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是她引导我玩地狱棋。”
  我很同情季奶奶,那个游珊也够狠的,连最好的朋友也不放过。
  “可是,我并不知道小珊和那姓凌的发生了什么事,会令她如此轻生。”季奶奶叹了口气。
  姓凌,新月图案,我联系在一起,得出的就只有一个人,对,爷爷,这一切都指向他。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夏弈杨见我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是我爷爷,那个人很可能是我爷爷!”我喊起来,“所以,她才会报复到我身上,一定是这样。”
  “你先冷静下来,别胡思乱想,最好的方法就是亲自去问你爷爷,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只有你爷爷才能真真正正解开这个噩梦。”夏弈杨说道。
  我望望楚伊,他朝我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拜托你了。四十年了,康庄不知死了多少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不能令我们失望。”乐雪握着我的手。
  我艰难地点头,这一连串的事情居然可能是因为我的家人引起的。
  “那我们先走了。”夏弈杨向乐雪告辞。
  走出四合院,楚伊突然说道:“弈杨,去重庆的事,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夏弈杨一副很乐意效劳的样子。
  “那你呢?”我追问楚伊。
  楚伊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说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你去的,我相信弈杨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拉起我的手,他的手好冰好冰,好象没有一丝温度。
  “好了,好了,”夏弈杨插话了,“不就是去一趟重庆嘛,最多三、五天就回来了,又不是去移民,别一副依依惜别、肝肠寸断的样子,看了让我起鸡皮疙瘩。”
  楚伊放开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倔强了,听到没有。”
  我点了点头,可是楚伊的话让人听了特别伤感。
  楚伊扬了扬嘴,率先离开了。
  “我怎么觉得楚伊这阵子有些不对劲,和平时的他好象不一样嘛,不管怎么说,他也至少有我一半的幽默,怎么现在像个不吭气的死人呢?”夏弈杨又在那里自恋外加诅咒别人。
  我对他的事一向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把这件事弄得彻底。
  我把事情全部告诉了索文,他和妮歌回学校找资料,而夏弈杨则陪我回重庆找爷爷问个清楚。

  (三十二)

  踏上家乡的土地,我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也许只有急迫吧,应该有的回归的喜悦没有让我觉得一点快乐。坐在出租车里,我一言不发,如果不是爷爷,那又该怎么办?康庄的真相,游珊的报复又能怎样解决?但如果上爷爷那又该怎么办,哎,我简直要疯了。
  “你很紧张?”夏弈杨这次没有和我开玩笑。
  “如果不是我爷爷,我该怎么办,如果真是我爷爷,那我又该怎么办?”我的思绪遭透了。
  “你别急,不管是不是,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你要相信自己呀。”
  “你叫我怎么相信自己,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又有什么能力?”
  “你不能这么想,不到最后说什么都不能放弃,我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他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不现在还要可怕。”
  “是什么事?”他的表情让我很意外。
  他笑了笑:“不关你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原来,在他的嬉皮笑脸的背后,也有可能很可怕的事。
  “相信你自己,没到最后关头,都不要放弃。”他坚定地对我说,给我一种强大的精神慰藉。
  我郑重地点点头“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朋友们,为了所有关心我的人,我绝对不会放弃!”
  爷爷对我的回来很惊讶:“小然,好象还没有放假呀,你怎么回来了?”
  “爷爷,我这次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问您的,”我拉过夏弈杨,“我来介绍,是他送我回来的,他叫夏弈杨。”
  夏弈杨点了点头:“凌爷爷您好!”
  “好,好。”爷爷把我们让进屋。
  “你们等着,我去倒水。”爷爷让我们坐下,自己去厨房倒水。
  “别太担心,一切顺其自然。”夏弈杨鼓励我。
  我咬着下唇点头,心里却有点不知所措。
  “小然呀……”爷爷端着水出来了,“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怠慢了你的朋友。”
  “哪里,哪里,凌爷爷,您太客气了。”夏弈杨应付着客套话,一边用手碰碰我。
  我深吸一口气,下决心似的开了口:“爷爷,我回来是为了向您求证一件事。”
  “说呀。”爷爷乐呵呵的。
  “您认识四十年前,舞蹈系的游珊吗?”
  爷爷的笑容僵在唇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爷爷,我只想您告诉我,您是不是认识她?”
  爷爷沉默了好久,才重重地点头。
  果然是爷爷,我的心都凉了半截。
  “那,凌爷爷,您能告诉我们,四十年前,您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夏弈杨见我愣在当场,立刻帮我问道。
  “你们,在哪里听说的,又怎么会想起来问我?”爷爷有些惊慌,更有些伤感。
  “爷爷,您就说吧,也许,就是因为您心底这段尘封的往事,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的命。爷爷,您不能不说,您快告诉我!”
  “你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多少人的命?”
  我忍了忍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四十年来,康庄已经成为一个鬼庄,凡是进去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偏巧我们也走了进去。五个人,已经有三个人死了,一个人失踪,而我,可能步她们后尘的日子不远了。还记得我给您打电话的那一晚吗?清雅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
  “你说什么?”爷爷震惊到了极点。
  “您找季帘芸这个人吗?”
  “季帘芸?”爷爷看着我,“听说过。”
  “在游珊死了之后,她因为受不了游珊的缠身,自废双眼和双耳。”
  “死了,”爷爷瞪大眼睛,“你是说……游珊她死了?”
  我点头。
  爷爷的双手开始颤抖:“死了,月儿竟然死了!”
  “月儿?月儿是谁?”
  “月儿就是白月,这是她本来的名字,后来她才改名为游珊。但是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她坚持要我叫她白月。”
  白月、游珊!我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只有她俩可以免于一死,原来是这样。
  “我和她的故事发生在四十年前,很美丽,却没有结果。
  那个时候,学校的舞蹈室和钢琴室上相邻的,我和月儿的相遇就是在这里。
  那一天,我在钢琴室里弹琴,弹的是那首我自己刚刚创作出来的曲子,一曲终了,我发现窗户外面站着一个女同学,就是白月。透过玻璃窗看去,她长得很漂亮。我以为她只是站在外面听歌的,没想到她却敲了敲玻璃示意我开窗。我走过去拉开窗,她朝我甜甜一笑,然后问我:‘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我自己写的。’我据实以告。
  她却不相信:‘骗人,才不是你自己写的呢。’
  ‘真的是我自己写的,你不信,难道你以前听过相同的曲子?’
  她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跑开了,我被弄得莫名其妙,但不久也就忘了这件事。
  但我们好象很有缘似的没几天,我们又巧合地遇上了。那天,天色已经很晚了,又下着大雨,我举着伞急急忙忙往宿舍走。在艺术楼前,我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没有伞,衣服也很单薄。我看了看校园,周围没有一个人,我的同情心不允许我就这么跑掉,于是,我鼓起勇气向她走去。我没有想到她是白月,她看到我时也很惊奇。我一直把她送到康庄。一路上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康庄的门口时,她突然对我说:‘明天,我请你吃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答谢你送我回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叫白月,你呢?’
  ‘我叫凌皓。’我傻忽忽地说。
  她朝我嫣然一笑,突然冲出雨伞,淋着雨向宿舍跑去。我愣在当场,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我想,但心里也泛过一丝涟漪。
  渐渐的,我们成了朋友。有一天,她突然拉我到钢琴室,然后问我:‘你知道那天为什么我会来听你弹琴吗?’
  我摇摇头。
  她打开琴盖,弹起了我的那首曲子。
  ‘你也会弹钢琴?’
  ‘我只会这一首。其实我有一个小秘密,这首曲子是外婆教我唱的,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个仙娘对我说,如果我遇到有个能写出这首歌的人,那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其实,我本来也不相信的,但是直到我遇到你,我才相信了她的话。’
  当时我真的是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这首曲子是有歌词的,火焰,燃烧清灵的舞姿;狐哇,闪动丰越的歌艳;妖娆出漫天星辰;绚华出皓月的永恒……’她唱给我听。
  她又给我讲了她的身世,她的父亲很早就死了,她的母亲带着她处处受别人的白眼。后来,她的母亲为了让她不再受人欺负,便带她嫁到了一个荒岛上姓游的人家。可那家对她们母女俩并不好,她的母亲就把她送出来读书,并且改名为游珊,以表示她是一个有父亲的人,我们的关系很保密,只有几个同学和一个周老师知道。
  可是,事实就是不愿让我们长久。
  有一天,周老师突然找到我,告诉我学校有意送月儿去赫里拉学园,可是学校禁止学生谈恋爱,如果让学校知道了我和月儿的关系,那月儿的前途就毁了。
  我很矛盾,周老师对我说了一个下午,月儿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也不想毁了她。终于,我的理智战胜了感情,我知道,只要我还在一天,月儿是绝对不会放开这段感情的,为了她,我决定退学。我给她留了一封很长的信,无声无息地走了,至此以后,我来到了重庆,再也没有了她和学校的消息。”
  “原来如此,游珊一定是记恨爷爷的不辞而别,您告诉她您走的原因了吗?”
  “没有,”爷爷摇头,“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月儿和你奶奶。”
  “我奶奶?”我则么想也想不出这件事怎么又和奶奶有关系了。
  “蔓青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她早就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和我相敬如宾,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生。”
  “就因为这个误会,害了那么多人,连梦璇、清雅她们也……”
  爷爷叹了口气:“我种的恶果,居然是由你们来替我背,哎——小然,我和你回去,这件事还是应该该由我来解决。”
  “爷爷,您……”我诧异地抬头看爷爷。
  他朝我点点头:“明天就走,四十年了,这件事也应该对她说清楚了,当初是我对不起她,现在我又已经对不起了很多人,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解决这件事情。明天,我就和你回那个我四十年没有再踏足的地方。”
  我看看夏弈杨,我们一起点头。

  (三十三)

  夜晚,是我匆匆回到家乡的最后一晚,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也不愿去想明天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会有什么后果.我只是觉得我很累,很空白,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看着天上的星星,它们是那么自由自在,不像我,有没完没了的事在等着我,而且,还是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今天刚到重庆,明天就要走了,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虽然有爷爷在,但我还是担心,万一白月她连爷爷也……我不敢想后果。一直以来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点一点重现。
  “喂,站在那里干嘛?”夏弈杨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进来啦,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啊。”我有些恼他。
  他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我敲了好久的门了都没动静,我怕你出事,才自动进来了。”
  我能有什么事,瞎操心,我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我,有话想对你说。”夏弈杨吞吞吐吐的,全无他平时的性格。
  “有话就说,干嘛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女人。”我坐在床沿,看着反常的夏弈杨。
  “我……想问你,”他说话仍旧不利索,“你和楚伊什么关系?”
  我白他一眼,心里却像打翻的五味瓶:“这和你有关吗?”
  他不计较我的态度,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珍惜眼前人,你总听过吧。”端在唇边的水杯定了格,我慢慢转头看他,半晌才说:“你什么意思?”
  夏弈杨深思地看着我:“其实,那天在即使上碰到你,我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你了。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和、觉得你很有趣,想见到你,想和你呆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种感觉,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就因为楚伊告诉我,要珍惜眼前人!”
  夏弈杨的话来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怎么会喜欢我呢,而且楚伊竟然会对他说那种话!
  我把目光移开,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我会做得比楚伊好!”夏弈杨的目光不容抗拒。
  “我……”我已经六神无主了,不知该如何应付了,“你让我想想。”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夏弈杨起身先刚,门口走去,“要忘掉哟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喜欢另一个人。”
  “等等,”在听到他的那句话的那一秒钟,我飞快地做了一个决定,“我答应你,你说得对,这是最快最好的办法,我会努力去忘掉我的过去,去忘掉我不该喜欢的饿人,给自己一个机会。”
  夏弈杨几乎快要跳起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最好。”
  我朝他一笑,却忽略了我前路的一片茫然。
  回到这个充满伤心和梦魇的地方,凌索文和妮歌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们了。
  “楚伊还没有回来吗?”我没看到楚伊的人。
  “是啊,”妮歌点头,“但是有两个人却是来找楚伊的。”
  “找楚伊,谁呀,看看我认不认识。”弈杨抢着说。
  “他俩一个叫做梁俊晔。”凌索文答道。
  “俊晔!”弈杨似乎认识他们,“另外一个是不是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
  索文点头。
  “是俊晔和依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弈杨白思不得其解,转赶头对我们说,“凌然,我们去看看,索文,妮歌,麻烦你们带爷爷去休息。”
  妮歌和索文满口应承。
  “他们是谁呀?”我忍不住问道。
  “俊晔、楚伊还有我,我们三个都是姑表兄弟,这次他和依纯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拉着我快速走去。
  会客室里见到梁俊晔和莫依纯,他们三个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姑表兄弟,都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而那个莫依纯,脱俗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弈杨向着梁俊晔迎上去:“俊晔,怎么来了?”
  梁俊晔和弈杨寒暄了一阵,终于进入了正题。#p#分页标题#e#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要到康庄里找一样东西,但那个康庄好象不让进去,我就只好来找楚伊和姑姑了。”梁俊晔据实以告。
  “你们找谁都没用的,康庄是不会让人进去的。”我好心告诉他们。
  “为什么?”莫依纯问我。
  “因为进了康庄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至少目前是这样。我们现在,就是要解决这件事。”
  “我不怕,”莫依纯没有一点惧色,“只要能找到圣水晶。”
  “圣水晶?”我努力地回想,“康庄里好象没有这种东西,我去过,里面很荒凉,不可能有什么圣水晶。”
  “你进去过,那你……”梁俊晔好象有点不相信我说的话。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我也会……”我压低声音说。
  弈杨立刻握住我的手“不会的,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朝他一笑。
  “圣水晶还在康庄,我感受的到。”莫依纯抬起她手腕的紫水晶
  “要不,等我们解决了这件事。你们再进去找。”弈杨想到一举两得的办法。
  梁俊晔和莫依纯对望一眼,答应了。
  夜幕降临,天空中布满了繁星,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可是,对于我们,明天却不是一个美好,相反,它是一个更深的噩梦。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物品感觉我的脑子里塞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仿佛要炸裂出来。
  答应了弈杨,我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好转,相反,是疑问,我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我是在顺应自己的心还是违背自己的心,我自己都弄不清楚。
  我突然觉得好烦,心里特别窝火。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音刚落,我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气声。一个激灵在我脑海闪过,我的直觉又仿佛告诉我,楚伊就在附近。那种莫名的感觉渐渐转为熟悉,既而又转为心痛,我竟有种想哭的感觉。我瞪大眼睛,巡视这间屋子,灯火明亮,确实没有照到一个人的影子。
  一滴咸咸的、冰凉的东西滑到我的嘴边,是我的眼泪,我将染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流下了眼泪!
  楚伊!
  我立马坐了起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房门打开,接着落空,再打开,再落空。直到我找完每一个房间,给我的答案仍旧是空。我失望地背靠门而坐,我还是放不下,我放不下!我才体会到梦璇和妮歌心中的痛和苦。
  那中感觉并没有消失,难道是我的思想在作怪。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我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感。但是那感觉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让人无法怀疑它的真实性,也那么令人伤感。
  “小然——”是楚伊的声音。
  我惊愕地抬起头来,没错,是楚伊,可是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哭什么?”他为我抹去脸上的泪痕,“怎么了,在为明天害怕吗?其实不用怕,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
  我摇头:“我不怕明天,我是怕我自己。”
  “怕你自己?”
  我点点头:“我怕我会毁掉对梦璇的誓言,我怕我会来连累其他的人。开学后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而又令人痛心的事,是我害她们的!”
  “不是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楚伊搂住我,“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是命运,不关你的事!”
  “命运?”我迷惘地说,“我们都冲不开的命运?”
  楚伊点头。
  “有这种东西吗?这世上真的有吗,还是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借口?”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楚伊没有回答,只是搂住我的力度更紧了一些。
  没错,我是祸害的根源,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们就不会死,妮歌也不会这么痛苦磨折一切也不会发生,是我,给我的周围带来这么多灾难!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我推开他,我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喊道:“你不要靠近我,我是个祸害,我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不想害你,我不想……”
  楚伊愣住了,许久,他轻轻地说:“你没有害过任何人,没有。你想太多了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不喜欢你这样子,有什么事,我都帮你承受,你不会有负担的,知道吗?”
  我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看着他:“帮我承受?你什么意思?”
  楚伊笑笑,很轻松地回答:“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不会!”我看出他的轻松后的掩饰,“你有事,一定有,你要告诉我,你告诉我!”
  我几乎是朝他吼的。
  他的笑在嘴边僵掉,一种很深沉的忧郁浮现在脸上。
  有事,他的脸色证实了我的想法,我不敢去想象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静静地等待他告诉我。
  很深的寂静,让人觉得有些窒息,外面的夜黑得有些怕人,仿佛星星和月亮都在怕什么似的,全部躲了起来。
  “你会忘了我吗?”
  楚伊酝酿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啊?我疑惑!

  (三十四)

  楚伊正色对我说:“回答我!”
  他的眼神的语气不容抗拒,我低下头,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不会!”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忌讳什么了,明天过后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我没有必要再留下什么遗憾。
  “我倒希望你能忘了我。”楚伊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
  “为什么?”那一刻,我简直惊呆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去会周公了。
  “因为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和你一起拥有美好,我没有资格了!”楚伊说得很伤感。
  我越发不明白:“什么没有资格?”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出去没人看见我,为什么我在乐雪的家里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我能如此轻松的进来,你没想过吗?”
  我懵了,我的确没想过,那这么说的话,楚伊他……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的。
  “在去苏州的前一天,我进了康庄!”
  楚伊的话像一记闷雷打在我头上,康庄,那个充满恐怖和死亡的地方。
  “你……你怎么能进康庄,你怎么可以……”我急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入地狱。”
  “那你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认为我会好过吗?”
  楚伊无语,但他又轻轻地说:“我无法看到你受伤害,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你的平安。”
  我猛一抬头:“你的一切换取我的平安?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楚伊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我的灵魂,这次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什么?!”我脑袋仿佛要炸掉了,楚伊他……最后一次……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希望能给你们一点帮助,我也就放心了。”
  “不会的,怎么会,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楚伊只是一味地摇头。
  是真的!我无法接受!
  “你是故意躲着我,你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自做主张,为什么要让我难过,我不怕明天,我只怕你有事呀!”
  “凌然,只有你好好的,才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今天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我只想把你好好记在脑子里,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明天你一定会没事的,白月她不会食言!”
  楚伊好好看着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我。
  “够了,有今天也就够了,弈杨会比我做得更好,我相信他,他不会令我失望!”
  楚伊站起来,留恋了最后一眼,小时在空气中,像一抹来去无影的尘埃。
  我才惊醒过来,面前已经没有了楚伊的影子。我不知道脑子里要的是什么,我的身体不又自主地动起来,发疯似的跑起来,夜色溶溶,在我面前仿佛是看不到光明的深渊,没有出路,只有绝望!
  “楚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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